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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姜笑起来的模样。灿烂的像太阳。
但是他从前在姜府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小姜这样开心地笑过。就算他偶尔能逗得小姜笑,小姜也很快会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去。
现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相互搀扶努力的模样,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算不用刻意去哄她,她也会笑的。
而自己终究不是那个能将她从深海里拉出来的人。
萧彦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世人都说,小姜和厉王在一起是高攀了,可我怎么瞧着都觉得,能和小姜在一起,是厉王三生有幸。”
乔言聪笑了笑,“的确如此。”
乔言聪一向是帮着燕凛说话,所以当这一次他对萧彦的观点表示赞同的时候,反倒让萧彦吃惊不已。
就连一旁对姜使君最忠心耿耿的小知听了,都吃惊地问道:“乔管家,你可是厉王府的忠仆,王妃嫁过来之后,你难道从来没有觉得王妃高攀过?”
就算是她这样的贴身丫鬟,也觉得王妃未出阁前的身份,和王爷实在是不般配啊。乔管家这么说,她都为王妃感到受宠若惊了。乔言聪搡搡衣袖,说道:“你是和王妃一起入府的,在王妃嫁过来之前,你虽然也在王府休养过一段时间,但是你一直都在萃玉庭里养伤,所以不太知晓王妃嫁过来之前的
事情。”
乔言聪抬头看了园子里的燕凛一眼,回想起往事来。
他轻声道:“在王妃嫁过来之前,王爷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乔言聪入府的那一年,正逢厉王府遭变,王府中不少人都死在了当初的那一场宫变里,府中需要添置新人,他才被买了进来。
那时候先王爷已过世,裘太妃又昏迷不醒,厉王府中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
他是入府两天以后,才见到王爷的。后来他才得知,东周出事的时候,王爷并不在东周,而是在西兆,所以才逃过了这一劫。
尊正王爷的爵位世袭罔替,先王爷过世以后,自然是王爷留下来的唯一血脉,那时还是小世子的王爷来承袭爵位。
他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王爷还是个看起来文弱非常的稚子。
那时王爷的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书卷气,半点都不输如今的萧彦。
那时候他就对王爷的镇定感觉到十分的诧异。
因为王爷知道了东周发生的巨变以后,并没有像其余相同年龄段的孩子一般哭闹,露出害怕的一面,而是极其冷静地径直去了佩环轩,去找裘太妃。
裘太妃那时病重,已然管治不了厉王府,整个王府都展示出一种颓败之像。
之后王爷承袭爵位,不过八岁的稚子,却有一手雷厉风行的手段,懂得效仿先王爷和裘太妃,打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府中刁仆,将厉王府中的败类肃清了个干净。
那时候乔言聪又觉得,王爷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但那时乔言聪还是不能理解,燕凛在厉王府遭遇这般大的挫折以后,为何还能这般冷静,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会有的样子。
直到后来王府中出了一桩事,乔言聪才终于明白,这位小王爷的冷静,是因为王爷,是冷血的。
王爷的手段的毒辣,自小可见。
王爷那般作风,更是一般人所不及。
那件事情要从王爷承袭爵位一个月以后说起,那时候裘太妃刚醒没几日,厉王府中就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梁姓女子,和一个年方九岁的少年,梁镜。
那个梁姓女子称,这个九岁的少年,是先王爷的血脉。
若是要承袭爵位,那梁镜也一样有资格。
彼时乔言聪还不是王府的管家,也并不知道那个梁姓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后来他在王府中的位置渐渐地爬了高了,才终于弄清楚,那个梁姓女子,在先王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在王府中住过一段时间。
但是这个梁姓女子中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被裘太妃打断双腿后送走了,之后这个梁姓女子就在京都销声匿迹了。
乔言聪从梁姓女子走路姿势怪异的两条腿里猜出,她应该是在离开京都以后,找法子治好了那两条腿。
但是因为大夫的医术有限,所以才留下了后遗症,让她走起路的时候,看起来姿势怪异。
现在这个梁姓女子重新出现在王爷面前,还带了一个年纪比王爷大的少年,显然是想要趁此机会,在王府中谋得一席之地。
巧的是,那个叫梁镜的孩子的年纪算起来,竟然也很符合梁姓女子的说辞。
而小王爷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却意外的冷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应有的惊慌诧异的样子来。
乔言聪那时候是被选上来给燕凛近身伺候的小书童,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正逢秋末,天气日渐转寒。
正在书桌前写字的小王爷听人禀告完那件事情以后,只是极短地沉默了一瞬。
是真的极短的一瞬,他手中的砚台只磨了两圈墨的极短的一瞬。
然后小王爷就搁下了手中的狼毫,裹上一件黑色的小披风,就去了佩环轩。
到了佩环轩,王爷只问了裘太妃一个问题:“梁镜,真的是我的兄长吗?”
