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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书院的学子,当然不会去用那种捅进枪管里的塞式刺刀。他们仍用前装滑膛装枪,那是现在的工艺解决不了气密性的问题,而不是丁一不能实现后装步枪的设计。但刺刀座就不至于有问题了,必然是仿制现代的刺枪座了。
“掷弹兵!前进!掷弹兵!前进!”在整齐一致的刺刀套接上卡笋声响传出之时,他们用这样的呼喊声,来作为对命令回应。刺刀是什么?也许对于这个时代的军兵,还不一定有这样的认识,但于丁一来讲,刺刀,是有着特别的意义。
它,是身为军人,最后的尊严。
有一些东西,对一些人来说,不是一样。
例如后世没有行伍经历的军迷,可以毫不在意在为了角色扮演,没有任何难度佩戴上各种军衔,去扮演他们或她们所喜欢的形象。因为那只不过是一块漂亮的布质或其他质材的装饰物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对于有服役经历的人来,一般很少有人能这么做,军衔对于有行伍经历的人,是有着很严肃意义的东西,类似图腾式的一种存在,大多数人在离开军队以后,要他们去佩戴起超过自己原本军衔的标识,会下意识的出现一种抗拒心理。
刺刀也然。
不在于它是什么钢材,不在于它是否符合人体工程力学。
只在于它是刺刀,军人的刺刀。
这一点,雷霆书院的学生。很好的从丁一身上,传承到这种精神。
“全体都有。手榴弹,准备!”
在命令之中,三列身着血色外袍的雷霆书院学生枪交左手,右手取出手榴弹拧开木柄下方的盖子,把掉出来的拉环套在小指上,持弹于腰端。而在黑暗之中,他们的敌人也做出了决定,在付出了这么高的战损情况下。他们无法接受就这么退走,再冲一次就是他们的决定,于是异族的咆哮在急促的马蹄中响起。
“第一列,投!”第一列的学生在口令声里冲出三步,完成了引弹挥臂扭腰送胯扣腕一系列的技术动作,然后自觉地把枪托握在右手之中,用眼角的余光瞄准着调整着队列。这时十数步外的手榴弹已落入黑暗之中。
“第二列,投!”、“第三列,投!”后面两列的学子,依次飞奔而出,将手中的手榴弹掷向前方。剧烈的爆炸撕碎了前方的黑色夜幕,第一列投出的手榴弹。绽放出的桔黄火光如死亡之花一朵朵地迸开。
然后丁君玥没有再发布命令了,因为没有人能听清此时的命令。
她沉默地拔出刺刀,套接在枪管下方的刺刀座上,冲着旁边的王越做了一个战术手势。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黑夜里响起,一抹又一抹的血色。在被火光照光的瞬间,于黑火*药爆炸的浓烟里。涂抹出鲜红,那是生命的殷红,然后,被黑暗再次吞噬,横飞的肢体,轰然倒下的战马,惨叫声,"shen yin"声,在重创之中,草原人,并不见就比战斗刚开始之前,那些躲在胸墙后的学生,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死亡面前,长生天也一然黯然无力。
王越在爆炸过后,自己的耳朵还没有完全恢复听觉,就把唢呐凑到了嘴边,他履行着丁一交托给他的任务,王越向来是适应性极强的人。所以他按着丁君玥的战术手势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滴滴滴答!滴滴滴答!滴滴滴答滴答答答!”
“杀啊!”三列衣披血红外袍的战士,平端着刺刀,如翻腾的浪潮席卷而进,他们要吞噬一切,要拍碎所有敢于挡在前进道路上的敌人!尽管若从空中望去,他们也不过只是,三道细细的红线。
但这三条细细的红线,在黑夜之中,是锋利的爪牙,撕出的印记!
刺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摇摇晃晃从地爬起来的草原战士胸膛;结实的高帮牛皮靴底,踩过了那被战马压在地上的鞑虏头颅;他们的步伐并不轻灵,就算所披的鸡胸甲远远没有两指厚,但他们稳定的前进,三列红血的战线,在第一列停憩时,第二列就交替着杀出,然后是第三列,如此轮替着,在他们前进了三十步之后,黑暗中终于发出惊恐的号叫,草原人退却了。
要知道担任最后一波攻击的三百骑,都是三个部落里最为出众的勇士,而被第一波那一百枚手榴弹,已经把三百骑的前半部完全掀翻在地,紧接着第二波的手榴弹雨,把躲避不及的后半部也全部笼罩了进去。而第三波的效果其实是性价比最低,但也是让草原人最为绝望的,因为他们觉得,明人似乎根本不想要一个活口!
