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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被玉瀚抱着回了房,挣着要下来,“你先歇一歇,我去下点面。”
“一会儿荼蘼就能送来。”玉瀚抱着她不放手,却也不再深入,“我让他们去烧洗澡水了。”
云娘便想到,“阿虎也才回来,荼蘼还要照顾他呢。”
“那下次不许阿虎随我一起回来,让他在外面等两个时辰才回。”
云娘见他就是不放手,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你多大了,还这样小孩子气。”却也果真舍不得分开,便道:“要么我们一起过去?”
“不用了,阿虎和荼蘼已经送过来了,”汤玉瀚听了声音便隔着帘子吩咐道:“都放在东屋。”
云娘就低声道:“阿虎比你懂事多了。”
“他心甘情愿的。”
阿虎是汤家的仆人,跟着玉瀚出来自然是应该照顾他,云娘也没有在意,只是帮着玉瀚解了衣服,却突然发现,“你的衣服怎么全换了?”
“不小心弄脏了,就换了吴江县令的衣服。”
说着话,云娘便帮他将衣服都解了,虽然是至亲的夫妻,却也不肯去看,只催着他进了浴桶,拿瓢舀了水帮他洗头发。好在今天玉瀚格外听话,老实地泡在水中,一点也不动手动脚。
正洗着,阿虎又送了水过来,云娘听了声音,打开帘子让他送进来,却见他右上臂缠着布,,还渗出些血渍,唬了一跳,“你怎么伤了?快把水放下!”
玉瀚却在后面淡淡地说:“他就是太懒才不小心伤了,你只管让他多做活。”
云娘正觉得玉瀚对阿虎未免太严厉了,荼蘼却端了饭食来,见云娘出来便递了过去,却也不走,恭敬地在门外就跪下行礼道:“谢谢六爷救了阿虎,以后我一定要阿虎好好练武,再不偷懒了!”
云娘才知道原来玉瀚有事瞒了自己,便赶紧回了屋子去看玉瀚,“你可伤了?”在身上一处处地查看。
汤玉瀚便笑道:“我没那么笨,怎么会受伤呢?”
云娘哪里肯听,这时却不顾害羞,拉着他细细看过,果真却没有一点伤,放下心来却问:“是不是遇到了盗贼?”
“江南太平日久,又是繁华之地,哪里有水匪悍盗?不过是截了他们的货,背后的人心不甘罢了。”
云娘便知还是上次那批绸的事,却更是不解,“哪个商家这样胆大,竟然敢与官府做对。”
“自然是有大背景的人,不过,你别怕……”
云娘便放心了,“皇上才是最大的官,所以背景多大也不必怕!”
汤玉瀚便向着她笑,“正是这样。”又催促,“赶紧帮我洗一洗。”
原来他身上虽然没有伤,却免不了有几处粘着血迹污渍,无怪他今天不动手动脚了,应该是怕沾到自己身上。
云娘便拿了香胰子帮他把全身上下都打了一遍,又让荼蘼多烧水送来,将浴桶里的水又全换了,重新泡了回去。
偏阿虎又送水来时说:“吴江县令一直留我们住一夜,六爷不肯,只要他送了一套衣服,又在盛春河里洗了一回就家来,如果在县衙住一夜,回家就不必烧这许多海澡水,而且县令大人还要请我们去看戏……”话音还没落,就被一个湿布巾打中了脸,抱着头飞也似地跑了,“六爷,我再不乱说了!”
云娘又是气又是好笑,“秋天的河水有多凉,怎么还下水!”
“我不是见你喜欢洁净嘛!”
云娘是特别爱干净的,“可是,我再不嫌你。”一面说着,一面重新帮忙冲洗,看看也差不多了,便拿了布巾帮他擦干,“这样急着回来,一定饿了,赶紧出来吃饭吧。”
只擦了一半,脸就胀红了,扔下布巾,“你自己擦!”转身去开食盒,“穿了衣服先吃饭吧。”
“我急着回来难道是为了吃饭的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想先吃了你!”
汤玉瀚到了家中,吃饱喝足,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靠在床上揽着云娘说话,“刚成亲才几天,偏有这许多事。现在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不如我带你去吴江县里看戏吧,听说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
云娘便想起先前的事,便在他怀里仰起头来问:“有《西厢记》吗?”
“正是以唱《西厢记》闻名的班子。”
“那会不会影响你的公事呢?”
“当然不会,有这么一回,经盛春河过的商船接下来应该都能老实一阵子了。”汤玉瀚见云娘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就像孩子一般,便忍不住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笑着道:“正好带你到处玩一玩。”
“那什么时候去?”
“明天可好?”
“可是你刚从吴江县回来呀?”
“那又有什么?”
