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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藤秋娘挑着眉头看向秀云,秀云笑着点头:“听说昨儿来要和四夫人讨教绣技,被四夫人拒绝了,今儿来却没有去找四夫人,却是去了二小姐那边……”
“这个胡小姐!”藤秋娘笑着道:“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她的目的明眼人一看再清楚不过!
秀云也满脸的笑容,问道:“姨娘,您说四夫人会不会让她进门?”若真是进门,可算是打了四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和四爷成亲不过几个月,房里就抬了姨娘,便是再大度心里也不会舒服的。
藤秋娘想到析秋淡然从容,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惊乱她的步伐,每时每刻都那般的镇定模样,她便极其愉悦的笑了起来,看戏不怕台高的道:“府里人丁单薄,多些人也热闹些不是。”
秀云听着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门外就有婆子喊道:“姨娘,沈姨娘来了。”
藤秋娘听着眉梢一挑,笑了起来:“这么快就来示威了?”
秀云撇撇嘴,侯爷不就昨晚在她那边歇了一晚,听说半夜要了水……侯爷一向如此,但凡娶进门的都一视同仁,不见得不喜欢谁可也不见得多喜欢!
这才一两次,就值得她示威?
藤秋娘已经含笑迎了出去,就见沈姨娘款步摇曳的进了院子,见到藤秋娘笑着道:“姐姐!”侧身行了半礼。
“妹妹来了。”藤秋娘还了礼笑道:“正念着妹妹呢,你就来了,可不是咱们姐妹心有灵犀。”
沈姨娘生的瓜子脸,眉若细柳眼含秋波,看人时便是不笑也带着三分笑,举止中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藤秋娘暗暗不屑,果然受过宫里嬷嬷训导过的就是不一样,仿佛专为男人而生。
“是。我们姐妹一见如故,这心里想的什么,自是会有所感应的。”沈姨娘掩袖而笑:“姐姐不请我进去坐坐?”
藤秋娘侧了身,笑道:“妹妹请进!”两人边走边笑道:“早起去给夫人请安,也没见着妹妹,听说是身体有些不适,也正想去看看你呢。”
沈姨娘红了脸假意嗔瞪了藤秋娘一眼,笑道:“姐姐惯会取笑我。”说着一顿又道:“其实是昨晚侯爷没睡好,我跟着服侍也没睡踏实,一早上侯爷交待不让丫头们唤我起来,所以我便睡迟了!”
将这样隐晦的事情告诉藤秋娘,仿佛彼此已是亲密无间!
藤秋娘心里冷哼一声,笑着道:“辛苦妹妹!”沈姨娘笑道:“都是伺候侯爷,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等送走沈姨娘,秀云便冷笑着道:“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怀了子嗣!”说着一顿便凑到藤秋娘耳边道:“二夫人故意将她排在月尾,听说她小日子每月都是二十日左右来,四五日刚走便侍寝,哪里有的怀!”
藤秋娘听着便暗暗皱了皱眉,觉得按照沈姨娘的手段,不该这样束手待毙才是!
太夫人这边,正在和萧延亦说话,她道:“胡家的事,怎么就到了老四的耳中,不是瞒着他的吗?”
萧延亦也拧着眉头,脸色有些不悦:“五弟说是有事,在衙门口等了几日……在胡家见到胡夫人了。”说着停了停,声音微冷看向太夫人:“难道是胡夫人说了什么,四弟妹那边……”说完止了话,惊觉这样的事不该他这个做哥哥的来管。
太夫人看了萧延亦一眼,语气由刚刚略带冷意变为淡淡的,回道:“也没什么事,析秋那边没说什么!”已经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萧延亦没有再说话。
等萧延亦离开,太夫人问吴妈妈道:“昨儿晚上歇在沈姨娘那边的?”吴妈妈笑着回道:“是,半夜还要了水!”
太夫人听着就叹了口气,道:“承宁的身子也不知怎么样了。”说着问道:“沈姨娘那边没有送汤药吧?”
