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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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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妹妹, 正好在……”程千叶瞄了一眼地图, 随便掐了一个离郑州不到二十里地的城市,

    “在安城。她素有勇略, 能言善道, 让她以晋国公主的身份出使镐京, 想必合适。”

    众人之中只有贵族出身的贺兰贞对千叶公主略有一点印象,

    “主公说的难道是千叶公主吗?臣依稀听闻公主在中牟之乱的时候失散了?”贺兰贞疑惑的问道。

    这个讨厌的耿直boy干嘛要问得那么细。程千叶在心中对贺兰贞腹诽了一通。

    “其实她没有失散,当时情况危急, 母亲悄悄将她送往别处暂居,后来……”

    程千叶不想再编下去,她瞟了贺兰贞一眼。

    贺兰贞总算明白了主公不想细说此事。

    他在心中想到:也许主公让千叶公主暂居他地是别有他意呢, 又于我无关,我何必深究。

    “那就这样定了, 我亲自去一趟安城让千叶出使。程凤, 你组织一队精锐护卫, 护卫公主去镐京。子溪你……”

    程千叶的话没说完, 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可以!”墨桥生眼眶都红了, 紧拽住她的手腕, 一字一顿的说。

    大家都被墨桥生的举动吃了一惊。

    墨将军虽然在战场之上凶猛强悍, 但在主公面前向来都最为恭敬顺从, 从未有过丝毫悖逆的举动。

    今天这是怎么啦?

    程千叶拍了拍墨桥生的手, 继续把话说完,

    “子溪你速代我拟一份国书, 发给犬戎的没藏太后。言明公主出使之事。”

    “另外, 由贺兰将军留守郑州,俞将军和墨将军……”

    程千叶看了墨桥生一眼,

    “你们两位,领兵出征,震慑犬戎。为前方谈判奠定基础。”

    俞敦素抱拳领命。

    但墨桥生依旧固执的拽着主公的胳膊,那手掌过度用力,甚至让她隐隐作疼。

    程千叶微微皱了一下眉,“先这样吧,大家退下去整理一下思路,明日再商讨细节。桥生留下。”

    屏退了众人之后。

    偏厅内只留下程千叶和墨桥生独处。

    程千叶心烦意乱,揉着手腕,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本来,她同桥生久别重逢,应是开心而幸福的时刻。

    但此刻她心中忧虑烦躁,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不会让你去的。”墨桥生的声音响起。

    程千叶在案桌后抬起头,

    那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她的面前。

    门外投射进来斜阳的余晖,勾勒出了这位久经沙场的男子的轮廓。

    他肩膀宽阔,蜂腰紧实,四肢修长,千锤百炼的身躯有一股带着力量的美。那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令人觉得站立在眼前的就是一柄出鞘的凶刃。

    这是墨桥生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程千叶觉得十分新奇,甚至连心中的烦躁都被冲淡了不少。

    在这一刻,程千叶突然意识到,平日里在她的面前十分害羞,往往未语面先红,动不动还掉下泪来的心上人,其实早已成长为一个顾盼威严,真真正正的大将军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亲自涉险。”墨桥生咬着牙道。

    他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过于放肆了。

    主公心中肯定十分气恼。

    斥责或是惩罚他都不怕,只是他这样的态度,也许会遭来主公的厌弃。

    可是就是拼着让主公厌恶,他也不可能让主公去冒这种险。就是拼了命,他也要阻止主公这种行为。

    过了片刻,墨桥生才反应过来。

    主公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同他争辩,而是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墨桥生心里开始有些慌,气势瞬间就下来了。

    程千叶笑了起来,她招了招手,

    随后她拉了一把那个心不甘情不愿走到自己身边的男人,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她把自己的头枕在墨桥生坚实的肩膀上,在那里她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依靠。

    于是她毫不顾忌的随着自己的心意用脸蛋使劲蹭了蹭,终于舒服的叹出一口淤积于胸的闷气。

    “桥生,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君主。”程千叶靠着墨桥生,闭上了自己的眼。她不介意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柔弱之处。

    主公软软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墨桥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有心想举起胳膊,宽慰一下难得表出软弱一面的主公。但那条胳膊就像石化了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他只好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么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您更好的主君。”

    “做一个合格的君主,是不能有过多个人情感的。国家的利益,永远都要摆在个人利益至上。”

    程千叶睁开了眼,她离开了那个温暖的依靠,坐直了身体,

    “是我任性了。但如果要我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张馥死,我宁可选择任性这么一次。”

    “主公,你……”墨桥生心中知道要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决心,在主公的软言软语之下,似乎轻易就要瓦解,他只能做最后的努力,“只为救一人之命,是否值得?”

    程千叶从荷包中翻出了一颗小小的紫水晶,摆在桌面上。又将其它宝石哗啦一声倒在一旁,拢成一堆。

    “桥生,你看。”程千叶比着那孤零零的一个水晶,和边上簇拥在一起的的各色小宝石,“假如这代表着生命,让你保全一方,而送另外一方去死,你会选哪边?”

