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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和周罄上楼后看梅露送的东西,是曼哈顿的照片和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的明信片。曼哈顿的照片是梅露自己拍的,还有一封信说她在那里交了好几个朋友,因为她要先上预科学校,没想到这里的人真是哪个国家的都有,她跟一个南非女孩很好,那个女孩的名字写成中文音译是“梅丽”,她跟梅丽说这样就跟她的中国名字是一个姓,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两人已经成了好朋友,梅露说有了梅丽她才没有想逃回国。
而且回来以后才发现幸亏她没有跟她父母说要回国。
“我回不去了。”梅露在信里这么说。
林美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出去后这边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她去留学了,说的肯定也是祝福和担心的话。这时再怎么想反悔说回国不读了都说不出口。众人的期待真的像变成了有形的包袱沉甸甸的压在背上。
周罄把梅露那封信来回看过很多遍后想了好几天。初中时她还觉得留学这种事很遥远,只要她不去就没人能强迫她去。升上高中后一开始想的也是她的拖延有成效了。
但转眼间,留学的事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受了点刺激,晚上就跟林美一起睡了。夜里悄悄跟林美说,“我爸问我还参不参加高考了?”
林美吓了一跳,“怎么能不参加?”
周罄:“我爸说我要是想去留学就现在去。要是上一年大学再去那还不如等大学毕业拿了这边的文凭再走。”于是她也有点犹豫了。
这个林美就不能给意见了,其实真打算要去,早去比晚去好。早去一年都能早回来一年,时间不等人。现在周罄对周妈妈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人也比初中时成长多了,出去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我爸说,他当时让我住校就是想锻炼我。”周罄轻轻叹了口气。当她以为周爸爸已经放弃的时候,其实他只是不再当着她的面提起了,怕再引起她的反感。
“你怎么想的呢?”林美问。
“……”周罄叹气说,“有始有终吧。我想把高中读完,参加完高考再出去。”考一个好成绩,算是给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一个奖励。
林美翻过来拍拍她的肩说,“加油!”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努力去做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美想起个事,跟周罄说:“如果你也快要去那边了,跟梅露要个联络方式吧?到了那边也算有熟人了。”
留学生大多抱团,因为在这里想找个能相信能说话的人还是很难的。朋友,特别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越多越好。
周罄恍然道:“对对。那我现在给梅露打电话吧?她不是说她今天的飞机?不知道现在去机场了没。”
林美让周罄打电话,她去食堂把饭买回来吃。等她端着两缸热豆腐脑提着包子上来,周罄已经跟梅露说上了,面前的小本本上记了很多东西。
她跟林美点点头,对梅露说:“林美回来了,你跟不跟她说?”
两人交棒,林美一手包子一手电话,“梅露?”
“林美?你要不要也出来看看?我跟你说,要是有条件还是应该出来。这边真的不一样。”梅露说,“出来一趟,我才知道我以前有多幼稚。别的不说挺锻炼人的。”
林美笑着说:“回头再看吧,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那行,我跟周罄说的,你日后要有用也看看吧。”梅露把电话挂了。
两人吃完刷过饭缸,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刚锁上门要走,周罄突然说:“对了,还有给郑凯带的东西!”可不能把这个忘了。
下课后,林美和周罄托何棋充当了回信使。何棋说郑凯看着挺正常的,没什么反应。他们也就想估计时间久了,郑凯也快把那事给忘了。现在梅露回来,两人一笑泯恩仇。
临近期中考了,大家都在下意识的准备期中考。结果赵老师过来通知说三年级没有期中考。
全班都愣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赵老师还很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没有啊。期中考都是一年级和二年级考,你们明年六月就高考了,还考什么期中啊。最多就是考前有几次模拟考给你们找找感觉。”
除了还是题海战术,两周就能全科轮一遍考试之外,老师们给大家塑造出的气氛都是尽量轻松,尽量放松的。等下了第一场雪后天晴了,常老师还把他们带到化学试验室教他们做风暴瓶。大家嘻嘻哈哈的做完,常老师就让他们在瓶子上贴上名字放到阳台上去,等过几天看谁做失败了。
整堂课都跟做游戏似的,常老师在讲台上说:“这堂课我们通过这次试验复习了……”下面没人听。等下午吃过饭还有人偷偷跑过来看瓶子好了没,两天后的又一堂化学课,常老师把大家的瓶子搬进来说:“大部分同学的都成功了。”
一瓶瓶好像放大的晶莹的雪花沉在瓶底,美呆了!
常老师说这个可以拿回自己寝室,只要不打,密封好是可以一直放着的,不管能不能预报天气,是个不错的装饰品。然后她说如果有人还想借化学试验室做这个,可以来找她拿钥匙。
张煦就在食堂里吃饭时说:“你们说最近老师们什么毛病?赵老师刚才在课上至少笑了五六次,我数了。”
“怕咱们压力大呗。”何棋说,“我这次回家我爸说要带我去打雪球。”当时他都愣了,何妈妈也说外面下雪了,让他跟他爸出去玩玩。何棋看着外面薄薄的一层雪,很想说他今天不是五岁。
最后还是被何爸爸带出去玩了一圈。
林美跟周罄说:“你今年怎么过?回你爸老家不回?”
周罄摇头说:“我爸说今年他们单位放烟火带我去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美摇摇头,过年就三天假,她还是在家里待着舒服。可以去姥姥家帮着滚元宵,姥姥还会炸麻团,这个她也会,到时让她露一手。
因为没期中考的关系,大家都有点有气无力的,好像鼓足了劲要做件事拼一把,结果突然跟他们说不用做了给你们减负。负减没减不知道,好像轮胎被放了气,瘪了。
赵老师也看出来了,上课时讲到一半放下书说,“最近怎么了?晚上都做贼去了?”
大家下面一阵笑。
最近赵老师课上常逗他们笑。
赵老师再拿起书说,“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啊?有心事的下课跟我说说,我给你开解开解。”底下再次笑起来,这课堂气氛就被调动好了。
下课后赵老师问林美最近大家怎么看着情绪不高啊,林美就把期中考取消了大家觉得很“失望”的事给说了,一下把赵老师给说笑了,捧着茶杯半天没说清一个字,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听到也都笑了,都说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是真高啊真高,不考了还不习惯了。
赵老师好容易把笑忍住了说,“那你回去跟大家说啊,最近你们董老师倒是想搞一个他们文科班的模拟考,我看这样吧,让你们跟着他们做做语文英语这两科。这样看行不行。”
林美回去通知说文科班考试,他们跟着一起考语文和英语。连她都感觉到她这话一说,同学们反倒都放心了,松了口气了,就跟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下来一样。
赵老师下午上课前过来看,见大家又精神百倍的在看书了,不像前几天没精打采的了,问林美:“你跟他们说考试的事了?”
林美点头。
赵老师嘿嘿嘿了半天,哭笑不得,摇头叹道:“真是……真是……怕你们累着吧,你们还不领情。”
林美心道:我们只是斯德哥尔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