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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遇迟从来不怕事,除非事情跟丁恪有关,他习惯了对丁恪小心翼翼,就像习惯了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想要再进一步,又怕不如现在,所以这些年一直拖着,拖到走投无路为止。
从昨晚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二十四小时,陆遇迟终于鼓起勇气打给丁恪,手机中传来嘟嘟嘟的连接声,他第一反应是,丁恪竟然还没有拉黑他。
然而嘟嘟声不止,像是留给他的只有漫长的等待,就在陆遇迟以为丁恪不会再接时,手机中传来熟悉的男声:“喂,小陆。”
早就做好破釜沉舟准备的陆遇迟,一秒之内心提到嗓子眼儿,出声道:“晚上有时间吗?”
丁恪说:“今晚不行,我约了人。”
陆遇迟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丁恪说:“我这几天会忙一点儿,还有可能去外地,楚晋行在夜城住院,有些事儿我要过去当面……”
陆遇迟说:“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不对。”
丁恪笑道:“快别提了,你酒量不好,以后少喝点儿,换别人笑你一辈子。”
陆遇迟不苟言笑,“我昨晚没喝酒。”
丁恪没出声,陆遇迟拿着手机,神色反而平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道歉是因为我没经允许强迫你,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丁恪,我是真心喜欢你。”
无一例外,手机那头一片沉默,陆遇迟心中不悲不喜,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无所畏惧。
良久,丁恪的声音传来,“小陆,说实话我有点儿不知说什么好,我不反对同性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陆遇迟说:“你千万别有压力,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骚扰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换个工作环境,你知道我没有经济方面的压力,我无所谓……”
丁恪打断,“你别提辞职,我也不会同意,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退一万步来讲,我们不在一起,当不成朋友还当不成同事吗?你工作做得很好,我不想失去一个优秀的职员。”
陆遇迟道:“我明白。等我休息几天就正常上班。”
丁恪道:“小陆,谢谢你,我不是说客气话,是打从心底里这么想,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你可以不把我当朋友,但我永远把你当朋友。”
陆遇迟笑说:“朋友之间不用说这些,都懂。”
丁恪又一次沉默,半晌后道:“谢谢你喜欢我,你很好,但我们做情侣不合适。”
陆遇迟马上接道:“我知道,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了,只是单纯想捅出来,现在舒坦多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感情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家都是成年人,爽快点儿比磨磨唧唧的好,昨晚我担心了半宿,想出去找你又怕你在气头上打我一顿,我现在的脸可伤不起,靠脸吃饭呢,早知你这么开通,我早就该跟你说,你早把我拒了,说不定我现在新恋爱都谈上了……“
陆遇迟嘴上说着‘我知道’,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通胡言乱语,不停的笑。
丁恪说:“你条件这么好,追你的有的是,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跟我打招呼,我请你们吃饭。”
陆遇迟笑说:“收到,没问题。”
丁恪说:“我这边等下还有事儿,先不跟你聊了。”
“好,你快去忙,回头聊。”
电话挂断,陆遇迟骗自己一身轻松,只是抬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时,怎么都咽不下去,鼻子很酸,眼前一片模糊,就连嘴里的水,都在悄无声息间变得酸涩难忍,七年,他一心一意的喜欢那个人,即便早知道结局很可能是一厢情愿,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依旧无法坦然接受。
心像是被人扔进了绞肉机里,疼到极处他甚至不忿,凭什么倪欢那样的人都能跟丁恪有一段情,而他就不能,只因为他们都是男的?
陆遇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也不惧世人眼光,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只是这一刻,特别无力,闭眼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时,反而无法哭天抢地,这是来自于心底深处的绝望,因为明知眼泪和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闵姜西刚上完课,看到程双发来的微信,叫她去陆遇迟那里,她搬着四提啤酒,用膝盖撞门,程双来开门,见状,出声道:“想曹操曹操到。”
说着,把四提啤酒搬进房里。
茶几上已经堆满各式各样的酒瓶,红的,啤的,白的,程双抱着一瓶红酒,抬眼对闵姜西道:“这瓶,老程珍藏,我趁他不在家偷出来的,就等你来才开封。”
闵姜西拽了个靠垫坐在地毯上,先开了罐啤酒润润喉,明天周日,她可以不用顾忌。
红酒倒在高脚杯里,程双举杯对陆遇迟说:“不用怕,过来人告诉你,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良药就是时间和新欢,等你新恋爱一谈,心情一好,爱谁谁,丁恪是谁?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其实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他要是真完美无缺,倪欢能脚踩几条船?”
这话说的狠,但顽疾就需狠药医,程双也是怕陆遇迟扛不住,只能暂时黑一黑丁恪了。
然而陆遇迟听到这话却只有伤心,杯中红酒一仰而尽,他垂着视线,挡住眼底的一片通红,沉声道:“我终于明白姜西说的,爱情就像中彩票,只看见别人中五百万,没看见别人输得吃不上饭,我完全能理解丁恪的心情,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现在心难受的还不如要饭的。”
闵姜西仰头喝光杯中红酒,面色淡淡的说:“哪怕是腰缠万贯,也希望再多几个五百万,人性如此,我也不能免俗。”
陆遇迟沉浸在悲伤中,似是没听出来闵姜西的言外之意,直到她平静的道:“跟你们说个事儿,我谈恋爱了。”
程双马上看向她,陆遇迟也是后知后觉抬起头,前者是惊讶,后者是茫然。
闵姜西说:“爱情是挺烦人的,它总让我高兴,又总让我害怕哪一天突然就不高兴了,这种感觉让我很不高兴。”
程双一眨不眨,陆遇迟目瞪口呆,五秒后道:“你跟谁谈恋爱?”
闵姜西摸了摸高脚杯的杯柱,“秦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