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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哪个领导，沈淮想说就你眼前这个。
“有原因吗？”沈淮问，“毁约的原因？”
宋溪瑞捏着他衬衣的手慢慢松开，垂在身侧，过了会儿说：“没有。”
“那就没有好说的，接受安排吧。”沈淮说完就要上楼。
“我可以跟你们签补充协议。”宋溪瑞叫住他。
眼泪止住了，只哭了一会儿，是刚听见消息的时候慌了。
他慢慢冷静下来，对沈淮闷声道：“你们有律师团，拟一个补充协议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违约金想写多少写多少，我保证，保证不会再无缘无故地解约。除非战队不要我。”
他成绩漂亮，说实话，意识在职业选手当中也算顶尖，比现在一队的几个都要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之前沈淮打算的，是青训结束后就把他往队长的位置上推。电竞只看实力，不需要资历。
所以也是因为事关重大，才在第一时间决定放弃。
他不可能把AMA的最后一搏交到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手上。
“明天告诉你结果。”想了想，沈淮说。
闻言宋溪瑞又轻轻抽了口气，沈淮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基地上下就全知道了一队教练昨晚把一个青训生骂哭的事，从十点开始，就陆续有队员起床，都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待在自己位置上训练。
沈淮十一点才进训练室，老猫向他汇报：“教练，沸点约我们友谊赛，你看今天有什么安排，定几点合适？”
沸点是和AMA相继崛起的一支战队，这两年也在走下坡路，巅峰时期两支队伍恨不得把对方踩在脚下，这时候竟也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天论坛里对方被带了节奏贴，还会上赶着去添一锹土。
沈淮道：“我今天出去，没安排，你们自己来。”
他开自己柜子翻了几份文件出来，又说：“跟他们打确实费电，开两局就行了，后天银河杯，你们练自己的。”
“得嘞。”老猫道，“出门干啥？”
沈淮道：“还想扣奖金？”
“我是友好的关心。”老猫抚心道，“罢了，终究是错付辽。当年kako服初遇，我说我是kitten，你说你叫大猪蹄子，现在想想，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可乐边设置服务器边笑，沈淮走到门口想起来，回头叫他：“可乐出来。”
“教练。”可乐跟出去，低眉顺眼，据说昨晚教练叫Siri也是这样婶儿，和颜悦色地说“你出来”，然后几分钟就把人给喷哭了。
“去年办的休学快到期了，战队这边的意思是还想跟你续签，要不要继续，你考虑一下，不用着急，三天内告诉我。”沈淮翻了翻手上的纸，“自己想好，也跟家里商量商量，就这样，回去吧。”
“我还继续休。”可乐道，“已经跟家里说过了，他们都听我的。”
沈淮顿了顿，道：“那好，我跟姜宇说。”
“教练。”可乐犹豫道，“青训结束之后，我会被换掉吗？”
他刚从二队进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十有八九又要出去了。
沈淮利落道：“很有可能，要看青训生的表现。”
可乐道：“我知道了教练。”
沈淮不经常说与工作无关的话，但他是教练，就有这个责任。他拿手在可乐肩上拍了拍：“我们讲实力，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地方待，你进WT的时候就知道。”
可乐点头，干脆道：“是这样，谢谢教练。”
说完可乐的事，沈淮下楼去青训生训练室，里头别样的安静，史无前例。
他把宋溪瑞叫出去的时候也没人敢回头看。
对比昨天那说哭就哭的架势，此时Siri的状态让沈淮松了口气。
“领导们商量好了吗？”他问。
一双眼睛很大，微微上挑着看沈淮，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但个子确实已经抽高，长手长脚，不能算进小孩的队伍了。
沈淮道：“跟你签补充协议，这是条款，你先看。两个要求：内容保密、晚上给我回复。”
宋溪瑞接过去，低头翻了两下就递回给沈淮：“看好了，我签。”
“……”沈淮道，“拿给你监护人看，你说了不算。”
宋溪瑞道：“很快就能算了，补充协议青训结束签吧？再过两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
沈淮第一次这么磨叽：“违约金三百万，你们挣三百万是挺容易，但还有一条，合约期间一切获利需返还战队，并赔偿损失。”
宋溪瑞点头，认真道：“没问题。”
“我不会毁约的。”他又说。
沈淮笑了一下：“挺犟。”
犟得有点显得失智，即便染了头粉毛。
沈淮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头粉毛有些过于在意了。
“教练还有事儿吗？”宋溪瑞小声问。
“有。”沈淮道，“没钱吃饭？”
宋溪瑞愣了愣，很快说：“不是。”
昨天他说食堂饭不好吃，这是事实，但基地的食堂名存实亡，除了一队有小灶以外，几乎人人都吃外卖，眼不见为净，没人跟它死磕。
沈淮回去以后看了一下，替宋溪瑞签合同的人是他奶奶，地址填的是哈尔滨的一个农村，他想起之前听姜宇说来回寄合同还费了不少事。
再一查，上面登记的银行卡的持卡人也是他奶奶。
AMA以前吃过亏，在这方面非常注意，往后只要跟未成年签约，都直接找家长，基本不通过本人，工资也打到监护人登记的卡上。
一般来说这不是大问题，别人父母收到钱以后就直接就给了孩子，但宋溪瑞情况有些特殊，据说他奶奶连传真都不懂，姜宇在电话里解释，她只说不明白，最后才寄的合同，更不用说月月频繁操作银行卡。
联系宋溪瑞身上穿的那几件衣服，沈淮知道，他大概是没钱了。
这也难免，小孩儿手松，以前在北美挣得是多，但可能花的也快，他见过不少，买车泡妞，有一个花一个，不懂得攒冬粮。
宋溪瑞脸有些红，微微低着头，运动鞋的鞋尖一动一动。
沈淮道：“跟你商量，你要是同意，就带你去后勤把卡号换掉，换成我的。”
宋溪瑞猛的抬起头，习惯性板着张脸，眼睛亮晶晶的。
沈淮笑了一下，又道：“我不吞你的钱，每月打进来就给你，过两个月等你成年，再把卡号换成你自己的。”
“我同意。”宋溪瑞磕磕绊绊地说，“我知道，我不怕你吞我钱，也……也没多少。”
他摸了摸鼻尖，耳根也跟着红了。
又说了几句，沈淮就叫他回去了，宋溪瑞一转身，沈淮就看见他支棱着卫衣的骨头。
晚上姜宇来基地转悠，找他说了几件小事，沈淮道：“青训里未成年多，二队也有两个，以后给他们定奶吧，附近有送的。”
“诶，我怎么没想起来。”姜宇道，“天天熬不是个事儿，行，我记住了，也不光未成年吧，成了年的也没多少，人人有份。我再打听问问晚上加餐，这么大的小子吃的比牛都多，再练到半夜两三点，饿得是顶不住。”
姜宇动作快，第二天沈淮位置上就放了瓶奶，一巴掌高的玻璃瓶。
沈淮拿起看了看，刚好看见宋溪瑞进门，低眉顺眼的，往他桌上放了张名单：“沈教练，我们教练让我送训练数据。”
“放那儿吧。”沈淮说，“这给你。”
他把牛奶递给宋溪瑞。
宋溪瑞愣了愣：“我也有，教练你喝吧。”
科学家在一边说：“拿着吧小朋友，咱教练乳糖不耐，你喝了长个子。”
“谢谢教练。”宋溪瑞很快接了过去，一手握着，又问沈淮，“以后的也都给我吗？”
沈淮下意识“嗯？”了一声，宋溪瑞道：“要是给我的话，我就按时上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