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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留地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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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善大师折了鬼君再捏。但鬼界代代更迭, 鬼肆一间间的立起来,听说鬼君早已经不捏劝善大师许久,打算就此结束原来的缓慢工作模式了。

    蛊雕想到这里, 还有些同情眼前的这位劝善大师, 便说道:“现在已经不流行井流术了,鬼界和妖界都在与时俱进, 跟上人类的步伐。”

    劝善大师:“那现在流行什么?”

    蛊雕掏出手机:“现在流行微信。不过就凭你的这个等级,恐怕也加不到鬼君的微信, 也不能强求你。”

    劝善大师:“你手上的黑盒子是什么东西?你的妖法?”

    蛊雕:“……土老帽。”他趁机再攻击一波劝善大师引以为傲的鬼界:“再说了, 我们妖主和普通妖怪是一样的吗?你那井流术流了得小半年了吧?鬼君有理你吗?”

    劝善大师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重复了一遍:“你们妖主?”

    蛊雕往旁一闪身, 亮出身后的魏衍,颇为自满的介绍:“苍君, 我们妖主。”

    劝善大师第一次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变化,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把眉间的川字都撑开了,嘴巴大张。他指着魏衍,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妖主,这么年轻?”

    蛊雕:“呵呵。”

    劝善大师吞了下口水, 趴到地上,抓住一只傒囊,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我是不是说了很多妖主的坏话?”

    傒囊点着头, 美滋滋的看着魏衍——原来这就是妖主啊。

    劝善大师心里忐忑不安, 正眼都不敢看魏衍, 自己只觉得这只妖怪厉害,原身倒是没看出来。想想自己也真是傻,看不出原身的妖怪大多修行高深,自己怎么开口就得罪了呢?!

    蛊雕拍拍他的肩膀:“下次说话小心点。”

    劝善大师:“可是中正耿直是我的鬼设啊!”

    蛊雕:“你的鬼设早就崩了。”

    地上的傒囊们听说魏衍就是妖主苍君,纷纷从地下冒出头来,粗略一数竟然有数十个,可见当日陪葬之残虐。蛊雕看着不过眼,又把阴灵拉出来电了一番解气。

    傒囊冲着魏衍一顿比划,把肢体语言发挥到了极致。

    其中两个站在一起,一个捂着脸大哭,另外一个走上来拍拍他的脑袋,两个人手拉手玩起了丢手绢。

    另外一个手拿树枝,冲着另一个虚刺过去,然后把对方埋了起来,又在上面插了一根枯草。

    还有几个疯狂指着村子里的另外一头,吱吱呀呀的叫。

    魏衍眉头渐渐蹙起。他知道傒囊想和自己表达些什么,可他最不擅长猜这样的哑谜了。

    钟凌在旁看着,咬住下唇思忖片刻,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说,这里有小孩子是你们的朋友?呃……是鬼?他们是被杀死的?”

    傒囊连连点头,移动到钟凌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

    魏衍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凌:“我就是想到阴灵的事情。这个墓葬是陈维林身上的阴灵的,他要还阳,首先要拿肉身的家人血祭。既然陈维林的家人死了,那他之前的目标——那个农民,不可能家人没事。

    傒囊的打斗,应该是说小孩子被人杀了,被埋在地里。地上长出了阿魏?”

    傒囊疯狂点头。

    蛊雕听着唏嘘不已,手上又捏着阴灵的肩膀——电,发泄。

    钟凌走到那两个还在玩丢手绢的傒囊身旁,说道:“因为阴灵要还阳,阴气大涨,傒囊被拱了出来。他们离不开,却听见被束缚在这里的小鬼哭。因为都是孩子,就凑过去看,发现小鬼,就一起玩了。”

    傒囊从头上拔下一枝阿魏,送到钟凌面前,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

    钟凌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想说,也救救那些孩子吗?”

    傒囊整齐点头。

    钟凌和傒囊们一起看向魏衍,眼含哀求。

    魏衍无奈,就知道他遇见这种事,一定会去帮忙。

    “走吧。”他说。

    傒囊在一旁兴奋的尖叫了几声,身子还往上蹿了几下,像是为魏衍在欢呼似的。

    钟凌连忙把他们往下按了两下:“别别别,别往上窜,本来你妖主是为了给你们出气的。要是你因为太激动,在这里挂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傒囊点了点头,再次露出了没长牙的牙床,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

    劝善大师嘴角挑了一下,算是笑了:“小孩子还是多笑一笑比较好看。”他嘴上说着,心里也在痛啊,为什么自己上报了这么久的情况,鬼界没人来?反而来了个妖主在这里大逞威风?不对,他还没有开始逞威风呢!

