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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真算是见识了一把古代过年究竟有多麻烦。
也幸亏他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未来宗妇,活儿更多任务更重,恐怕会更累。没看丈母娘么,气色越来越难看了,一看就是被累狠了。
晋阳侯五年没回家,这次过年就不像前面几年那么简单了,最起码祭祀的规格就上去了。虽然没回山西老家祭祖,但是山西老家那边年前过来给老夫人拜寿的族人还有很多没走呢。
身为一个男媳妇,纪真表示自己很想回避,可是老丈人整天搓着手叫他真真!什么事都叫真真!被他儿子盯了好几眼了都!
人多,事多。
年前准备过年累人,年后拜年更累人。
纪真本来就不胖的小脸蛋眼瞅着就瘦了。
初二,外甥给舅拜年。
去年初二,纪真“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没去郑家。今年初二,薛凛和薛灿都要去贺家给自己舅舅拜年。
纪真就有些犹豫了。郑家他固然很厌恶,但是贺外祖那毫不掩饰审视打量的目光他同样不喜欢。所以对于贺家,他向来是无事不登门。而他本来也没什么需要找贺家的事,所以几乎就不怎么登门了。
晋阳侯自己没有舅舅,也没有外甥不用在家当舅舅等人上门拜年,就带上媳妇去给老丈人拜年了,还叫上了不太情愿的儿媳妇。
主子两辆车。
晋阳侯夫人带着女儿坐一辆,纪真抱着薛灿坐一辆。
晋阳侯和大儿子骑马。
两匹黑马老往纪真马车的窗口凑。
薛灿掀开窗帘伸出小手,手心里托着几粒泡开的莲子。
老黑一口咬向大黑,把儿子咬跑了,一马独享所有的莲子。
晋阳侯:“……”卧槽!他那跟着他横扫无数战场矜持骄傲的乌云骓,怎么才被人养了几天就变这样了!
晋阳侯木着脸,用力牵过乌云骓,艰难上马。
纪真伸出一只手,递出一小把莲子。
大黑往前凑。
薛凛一按马脑袋,接过莲子,上马,吃莲子,吃到最后两粒,犹豫一下,喂马。
拿这么金贵的莲子喂马,媳妇简直浪费!
可是他赚不来银子,没脸说媳妇浪费!
薛世子面无表情脸,心里可忧郁了。
晋阳侯也可忧郁了。乌云骓肥太多了,瞧这懒洋洋的,哪儿还有半分战马的样子!不能再养在儿媳妇的马房里了!可是儿媳妇那里伙食好好,饲料都是精心配的,大冬天的还有嫩草吃,肯定可贵可贵了!同样的伙食标准,公中马房肯定养不起,自己私房,还是养不起!
想想全家人一个比一个庞大的身家,再想想自己被刮得几乎只剩一层皮的私房,晋阳侯就可糟心可糟心了。
到了贺府,一看儿媳妇的表情,晋阳侯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三分浅笑,那是儿媳妇的标准待客脸,年前他带着人接待族人的时候这种表情看太多了。对家人,那孩子可从不这个样子,都是该笑的时候笑,该闹的时候闹,时不时耍个赖,跟个欠揍的小混蛋似的。
晋阳侯心里顿时就转了几个圈,等看到老丈人看向纪真的目光的时候,明白了。审视,打量,当年他娶媳妇的时候没少受这种待遇。但是那孩子,呵呵,那孩子可是个脾气大的,而且那孩子也不是来贺家娶媳妇的。看来老丈人是把人得罪还不自知了。唉,倚老卖老要不得,做人不能太端着。
晋阳侯没多说什么,也没拉着纪真跟岳家人亲近,只想着现在顺其自然回家以后问过媳妇再说,
饭后,小孩子们被带出去玩。
薛灿一个人把好几个比他大的表哥都给揍翻了。
揍完了沾着一身土跑来跟二嫂显摆。
纪真从跟进来的小厮手里拿了湿帕子帮小舅子擦干净手脸,从袖子里摸出一瓶药给人擦药,心疼坏了:“我们阿灿肯定打赢了。”语气特别肯定。
贺外祖:“……”
贺家几个舅舅:“……”
薛灿一挺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小声音特别骄傲:“灿带着琳表弟,把四表哥五表哥六表哥涵表哥钰表哥都给打败了。”
琳表弟是贺小舅家的,才四岁。四表哥是贺二舅家的,十四岁。
薛灿九岁。
晋阳侯把小儿子口中几个表哥捋一遍,双掌一拍,大笑出声:“我儿子太厉害了!啊哈哈哈!我儿子太厉害了!”
贺家人脸都黑了。
晋阳侯喜不自禁,一把抱过小儿子扔了几个高高。
薛灿一声没哼由着老爹扔来扔去,一张小面瘫脸别提多平静了。父亲扔太低了,在屋子里呢,二嫂扔灿的时候灿都能看到屋顶呢!
从贺家出来,晋阳侯捞过小儿子往马背上一放,抱着小儿子一起骑马。脚跟在马肚子上一磕,黑马嗖一下就跑出去了,没多久就看不到了。
晋阳侯带着小儿子出城跑了一圈才回转。
薛灿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晋阳侯揉着小儿子脑袋,喜滋滋问道:“儿子儿子喜欢骑马不?”
薛灿用力点头,大声回答:“喜欢!”
晋阳侯又问:“喜欢阿爹不?”
薛灿仍旧用力点头,大声回答:“喜欢!”
晋阳侯再问,满脸期待:“最喜欢阿爹不?”
薛灿不吭声了,小脸露出了除面瘫之外第一个表情,纠结。灿,灿最喜欢真哥,可是真哥说做人不能什么时候都实话实说,情况自己估摸。现在,大概就不能实话实说吧……
可是阿爹最喜欢灿,灿不能骗阿爹。真哥说过,不能实话实说又不能骗人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要说,沉默一笑就好了。
于是,薛灿努力酝酿一番,转头,抬起小脸,朝他爹浅浅一笑。
两个可漂亮可漂亮的小酒窝。
晋阳侯一捂胸口,把小儿子用力往怀里一抱——我儿子笑得真可爱——肯定最喜欢他爹(就是本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