吴妈妈摇了摇头,小声的道:“二夫人说了,侯爷子嗣单薄,沈姨娘那边就不用汤药了……”说着一顿又道:“不过沈姨娘的小日子却是在月末。”
太夫人便拧了眉头,可毕竟是儿子房里的事,她干预多了也不是事儿。
“你去延筝那边瞧瞧,看看她和素青在做什么。”
吴妈妈应是,便起身去了萧延筝的院子。
到院子里,远远的就看到胡素青正和萧延筝两人在院子里,拿了架子对着满架子的梅花指指点点,像是在晾梅花……
吴妈妈在门口站了会儿,便回去复太夫人的话。
萧延筝低头看着梅花,拧着眉头道:“我瞧大嫂可不是这样做的,我还是去问问大嫂吧。”
胡素青穿着桃粉的褙子,面若桃花粉面玉腮,耳朵上坠着猫眼石耳钉,脖子上戴着个赤金的项圈,柔弱中添了三分女儿家的娇态,她笑着道:“妹妹就是不信我,也要相信我姐姐才是,这可是她在世时想出来的法子,那时候我常常跟在她后面,记得清清楚楚呢。”
萧延筝没有反驳,胡素真因为体弱多病,便常在家中看书作画,颇有些才情,胡素青这么一说她倒是信了些。
胡素青又道:“梅茶若是烘焙了,就会失了清香,妹妹就放心吧。”说着一顿又道:“你说大嫂也爱吃梅茶?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她讨一些呢。”
萧延筝看了眼胡素青,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回道:“你若是想要,回头我帮你讨一些便是,你若是亲自去,大嫂不会给你的。”
胡素青一愣,没有因为萧延筝的冷淡而尴尬,笑着点头:“那劳烦妹妹了。”说着又仿佛想起来什么,对萧延筝道:“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说完,便回头对自己的丫头吩咐道:“去把我带来的东西拿来。”
丫头应是而去,转身拿了个包袱过来,胡素青接过来笑着打开给萧延筝看:“我一直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寻医问药也不知走访了多少郎中,虽是自己的病没有治好,但却得了个极好的养心的方子,我来时去药房配了药,你拿去吃吃看,若是有效果我改日把方子给你。”
萧延筝对外说是有些心悸痛,不能受累,胡素青如此说倒也不奇怪。
萧延筝挑着眉头谢道:“我身边也常备了。”并没有接过胡素青递过来的包袱:“平常的药也吃不得,费了你的好意了。”
胡素青笑着道:“你放心,我吃过的就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便是平日养生也是极好的。”
萧延筝推不过,便让身边的丫头接了:“那多谢你了。”
“你我何必这样客气。”说着露出满脸单纯的笑容:“早几年我来你和我可没有这样客气的。”
萧延筝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两个人正说着,晟哥儿和鑫哥儿,敏哥儿从外面跑了进来,边走边喊道:“姑姑,姑姑……先生教我们新做了风筝,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说着,三个人的身影就前后脚跑进来。
萧延筝笑着迎过去:“鑫哥儿,鑫哥儿快别跑了,瞧你一身汗回头别受了凉。”说完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又道:“祖母不是说了,以后不准再放风筝,你们不听祖母的话了吗。”
鑫哥儿和晟哥儿就瘪了嘴嘟囔道:“我们不让祖母知道不就可以了。”
敏哥儿就跟在身后,大人似得叹气道:“都说了不行!”说完目光就落在笑盈盈站在萧延筝身后的胡素青,他眉头一蹙便转过头去。
胡素青打量着三个孩子,心中暗暗计议后,目光便落在敏哥儿身上,笑着道:“这是敏哥儿吧?长的可真好,有四岁了吧?”
萧延筝就转身给胡素青大概介绍了三个孩子,鑫哥儿和晟哥儿随意的朝胡素青点了点头,又缠着萧延筝说话。
胡素青便走到敏哥儿身边,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哥儿也想放风筝吗?姑姑陪你去放好不好?”
敏哥儿嗅了嗅鼻子,觉得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清清淡淡的……转瞬不知为何她又想到析秋,她没有抹香粉但身上却有着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儿,若不是离的近了根本闻不见,便如那日他受伤躺在她怀里。
在浓浓的血腥味中,那样的香味却让他异常的安心。
敏哥儿看了眼胡素青,淡淡的回道:“不用,祖母不同意!”说完,转眼朝后退了一步。
胡素青一愣,直觉这孩子戒备心很强,便笑着道:“祖母不同意你放风筝,那你喜欢做什么?捏泥人有没有玩过,喜欢玩吗?”