    傒囊们吱吱呀呀的冲到了最前面引路。地下一片蠕动的波浪,皆是被骗到此处的傒囊,整块地像是荡起了波涛,托着魏衍等人向前。

    几人走到一处庄稼地濒临的地方,傒囊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面前。又排兵布阵似的围着钟凌转了一圈,像是要保护他的模样。

    乍的一看,这地方和之前的耕地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前方出现的几栋小屋阴气极重,靠的近了,便觉得有股渗人的冷意。

    福娃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身边人都没了,转头一看,招呼道:“哎,你们怎么不走了啊。”

    魏衍转头看向刘汶川:“有纸笔吗?”

    刘汶川立刻点头:“有有有。”他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快速递给了魏衍。

    魏衍转手将纸笔递给了钟凌:“驱邪符咒,学校里教过的。你画一张贴在自己身上。”

    钟凌点了点头,扯下一张纸,快速的勾勒了几笔,在空中吹了两下,等着墨迹全干了又反手一拍,贴在自己的胸口:“贴脑门上有点看不清路。”

    刘汶川在一旁看着钟凌,蹭了上去:“要不给我也画一张吧。我年纪大了,阳气不足。”

    钟凌有求必应,转手给了刘汶川一张。

    刘汶川学着钟凌的样子,往自己胸口一拍——不出所料的掉了下来。纸符在空中飘飘荡荡,刘汶川捞了好几把都没够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了地上。

    刘汶川刚要捡起来,钟凌拉了他一把:“掉地上不要了吧。”

    刘汶川动作停了一下,手指刚刚要碰到那张符咒,他仰头看着钟凌,笑道:“没事儿,刚掉地上,没沾脏。不然不是浪费吗?”

    钟凌摇了摇头:“墨迹未干,符未成。”

    刘汶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符咒最后的落笔处,正极为诡异的来回扭动。小小的一处黑色,就像地里突然冒出来的蚯蚓一半。

    他吞了下口水:“这个还有讲究的?”

    刘汶川心里却是对钟凌的看法大为改观。之前他以为钟凌只是一个被诳到了奇怪大学的普通人类,如今一看这哪里普通了?这分明是个符咒大师啊!自己之前竟然还在为这个人担心?还想给人安排前程?

    刘汶川在心里实实在在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大概是在学校里当老师当多了,遇到个年轻人就想帮一把,谁知道世界这么大,能人这么多。

    刘汶川问道:“你家是方士吗?”

    钟凌正给他画着第二张符咒,头也没抬的说道:“不是,这是学校的符咒课学的。”

    刘汶川:“学校?”

    钟凌撕下符咒,在空中吹了两口,等到符咒干了,一把拍在刘汶川的肩膀上:“灵泽综合大学啊。”

    刘汶川张大了嘴:“你什么专业?学这个?”

    “道教研究。”钟凌老实回道。他伸手把刘汶川的下巴往上一抬:“老师说了,邪气入体都是由孔而入,你张这么大嘴,是生怕没有亲身体验?”

    刘汶川听他么这么一说,连忙把嘴合的紧紧。

    他听钟凌的说法,更加确定这所大学有问题。哪里的大学开这种课?哪里的大学把符咒当成一门课来教啊?

    他不觉得给这所大学发资格证的教育办有问题,他只觉得心痛啊,痛在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这个灵泽综合大学怎么才开没几年?自己还有机会进去深造吗?实在不行,符咒课的老师缺打扫卫生的跟班吗?

    ***

    归澈蹲在学校里,一边和山魈等人打着麻将,一边打了个喷嚏,嘴里还念念叨叨:“肯定是小钟凌想我了。孤身在外打拼,终于想起家里还留了个人呢。”

    方卯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胡了。”

    归澈怒吼一声:“怎么又胡了?!怎么又是我点的?!”

    方卯嘿嘿一笑:“我就喜欢和你这种心思没在麻将桌上的人打牌,下个月的零食钱又有了。”

    山魈拍了下桌子:“别老气他了!屋子里都要开空调了!他一生气这里就暴热!”

    方卯:“也不是我想气他啊。而是他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树立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打倒的对手。那是谁啊?是我们妖主啊!”

    归澈攥紧拳头:“打魏衍我是打不过,但没人说我打不过你这只件啊?!今天我看你是皮痒了!”

    方卯:“我预感你下一把会开始连胡!”

    归澈:“洗牌!”

    ***

    钟凌看了陈维林一眼,这个人自从到了这个村子之后,人就不有点不对劲儿。感觉就是一副空骨架,除了眼睛偶尔还动两下,证明还是个人还活着,除此之外死气沉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蛊雕电的。

    他想了下,还是给陈维林也贴了张符咒,以防万一。

    钟凌最后画了一张,朝福娃挥了挥手:“快来,给你也贴一张。”

    福娃摆了下手,果断的拒绝了钟凌:“不用,我这么年轻,这么威武,阳气鼎盛。外加吾乃天疏派传人啊,怎么可能被这些小东西给祸害了!”他指了下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带着护身符呢,加大号的。”

    钟凌:就你那把臭鼬妖臭腺当成龙鳞的情况?而且加大号的护身符到底是什么东西?

