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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矢交坠兮士争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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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未备束修,不知道鞑子头颅,可否替代?”丁一笑着向于谦问道。

    阵列于前本就易使人血性彰然,何况于谦被丁一的话撩拔得豪情顿生,当下抚掌道:“可!为何不可?”

    丁一在马上冲于谦一揖:“先生稍待。”

    “着甲!”杜子腾在丁一身后高声喝道,八名弟子翻身下马,萧逸带着的二十个被丁一解救的俘虏,便将自己马上两口皮箱打开,丁一和八名弟子便站在那里,由他们把战甲披挂上身。身旁那些将官看着,无不愕然。

    因为丁一他们披的是西式板甲,打老了仗的将领哪里看不出?相比于中式的甲胄,这一体化的甲胄不单防砍,也防刺。事实上,全身披挂的札甲、鳞甲都比板甲更重,防护性也要弱上许多。文艺复兴初期的火枪,都没法打穿板甲。

    除非遇上连枷、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否则基本是很难破防。

    用螺栓、皮带将甲胄固定之后,又再披上红色战袍罩在外面,连接马首也上了甲。

    当看着丁一他们披挂整齐,虽然需要他人协助才能上马,但看他们在马上举手投足仍旧灵活自如,有将领不禁低声道:“和大汉将军一样的货色?丁容城不至如斯啊!”朝堂上仪仗队作用的大汉将军,他们的铠甲是极为漂亮的,但都是薄薄的一层铁皮,根本就没有防御作用。这位将领的意思,是丁一看着不象那么无知的人。

    “皆百炼钢,学生家中尚有银三两五钱,若无功不得赏,只要遣仆卖宅了。”丁一笑着对那位将领这么说道。意思就是全副身家就是九身甲胄了。那将领听着愣住了,若是如此,倒也就情理之中。

    无他,就是千锤百炼,用百炼钢来做甲胄了。没有人这么干过。不过按着想当然的思路,如此在保持抗打击性的同时,重量自然就降下来,只是丁一左小臂上那个筝盾,大抵就能打出两把上好雁翎刀了。

    当然丁一这是在为自己的盔甲作广告,这些甲胄是迁去容城的作坊。按他给出的图纸,以李匠头的媳妇为首的妇女研发小组,安装了水力锻锤之后,生产出来的第一批产品,不过如果把水力系统的设计成本、实验成本、基础建设成本都算在一起,这九幅甲。不说价值连城,至少每幅也要五千两银子以上了。

    只有水力锻造,才能将甲胄的重量减到这个程度并且保持防护性。

    而且还有一点最为重要的事,那些将领都是不知道的:那便是丁一的弟子们,本来就是大力士的出身,又是每天五餐肉管饱的,运动量管够的角色。这甲胄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太大的负荷。

    不论是人是甲,说白了,都用钱堆出来的产物。

    要不然柳依依教人上京来卖八牛弩的银子赚来屯着么?

    这就不得不重复一句,柳依依赚的银子,就是被丁某人一再地这么挥霍掉。

    “旗!”丁一沉声喝道。

    极生硬的汉话响起:“吉达在,旗就在!”却是从瓦剌一路跟着丁一回大明的吉达,他披着皮甲,手持那杆从土木堡就峙立着、如今又多了八个明黄御字的破旧战旗,就跟随于丁一身后。

    丁一环顾了一眼,指着萧逸道:“护旗。”

    后者大喜。他本就郁闷没法上阵,只能带着奴役来做一些后勤工作,当下披了皮甲擎着长枪便上了马,护在吉达身边。

    “凡狄夷敢称兵仗者,杀!”丁一勒马提枪高喝。战马前蹄离地乱踢,雪花飘舞如刀,削不去男儿英气;朔风烈烈若冰,冻不住玄黄血性!

    “杀!”身后十骑齐声和应。

    丁一策马向前,以他为锋矢,左右各有四骑,吉达与萧逸护在战旗跟在丁一身后。

    马渐渐地快了起来,九根长枪笔直指向那前方的瓦剌人,看着这九个身披板甲的怪物,和那杆阿傍罗刹的标志性旗帖,面对着丁一的那个瓦剌部落,便有些慌了神,前锋线上一时就起了骚乱。

    丁一冷笑道:“杀!”拍下面甲,开始催发马速。

    他并没有选择九十度直切而入,而是向着军阵成三十度左右冲锋而去。

    若是对阵明军,丁一绝对不敢全身披甲,那根本就是找死了,但瓦剌人不是明军。

    他们更习惯以部落为单位来做战。

    当第二波箭雨“叮叮当当”敲落在丁一九人身上,全然不能带来半来战果——至少于瓦剌人看来,就是这样。

    他们就乱了。

    游牧民族的军队就是这样,打疯了以一当十,一旦怂了,什么事也可以发生。

    丁一感觉到长枪微微一颤便松开了手,拔出了长刀,他清楚自己不是岳武穆也不是高宠,枪挑小霸王或是铁滑车的事,自己是干不出来的。命中,松手,惯性仍然会让长枪洞穿敌人的身躯。

