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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
对于我和穆萨的感情来说,得到家人的祝福,是弥足珍贵的事。虽然痴缠,但我们都不是不顾家人只要爱情的人,在有限的条件下,必定会力求两面的平衡。
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是枷锁,不是升华。这一点,早在之前便深有体会。我们做不到梁山伯与祝英台、或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般生生死死的恢宏壮阔,只愿在平凡的生活中,尽力把握手中的情谊,恒久坚持。
而如今,妈妈把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我没有理由不抓住。
“好,我答应,当然答应。”我急切地应着,生怕晚一点她便会反悔,“我也是这样想的,肯定不会先斩后奏,一定会跟你们商量。”
“这还差不多。”妈妈玩笑般地说出这句话,让方才沉郁的氛围渐渐消散,变得轻松起来。她的声音渐渐变远,似乎拿开了话筒,对着身边的人说:“来,老头儿,跟汐汐说两句。”
隐约地,我听见襟角摩擦的声音,然后传来的爸爸不耐烦却温柔的话语:“有啥好说的,你不都说完了吗?不说了不说了,没得啥子可说的。”
他便是这样,最强硬,亦最沉默,把所有的难过吞进心里,咸涩成坚强的颓石。虽然爸爸的嘴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心却是最柔软的。我知他爱我,亦知他对我的祝愿。这便足够了。
未曾想到,过我的父母这一关,竟是这样容易。只要让他们知晓我没有受委屈,便能获得宽容与理解。想起很早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在中国,长辈听小辈的,孩子有什么要求父母都会尽量满足;但在阿拉伯,小辈都听长辈的,只要爷爷在,就没有爸爸开口的份。如今,初战告捷,不知道穆萨的家人那关,又该如何过?
挂了电话,转过身,惊讶地发现穆萨就在身后,正皱着眉头看我,满面忧心。一见我回头,便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你父母打来的电话,怎么样了?”
我绕着弯子,避而不答:“你怎么跑出来了?不上课吗?”
“看你那么着急从教室跑出来,我哪还上得了课啊。”他捉住我的手,紧张地问,“快告诉我,是不是你父母的电话?”
我藏好喜悦,装出凝重的神情,沉沉地点了点头:“是。”
他盯着的沉重的表情,身体一颤,紧抓着我的双臂无力垂下。脸侧过一边,黯然神伤:“原来,还是不行啊……”
瞧见他的样子,我终于绷不住笑意,朗声笑了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而阵阵发抖,流泻出饱满的快乐和希望。
“傻瓜,他们同意了,同意了!”
穆萨抬起头,眼底流出微微的吃惊,愣了一瞬,继而是满心的喜悦。顾不得还在走廊,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幸福漫过了我们的双肩,我们的颈项,我们的从头到脚,我们的一切生命。
两个相爱的人,终于等到了第一束明媚的天光。朝暮与年岁并往,痴缠与明镜同行。
在父母许诺之后,我才从终于紧张不安中抽身,真正体验到迪拜的浪漫奢侈生活。或许是为了弥补过往亏空的时光,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出去好好享受一番。
有些事情,除了迪拜,在别处绝对不可能感受到。我们上午还在世界上最大的室内滑雪场冲锋,下午便深入沙漠腹地猎鹰。骑马,射箭,攀岩,帆船,冲沙,样样都体验了几遭。虽然我们去沙漠的次数已经很多,但依然比不上在梦境般的沙漠幽地里住上几天。所以这次,穆萨带我去了babalshams度假村,这一定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约会场所。它是沙漠深处的一片寂静绿洲,散发着浓郁的阿拉伯风情。我们在配套的私人泳池里便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沙漠,平流式的喷泉在庭院里潺潺流淌,阴暗的阳台上点着摩洛哥风格的灯笼,骆驼在另一畔的沙丘等着我们享受日落的骑行,在这般豪华的沙漠天堂,浪漫和快乐简直膨胀到了极致。
这厢,我和穆萨正在度假村里耳鬓厮磨;那边,连翩却一个人在深夜里,突然发作了急性阑尾炎。
她忘记了我不在酒店,条件反射地给我打电话,一边痛一边哭,艰难地嘶哑着:“汐汐,快过来,送我去医院……”
我还和穆萨呆在babalshams,心急如焚:“我回去起码得一个多小时呢……”脑子转了转,慌忙提议道,“这样,我帮你联系林悦,让她帮忙送你去。”
连翩痛得发不出声,一阵艰难的哼哼,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
管不了这么多了,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一边去,先把连翩送到医院再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过,我拨通林悦的电话,发现她居然关了机。可是除她以外,酒店里再也没有熟识的人,能找谁呢?
