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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不语就坐在高处, 一脸无趣地问他们:“当鬼, 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那些亲信面面相觑,最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到附身人类搞鬼, 大到聚集上万鬼军和地狱众鬼群殴, 白不语带领着他们把身为鬼能做的大小事情全部都做了个遍……还,还能做什么?
管理鬼军?
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中, 他们早就已经建立了非常完善的管理体制,就算突然改朝换代,底下的小喽啰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事实上,白不语已经窝在这个看起来很大却连网络都没有的老巢里当了几百年甩手掌柜。
真的……无事可做啊!就连白不语手下那些身居高位的亲信,其实也觉得鬼生无趣。当年的热血和中二, 早就伴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走了。”白不语丢下这么三个字,就彻底消失在那群羡慕嫉妒恨的亲信面前。
所以白不语会选择现在的生活, 并不是在逃避什么,只是真心想要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过她一直都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生活。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白不语只是想要来云河市散散心,享受一下人类买买买宅宅宅的生活, 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城市遇到夏竹卿。
现在还有了从出生起就体质特殊的夏棋, 生活也走上正轨。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虽然白不语只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 甚至选择了在鬼界一向声誉良好很少会出事的云河市, 但在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六年后……
云河市幸福街的风, 似乎变了。
因为女大学生失踪的事情, 云河市的警察在夏家四合院门口转悠了一整天,有的时候还会躲在角落里对着夏家院门在小本子上涂涂画画写些什么,让时不时进出院门的白不语一阵不自在。
不过那些警察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普通人类,因为从知情人口中知道了“幸福街茶室”的事情,又在路口的摄像头找到了女大学生最后的踪迹,所以掘地三尺也想要在这里找到她的线索。
加上夏家人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不怕鬼敲门,更不怕警察敲门,所以白不语努力维持着原来的生活节奏,放学时间一到就骑着自行车接夏棋去了。
没想到白不语刚把儿子接到家门口,就看到四个体型各异的大男生集体趴倒在路上,像是被踩到了无形的尾巴一样古怪地扭动挣扎着。
当然,白不语也看见了不远处那个全身湿漉漉的女鬼……也就是早上跟在那四个男生后面眼眶红红却满身鬼气的女生。
才大半天不见,她的造型倒是完全换了风格。
“老妈,这些哥哥都这么老了,还要观察蚂蚁吗?”第一天上小学的夏棋完全没有普通小孩子的激动心情,反而乖乖巧巧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两只小手安安分分搭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四个人,表情略显呆萌。
在白不语的精心保护下,夏棋从没见过任何他不该看见的东西,也自然看不见近在咫尺的那个女鬼。
“乖。”白不语将自行车停下,支撑好之后就抱住自家宝贝儿子,双手一提溜就把大娃娃一样的夏棋抱下自行车,哄骗道,“我看见你老爸偷偷买了一本古董棋谱,肯定趁你不在家自己一个人玩!”
夏棋黑溜溜的眼睛突然睁大,虽然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快步往家里跑的时候却已经同手同脚,歪歪扭扭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可见这孩子心里到底有多激动。
对此白不语还是有些郁闷,身为一只鬼,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生下这么一只白白胖胖又可爱的包子,怎么就和他老爸一样爱上下棋了呢?
……
眼看着夏棋小跑进院门后,白不语才继续推着车和那个全身湿漉漉的水鬼擦肩而过,向那四个仍然趴在地上的男生走去。
“大姐,你……”
常平可以感觉到他的双腿已经被厉鬼控制,所以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起身。但现在最让常平觉得难受的是,无论他怎么警告那位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夫人,对方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甚至还和儿子谈风说笑!
“你们没事吧?”
来到常平他们身边之后,白不语将自行车停在一旁,弯下腰看着或害怕或痛苦的四人组,故作不经意地在常平脚边拂过。
就算是路过的家庭主妇,在看见有人姿态难看地趴在自家门口的时候,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问。
更何况白不语也没做什么,只是随手拂去常平他们脚边的鬼气,让他们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而已。
“我们……”常平还没想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就发现自己脚边一轻松,之前那种被重物压着的感觉突然消失不见。
四个大男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底的诧异,一个个都连滚带爬地快速从地上起身,准备趁着自己还能动立刻跑路。
白不语想要看到的就是这四个大男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幸福街,毕竟那个依然站在那四个人背后的女鬼是跟着他们来的,如果他们走了,女鬼自然也不会留下。
“这位大姐,请等一下!”常平这会儿却突然改变了主意,面色沉重地问白不语,“大姐……你有没有看见我们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股寒气久久没有散去,虽然常平和其他三个伙伴一样不敢回头看,但他却还是很想知道——朱瑶到底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鬼?朱瑶是不是真的站在他们身后?
白不语眼神自然地从女鬼身上晃过,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
“常平,快走啊!”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看常平站着不走,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着急,却还是怎么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怎么说我们也经历过四次了,如果现在不走,说不定就直接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大姐……”常平却还是咬了咬牙看向身旁的白不语。
“你可以叫我夏夫人。”白不语听常平喊了那么多声“大姐”,突然就觉得自己又老了好几百岁。
“夏,夏夫人。”常平乖乖改口,也是第一次知道茶室对面那家人姓夏,“今天早上我们也见过,那个时候你看见跟在我们后面的女生了吗?一个挺漂亮的女生!”
