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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始,徐忠的扬州军开始了不计成本的疯狂进攻,甚至比以往的攻势更要凶猛无常数倍,在扬州军中的战士虽然苦心抵挡,死伤无数,但是还是堪堪挡住了徐忠如发了疯似的进攻,此时虽然俞褚浑身浴血,在城头上亲自上阵杀敌,但是心中却多了一丝宽慰。
“这是徐忠最后地疯狂啊。”扬州军上下从俞褚到每一个守城的士兵都开始心中这般的想,正是这种想法,让他们一次次用着舍生忘死的劲头,死守扬州城。
扬州此时四面被围,徐忠早已阻挡了俞褚的一切消息传递的通道,张善麟那边的战况,俞褚根本没有想到,但是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张善麟快要来了,徐忠定然是得到了紧急的军情,心急如焚,必拿下扬州不可。
这让俞褚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扬州城虽然固若金汤,可是也禁不住徐忠这般不要命似地攻打,城头多处都已经损坏,到处可见损坏的箭矢和还来不及收尸敌我双方的影子,尽管这是冬日,尚不会发生大型的传染病,但是在扬州城下的血水已经渗透地底三尺之后,甚至渗入地下水中,流淌到长江之中,可见攻城战的惨烈。
俞褚料定张善麟回援在即,所以也是不惜成本和人力的守城,只要守住扬州城,哪怕他全军覆没,也是胜利,俞褚每当想起日前自己母亲在阵前自尽的场面,便心如刀绞,嘴里咬牙切齿地念着徐忠和李鑫的名字。
只要今日守城成功,来日俞褚必禀报张善麟,率领三万虎狼之师,踏平青州,让徐忠和李鑫为他们做的错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双方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和谈的必要,双方士兵势同水火,厮杀一片,无数战士冲杀上去之后,便再也回不来了。
“大帅!”林牧石的三万兵马正在猛攻南门,守将赵将军请求支援。”
“没有人了!”俞褚沉声道,“回去告诉赵楠,直到站死一兵一卒,也绝不能让青州那群贼子踏进来半步。”
“大帅,东门告急,请求支援!”
“大帅,西门告急,请求支援!”
一个个让俞褚心急如焚地密随着传令兵的到来,传到俞褚的耳朵里面,而俞褚唯一的回答便是:即使站死,也绝不能后退半步!
俞褚双目血红,战事胶着在了这个层面上,任何的战术和谋略都已经没有半分作用了,双方比拼的完全只有军队素质和士兵人数,可以说,就如同两个大汉一般,不用半分的武功,完全花俏的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最后看谁先支撑不住倒下。
而这个时候,信念的作用便变得尤为凸出,俞褚相信,张善麟迟早会来,而且一定回来,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扬州兵马没一个人死战不退,即便是脑袋搬家,也会用嘴从敌人的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
忽然,徐忠的战场后方一阵莫名其妙的骚乱,紧接着,退军的号角传遍了整个扬州城上空,徐忠似乎发了疯似的往后收拢人马,甚至连那些原本还在攻城的将士都弃之不顾,整支军队拔寨而起,似有些张皇失措一般,落荒而逃。
扬州兵马先是一愣,紧接着,城中响起了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他们直觉告诉他们,张善麟回援了!
算算时日,张善麟已经迟了很多天了。
俞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前方若潮水般汹涌而退的青州军马,虽然这一刻,在这些日子里,俞褚的脑海中已经幻想了很多遍了,可是真当这一天来临,俞褚依然掩盖不住眼中激动的神情。
扬州城守住了!
他俞褚没有辜负张善麟的期望!
但是一向谨慎地他依然不敢丝毫的松懈,看着前方溃退的队伍,谨防徐忠有诈,但是此时徐忠溃退散乱不堪,根本没有一丝令行禁止的意味,俞褚甚至心中冒起想出城掩杀徐忠的冲动。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善麟的大军回援,说明白羽已经败亡,青州此时肯定会军心涣散,自己点齐兵马之后再去掩杀必能直捣黄龙。
徐忠退却之后,隔了好久,一对扬州兵马飞驰而来,来到城前,大声喝道:“军师段子虚进城,快开城门。”
“段子虚?”俞褚微微沉吟一下,道:“为何张帅未到?”
这时候一人排众而出,正是段子虚,他含笑看着城头上的俞褚,笑道:“俞将军辛苦了,此时张帅正在率领主力掩杀徐忠,所以特派我前来进城安抚民心,将军请快开城门。”
段子虚在扬州之中,向来神秘,所以即便是俞褚也与他没有深交,但是认肯定还是认得的,定睛一看,果然来人正是段子虚,但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疑虑,问道:“可有将军手谕?”