脑海中迅速冒出一个人的名字:嘉轶。
我着急忙慌地拨出嘉轶的电话,只响了两声,便听得那头迷迷糊糊的声音:“喂?”
“嘉轶!”我惊喜若狂,嗓门不觉提高,“快,快起来去酒店找连翩,送她去医院。”
那头瞬间清醒:“连翩怎么了?”
我还没回答,便听得那头一阵跃起窸窣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他急切的快语:“没时间多问了,我先去找她。”
电话挂断,只余下空旷的嘟嘟声。
这下,我也睡不着了,重新躺下,心里还挂念着连翩,握着手机等待消息。这深更半夜的,从男生宿舍到酒店还得十多分钟,一路颠沛地送去医院,恐怕还需折腾一阵。
翻了一个身,轻轻抱住穆萨,静静等待着结果。估摸过了一个小时,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是嘉轶的短信:已经送她到医院,急性阑尾炎,无大碍,准备做手术。
放下心来,给他回了一个“好”字,正准备睡觉,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添上一句“把握机会”,这才面带笑意,再次睡去。
我和穆萨在沙漠绿洲呆了两天,回到城里的时候,连翩已经做完了阑尾手术。当我和穆萨一起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嘉轶正端着饭盒,小勺小勺地病床上的连翩喂粥喝。
连翩的脸色很是苍白,穿着病号服,软软地靠在病床上,没有了平日张扬肆意的模样,看起来甚是乖顺。两个人一边喂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丝毫没注意到我和穆萨这两个大活人的存在,我不禁轻咳了两声,这才惊醒了沉溺在温情中的两人。
“连翩,你好些了吗?”我走上前,关切地问。
“好多了,只是要卧床休息一周。”连翩浅浅地答着。她看见我和穆萨在一起,并不觉得吃惊,嘉轶却是睁大了眼:“你们俩你们俩,难道真的……”
连翩轻轻拽了拽嘉轶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嘉轶立马噤了声,换成一幅笑脸:“原来是这样,苦尽甘来,恭喜啊。”
我瞧着连翩和嘉轶熟稔的一举一动,全然不见之前的刻意躲避,不禁调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该恭喜你苦尽甘来?”
嘉轶偷偷瞟了眼连翩,见她低头不语,便模棱两可地说道:“随缘吧。”
此言一出,连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没说话,自己舀了一勺粥,咽了下去。
这两人的悄然互动,还真有几分意思。我在心里偷笑着,默默将他们的样子尽收眼底。看样子,嘉轶这次有戏了。
也是恰好赶上连翩厌倦了纸醉金迷的短暂欢情,开始想要一份沉静稳定的感情。表面上她看上去毫无所谓,可每一段感情,无论装作多漠然,都会在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疲惫和痛楚。人在生病时总是最脆弱的,嘉轶虽有几分乘虚而入的意思,但他已为了这份趁虚而入准备了多年。所以,上天说,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话没错。
我正思忖着,突然,嘉轶激动地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问穆萨道:“我想起来了,我就说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学中文,其实是为了闵汐汐,对不对?”
穆萨微笑地看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说“你居然现在才知道”,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有还有!”嘉轶更激动了,“去年在阿莱茵郊游的时候,你送我过去,不会也是为了……”
还没等嘉轶说完,穆萨再次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我放心了。”嘉轶长舒一口气,抚平了胸口,“我就奇怪你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又是发薪酬又是亲自接送的,那时候,我还差点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我和穆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忍俊不禁,然后再也憋不住,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连翩和嘉轶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小的空间里,充盈着饱满的快乐,灿若珍珠,镌刻在时光氤氲的迷雾里。
这无疑是一程快乐的时光,苦尽甘来,酣享醉美。我们便在这样的快乐中,愉悦地迎来了硕士毕业,大步迈入下一阶段的行程。彼此都以为,那无忧无虑的幸福,可以一直萦绕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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