听到常平的问题,被恐怖茶室选中的其他两个人也是身体一颤,静静等待白不语的回答。
白不语当然知道常平想要知道什么,所以一脸认真地说:“女生?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你们四位从对面茶室出来啊!说起来,警察都说对面茶室倒闭大半年了,你们几个小伙子天天没事去废弃茶室过夜做什么?不害怕吗?你们还是学生吧?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学习,漂亮女生和在外过夜什么的,还是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身材娇小的白不语一身普通的雪纺衫、牛仔短裤和厚底鞋,最普通的清汤面发型加上大框眼镜,看起来比常平他们还要年轻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常平知道她是个六七岁孩子的母亲,刚才可能也喊不出“大姐”这样的称呼。
当这副打扮的白不语用长辈的口吻劝他们好好读书的时候,四个大男生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但很快他们就因为白不语所说的话而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一直以来,真的只有他们四个人才能看见朱瑶?
这一周以来跟在他们身边的,一直都是朱瑶的鬼魂?!
“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家去,别让家人担心。”白不语对四个满脸恐惧的男生点了点头,就推着自行车继续回家。
就是在这个时候……
原本被警方认定为废弃建筑的茶室里突然迸发出一波可怕的鬼气!
白不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茶室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凝聚起了一片黑雾,并且以迅雷一般的速度向幸福街街道扩散。
这些黑雾瞬间吞噬了常平他们四个大男生,吞噬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水鬼,甚至吞噬了白不语的自行车后轮胎。
“我一直觉得鬼和鬼之间相见如宾就好。”白不语半眯着双眼盯住后轮胎,“结果你不止自己找上门来,还想偷我的自行车?!”
眼看着那黑雾就要冲进四合院的大门,白不语将鼻梁上的眼镜向下一推,另一只伸出去的右手竟然直接抓住了黑雾!
那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黑雾竟然被白不语一把揪住,然后连拖带拉直接拽进对面茶室!
可就在白不语进入茶室的一瞬间……
出现在白不语面前的并不是废弃茶室,也没有她记忆中的雅致环境,反而是一个地铁站?
一个没有任何声音的露天地铁站,原本临近傍晚的天色也瞬间变成了深夜,天空无星无月,只有昏暗的灯照亮眼前这个车站。
就在这样悄无声息的世界里,一辆地铁悄然驶来,缓缓停靠在地铁站前。而朱瑶的鬼魂,就这么低着头站在地铁门内,全身的水和血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而阴森。
明明是如此诡异的场景,白不语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因为她发现这个车站里除了朱瑶的鬼魂之外,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恐怖茶室吗?选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白不语笑着说完之后就摘下眼镜擦了擦,整个地铁站内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到了零……
白不语刚刚把自行车停好,就听见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转头就看到一辆好像很昂贵的黑色跑车,以及正从跑车上走下来的男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累的男人。
在白不语看来,虽然对方穿着一套正经的黑色西装,但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疲惫。领带耷拉着,胡子拉渣,眼睛周围还有两圈非常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和声音一样非常疲惫。
人看人貌,鬼看人魂。
白不语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非常苍老的灵魂,以及一股她并不喜欢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说明对方不只是一个很疲惫的人,还是一个实力不错的人类驱鬼师。
“是,我是夏棋的妈妈。”看出对方的潜在身份后,白不语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您是……”
虽然对方是驱鬼师,但白不语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
“原来您是夏棋小朋友的妈妈,我还以为您是他的姐姐,毕竟您看起来太年轻了。”那个疲惫的男人笑了笑,“我是张昊的家长,那两个孩子好像一起在语文课上捣乱,所以就一起被叫家长了。”
“原来是这样,您是张昊小朋友的……父亲吧?”因为对方苍老的灵魂,白不语本来想要说“爷爷”,但对方的外表看起来除了有些疲惫之外还是很年轻的,所以半途更改了说辞。
说实话,眼前这位张先生在白不语眼中简直就是命不久矣的病人。
“是,我叫张文彦。”张昊的父亲疲惫地笑笑,向白不语伸出手。
“白不语。”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驱鬼师后,白不语非常自然地和对方握了手,而对方也完全没有发现和自己握手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两位家长互相报了名字之后,就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一起走进校门。一个西装革履一脸倦意,一个雪纺短裙步伐轻快……如果这里不是小学的话,也许这两个人会被误解成父女。
“夏夫人,您为什么会让孩子在幸福街小学读书?我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一所实验学校,无论是升学率还是口碑都要比幸福街小学好很多,今年也抢了这里不少生源。”因为前往办公室的路有点长,张文彦没一会儿就开始找白不语聊天。
“这里离家更近一些。”白不语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着,“而且您不是也让孩子在这里读书吗?”
“因为这所学校更干净一些。”张文彦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至少在那个老师跳楼之前,我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