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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塞拉弗召见了前来向他投效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夏助。
这位夏助也是皇亲,权力在锦衣卫指挥使钱宁之下。
夏助五十来岁,模样衰老,说话间很有谦卑的意思,不过塞拉弗早就领教过某些*人的特点,越是这样的人,他越不敢小瞧。
“圣上南巡前,御史萧淮就已发钱宁之反谋,此人私与宁王宸濠交通,受贿白银万余两,黄金十数锭,在卫所中密造圣旨、玉玺、龙袍等僭越之物,平虏伯也多次向圣上进言,不过因为南巡,此事耽搁了下来。不料此獠于近日内私启豹房并宣府宝货、财物,拉拢朝中心腹,许以重贿,妄想远走西北投靠靼鞑小王子伯彦蒙可。微臣对此獠早有戒心,便借此禀报兵部,合擒之于昌平州,今特来向元帅献捷!”
掌握全部的锦衣卫和东厂,这也是成奉向塞拉弗多次献言的主要内容之一。
塞拉弗已经任命了成奉推荐的乔定波为锦衣卫佥事指挥使,赴京表面上是搬取豹房、宣府宝物,其实也有控制锦衣卫部队权利的意思。
现在,乔定波很显然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要不然,谁会让这个看上去有点慒慒的老头来投靠自己呢?
塞拉弗决心要把锦衣卫这个明朝特有的特务机构好好地利用起来。
他好好地夸奖了这位夏助先生一番,把这位老脸皮厚的老头儿都说得脸红起来。之后,他又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秘密机构,东厂。“夏助,知道张锐这个人吗?”
“微臣知道,他是个大太监,现掌东厂。不过此人可没有奉旨离京,而是忙着整理东厂的文册、记录和诸多案卷。奉慈寿皇太后之命,东厂已经严密监视起在京诸位大小官员,严防内贼与流民,**那些趁停漕之机哄抬物价的奸商。锦衣卫原来也需参与,不过自擒钱宁以后,微臣思之再三,还是决定先行动迁,禀明皇上、元帅之后,再做定夺!”
“你做得非常好。”塞拉弗公爵阁下拍了拍这位老兄的*,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还微微佝着腰,曲着腿,好象想让自己在伟大英明的公爵面前显得更渺小一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臣叩谢元帅!”老家伙欣喜若狂地跪倒在地,扳到了宿敌之后,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锦衣卫总指挥这个令人眼馋的职位,这连番的胜利让他大觉快感;而从不经过皇帝批准就能够任免这种级别的官员上看,眼前的亲王和元帅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夏助甚至想他会不会废帝自立,不过就算是那样,也不能让人感觉到特别奇怪因为皇帝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此人打得大败,连自己都成为了众多俘虏中的一员。
塞拉弗从地道中出来,抖了抖身上所积的尘土。
他望向眼前有些黑漆漆的宫殿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公爵阁下,所有的哨位都换上了坎恩中校的海军陆战队员,现在的皇宫简直就是不可攻破的特立尼达岛,不过还是要请您小心点脚下,这里的废墟有很大部分都还没清理,坑洼得很,湿冷的潮气也挺重,不点炉子的话,这几天晚上根本是睡不着觉的!”