敏哥儿拧了拧眉头,这边晟哥儿却是听到捏泥人,忙是满脸兴奋的道:“你会捏泥人,怎么捏的?教教我们吧。”
鑫哥儿也睁大了眼睛,露出好奇的样子。
胡素青看了眼没有反应敏哥儿,甜甜笑着点头道:“好啊。”她说完,她身后的丫鬟便迟疑的提醒她:“小姐,您的身体……大夫嘱咐过不能劳累。”
“没事。”胡素青笑着说完,却是淡淡转了身,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冷冷的看了眼自己的丫鬟。
那丫鬟脖子一缩,默默的退到一边去。
萧延筝正要阻止,胡素青却已经带着晟哥儿和鑫哥儿往外面走,又回头喊敏哥儿:“姑姑很会捏泥人哦,哥儿想要什么都可以。”
敏哥儿不说话,到是萧延筝不放心,只得牵着敏哥儿跟在后头也去了。
胡素青捏的泥人确实不错,连萧延筝也忍不住暗暗点头,就不说鑫哥儿和晟哥儿了……
敏哥儿看着石墩上,满桌面的各色小人或者小猫小狗,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你会捏人吗?人的样子。”鑫哥儿歪着头去问胡素青。
胡素青笑着点头:“姐姐小的时候有人仔细教过,一般的可都难不倒我……你是要捏你自己呢,还是要捏谁?”
鑫哥儿想到自己没有见过面的娘亲,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摇头道:“不……不用了。”
胡素青就笑着哄几个孩子:“那你们最想要什么呢,告诉姑姑,姑姑给你们捏。”
晟哥儿听着眼睛一亮:“我要小鸡,我属鸡!”说着一顿又拍着自己身上背着的书包:“要像这样的小鸡,您能捏着这样的出来吗。”
胡素青就去看晟哥儿身上挂着的书包,上面的小鸡胖胖的憨憨的很可爱,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不过可以试试。”
晟哥儿点头不迭。
胡素青又看向鑫哥儿和敏哥儿,鑫哥儿道:“我想要小狗,胖胖的圆圆的卷毛小狗。”又替没有说话的敏哥儿答道:“敏哥儿最喜欢……”他忽然想不到敏哥儿喜欢什么,就歪着头瞪大了眼睛好奇的去问敏哥儿:“敏哥儿,你想素青姑姑捏什么啊。”
敏哥儿皱了眉头,随意的敷衍道:“我没有想要的。”
鑫哥儿不依,笑着对胡素青道:“那素青姑姑,你帮敏哥儿捏一个和我一样的小狗吧,不过他要瘦瘦的小狗,我要卷毛的哦。”
胡素青笑着点头,一一应了:“好好,就依你们!”
“好了好了。”萧延筝打断他们的话:“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祖母可是要着急了。”说着拉着晟哥儿道:“瞧你们弄的脏兮兮的,小手也冻成小包子了,快去洗洗手该是要用晚饭了。”
鑫哥儿就不舍的看着一桌子泥人,晟哥儿道:“再玩一会儿吧,这个比先生做风筝还好玩。”说着一顿又道:“素青姑姑,你真厉害!”
胡素青朝他笑了笑:“姑姑会的可多着呢。”
萧延筝却是拉着拍了晟哥儿的小手道:“胡小姐捏了一下午也累了,你便是不想休息,也要让人家休息啊。”
晟哥儿想了想,就站起来,笑嘻嘻的看着胡素青道:“素青姑姑,你明天还来我们家吗?”
胡素青坐在铺着毡毯的石墩上,脸色已经有些发白,额头出了虚汗,她笑着点头道:“哥儿想要什么,姑姑今儿一并做了,明儿姑姑可能来不了呢。”
晟哥儿就露出失望的样子:“那您就留在我们家里吧,这样我们就天天有泥人了。”
鑫哥儿也点着头。
萧延筝没有开口留客,胡素青则笑着摇头道:“素青姑姑要回家的,改日再来看你们好吗?”
