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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安一辈子都活得很洒脱,对待所有人所有事,拿得起,放得下。
唯独死都放不下的,只有陆景昭那么一个。
所以,她就很惨了。
当初她死活都要把快没命的陆景昭带回府邸,她父亲火冒三丈,谁都不同意,连柴房那条大黄狗都跳出来反对,真真是气死人了。
父亲当时就气歪了眉毛,对她放了狠话:“混账!知道你带着的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敢踏出家门一步,就别回来了!”
“不回就不回!”叶长安的臭脾气承自她的铁面父亲,倔得很。
浑身都是伤的陆景昭就快要死了,怎么能坐视不管?她一边急得上火,一边负气的带他走了。
她就不信,救不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叶长安任性又固执,觉得她是愧疚砸伤了陆景昭才没法对他放任不管,可能连陆景昭都是这么想的。其实她那么坚持,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她不大敢说。
好多年前,她就见过他。
那段记忆模糊又深刻,兴许她还是五六岁的光景,万花灯会上她被糖人儿勾走魂和随行的家丁走散了之后。找不到归路的她就绝望的蹲在路边嚎啕大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路过,可没有一个看得到她似的。
恰逢路过的陆景昭,闻声顿足。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拧眉打探着她:“你是哪家府邸的小孩?”
叶长安至今都忘不了那时他的容貌,灯火璀璨的尽头,不及他眼底半分眸光,仿佛踏星辰而来的人。在她稚嫩懵懂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极其深刻的影子,隐隐的在拨动着心里的什么地方。
她傻愣愣的没接话,陆景昭微微皱了眉头,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也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叶长安急忙拉住他,害怕得不行,哭着说:“别走!我……我迷路了。”
陆景昭低头看了一眼她红扑扑的小手,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他差随行的下人把她送到了街头。
他似乎是有要事忙的,很快就走了。
那时候她已经梗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很神奇的,她竟然还记得去抓他衣袖问他住处,问他名字。
他抿唇,半晌后回道:“陆府,景昭。”
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眼泪抽嗒嗒的还在掉。
可能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她真是哭得太惨了,连陆景昭都看不过眼了,冷冷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不是没人管你了,哭什么?”
被斥责的叶长安愣住了。
哦。
对了,她穿了一身轻便又略宽大的男装出门,惨兮兮的。
陆景昭无奈的解下了被她糊了满手糖渍的外裳,给她披上了,冷漠的语气有些缓和:“给你,不用还我,别哭了。”
叶长安顾着看他,然后就真的忘了哭了。
那夜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或许他早就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不会有以后的叶长安半点影子。
可那夜相遇,小小的叶长安记得,一直都记得。
所以再见时,她很震惊,也很激动。
陆景昭啊,是他啊,那一刻叶长安突然福至心灵,她觉得这就是缘分。
从前没有见面没有机会,可现在他都快断气了送上门,叫她怎么可能不管他死活呢?
所以她凭一己之力,用尽了所有办法留住了他,过程很辛酸但她却是打从心底高兴的。
那时气若游丝的他还留着半分清醒,用力的拉住她的手,满眼的不安藏都藏不住:“为什么救我?”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呢?
叶长安眼神闪烁,没敢看他黑亮的眸子,含含糊糊的说:“可能我冲昏了头吧。”
是,就是冲昏了头。
后来的事,渐渐的,就变得水到渠成了。
时光如梭过得飞快,他不出意外的长成翩翩少年,沉寂清雅,阡陌公子美貌如画。
他还是那么的好,喜欢上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尤其的冷淡,甚至有时出言伤人。
他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整个人冷清清的,沉默寡言。
可叶长安不在乎呀,有志者事竟成,没什么能难得倒她。
所以她还是相信,只要紧紧的跟着他,对他好,对他体贴,对他无微不至,总有一天,他总会看到她的好的。
而且被她死缠烂打多年,就算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景昭,也是会撑不住的。
他忍无可忍:“叶长安,你未出阁的姑娘就整日翻墙进我的书房,生怕外人不知道你叶长安穷追猛打,不要脸了吗?”
“别人不都早知道了吗?”她有点羞涩:“再说,那你给我留门,我就不翻了嘛。”
当场黑了脸的陆景昭后来就没有理会她了,只是在墙下养了一条凶巴巴的大黄狗。
这场你追我赶的感情角逐里有冷有暖,始终追着他跑的叶长安不知疲惫,因为她就知道许多事,心里藏着许多有关他的秘密。
从他开始偷偷替她抄诗经,偷偷吃她送的点心,半夜偷偷送她回房。她就知道,虽然谁都不曾说,但是在景昭的心里肯定有一丁点她的位置。
年少时的深情,动了心,就是一生了。
那年清风拂面。
她站在大片大片的梨花树下羞涩的望他:“景昭,我偷偷去算了一卦,我们是天作良缘哦,所以……那个你能不能娶了我啊?”
花前月下对影成双。
一晃许多年。
叶长安趴在窗台前半眯着眼睛,从往事尘梦中转转悠悠醒过来,庭前稚儿嬉闹声绕在耳际,她安静的看着,然后微微弯起了嘴角。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朝回来的陆景昭愀然站在她身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想什么?”
她转过身,反手抱住他。
抬起头,她笑容灿然夺目:“你啊。”
不管过去多少年,我始终对你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