云娘被问住了,她从很小开始就要做家事,后来更是自己掌家,每天做什么做多少都要先想好的,忙忙碌碌,没有多少空闲,更从未像玉瀚说的这般随意过。
若是先前,云娘定会不赞成,去吴江县可是一件大事,怎么能不事先看看皇历好好准备一番呢?但现在的她经历的多了,一怔之下竟然觉得玉瀚说的也对。于是便认真地点头,“你说的很是。”
汤玉瀚看着她如此模样又笑了,着实喜欢,捧了她的脸慢慢香着,一会便意乱情迷,又喃喃道:“等你看了西厢便知道我先前是怎么想你了。”
说得云娘越发心庠,便磨着他讲,他却说什么也不肯,便宜占够了,却道:“明日就能知道了。”
第二日吃了早饭,汤玉瀚起身拉了云娘的手便道:“我们走吧。”
虽然昨夜说好的,可是云娘还是吃了一惊,“可是要去吴江县,我总要收拾一下吧。”
汤玉瀚拉了她的手打量一番,“现在就很好,不必再收拾了。”又笑道:“只有去得早,才能赶得上一整出戏。”
云娘听了便马上道:“我会很快的。”
说着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正是为了成亲才做的几件好衣服之一,倒还能出门,然后便向小鸟般地掠到妆台前飞快地照了照镜子,又打开首饰匣子,将两只牡丹金钗都拿出来,并排插在鬓边,摘下两只银丁香,换了一对金兰花耳坠子,手腕上加了一对银镯子,最后将成亲前买的那对银香熏球拿出来,里面装了晒干的桂花,挂在衣襟上。
回头见玉瀚正倚在门上看她笑,便又飞快地打了个小包袱,包里面两件披风,并几锭银子,挽在手中来到他面前问:“我这样与你一起出门见人,还算体面吗?”
“可是要比上次我们一起出门见人时体面多了!”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门了?”明明成亲后他们在巡检司里才过了几日,三日回门时也只在门前上了船并没有在盛泽镇行走。
可是,云娘此时便想了起来,原来当初他们从竹屋里逃出来时也是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当时的模样自不必说——云娘想起来就脸红。
偏汤玉瀚一直都当成了最得意的事,现在便上前接了那小包袱,将云娘如那日般地抱了起来道:“走吧!”
云娘挣了一下,“那你放下我自己走。”突然想起当日他们便是如此的出来的,便又不挣了,只靠着他胸前笑,“只是到了门外可不要再这般了,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有时又舍不得带你出去,若是在家里倒自在多了。”
云娘听他这样说,便想起在家里的种种,只觉得面上作烧,突然又想起来,“还没告诉阿虎和荼蘼呢。”
“他们太碍事,我们自己去。”
可是,就在他们走到大门前时,荼蘼从后面追了过来,“娘子,今天中午做什么菜?”云娘来了,她不免生了依赖之心,事事都要来问。
云娘闻声已经从玉瀚的怀里下来,也不去看她,只道:“我们去吴江县,你和阿虎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去吴江县?一定是去看戏吧,”荼蘼一听反跑过来拉住云娘的衣裳,“娘子,带我去吧,我还没去过呢。”
“阿虎不是受伤了吗?你总要留在家城照管他。”
“他的伤一点也不重,根本没事的。”荼蘼说着便喊:“阿虎,巡检和娘子要去吴江县呢!”
阿虎便也从后面跑了出来,“六爷,你要去看戏也带着我吧。”又急忙道:“我虽然没用,可却是汤家出来的,最忠心不二。”
“是的,我们都最忠心的,”荼蘼也赶紧求情道:“而且我最会照顾娘子,有我在,一路上娘子有什么事也方便。”
云娘便无奈地看向玉瀚,“先前我答应带荼蘼去看戏的。”
汤玉瀚便点了点头,“去吧,”将那小包袱丢给阿虎,却又道:“在外人面前要称夫人。”
阿虎和荼蘼便赶紧连连点头,“我们记住了!”
虽然玉瀚总笑称他们曾经一起出过门,但其实今天总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盛泽镇的街上。河边人一向很多,然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云娘尽力与先前一样的神情,一面点头招呼着,一面却又悄悄落后半步。
没想到玉瀚谁也不理,却一直看着她,她方一放缓步子就立即停了下来,等她上前牵了手方才又一起向前走。
到了平安渡,阿虎包了一只船,云娘便也与玉瀚坐在一处,见他还是不肯松了自己的手,轻轻在下面挠了挠他的掌心,然后向外抽。
走路时牵着手就罢了,现在已经坐了下来,再不放开岂不让人笑话?
汤玉瀚感觉到了便露出笑意,可就是不肯松一点点,倒将她的手放在膝上,自己用手压住,不许她拿开。
云娘见状,便将袖子拉下些盖上,这样便看着不显眼了。可汤玉瀚反倒借着袖子的遮掩把玩着她的小手,又是捏又是揉的,还在她的掌心挠痒痒,偏偏面上什么也看不出,瞧人不注意的时候,又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聪明,知道把手盖上不许别人看。”
云娘气急,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