裘太妃答:“不是。”
小王爷颔首,“冽儿告退。”
而就在他以为小王爷要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的时候,小王爷却命人将一对母子带进了王府。
梁姑娘登堂入室,自以为自己旗开得胜,领着梁镜走路的样子,都是一脸春风得意,好像她就将成为厉王府的主母。
殊不知,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小王爷命人将梁氏母子带到了灵堂,让他们对着先王爷的灵位拜了三拜,也只说了一句话,“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对着先王爷的灵位,你们说实话,梁镜,是我父亲的血
脉吗?”
梁姑娘自然一口咬定梁镜就是先王爷之子。
面对这样的答案,小王爷最终只冷漠地对着灵台周围的侍卫们吐出一句话,“杖毙。”
梁姑娘根本没有想到年方八岁的稚子会有这样的手段。
她被打的头破血流,她大惊失色,尖叫着要在忽然施加的棍棒下保护年幼的梁镜,最终只落的两个人都重伤累累的结果。
梁镜是个稚子,先扛不过这样的打。
乔言聪是亲眼看着他被活活打死在灵堂前的。那是乔言聪第一次见到死人,他吓得手都在抖。
但是他扭头一看小王爷,却发现面对一个同龄孩子的尸体,小王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他说打死就打死了。
失了爱子的梁姑娘面对这样的变故,发了疯一般的指着燕凛咒骂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不得好死!”
面对梁姑娘的尖叫,小王爷冷漠的好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看我厉王府如今式微,你们便想要浑水摸鱼,中伤我父亲死后威名。就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野种,也配傍上我父亲的名字。”小王爷看了一眼被梁姑娘抱在怀里的梁镜的尸体,冷声道:“莫说梁镜是个野种,便是这孩子真是我父亲的血脉,本王今日一样打死。我厉王府里,容不得一点肮脏的东西
。”
小王爷的话音落下,那粗重的棍棒就毫不犹豫地落在了梁姑娘的身上。没过多久,梁姑娘也被活活打死在灵堂前。
两具尸体,一地的血。
梁氏母子死了以后,小王爷脸上也不见半点动容。小王爷倒是喃喃地说了一句话:“刚才看欧阳先生的《秋声赋》,里头说,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秋日主杀
,今日这两个人死的倒是时候。”
小王爷说完以后,就离开了灵堂。好像这里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他跟着小王爷往灵堂外走,在迈出门槛前,小王爷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量具尸体,对王府里的小厮们叮嘱道:“把地上的血洗干净了,别让母妃看见,脏。”
他是从那个时候起,才明白王爷看起来为什么和常人不同的,王爷自小是没有仁慈和怜悯之心的。
也许王爷曾经有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
杖毙一个人,对王爷而言,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王爷绝对不会因为那个人是个孩子,或是和他有什么血亲关系就心软。
但是这种苗头,在当时生长的还不是很厉害。
王爷虽然没有悲悯和仁慈之心,但是好歹还像个人。
后来王爷上了天青山,在天青山上学艺八年,等王爷再回来的时候,裘太妃已经住进了藏青山庄,不再和王爷相见。
王爷也自此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王爷若是想杀一个人,那就杀了。
在王府的这些年,他不知道看见过多少血腥的事情在王府里发生。王爷有时候也会看着地上的血迹发呆,但是当洗干净地上的血以后,王爷却又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残忍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