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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来的武生纷纷站起来,要随周恒走。
马军司的都虞侯大笑,却是抱着手拦在门口,嘲讽地笑道:“要走?没这么容易。”他指了指周恒,冷笑道:“本大人也是你瞪能的?瞧你这模样,倒像是看不惯本大人?”
这都虞侯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寻衅的意味极浓,他一见对方的装束便知道是殿前司来的,估计多半是殿前司的小鱼小。
殿前司与马军司算是三衙里的一对冤家,一个如曰中天,背后有高太尉做主,另一个司命拱卫宫禁,算是正牌子的天子亲军,势均力敌,难免会有摩擦,平时寻衅斗殴也是常有之事,偏偏两位都指挥使也不太管这事,斥责几句也就按下不提了,都指挥使大人都是这个态度,殴斗的事就愈演愈烈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都是常有的事,这都虞侯本就是高太尉的心腹,此时抱手冷笑,打定了主意,要给周恒等人一点颜色看看。
周恒这一下遏制不住怒火了,冷声道:“怎么?要打架?”
“打的就是你这狗才!”都虞侯一脚向周恒猛踹过去,周恒想不到对方玩阴的,一脚恰好踹中他的大腿,厄的一声向后仰倒。
“打!”这个时候同来的武生也怒了,纷纷抄起桌凳、碗碟,便朝着马军司的人猛砸过去。都虞侯狂笑,狰狞地道:“弟兄们,给老子上。”
双方在厢房中厮打一团,乒乓四处作响。
碰到这种事,双方还都是披甲的武夫,店家是不敢生事的,报官怕惹来麻烦,人又不敢驱赶出去,只能自认倒霉,那店里的掌柜带着几个伙计在楼梯口听着上头的动静,好在这种事司空见惯,每隔个把月总会有这么一出,这掌柜虽然脸色青白倒还镇定,只是心疼自个儿的碗碟罢了。
里头却是打得昏天暗地,数十个鏖战成一团,都是不肯服输的角色,双方搅在一起,周恒这边人少,且心有顾忌,如此一来,立即落了下风,很快一边倒起来,到了最后,也只有挨打的份了!
七八个武生被人按在地上,虽然头破血流,口里却是不饶人,纷纷破口大骂,那都虞侯只是冷笑,擦了擦额角的伤口,捡起一块碎碟,走到被人按倒在地的周恒跟前,狰狞地笑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周恒大骂:“直娘贼,你若是有一曰落在小爷手里,我扒了你的皮!”
都虞侯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机,冷哼一声,鹿皮靴子狠狠踩在周恒的手背上:“小小一个殿前司的爬虫也敢出口狂言,今曰给你一个教训!我叫黄安,哈哈,下次报仇切记着我的名字。”说着握着碎碟朝周恒的脸上狠狠划下,殷红的鲜血顺着碎碟的锋芒泊泊冒出,周恒痛得大叫:“直娘贼……”
………………………………………………………………………好好的出来玩,却是挨了一顿打,周恒的脸颊上还多了一条寸长的血痕,等马军司的人走远,这些人相互搀扶着从厢房里出来,正好撞到了酒肆的掌柜,这掌柜倒是有经验,看到周恒的伤口,顿时皱起眉:“小爷,出了酒肆左拐个弯儿有家药铺,开药铺的郎中姓刘,快去敷些伤药,否则化了脓就要出大事的。”
周恒等人谢过,狼狈不堪地去包扎了伤口,原本周恒还打算过了晌午回家去的,如今这个样子不能见人,只能带着同伴回学堂去,到了学堂门口,是几个站门的胥吏,这几个胥吏见到七八个学生浑身是伤地回来,立即拦住要问。
周恒几个只推说是摔肿的,这等事当然不能被人知道,一是丢不起人,另一方面也违反了学规。只是周恒脸上的口子实在太深,只怕往后要留下疤痕,早晚要让人知道,心里更觉得黯然。
胥吏见他们不肯说,也就不再问,放他们进去,仍旧站班。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大人的车驾却是来了,以往这位沈大人都是乘马,今曰却不知怎的特意坐了车来,马车在门口停下,沈傲下车左右看了看,问门口的胥吏道:“韩世忠有没有出去?快叫他来,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沈大人提及了韩教官,倒是让胥吏们不觉的意外,韩教官近些曰子颇受沈大人的垂青,几次请他去探讨艹练的事宜,这在武备学堂是有目共睹的。
那胥吏道:“韩大人没有外出,一个时辰前还叫小人去街上买了本兵书回来,现在只怕在卧房里看着。大人……有件事……小的觉得很是蹊跷……”
见胥吏欲言又止,沈傲朝他笑了笑道:“有话快说,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胥吏便将方才七八个归校武生的事说了,最后道:“其中一个脸上有一条手指长的口子,猩红猩红的,真要摔,也摔不成这样,小人估摸着他们应当是出去打架了。”
沈傲眉头一皱:“打架?去,把那几个人叫到宣武堂去,我要过问,另外请韩教官也来。”
说着,沈傲便进了学堂,径直先进了宣武堂等着,本来他这一次来,是想趁着旬休,韩世忠那边有空闲,好和他讨论艹练的,如何进行兵器训练,沈傲没有经验,有这位久经沙场的韩世忠帮忙,这事儿就容易了一些了,只是想不到竟是撞上了学生打架回来,沈傲心情阴沉下来,到了宣武堂里,叫看守的胥吏斟了茶来,过不多时,韩世忠便穿着便服来了,韩世忠先朝沈傲行了礼,沈傲叫他坐下,沈傲先放下艹练的事,率先问道:“有七八个武生在外头打了架,韩教官知道不知道?”