不,不是没有勇士,七受挞那颜带着他身边的十几个亲信,在所有人崩溃回散时,逆流而上冲向了那三道红线。但籍着火把不太明亮的光,七受挞那颜绝望地发现,那三道看似松散红线,但在极短的时间里——至少他的战马还没有越过三十步的距离之前,就快缩收紧成为一堵锋利的枪林。
第一列半跪、第二列压低身体,第三列平举步枪于头顶,构成了三道由刺刀构成的枪林,
不过,七受达那颜要比他的亲卫幸运一些,因为他在冲锋的队伍的最后后面,有着足够的空间可以兜转马头,就在他的手下狠狠撞上枪林,战马长嘶着倒下的此时。不过,清脆的枪声响起,七受挞正在勉力转弯的战马,惨嘶着轰然倒地。
三十数步外的丁君玥,用枪通条捅进枪管里,刷了刷了枪管,这是在这场战事里,她第一次用上那把只有十二发子弹的线膛重枪管前装枪。她对边上的传令兵说道:“我想要活的,如果你可以的话。”
杜子腾拔出长刀,微笑道:“某请出战。”丁君玥点了点头,毕竟这时候杜子腾和这些骑兵留在她的身边已经作用不大了。杜子腾长笑之中跃身上马,长刀斜斜向天指出,高吼道:“轻骑兵!”
“逐战云!逐战云!”区区二十四骑,却洋溢着狂热与激情,丁一的到来,使得骑兵在历史上最后的光辉岁月也提前来到,与那三列红线的厚实、凝动、整齐划一所不同的,杜子腾率领着这队轻骑,策马怒奔如电。
他们放肆地在战场纵横,不单砍翻了几骑想来抢走七受挞那颜的草原骑兵,更在这黑夜里,冲击着敢于凝在一起的火把,那是草原的勇士,不甘心于失败想要再做一搏的力量,但杜子腾毫不留情地用这二十四骑,用战刀,用偏心轮弩,一次次无情碾压了这些草原人的英勇与希望。
很快的,草原上的三个部落残余的骑兵进入了崩溃,而那三道红线的学生,开始停止冲锋重整队伍,依靠双腿而且还披着甲,是不可能跟得上对方骑兵逃生的脚步,他们开始重新装填弹药,然后仔细打扫战场。至于肥头圆脑的七受挞,被四蹄反攒绑起来以后,扔在篝火旁边的他,看上去就象一个混圆的球。
而赤军长胜正带着七八骑心腹,连火把也不敢打起,惊恐地向北面逃窜,短短的百余步就有两骑失蹄长嘶摔倒,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依着星光是不足以让这个时代或多或少存在夜盲症草原骑士,安然无恙地逃命。
回头去望那篝火,已差不多有二百余步远了,也就是一里左右的距离,赤军长胜终于松了一口气,缓慢下马速,教左右的心腹打起火把来。很快这七八根火把就如灯塔一般,将那些惊惶逃窜的草原溃兵吸引过来,这让赤军长胜暗暗心喜,这些人有不少是其他两个部落的,但他看着七受挞被射下马,而另一个头人直接身上迸现七八个血洞,惨叫暴毙,也就是说,这余下的四百来骑,就将都是他的。至少这次出猎不亏,尽管失败,但出来三百骑兵,回去有四百多骑,还有另外那两个部落的女人、牛羊。
“跟着我,不要乱,我会带领着你们安全离开,我会赐给你们牛羊,女人!”赤军长胜奋臂高吼着,“我,挞马赤依基拉塔,发誓必将回报你们予我的忠诚!”这是赤军长胜的蒙古名音节。
但是,便在这时候,却听着前面三十步开外,黑暗里有许多人整整齐齐地吼道:“你们唤我做阿傍罗刹,却不知道,在黑暗之中,我便是神!下马跪地弃械者免死!”这让赤军长胜一下子从狂热之中如同跌进冰冷的水里,他身边那些极度惊恐的草原骑士更是炸了锅,阿傍罗刹,阿傍罗刹,长生天啊!
似乎为了验证传说中阿傍罗刹的残忍,黑暗里立刻传来了声响:“一连第一排,跪姿射击,预备,放!”、“一连第二排,向前一步,跪姿射击,预备,放!”每一声的咆哮,便有着四五十响爆炸声响起,如同剥笋壳一般,这些近乎停止状态的草原骑兵,一瞬间就被扫倒了薄薄一层。
但那声音似乎永不停止,“第一连第三排,向前二步,跪姿射击,预备,放!”单调,机械的声音,没有什么高涨的情绪,但却一次又一次,带走了生命,没有任何怜悯,没有任何恻隐,正如传说之中,阿傍罗刹一般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