段子虚含笑道“是段某鲁莽了,”说完将手中一块手谕着人递上城楼,俞褚如何不认得张善麟的那方大印,再看城头下的段子虚,果然身形相貌,言谈举止与他认识的段子虚丝毫不差,而依着张善麟的性格,青州如此欺他扬州,他岂能善罢甘休,不先入城,而去掩杀徐忠也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再加上段子虚乃是张善麟最为亲近之人,俞褚不信徐忠军中会将段子虚装的如此惟妙惟肖,即便心中再有疑虑,此时也烟消云散了,含笑道:“先生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出城相迎。”
城门缓缓地打开,俞褚率领众将亲出城头迎接段子虚,段子虚见俞褚众将,无一不是遍体鳞伤,而俞褚面容瘦削,看上去疲惫不堪,唏嘘道:“张帅在路上已经听说了俞将军母亲之事,放心此事张将军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饶是俞褚是条硬汉,提起亡母之事,也不由得眼眶一空,沉声道:“这笔血债,我定然会向徐忠小儿讨还,先生请先入城。”
这段子虚正是李鑫假扮,而李鑫递给俞褚的手谕,也是段子虚趁着张善麟不备,私下拓印下来的,货真价实,不由得俞褚不信,当下掩在人皮面具下的李鑫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嘲讽之意,心中暗道:“复仇?明日便是你小子魂断之日,复仇?去十八层地狱复仇吧。”但是脸上自然不会有任何表情,李鑫思索着平日里段子虚的仪态动作,这些都是李鑫私下模拟了千百遍的,俞褚饶是心细如发,也是看不出破绽的。
“将军请!”李鑫学着段子虚的模样儿,潇洒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将拥簇着李鑫和俞褚进城,李鑫一进城便宣布:“传张将军口谕,尔等为扬州立下盖世奇功,领将一级的官升三级,士兵每人赏银五百两,封俞褚为镇北侯,节制扬州所有兵马。”
呼声四起,俞褚心中暗道:“张大帅虽然为一方诸侯,但是官职乃是国之重器,断不可私下相授,封侯乃是大事,即便是张帅也要禀明朝廷,再做决定,现在却私下相授,莫非张大帅已经割据称王的念头呢?是了,定是张帅此时灭了白羽,青州又指日可待,所以才有了这番心思,试探于我,来日我还得好好地在张帅面前好好的劝他一番,切莫居功自傲,得罪了朝廷。”
李鑫信口胡诌,图一时口快,但是见俞褚脸上阴晴不定,将自己刚才一番话暗自琢磨一番,顿时背脊上一阵冷汗,若不是人皮面具遮掩,定然会露了破绽,连忙干咳一声,对着俞褚询问扬州战况,将俞褚的心思从这问题转移出来,俞褚将扬州这几日的攻城之战简要禀明一番,李鑫叹了口气,道:“难为将军了,众位将军幸苦了!”李鑫高声道:“众位将军为扬州所做的贡献,张帅必然永世不忘,张帅说了,从今日起,全体扬州守军畅饮三天,在这三天内,所有一切,张帅都不闻不问!”
众将顿时一阵哄笑,大声道:“多谢张帅体谅,多谢段先生!”
军中治军极严,严禁一切嫖赌之事,但是军人们大多数是正直壮年的汉子,如何憋得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比如攻下一座城池之后,将领便会让他们发泄一次,这此期间,无论烧杀抢掠,作奸犯科,将领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施为,所以这是对将士们比封官许愿更为直接的奖励,扬州是他们的母城,俞褚为人正直,肯定会加以约束,但是相信,这三天内,青楼窑姐儿的生意很定会火爆。
此时将士们群情汹涌,已经有不少将领开始按捺不住,跃跃欲试,这些日子,俞褚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些将士的舍命,才保下了扬州城,若是自己现在当面驳回李鑫的命令,恐怕会让自己手下不满,让张帅的面子也不好看,只是心中虽然觉得此时战事未定,将士们便放松警惕,彻夜狂欢有些不妥,现在也不好当面说出了。
段子虚已经含笑看着亲切地握住俞褚的手道:“俞将军,如今扬州保住了,你这颗心就好好地放在肚中便是,现在段某便是奉命回来接替将军防务的,将军只需要好好的放松放松,三日之后,张帅还等着将军去汇合,一举消灭徐忠的呢!”
俞褚皱了皱没有没有说话,此时一名将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坛酒,兴奋地道:“将军,来,干!”
“你们喝吧,我累了。”说完径自离开。
“段先生,将军不喝,我们喝!”说完那名将领又慢慢地给李鑫乘了一碗,李鑫略略地表示一下,道:“段某还有事,就不陪诸位了,诸位尽管开怀畅饮。”
说完看着俞褚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是夜,俞褚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已经累到了极点,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隐隐觉得这事情太过蹊跷,但是这段子虚的模样和他给自己的文书却有丝毫不差,这事情断然不会有假,俞褚静下心来,将这个事情来龙去脉再次梳理了一遍,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跌声道:“糟糕!我怎么忘了此人!”说完,顾不上穿鞋,便急冲冲地从床头拿起随身的宝剑,冲出房中,这时候,迎面迎来自己手下一名将领,此人怀中抱着一个酒坛,醉醺醺地道:“将……将……军,来,来…..喝,喝酒!”