说着,自己撑着的桌面就要站起来……
谁知,却是眼前一黑,淬不及防的往后倒了下去。
萧延筝一惊,忙伸手去接:“胡小姐,胡小姐!”她回头对胡素青身边的丫鬟道:“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发病了吧?”
要是在他们府里发了病,这话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胡素青身边的丫鬟吓的脸都白了,扶着自家小姐六神无主的道:“奴……奴婢也不知道。”
“真是没用。”萧延筝厌烦的拧了眉头:“把她扶进去躺着。”又转头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请太医来。”
几个孩子吓的呆住,一个个面面相斥,晟哥儿更是吓的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我去告诉祖母!”
萧延筝就是想拉也拉不住。
太夫人正在房里和二夫人说话:“析华的忌日要到了,今年就按照去年的规矩办,请了普宁师太来府里做几日道场吧。”
二夫人笑着点头应是:“已经派人去请了普宁师太定了时间,一应的纸钱等物品也是现成的。”
太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二夫人偎着太夫人笑着道:“我本该做的,不辛苦!”
“祖母,祖母!”晟哥儿蹬蹬跑了进来,小脸吓的发白,太夫人看到他满身的泥点子,拧了眉头道:“这是怎么了,弄了一身的泥。”说完,目光似箭一般看向晟哥儿身后跟着的奶娘和丫鬟。
“没事。”晟哥儿哪管得了自己的事儿,用脏兮兮的手拽着太夫人的袖子,摇着道:“素青姑姑……姑姑倒了。”
太夫人听着一愣,和二夫人对视一眼,问晟哥儿道:“什么倒了?”
“是……是胡小姐晕倒了。”晟哥儿身边的奶娘解释道。
太夫人眉头一拧,冷声道:“怎么晕倒了?来时不还是好好的吗。”
晟哥儿自然不知道怎么去回,他的奶娘就替他回道:“奴婢瞧着像是累的。”说着,将下午胡素青陪着几个孩子捏泥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夫人眉头一拧,想斥责晟哥儿,可又觉得他听不懂,便沉了声吩咐道:“去外院让胡总管拿了名帖去宫里请了太医来。”
二夫人安慰太夫人:“她身子不是一直不好吗,许是累了。”
太夫人听着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片刻太医来了,待给胡素青切脉过,到太夫人房里回话:“姑娘的病应是有专门的郎中问诊,现在看病情该是不严重,不过可能还要先前那位大夫瞧过才行,具体的老夫也不敢夸大。”
没有险情就行,太夫人让吴妈妈送太医出门。
二夫人就提到阮静柳:“不是一直是她瞧的吗,再派人请了来府里便是。”说着一顿又叹道:“人在我们府里,总不能出事才是。”
太夫人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才吩咐紫薇:“派了人去钱塘胡同看看,若是张医女在就请了她来府里一趟。”说着一顿又道:“把情况和她细说了。”
紫薇应是,拿了牌子去外院。
析秋知道胡素青的事,还是敏哥儿回来时她看着他沾了泥巴的衣裳,诧异道:“怎么弄的这样脏?是和先生出去玩了吗?”
敏哥儿垂着头摇头道:“没有,在姑姑那边玩。”说着一顿又道:“素青姑姑给我们捏泥人。”
析秋挑了挑眉头,她早上便听说胡素青来了,便对敏哥儿身边冬灵吩咐道:“带他去洗洗换了衣裳。”又对敏哥儿道:“等你父亲回来,我们便吃饭。”
敏哥儿很乖巧的应是。
等敏哥儿重新换了衣裳出来,天益来了,禀道:“四爷在宫里被圣上留了饭,说晚些回来,让夫人不用等他。”
“知道了!”析秋笑着点头,回头拉着敏哥儿道:“我们去吃饭吧。”
两个人安静的吃过饭,析秋和敏哥儿坐在暖阁的炕上,敏哥儿将先生布置的功课带来,盘腿坐着一笔一划的去描红,析秋则在他对面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去看,过了半晌敏哥儿搁了手中的笔看着析秋。
析秋便放了书,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不懂的地方?”
“不是!”敏哥儿歪着头若有所思道:“母亲,过几日就是鑫哥儿娘的忌日,鑫哥儿说想亲手做一份礼物送给他娘……”说着一顿露出忐忑的样子来:“送什么比较合适?”