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正是公爵卫队的成员,犹太人阿布拉姆。
自从出过斯波克特事件以后,所有的犹太人都在暗中传递着消息,他们视塞拉弗为当世的共主,并约定谁要是背叛了他,死后灵魂将得不到摩西的指引。
听着他的絮叨,塞拉弗也隐约想起自己听说过的关于这里的一些趣闻。
尤其是朱元璋打下江山之后,他把南京作为都城,但却又在自己的家乡大兴土木,修建了中都城,可惜修了一半,因群臣劝谏,他也觉得那个战略太过失误,于是回头又重新修起了南京城。
这也造成明初比较困难的资金状况一直得不到改善,甚至他的皇宫比较起他的儿子朱棣修筑的紫禁城来说,也显得过于简朴。
当时建宫之前,朱元璋听取了名臣刘基的建议,把皇宫定在了南京城东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也许有什么奇妙,也许符合古人关于“天人对应”研究的思想,不管如何,即使在这处位置上有个巨大的燕雀湖,他还是执意在此建宫。
“迁三山而填燕雀”,填成陆地后还在此打了无数的木桩,可惜建造的宫殿仍然不很理想。
用朱元璋自己后悔时说的话来证明吧,他在洪武二十五年《祭光禄寺灶社文》中说,“朕经营天下数十年,事事按古有绪。唯宫城前昂后洼,形势不称。本欲迁都,今朕年老,精力已倦。又天下新定,不欲劳民。宜废兴有数,只得听天。”
看得出来,朱元璋也有迁都的意思,这里的位置虽然“天人合一”了,但住得却太不舒服。
当了皇帝,谁不指望自己享受得多一点?像朱元璋这样能吃苦耐劳,还不图享受的皇帝,实在是太少了。
塞拉弗眉锋轻轻一挑,“怕冷就多准备点木柴吧。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所有看到、听到或者可能看到、听到的家伙,统统……”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遵命,公爵阁下!”阿布拉姆毫不犹豫地沉声应是。
他对塞拉弗公爵的那一套手段,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在罢停漕运的争执中,那些沿途贪污受贿,想着法子捞钱的家伙们当然不爽,纷纷上奏,私下还进行串连,准备闹事。然而塞拉弗公爵命令一下,南京卫两支人马在锦衣卫带领下沿运河迅速北上,沿途只要看见不听圣旨的软性抵抗者,就将漕运使的主要、次要官员全部杀掉,如果发现漕运使司与当地官府有勾结分利的现象,连当地主要官员同时处死。直到天津卫附近,共计杀了有一万多人,有些家伙的抵抗行为,还令他们全族都遭到屠杀,经过短短两周的整肃,漕河秩序井然,新调任的大量地方官员们根本不敢再兴起任何触犯法律的念头。
对漕河如此,对南直隶周边不听话者的告诫,更是令官员胆丧。
在皇帝亲临朝堂的时候,反对塞拉弗本人身份者少得可怜,以上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另外,由于他的所作所为与朱元璋的残酷有的一拼,在私下里也广有流言,都说这位亲王阁下才是真正继承了太祖血脉的八世龙孙。
也许,杀人多,在明朝属于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不杀人反而不像朱氏子孙了!
塞拉弗从北上东门走过,穿越地道来到北面的宫殿群,现在这里只残留着寥寥几个还幸存的小殿。
他在一个没有牌匾的宫前停了下来。
这里挂着两只灯笼,一个太监望见来人,便摒退左右,随即跑到塞拉弗面前打了个躬,声音极低,“王爷,您来了。”
“在吗?”
“在,小的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除了小的在内府的心腹外,其他的都调到外头,请恕小的无状,已经秘密杖毙了两人。”
这个太监叫做董旺,原本跟随皇帝南巡时侍候的监卫杂役,得罪了“八虎”之一的大太监马永成,正要被弄死的时候,塞拉弗恰巧俘虏了皇帝的坐舰,并听取成奉、史兰峤的建议,将八虎中几个死硬分子剥皮枭首。董旺大难不死,由此感激塞拉弗,主动投靠到他的麾下。而公爵阁下正在发愁皇帝身边没有自己的亲信,便让董旺选择了些能够利用的人,用金钱和感情迅速地收买了他们,随后秘密派遣在朱厚照以及谷大用、江彬等人的身边。
“那么,很好。”塞拉弗转头朝阿布拉姆示意了一下,“这位是董旺先生,一会儿和他配合收拾好这里。”
“遵命。”
公爵卫队的精锐从几个方向涌出,在院子中集合后,再蹑手蹑脚地散布开来。
塞拉弗径自敲了敲那扇大漆已有些剥破的房门,黑暗中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的清亮。
“是谁?”小殿里忽然有盏油灯亮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气恼的响起。
“小晴,去开开门,我想,是朱九郎朱王爷驾到了。”一个平静从容却十分好听的女声紧接着说道。
“是,娘娘。”那个叫做小晴的女孩连忙起身,只见百格窗棂上,那些用海中贝类的壳子打磨得薄薄制成的窗玻璃,朦朦胧胧地显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随着老式门轴转动的声响,一个年轻美貌的丫鬟出现在塞拉弗的面前。
“您,您果真是朱王爷?”