    准备妥当之后,钟凌等人便继续往前走。

    这里倒是一片安静,空气之中氤氲着浓烈的阿魏气息,大簇大簇的破败枝叶屹立于此,像是一夕之间被夺去了生机。

    福娃轻触一株阿魏的叶片,上面发出清脆的颤抖声。叶片瞬间碎成渣滓,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福娃碾开指尖沾的碎叶,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是阿魏。我长这么大,连书里都没见过阿魏能长这么大这么多的。要真的是那手钏的威力,换了是我,我也不愿意换。这简直就是聚宝盆。”

    被提到的陈维林此刻走在最后,蛊雕在他前方一步。陈维林肩上的那团雾气突然动了一下,伸出一跟触手似的东西,将他肩上贴着的那个符咒往下轻轻地拨了一下。

    见符咒牢牢贴在肩上,那雾气往下一伸,从一株枯萎的阿魏上带出一些夜露,将那符咒上的字迹抹成一团黑。

    符咒颤动了两下,随即纸张边缘开始打卷,像是被火燎了一般,但却没有任何的烟熏模样。纸张渐渐变得斑驳,摇摇欲坠了没多久,就再陈维林一深一浅的步伐下,落在了地上。

    “嘻嘻。”有声轻笑响起。

    蛊雕停下脚步,看向阴灵:“刚才是不是你笑的?”

    阴灵连忙摇头否认。

    蛊雕啐了一口,手上电光吞吐:“我听见了!就是你偷笑的。还敢笑?!”

    阴灵再次缩成了一团,躲在陈维林的肩膀上解释道:“真的不是我!我都快被电晕了……”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见阴灵开口说话,此处阴气旺盛,他精力恢复许多。

    福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阴灵忿忿问道。

    刘汶川捂着自己的嘴,硬是把笑咽了回去。这里每个人都是有能耐的,他们不怕这个阴灵,刘汶川却怕。

    福娃笑道:“我第一次听你说话,之前我听你笑,不是很有男子气概的吗?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细声细语,和鸟叫似的?”

    阴灵别过头去,双拳握紧,心里暗骂:“去你们的!等老子还阳,先揍你个小豆丁!”

    蛊雕拨弄了一下阴灵:“难道鬼界还有变声器什么的?”

    阴灵:“还不是你把我电的!”

    蛊雕:“哇!哈哈哈哈哈。”

    阴灵:“……”讨厌你们!

    陈维林:想哭,耳朵都要被刺聋了。

    福娃东瞅瞅西看看,嘴里说着有的没的:“你们说我有没有可能把天疏派发扬光大?以后变成除妖除鬼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陈维林早就听他说话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你也是天疏派的?”他对天疏派的感官就是——高人,有能耐,爱钱。

    别说是他了,去苍市里转一圈,问问那些有钱有权的人,谁不知道天疏派?也许平头老百姓没什么知道的,但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天疏派就是天师的代名词。不管家里出现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唯一要的就是钱,很多很多钱。

    而且天疏派的人出来,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的,眼前这个一身土了吧唧的,呆头呆头的小伙子,竟然也是天疏派的?

    福娃点头:“对啊。你也听说过?哦,我都忘了,你家还请了两个冒牌天疏派的大师呢,差点把你小命都搭进去。”

    福娃大概当道观的财务部主任当出了领悟,满脑子都是如何挣钱。他对陈维林说:“你看,还是我们正派天疏派靠谱吧,为了帮你远赴这个小山村,还带你长见识。你这次得救,以后给我们宣传宣传,给介绍点客户呗。”

    陈维林哪能说不好,家里那两个天疏派的大师的确坑人,能救自己的都是好人。

    他连忙回道:“好说好说,我给你介绍进我们古董圈。”

    周围的环境突变,没了刚才傒囊弄出的诡异感觉,大家的心里都稍微放松了些,刘汶川咬着牙说道:“好巧,你也是做古董的?”

    陈维林点了点头:“对啊,你也是?”

    刘汶川问道:“怎么称呼?”

    “陈维林。”

    听到这个名字,刘汶川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了起来,冷哼一声,嘴角露出轻蔑的模样:“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做假古董骗人的?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呢。”

    陈维林被他说中,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你这老头,怎么能刚认识就说别人死呢?”

    刘汶川笑道:“这不是觉得你缺德缺死的嘛。”

    “你哪位?”周围雾气茫茫,陈维林看不清刘汶川的长相。但一说到古董,他那股子傲气又冒了出来。

    刘汶川:“哟,年纪轻轻记性还挺差。我当年就从你这里买到一个假古董!还说是什么杨贵妃变回狐狸的时候用的窝!”

    陈维林:“刘……刘教授啊……”这种话也只有你一个人相信。

    后面在这里你来我去的说着话,走在前面的福娃突然眉头团的紧紧,下唇向外凸起,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下一刻,他喉咙一动,“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还好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不然就要在这里开一桌“盛宴”了。

    他“啊”了一声:“怎么突然觉得这么恶心呢!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