析秋听着一愣,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还有这份心,想着要送佟析华礼物,她想了想回道:“你告诉鑫哥儿,他年纪还小,只要心里记得他娘就可以了,礼物的事情等他大了再送也不迟!”
府里毕竟还有个二夫人,鑫哥儿做的太多,二夫人便是面上什么也不说,心里也定会不舒服的。
敏哥儿若有所思露出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敏哥儿。”析秋笑着问道:“你和鑫哥儿常去他娘亲生前的院子吗?”
敏哥儿就很诚实的点点头:“我们以前没有地儿去玩,就常常去他娘亲的院子里,那里有许多人陪我们玩。”
这么说,当初告诉鑫哥儿她是她六姨母的事,很有可能是佟析华原有的陪房说的?
她想到那天和春雁在后院,听到有女子哭声的事情……
正说着,春雁陪着阮静柳来了,析秋一愣问道:“静柳姐,您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她将阮静柳引进房里,让春雁去倒茶,两人便一左一右并肩坐了下来。
阮静柳看了眼敏哥儿,摸了摸了敏哥儿头,敏哥儿放了笔恭敬的喊道:“阮姨母好。”
阮静柳点了点头:“敏哥儿乖!”她说完,转头回析秋的话:“胡小姐晕倒了,太夫人请我来瞧瞧。”
析秋一愣,看了看敏哥儿,就见敏哥儿就侧着耳朵听着她们说话,她问道:“今儿不还好好的,怎么晕了?是病复发了?”
“暂时没有。”阮静柳笑着,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累着了,才晕倒的。”见析秋满脸的诧异,她便笑着解释道:“她还在吃着药呢,这会儿不过暂时稳定了病情,我早已嘱咐她好好休养,她却日日在外奔波,怎么能好!”
原来是这样,析秋笑着点了点头,叹道:“让你跑来跑去,却是累着你了。”
阮静柳无所谓的摆手道:“不过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跑这一遭而已。”说着一顿看向析秋道:“可有吃的,我赶着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有!”析秋应了立刻去让春雁备饭,回头看着阮静柳道:“你一个人,该仔细点自己身体才是,你是大夫更该知道保养身体的重要性。”阮静柳听着就微微笑了起来,看着析秋打趣道:“我就是知道,所以看过了病不就来你这里了嘛。”
阮静柳看着冷清,但若是投缘相熟后,性子非常直爽与人说话时也从不拐弯抹角,析秋很喜欢她!
析秋又问道:“医馆的事还是没定吗?这铺面恐怕不易找吧。”阮静柳点了点头回道:“是,我手里的钱不多,虽说街面不用太热闹,可也不能太偏了才行。”
析秋一直没有仔细去问阮静柳的身世,也没有去问她为什么不回通州,反而在京城落脚定居。
这些事情她若是不说,她也不好去问。
她想了想也叹了口气道:“也只能从长计议了。”说着想了想,携了阮静柳的手道:“你若是银子不够,我手中还有些,虽然也不多可好歹能凑一些。”
阮静柳也不客气,笑着点头道:“放心,若是需要我一定来找你。”
说完,春雁端了饭菜进来,她吃了饭又和析秋坐着说了会儿话:“时间不早了,我也会去了。”便带着女童站了起来:“那胡小姐让太夫人早些送回去,这么待在你们府里,谁知会不会又累着!”
析秋看着她面露促狭,便微微笑了起来。
晚上萧四郎回来,析秋和他说起胡素青的事,萧四郎眉毛也不抬一下,淡淡的回道:“明儿我去和娘说,着人将她送回去,若是在我们府里出了事总归不好!”
和阮静柳说法一样,析秋听着便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第二天一早,析秋陪着敏哥儿在院子里跑完了五圈,送他去宋先生那边后,便去了太夫人房里请安,下午又去了后院的棚子里待了半日,等出来时便瞧见胡素青正扶着丫鬟笑盈盈的站在院子里等她。
析秋眉梢一挑,问道:“胡小姐有事?”