“下去,这儿没你的事!”塞拉弗冷冰冰地说道。
忽然,一个身穿带有毛茸茸的白色裘领对襟长裙的美女神态自若地出现在厅堂的中央,很显然她刚刚并没有入睡,否则不会那么快就换好如此繁琐的服饰。
她两手交叠在*左侧,仪态万方地屈膝一礼,那种东方女子特有的柔美和妩媚,令公爵阁下眼中的精芒暴射!
“请王爷万万不要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她只是个粗浅的使女罢了,良女愿意用性命为她担保!”
这位美艳的妇人,原来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极宠爱的女人,号为“娘娘”的刘氏,她本名良女,是太原晋王府乐工杨腾的妻子,因为姿色被朱厚照看中,带回豹房,宠爱有加。
听到她这样说话,小丫鬟也吓坏了,她*一歪,恍然跪倒,张着嘴,却连半句请求恕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塞拉弗朝黑暗之中喊了一句法语,两名粗豪的大汉走过来,将浑身乱颤,面无人色的丫头小晴轻松地倒拖了下去。
随即,公爵阁下强势地扫视了刘良女一眼,走进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会,这才回头关上门,**门闩。
刘良女眼中的凄然之色一闪而逝,她默默地挑起内外房间隔着的上画翠松白鹤紫烟图的厚重布帘,从里间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精致黄铜碳炉,放在圆桌肚里,又拿起旁边几上一只粉色蓐垫,垫在硬木圆凳上。
“妾该称呼您王爷呢,还是公爵阁下?”
塞拉弗紧紧地盯着她一系列的动作,随即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庞上。
这简直是一种无以伦比的享受,公爵阁下心里默默地想到,这张白皙娇嫩的瓜子脸,风度绝美,五官均称,那种完美的比例可谓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她的*曲线,更可说是由黄金比例来分割的,那种美令人陶醉,令人赞叹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逃脱不了男人火辣辣注视的目光,也许他们会心甘情愿为了她,去疯狂的追名逐利,疯狂地阴谋暗杀,或者干脆赤裸裸的发动战争以达到目的。
“您比上次我见到时候更加美丽了,夫人。”塞拉弗轻轻俯首,“也更加聪明了,我很想知道您为什么能猜出我会在此刻到来。”
刘良女怅然若失地叹息起来,她水晶般的眸子里闪现出的黯然神光,几乎令公爵阁下的心旌再度动摇,“被您囚禁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我还想不明白,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王爷您的心意吗?”
塞拉弗也嗅出对方语气中深深的无奈与一丝淡淡的怨恨。
“您有自己的办法,总能知道这个朝廷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塞拉弗直言不讳地问道,他对于这个女人的能量,也有了全新的认识,“我除了肯定您和皇帝陛下不能产生联系之外,什么都不敢肯定了。”
“王爷您……”
“叫我公爵吧!”
“是,公爵。”刘良女微微一惊,“现在皇上在您手里,失去自由,妾亦是如此,您还想要得到什么?别人不敢说,但我却知道,您不是朱九郎,您不是大明的王爷。”
塞拉弗丝毫没有惊愕,反而玩味地看着这个美女,唇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这是女人的直觉吗?刘夫人,我越来越觉得您的可爱之处。您觉得我今天来,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刘良女见问,双颊不禁立刻生起羞恼的红晕,低下头去,丝丝秀发从额头上俏皮地落下,几乎让男人看呆了眼睛;她强做镇定的低声说:“占人妻子,这与禽兽何异?公爵莫非想做那飞檐走壁入室行淫的采花贼吗?”
塞拉弗不禁晒笑起来,“刘夫人,您真的是够健忘的,您难道不记得朱厚照先生是怎么拥有你的吗?禽兽这个词汇,可真是贴切!”
刘良女发急,脸色顿时变了,*也摇摇欲坠,“你,你怎敢如此辱骂圣上?”
“如果我废了他,另立一位陛下,那么他就不是皇帝了,是吗?”塞拉弗轻描淡写地坐在那张铺好了蓐垫的凳子上,“我再怎么骂他,你是否也会无所谓了呢?”