    有三四把刀砍向丁一,但很快他们发现这完全就是徒劳无功的事,不过一切已经太晚,丁一横在两侧的大马士革弯刀和百炼秋水雁翎刀,已将这三四个瓦剌鞑子,拦腰斩过,红得发紫的鲜血喷溅在大明红色的战袍上,其艳如火。

    萧逸在马上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手上的长枪根本就没有递出去的机会,外围这九个钢铁包裹的骑士,承受着所有的攻击,并且不断把攻击者斩翻,不时喷溅过来有内脏、肠子和鲜血,把他也染成血色。

    十一骑所过之处,空中的雪花皆红。

    他们如一把烧得炽热的刀,切过油脂,很快就穿透瓦剌人的军阵。

    而那些瓦剌人的慌乱,以及丁一这支队伍规模袖珍,他们竟然实现了圆弧轨迹的冲锋。

    如果是明军的话,除非土木堡那种极端的情况,否则略有点名气的明军将领,也不会容许丁一他们这么冲阵,三十度?那么侧面步兵的如林长枪,早早就把这十一骑捅翻在地,然后围着这伙爬不起来的铁乌龟乱殴了。

    瓦剌人自恃骑术要远胜明军,而对于丁一的恐惧又让指挥者一时失控。

    丁一提着滴血的刀,呼令吉达和萧逸越过他们先走,因为他们两人并没有这样的全身板甲。丁某人不单胜在甲坚刀利,更胜在心理。几乎吉达和萧逸刚刚驰出,一大片箭雨就以达到遮日的规模呼啸而来。

    包括丁一在内,九人都于箭雨之中,不住地从面甲缝隙喷出血来。

    虽然那些箭枝无法穿透他们身上的板甲,但冲击力却是依旧存在,至少有上万根箭覆盖着这片区域,就是百箭一中,虽然是步弓百余步之外借着风力、毫无准头覆盖性抛射的轻箭,但每人也要挨上十箭,十箭,不是一个数目字,在战场上,三刀不如一箭,中了三刀往往还能活,一箭,穿透性使得内脏破碎出血,一箭命中,大多数中箭者就毙命了。

    十箭,是十条命。

    所以看着他们虽然呕血奔回,但那些箭矢都被身上板甲弹开,方才问起丁一板甲的将领不禁道:“倾家荡产也得搞上一身丁容城的甲!”周围将佐无不点头称是,这不是钱可以衡量的,这是命。

    “于公……”石亨开口冲于谦请示。

    他是老行伍了,当然看得出丁一九骑虽然箭矢不能伤,但在那些的箭雨之下余生,必定绝对是有所损伤的,何况人是大力士能扛得住甲,可马呢?马明显就冲不起来了。其实,如果不是丁一他们上身伏在马背,破阵之后筝盾就用卡笋扣在马鞍后的扣环上,充当一个简易的马铠,在那箭雨里,恐怕一匹马也活不了。

    饶是如此,也有三匹马在箭雨之中受伤,虽没有倒下,但也明显地跑不动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去救丁一,被那后面上万人的瓦剌大军赶上来的话,那丁一他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再等等。”于谦毫无表情地说道。

    石亨不禁苦笑说:“于公,您的亲传弟子可不多。”于谦为人刚直,又在物质层面无所求,除了当主考取中的生员之外,真能被他看上眼允许叫上他一句先生的都不多,亲传弟子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便是于冕换做如晋,也得再等等。”于谦仍旧的脸无表情。

    石亨听着知道不能再劝了。

    于谦就一个儿子。

    换成他儿子也不会让伏兵去救,别说丁如晋了。

    虽说慈不掌兵,但此时发动也能用吃下瓦剌大半前锋,那近千瓦剌鞑子必难逃得了的,何必送上丁如晋的性命?石亨心中只觉这位恩主,着实是有些寡薄了,只不过此时于谦对他有提拔之恩,朝廷任免官员大多出自于谦之手而不是首辅,虽说看丁如晋顺眼也颇为欣赏,但毕竟火没烧到自己头上,石亨不想也不敢再说下去,以免和于谦起了冲突而生隙。

    丁一全然不知道明军阵中发生的事实,他所有的念头就是跑,快跑!

    方才回头张望了一眼,身后约莫有三千多骑催命鬼一样吊着,更甚的是后面烟尘尖卷,怕是还有更多瓦剌骑兵一并要杀,硬要把自己这个所谓的阿傍罗刹斩于马下。

    他是重甲骑兵,后面是轻骑,这么跑下去,在完全穿过伏击圈之前被赶上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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