    “自然是选人多的一方。”

    “那如果这个单独的宝石是我呢?”程千叶的手指指着紫水晶。

    “那我必定选择主公。”墨桥生伸出手掌,把那成堆得宝石推开到一边。

    “所以,生命本无贵贱,人的选择也没有绝对的对错,单看你的本心如何而已。这次我想要遵循自己的心意,我要救张馥。”

    程千叶正视着墨桥生:“桥生你帮我。只有你在战场上威慑住了犬戎人,我才能取得谈判的胜利。”

    墨桥生跪下地来,握住程千叶的手,他几次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程千叶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他一下。

    “别哭呢,桥生。你每一次出征,我的心情都和你此刻一样。这一次,换做是你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好不好?”

    ……

    程凤是在半道上接到那位千叶公主的车架的。

    这位公主出行的仪仗简陋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不,她根本没有仪仗,甚至连一个随身的侍女都没有,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马车内。

    由着墨桥生带着几个随从,驾车护送前来。

    公主身份尊贵,程凤率着精挑细选出的随行侍卫迎上前去跪地请安。

    那车帘一掀,露出半张芙蓉面来。

    程凤不敢抬头,只隐约看见车窗之内,黑色的锦沿交领衬出一道欺霜傲雪的脖颈,再往上是朱唇一点,巧笑倩兮。

    “这一路上,就要劳烦程左宿长和诸位了。”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程凤口中谦虚,心里却吓了一跳。

    公主的声音和主公怎么如此的像,不愧是孪生兄妹。

    他瞟了一侧的墨桥生一眼,用口型问了句,主公呢?

    谁知墨桥生却置若罔闻,眼圈似乎还红了一下,毫不知礼数的死盯着千叶公主的车窗直看。

    程凤领着车队走出了很远,回头一看,墨桥生还牵着马,呆呆的站在原地。

    桥生这又是怎么了?程凤摇了摇头。

    程千叶坐在车厢之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久没梳妆打扮了,竟然都有些不习惯。化妆打扮她在前世倒是十分熟练,只是这个时期女子梳的发型有些为难她,不过好在晋国女子的发型相对简单,只要在长辫中部结个双鬓,头上戴点饰物就好。

    若是换成姚天香所在的卫国,或是宋国,需要梳起层层云鬓,那她可吃不消。

    不过桥生看见她穿着曲裾儒裙走出来的时候,露出的那份久久惊艳的表情。很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程千叶掀起车帘,向后望去,那个黑色的身影依旧直直站在道路的尽头,不肯离去。

    对于前去镐京,程千叶心中也有些紧张。

    但此刻,看见墨桥生遥遥相送的身影,她就莫名的充满了信心。

    她握了一下拳,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可以的,我一定把张馥带回来。

    镐京的秋官署大狱内,

    没藏裴真看着眼前被吊在架子上的那个汉人男子,心中一阵烦躁。

    他想起自己曾经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馥耍得团团转,还一度很崇拜的张先生长,张先生短的叫他,心中就憋了一股的火。

    恨不得将他死死的抽一顿鞭子或是揍上一顿出气。

    但此人偏偏是个文弱书生,经不起用刑,这才折腾几次,就已经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若自己下手失个轻重,没准真将人送上西天,那可是要被姑母责怪的。

    太后最近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就是自己也招惹不起。

    姑母不知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撕破了脸,圈禁了陛下,赐死了皇后,梁氏全族都诛灭了。为什么还偏偏留着这个汉人的命。

    那架子上垂着头的男子微微张了一下口,一口血就呈线状滴落了下来。

    “我说你就别倔了,老实点交代不行吗?老子还没空陪你折腾。”没藏裴真皱着眉头道。

    张馥抬了一下头,喘息了一下:“将军欲问何事?馥知无不言。”

    没藏裴真架着脚,挥了一下手:“那你说,你为什么背叛太后?”

    张馥虚弱的开口:“我早已说了,因陛下重金诱之。”

    “胡说。”没藏裴真拍了一下大腿,“你明明就是晋越候派来的细作,旨在挑拨太后和陛下的母子关系!”

    张馥勉强笑了一下:“只要将军觉得是,那便是,只求将军手下留情,留我一条小命。”

    “你这是耍我?”没藏裴真跳起来,一把掐住张馥的脸,“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他手中的那张面孔毫无血色,气息微弱。

    没藏裴真还真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使劲就把人掐没了。

    他烦躁的一甩手,对着身边的典狱长道:“你来你来,用你们那套只会让人痛,不会让人死的花招对付他。”

    老李百无聊赖的坐在牢房的角落里。

    相邻的号门被狱卒打开。

    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被人拖了进来,丢在地上。

    “兄弟,张兄弟,没事吧?”老李唤着那位会分食物给他的“邻居”

    张馥一动不动的趴着,身上看不出添了什么新伤,但苍白的面色和满头的冷汗,昭示着他遭遇了残忍的折磨。

    “妈的,那些畜生,就会用这些下作的手段。”老李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