刘良女眼中闪露愤怒的神情,她用长楠木柄铜勺挖了几块用硬木烧成的等级很高的碳块,添进炉子,随手又加上两段檀香。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塞拉弗很不欣赏这种沉默的敌对。
刘良女缓缓放下长勺,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她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襟前缀着的长茸裘的皮毛,模样凛然而雍容,“妾已经不敢不相信公爵的能力了,短短数十日间,从皇上意外遭擒,到抓牢兵权、瓦解敌对、罢停漕运、力议迁都,直到现在,您的手段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目不暇接,然而在这样混乱的时刻里,您竟然能从中渔利,获得大明亲王的身份与统军便宜之权,妾不能不钦佩万分!”
塞拉弗微笑着看她。
这个女人一颦一笑,都是那么令人沉醉。
“旬月间朝野震动的事情,竟然如此化解,妾虽然书读得少,但也知道此非雄心勃勃、精于手腕者不能为也。公爵您究竟付出多少钱银、许下多少好处、甚至不惜向朝廷出卖您赖以取胜的法宝。这对于您来说,最终又能得到什么?您不要大明的宝物,不要大明的土地,不要大明巨额的赔款,您难道是想要自立为王吗?”
“我已经是王。”特立尼达公国的领袖微笑起来,“我可以不瞒你说,我在遥远海洋的对面所建立起的国度,恐怕并不亚于大明,可是我没有想到,既然拥有汉族的血统,然而获得同胞们的认可竟还如此困难。我不得不走一个捷径,所以我想到了您,美丽的刘夫人。”
刘良女清澈而盈动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您想实现自己的野心,可妾,又能够帮您什么?”她突然悲从中来,语声哽咽,“妾只是个可怜的女人,顶着无数的骂名,还有人诽谤我出身娼门,是个黑婆娘!妾已经不干净了,妾已经是个背负罪恶的**女人!您,您还想要怎么样?”
塞拉弗伸出手去,轻轻拈起对方脸上一滴晶莹的泪珠,这种轻佻而暧昧的动作立刻使得刘良女*一震。
“您的倾述使我同病相怜,亲爱的刘夫人。”塞拉弗难得温和地笑起来,他的笑容以及他那颗异色的瞳仁,散发着种不同一般的和谐,不过他说出的话却令女人觉得心情很糟,甚至她要强迫自己不去相信那种事情,“我的身心都是罪恶的,像墨水一样从头到脚渗透着黑暗的气息,我根本不愿意让同情、仁慈和所谓的善良充斥进来。我心如铁石,不会为任何事情打动,也不会流露出额外多一点的笑容。”
在沉默了片刻后,已经悄悄屏住呼吸的刘良女心跳加速地听到对方继续说下去,“但是,现在连我都不相信自己的改变,无数次深夜从梦中惊醒,我会觉得灵魂被抽干了,另一个朦胧的精神附着在我的*之上,然而我却没有不适或者愤怒,却只感觉到庆幸和兴奋。我体会到了所有正面、负面的情感,我终于体验到了所有我曾经没有经历过的感觉,我拥有了完整的人格,而不是继续在缺陷、狂妄、冷血中生活下去。”
他笑容渐渐变冷,一伸手,便握住逃之不及的刘良女嫩滑的柔荑,“看着我,亲爱的刘夫人!您的那些所谓的罪恶,难道还能超过我吗?如果您是黑暗的、邪恶的,那么,我也同样如此,所以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加有资格拥有您!知道吗?”
刘良女泪如雨下,她不停地摇着头,“不,不,不是这样!”
她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轻轻地包容着,随即自己就像羽毛被拉起来,被抱在了那个令她害怕的男人的怀里,耳边,传来那个家伙低低的语声,以及他轻轻呼出的热气,那种异样的感觉令她浑身酥软无力,“我会保护你,刘夫人,没有人能再那样说你!”
刘良女死死闭着眼睛,两手紧张地抱紧对方的肩头。
空气中的温度一下子像着了火似的升高,她却像受冻一样冷得颤抖起来,无数的绸绢丝棉编织而成的衣物,像蝴蝶般于空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