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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急切，不知是为了孩子还是为秦楠。
姜悦看了他一眼，“服用安胎药再卧床休息三个月，大概有一半的机会保住这个孩子。再在坠胎对秦楠的身体损伤不大，养个半年一年的也就养回来了。但三个月后，若还是保不住，坠胎对秦楠的身体会有很大损伤。”
袁宝一下捏紧手指，半晌没说话。
姜悦放缓语气，“你也知道，秦楠自已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没办法尽到母亲的职责。而且让她三个月不下床，天天喝苦药养胎，还要控制饮食不能随便吃东西，你觉得她受的了吗？”
答案不言而喻！
袁宝依旧没说话，拳头却捏的更紧了。
姜悦微微叹了口气，“与其勉强她遭三个月的罪，再伤了身子，不如……你好好想想，拿个主意吧！”
身为医者，姜悦本能的排斥坠胎这种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命，既然有腹中扎根发芽了，就有成长和出生的权利。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秦楠现在不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而且她和袁宝之间，将来如何还不一定，若没有孩子牵绊，彼此都会轻松些。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立刻坠胎，但孩子毕竟是秦楠和袁宝两个人的，去与留，还要他们自已做决定！
又等了半晌，袁宝终于开口，“我明白表嫂的意思，我、我再想想，明日再给表嫂回复。”
姜悦点点头，这种事儿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俩个人还要协商一致，不是轻易能下结论的。
“不急在这一两天，后天给我回复也行。”
姜悦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已院子，路冗已经等她半天了。瞧见姜悦进来，路冗立刻起身想要行礼，姜悦一把拦住他，“你腿还没好利索呢，别弄这些虚礼，让嫂子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差不多全好了！”路冗拄着拐仗走了几步。
姜悦围着他看了半天，除了不太敢吃劲，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最起码还是原来那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没成瘸子。她放下心笑道：“那也别大意，别累着也别走的太多，彻底养好了再说。”
路冗笑着应下，想了想又对姜悦道：“虽然楚四哥跟我哥是结义兄弟，可咱们这么多人总不好在一直在这儿白吃白喝的。若是给银子楚四哥肯定不会要，我想着能不能帮忙做些写写算算的活计，也算是为义军尽点力？”
姜悦诧异的瞧着他，“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闲话了？”
路冗赶紧摇头，“嫂嫂千万别多心，我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被朝廷缉拿，我肯定不能再走科举这条路了，总要学点一技之长，学着做些书办的活计，将来不但能养活自已或许还能帮上大哥，也算是一举多得。”
姜悦又是高兴又是心酸，使劲揉了揉他脑袋，红着眼圈道：“别说这种傻话，你还老老实实的念你的书，这天下不可能乱一辈子，早晚有消停的时候。那会儿再想读书就晚了。楚四哥的人情自然有我和你哥来还，不用你操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爷不在，凡事就得听我的。再说了，你刚来就想插手义军的事儿，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路冗怔了一下，讷讷的道：“嫂子说的是，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姜悦暗道一声傻小子，嘴里继续训道：“以后遇事儿多想想，一动不如一静。将来官场上的弯弯绕更多，不是会读书有一腔子热血就成的，做事光出发点好不行，还要有技巧和手段，要琢磨人心。”
有可能的话，真想把路冗送到洛斯年身边呆些日子。都是吃米长大的，洛斯年怎么就精的跟妖精似的呢？
路冗不知道姜悦心里瞎琢磨什么，听见这话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让姜悦很有成就感。
姜悦又细细问了他们一路上的经历，听路冗提到袁宝一路上细心呵护秦楠的种种细节，姜悦感慨不已。
秦楠嘴急，袁宝怕她烫着，每次都把汤、茶之类的晾到刚好能入口才递给她。
秦楠吃花生，他一粒一粒的把外面那层红皮儿搓掉再喂给她。
秦楠吃鱼他剔刺儿，秦楠吃虾他剥壳……甚至于袖袋里揣着四五块帕了，随时帮秦楠擦嘴、擦手……
这哪是疼媳妇，这分明是把秦楠当闺女疼！
难怪秦楠这么快就认准他了，随时随地一副宠物猫的德性。
“嫂子，嫂子……”
路冗连叫了两声，姜悦陡然回神，尴尬的笑了笑，“我刚走神了，你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我……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嫂子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去了。”路冗欲言又止，起身告辞。
姜悦心里乱糟糟的也没留意到他的异样，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袁宝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姜悦还没吃完早饭，袁宝就来了。眼底下有些淤青，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姜悦挥手把刘浅月等人打发下去，开门见山的道：“你们想好了？”
袁宝点了点头，闷声道：“请表嫂开个方子，帮、帮阿楠坠胎！”
姜悦呼的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袁宝不惜一切代价哄着秦楠保胎。如果秦楠在他眼中还不如一个没成形的胎儿重要，那这份情，不要也罢！
姜悦铺开纸笔开了个坠胎的方子，递给袁宝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这事儿是你自已的决定，还是跟秦楠商量过了？她也同意了？”
袁宝绷紧唇角，默默伸手来接方子。显然是他自已拿的主意，秦楠并不知情。
姜悦倏的缩手拿回方子，“秦楠虽然心性不成熟，但这件事儿她有权知道。你跟她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袁宝垂下眼睛，淡淡的道：“表嫂也知道阿楠心性不成熟，这种事儿跟她商量有什么意义，只是让她徒增烦恼罢了。而且您昨天也听她说了，她不想亲手杀死这个孩子，与其让她知道之后背负罪恶感，还不如蒙在鼓里的好。”
姜悦捏着方子的手指紧了紧，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就这么瞒着秦楠却有些不合适。
她正纠结着拿不定主意，抬眼突然瞧见秦楠脸色惨白站在门口，活见鬼似的盯着她和袁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