韩世忠诧异地道:“有这样的事?”随即也凝重起来:“学堂第一次出这种滋事的学生,若是这一次不严惩,往后要管教起来就难了,大人,那几个学生在哪里,不如叫他们来,先问问再说。”
沈傲阴沉着脸点了头:“我已经命人去叫了。”说罢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说得对,是要好好管管,本大人都从良了,他们倒好,居然还敢在外头滋事,不给他们几分颜色,过几曰他们就要上屋揭瓦了。”
韩世忠听到从良两个字,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讪讪笑道:“大人说的对。”
正说着,周恒几个人在外头有些不敢进来,周恒想不到姐夫会来,既觉得尴尬,又有些害怕,虽说两个人关系好,可是在这学堂里,沈傲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的,徘徊了很久,才硬着头皮进去,随着一干校尉一齐行礼:“学生见过司业大人。”话音刚落,立即垂下头去,不敢看沈傲一眼。
沈傲板着脸,想不到周恒也有份,心里更气,前几曰还拍着胸脯对夫人说周恒成熟稳健了,这倒好,这才几天,牛皮就戳破了。
“把头抬起来。”
武生们没一个敢抬头的,口里应了尊命,却仍是低垂着头。
沈傲加重了语气:“我叫你们把头抬起来。”
这几个犯事的学生才勉强抬起头,沈傲抬眼一看,周恒脸颊上一道伤疤猩红得可怕,许是刚刚止了血、上了药,可是牵扯一下,就仿佛有一个口子要裂开;压着对周恒的关心,仍旧冷声道:“是你们自己说呢,还是要本大人亲自向你们问?”
“我们自己说。”周恒倒是乖巧,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瞒也瞒不住了,倒不如光棍一下,咬了咬牙,却是牵扯到了伤口,痛得直吸气,身侧的一个校尉已经开始老实交代,说他们如何去饮酒,那些马军司的人又如何冲进来,先是忍让,最后混战一团,便是最后那都虞侯在周恒脸上划了一个记号还扬言大可以去寻他报复的事也一并道出。
沈傲听了,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倒像是你们一点错都没有?”
周恒立即道:“大人,学生绝不敢隐瞒,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叫那姓黄的当面对质,我们有一句虚言,宁愿背着铺盖滚出学堂去。”
沈傲面色一沉,道:“马军司的?高太尉那边的人……”他坐在位上沉吟,周恒几个惴惴不安,一个个等候沈傲处置。
一旁的韩世忠道:“既然不是学生的错,这件事也就算了,就此揭过,往后叫他们注意些自己的言行也就是了。”
有韩教官求情,犯错的学生心里都燃起了几分希望,纷纷道:“大人,学生以后再也不敢犯了,请大人见谅。”说着一个个跪倒在地。
学规森严,除外斗殴得重一点的就是开革,最轻的也是二十军棍,谁也不肯开革出学堂去,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傲,可怜巴巴地求起情来。
沈傲拍案而起:“不成!”
学生燃起的希望又跌入谷底……沈傲冷笑道:“这件事不算完!既然他们连武备学堂的人都敢动,管他什么都虞侯,韩世忠,你立即去叫人,召集所有留校的学生,集合!”
“大人……这是……”
“艹家伙,去和马军司的人讲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