“四夫人。”胡素青朝析秋蹲身行了礼,笑着回道:“没有旁的事情,就是来和夫人辞行。”
析秋点了点头,也不请她进去坐,道:“那胡小姐慢走,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胡素青笑着道:“还有这个。”说着拿了一只泥捏的小狗出来,瘦瘦的身子长长的很可爱,递给析秋:“昨儿敏哥儿让我给他做的,后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敏哥儿在吗,我想把这个送给他。”
话里的意思便是,她想留下来等敏哥儿再回去。
“敏哥儿还未下学。”析秋淡淡的道:“胡小姐进去等吧。”
胡素青毫不推诿的谢道:“打扰夫人了。”
这会儿离敏哥儿放学还有半刻钟的时间!
析秋转身进了房里,胡素青便跟着她进了暖阁,又回头道:“我去换衣服,胡小姐稍坐。”
胡素青便在暖隔里坐了下来,目光在暖阁里仔细看过,并没有过多的摆设,却处处透着精致,窗台上摆着一盆君子兰,发出清清悠悠的香味,炕边上有些突兀的摆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放了几封公文的折子,还有笔墨纸砚叠放在一边,纸上有未写完的大字,笔锋如刀像是男子的字。
她想到,书桌放在这里的,想必应该是萧四郎的字。
没想到他竟然把书房里的东西搬到暖阁里来。
是不是说,他连办公也愿意和佟析秋两厢坐着,待在自己房里呢?
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这么好!
胡素青目光闪了闪,触手去摸炕上析秋做了一半的衣裳,是一件青丝凌麻棉布做的里衣,看尺寸像是萧四郎的衣裳,她用手轻轻去摸,棉布软软的在炕上烘着带着一丝暖意。
析秋走了进来,便看到胡素青正在看她给萧四郎做的衣裳。
“四夫人。”胡素青有丝尴尬的站了起来,笑着道:“我刚才正在看您做的衣裳,做工真是好。”
析秋微微笑着点头道:“请喝茶!”说完在胡素青的对面坐了下来,就听胡素青道:“素青其实和四夫人也算有缘,素青其实和夫人很早便见过面了。”
“哦?”析秋挑着眉头道:“我与胡小姐见过?我却是不记得了。”
“夫人不记得也在常理中。”胡素青笑着道:“夫人四年前的三月初三是不是去过普及寺?”
有一年三月初三,她确实和大太太一起去了普济寺中,她点头道:“是!难道胡小姐当时也在寺中?”
“正是。”胡素青笑着道:“我在后山的莲花池中,夫人和娘家的姐妹正好从另一头下来,不过不巧的是当时母亲正在催我回府,我急急忙忙的离开,便没有机会和夫人认识,现在想想若是当时多待一刻便好了,我与夫人也定是旧识了。”
析求想起来,当时在莲花池旁确实有位小姐在,不过却是见她们几个下来,她却避着从另外一边离开了而已。
没有想到这么巧,竟然就是胡素青。
转念一想,她又笑着摇头,当时胡家的马车在山门口停着的,胡小姐当时在那边也在情理之中。
“那一日是姐姐的忌日,我与母亲在普济寺给姐姐点了长明灯,做了法事,我心里难受便去后山坐了会儿。”仿佛在解释一样,胡素青又道:“四爷当时在山下等,母亲心里着急,便催着我快些下山。”
胡素青缓缓说完,又像是惊觉自己说错话,有些难为情的道:“对不起,和夫人说起这些事!”
“没事!”析秋无所谓的笑道:“人死为大,胡小姐节哀。”脸上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胡素青提到萧四郎的未婚妻子而有所不悦!
胡素青深看了析秋一眼,迅速的垂下头去,眼底露出失望。
析秋没有去安慰她,胡素青又抬头笑着道:“事情说的远了,给夫人添忧了。”说着又看向床上针线筐子里放着的几个半成品的荷包,笑着伸手拿了一个鹦鹉绿绣着缠枝并蒂莲的荷包过来道:“这个真好看。”说着看向析秋道:“夫人,能不能把这个荷包送给我?”
春柳跟在后面进来,看见胡素青拿着荷包,张了嘴就想说话,析秋便淡淡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一个荷包而已,胡小姐喜欢便拿去吧。”
那是春柳绣的,春柳看着就嘟了嘟嘴。
胡素青就显得的很高兴的收了起来:“谢谢四夫人!”析秋笑着摇头,看向春柳:“不用谢我,是春柳做的。”
胡素青表情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敏哥儿回来了。
胡素青将泥塑的小狗给敏哥儿:“敏哥儿若是不喜欢,姑姑再重新给你捏!”