“喝什么!”俞褚一手打翻此人手中的酒坛,大声道,“马上给我召集所有人!”
“这么…..晚,这么晚……了,大家都在…….都在喝酒…..召什么……召!”那人醉意深沉,含含糊糊地道。
“你!”俞褚将手中的宝剑拔出来,指着那人道:“马上给我召集所有人。快!”
俞褚一出剑,那人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猛地看到俞褚那张铁青的脸,顿时醉意全消,大声道:“是。”
很快,俞褚召集了上百名酒量浅的士兵,而更多的此时已经烂醉如泥了,俞褚逮住一人,面容狰狞地道:“段子虚到哪里去了。”
那名小兵吓得浑身如筛子一般颤抖,哪里说的出半句哈,俞褚气得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大喝道:“谁人知道段子虚去哪呢!”
一人怯怯地道:“小人……小人好像,好像看见段先生去了南门!”
俞褚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最坏的那个结果似乎正呼之欲出,气急败坏地大吼道:“跟我去南门。”
南门外此时守兵已经被李鑫用计调离,不知道到了那个地方去寻欢作乐了,李鑫带着自己带进城中的一百多个士兵,悄悄地正要打开南门,忽然只看见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来,李鑫心中暗自咯噔一下,暗道:“来得好快!”
但是此时南门已经缓缓地打开,李鑫长笑道:“俞褚小儿,你来迟一步了!”
俞褚顿时整张脸几乎滴下血来,此时跟随俞褚杀到的士兵已经渐渐明白怎么一回事,顿吓得脸色苍白,俞褚咬牙切齿地道:“李鑫,俞褚即便是拼了一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俞将军,南门虽然你来迟了,但是鬼门关现在时日尚早,正在为你打开呢!放心,你的妻子,李某一定会好好相待的!”
“你!”俞褚一听此话,顿时脸色大变,嘶声道:“你将宝儿怎么样了。”
“宝儿?哈哈!”李鑫张狂地大笑着,对俞褚的怨毒此时毫不隐瞒地表现出来,道:“你还记得你当年如何对我的吗?但是我李鑫岂是一个计较恩怨的小人,将军放心,你妻即是我妻,你儿即是我儿,我一定会好好地替将军照顾他们的。”
“噗!”俞褚被李鑫气的旧伤复发,一口鲜血喷出,而此时扬州军马的喊杀之声已经从城外传来。
阵号角声起。
此时扬州兵马早已经放松了警惕,大部分都已经烂醉如泥了,如何仓卒之间能够应付扬州兵马铁骑的践踏,率先冲进来的便是粘忽尔部,他们原本便是百里挑一的骑兵,此时狭长的巷道更是提供了他们铁骑的冲刺距离,手起刀落之间,扬州城中惨叫声响成一片。
俞褚手中拿着宝剑,拼死抵挡,砍杀了不少粘忽尔部的战士,粘忽尔部人索性舍了他,进入城中肆意屠杀,俞褚披头散发,状若风魔,但是依旧不停地杀杀杀。
忽然一人排众而出,看着俞褚,眼中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沉声道:“将军,事已至此,你难道还不降吗?”
“徐忠,李鑫,纳命来!”俞褚双目喷善急怒交集的火焰,“李鑫,你卖主求荣,我俞褚就算是死,到了阴曹地府,我俞褚也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李鑫早已垂首站立在徐忠的身边,徐忠皱眉道:“将军,前日是徐某一时大意,令堂之死,徐忠也心中很是不安,但是若是将军肯降我,我徐忠一定亲自负荆请罪。”
俞褚不答话,一声发喊,状如疯汉般领头往徐忠指挥的兵阵冲去,可是此时他身边早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只剩下他孤家寡人,此时他犹然不惧,只是一个劲地向前猛冲,李鑫心中害怕夜长梦多,当下忽然高声喊道:“放箭”。
早已经绷紧弓弦的战士们,此时也顾不得何人下令,顿时箭如雨下,俞褚一人一马顿时整个被射成了一个筛子,可是他依然不停地向前冲,向前冲……
直到离徐忠不到十步远的距离,胯下的烈马这才一声长嘶,跪倒在地上,而俞褚此时也翻下马来,但是依然站立着,一步一步地逼向徐忠,眼中怨毒之色更浓。
徐忠不忍,吩咐一声道:“好生葬了吧。”便冲冲带着手下进城。
俞褚依然站立在那里,李鑫走了过去,忽然在俞褚的耳边耳语道:“差点忘了告诉将军一声,昨晚我已经领教了尊夫人的功力,真是让人意犹未尽啊,可惜你小子不解风情,使得尊夫人的床上功夫实在是差强人意,看来李某日后还需要好好地调教一番才是啊。”
俞褚的双目依然盯着李鑫,可惜仇敌就在眼前,这个曾经纵横一时的将领,浑身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力气,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李鑫长笑而去,临走时吩咐道:“把他剁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