敏哥儿看了眼析秋,见她微笑的看着自己,敏哥儿便伸手接过来朝胡素青点头谢道:“谢谢!”转身和析秋道:“母亲,先生让我描两页红,孩儿先去做功课!”
“去吧!”析秋给敏哥儿整理了衣裳:“炉子上给你温了燕窝莲子酥,你洗了手先吃一些!”
“是!”敏哥儿很乖巧的任由析秋去给他整理衣裳,母子两人低声说着话,画面细腻温馨有着淡淡的温情流动,胡素青暗暗诧异,昨儿她和敏哥儿接触过,明显的能感觉到敏哥儿对人的戒备心。
没有想到佟析秋才进门,便和庶子关系这样亲近。
敏哥儿回了自己房里。
胡素青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析秋中间起身去看了敏哥儿,回来时胡素青正做在炕上看书!
春柳压着声音和春雁道:“她怎么还不走,不是要送东西给敏爷么,这东西都送过了,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春雁也满脸的不悦,看着胡素青露出满脸的戒备:“谁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
碧槐扯了扯两人的袖子,示意她们不要说了,春柳便道:“我看我去外院等着吧,让四爷晚些回来。”
“不用这样!”碧槐阻止她道:“夫人没有说,我们就不要私自作主张了。”
正说着,萧四郎已经大步从穿堂进了院子,春柳忙迎了过去:“四爷!”
萧四郎随意的嗯了一声,问道:“怎么都在外面,夫人呢?”
春柳看了眼正房,就低声回道:“有客在里面。”
萧四郎闻言也并未在意,人已经大步跨进了门,一进门便看到析秋正在和一位女子说着话,他目光在那女子身上扫了一眼,只觉得面熟便转头去看析秋。
析秋笑着迎出来:“四爷回来了,还没有吃饭吧,您换了衣裳稍后便吃饭了。”
萧四郎嗯了一声,转身要回卧室。
里面胡素青莲步移过来,笑着蹲身行了礼,声音柔柔的道:“四爷!”
萧四郎眉梢一挑,询问似的去问析秋,析秋也询问的看着他,意思是说你不认识她?难道还要来问我不成。
萧四郎被她反问的表情弄的越加的茫然,满脸不知情的样子。
胡素青见萧四郎没有认出自己,眼底闪过失望之色,又想到他们见面还是几年前姐姐忌日,这一次她生病萧四郎虽是去了,却不方便进房里,过了几年不认识她也正常,她念头闪过便笑着解释道:“四爷,我是素青!”
“是你!”萧四郎恍然想了起来,点头道:“病好了,怎么又出了门?”
胡素青脸上一喜,飞快的看了眼萧四郎,双颊微红回道:“我身子好多了,劳四爷挂心了。”
萧四郎微微点头:“嗯!”不再看她侧目去看向析秋道:“我回房了。”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胡素青垂着头,余光就看着萧四郎……
“胡小姐再坐会儿?”析秋笑着道。
胡素青看了眼萧四郎所在的方向,笑着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还真有些舍不得姐姐。”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谁是姐姐?析秋拧了眉头道:“胡小姐客气了,不敢担姐姐之称。”说完笑着道:“胡小姐稍坐,我还有些事。”
胡素青就很不客气的点头道:“姐姐去忙,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会儿便就可以了,等我娘家的哥哥来,我便自行离开!”
春柳看着,拳头便捏的咯吱响!
析秋转身正要出门,却看到天益正领着两个人从穿堂进了门,她一愣笑着迎了出去:“三弟,七弟,你们怎么来了。”说着又道:“怎么也着人来说提前一声。”
佟全之嘿嘿笑着:“我去接七弟从学院回来,七弟说要来府里给太夫人磕头,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她中县试时,太夫人送了一方前朝的徽州墨,很是珍贵难得!
“那你们等等,我去和四爷打个招呼。”说着又道:“先进去坐会儿。”又回头吩咐春雁:“给三少爷,七少爷泡茶!”
佟全之和佟敏之结伴进了正房,春柳笑着道:“两位舅爷就在这里坐会儿吧。”说着又指着里面,语气讥讽的道:“里面有位娇客呢。”
佟敏之听春柳的语气不对,正要细问春柳,却看到萧四郎正站在卧室门口。
春柳一惊,知道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对,便垂着头退了下去。
析秋要陪着佟敏之和佟全之去太夫人房里,便掀了帘子进暖阁和胡素青道:“我们要去太夫人房里,胡小姐你……”
胡素青站了起来,笑着道:“那我也一起去太夫人那边吧。”说着就侧开身绕过析秋出门。
出了门目光就情不自禁的落在站在门口的萧四郎身上……
佟敏之和佟全之对视一眼,看着胡素青就拧了拧眉头,喊道:“姐夫,我们走吧!”
胡素青这才惊觉这里还有外男在,迅速垂了头朝几人行了礼,小声的道:“那我先告辞了。”说着,带着丫头面露窘迫的出了门。
析秋笑着道:“我们快去吧,晚上你们吃了晚上再走。”
佟全之和佟敏之就没有再说话。
等晚上送走佟全之和佟敏之,萧四郎和析秋坐在暖阁里喝茶,析秋看着春柳收拾炕上的东西,就指着那件未做成的里衣道:“把那件衣裳扔了吧。”
春柳知道析秋的意思,便点头应是,将衣裳拿在手里准备扔出去。
萧四郎看出那是自己的衣裳,便挑了眉头问道:“怎么扔了?”
析秋低头喝着茶,淡淡的道:“没什么,阵脚不对,妾身给四爷再重新做一件。”
萧四郎听着不置可否。
第二日萧四郎从衙门里出来,如平日里一样,在门口由小厮牵了马正要上马,忽然有穿着丫鬟衣裳的女子走了过来,拦在萧四郎前面,朝他福了福道:“大都督,我们小姐想请您过去说话。”
萧四郎上马的动作一顿,便拧了眉头问道:“你们小姐是谁?”
在衙门口等着人已是失了礼数,这会儿再报名讳那小姐的名声……丫鬟想了便回道:“大都督去看一看就知道。”
“我正有事。”萧四郎一跃上马,居高临下对丫鬟道:“若有私事便去府中递了牌子给四夫人,若是公事便写了折子递进衙门!”说完一夹马腹,骏马扬蹄而起,留下淡淡的烟尘。
那丫鬟满脸的羞愧,跺了脚便回了车里。
第二日同一时刻,依旧是如此,萧四郎满脸的不耐烦,见到就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连话也不愿去说。
第三日,佟全之和佟敏之来寻萧四郎,那辆马车依旧停在拐角处,还是那个丫鬟,不过今儿手里多了个食盒,她上前朝萧四郎行了礼,道:“大都督,我们小姐说若是你没有空,还请把这个带上,这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是她一片心意,请大都督务必收下。”
萧四郎满脸冷意,看向身边的小厮,小厮忙上前去挥退那丫鬟:“走走走,大都督没空!”说完嘀咕道:“日日都来,真是嫌我被骂的不够多!”
那个丫鬟吓的不轻,忙提着食盒跑回那辆马车里。
佟全之和佟敏之听着一愣,就满脸戒备的看向那个丫鬟,目光就随着丫鬟一直到马车上。
马车的车帘在一刻后,从里面掀起了一角,有女子的眉眼在后面一闪而过。
“是她!”佟全之看清那人,回头对萧四郎道:“是那日在侯府里见到的女子。”
萧四郎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闻言眉头一拧回头去看马车,眼底尽是不耐!
那辆车略停了一刻,便嘚嘚的驶远。
佟敏之眉头一挑偷偷拉一下佟全之,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底看到戏谑,两人一个眼神会意后,便双双转头去和萧四郎道:“大都督,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拜会您。”
萧四郎一愣,就看到两人转了身飞快的跑远了。
萧四郎不以为意,一跃上马往南牌楼而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刚刚在府门口下了马,就见刚刚随着那辆那车的丫鬟,头发凌乱的跑了过来。
“大都督!”那丫头砰的一声在萧四郎面前跪了下来:“求大都督救救我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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