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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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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乔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客栈外面的闹市出神。

    此时距离那日的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了两日,百姓虽仍然在热议此事,但是那种恐慌的情绪已基本得到平复,街市上热闹熙攘依旧,这场风波也似乎在逐渐归于平静。

    然而祐樘并未即刻回宫,而是暂且隐藏身份留在了吉安客栈。而朱见深那边则对外宣称太子虽遇袭但并无大碍,只是暂于宫外休养几日。漪乔猜想这应该是祐樘暗中和他交涉的结果。不过,她不怎么明白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日头一点点往天穹的正当中爬,温度逐渐升高,灼热的阳光愈加刺目,让人睁不开眼睛。

    如今已经过了巳时(上午十一点左右)了。

    漪乔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桌子旁边,望着桌子上放着食物的托盘郁闷地撇了撇嘴。

    祐樘当日便回来了,但奇怪的是,他一回来就一直呆在厢房里闭门不出,还传话说除非有他的允许,否则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连漪乔都不例外。

    已经两天了,她每次试图去探望他的时候都会被守在门口的小二挡回来。漪乔想不通他这是要干什么,更加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居然连她也不见了么?她现在弄不清楚状况,心里不免有些不安,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过干在这里郁闷也没用,她如今可是连他的人都见不到。

    漪乔在又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最终还是选择再去试试。反正她现在也闲着没事做,外面又日光正盛热得很,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逛街,再者说,她如今也没那个心情。

    她端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饭食和水果出了门不久,就远远地看见那个很尽职地守在祐樘房间门口的店小二许凡。

    “夫人。”许凡恭敬地朝漪乔行了一礼。

    漪乔微微颔了颔首,随即看了房门一眼问道:“你家主子还是不允许人探望么?”

    “是,”许凡弯腰陪着笑,“夫人请见谅。”

    漪乔早知道是这样,只是照例过来问一下。她无奈地望着紧闭着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准备将手中的托盘交给许凡让他在饭点儿的时候给送进去,却突然听到身后门轴转动的声音。漪乔心里一动,面上迅速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旋即便转首望了过去。

    不是祐樘。

    漪乔面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不过,眼前这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人浑身都透着一股肃寒冷峻的气息,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不过,他在面对漪乔时,态度还算是恭敬。

    “夫人,主上有请。”他向漪乔例行公事地行了一礼,冷硬的声音便随即响了起来。

    漪乔一愣:两天不见她,现在就忽然“有请”了?不过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略一迟疑就进了房间。

    这房间布置得极为别致,简约又不失清雅,造型典雅的木质桌椅静立在香炉升腾出的沁人心脾的缕缕芬芳之中,给人以宁静致远之感。

    说起来这间厢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当初祐樘便是在这里摆的“谈判席”向她求婚的。房间里面的摆设都还没有变,那套乌木桌椅仍然静静地摆在原处。纹理清新细腻的桌面折射出柔和的光,由内而外散发着古朴华贵的意蕴。

    漪乔将托盘放在乌木桌子上,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不由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心头涌上万千感慨。当初他们还只是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如今便已经是夫妻了。虽然这个夫妻之名是空的,虽然她并不是特别确定他的想法,但是……他们的关系应该算是亲密很多了吧。她不禁想起了他当初回答的那句“因为是你”。因为是她,所以是她。那么他的话是否一开始就透着什么意思呢……

    “乔儿,你进来见我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发呆么?”一管优雅的男声蓦然在身后响起。

    漪乔猛地转过身来,下一瞬便跌入了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

    着了一身冰蓝色的暗纹云缎袍的祐樘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如今整个人似乎又憔悴了不少,面容清癯了一圈,脸上没有几丝血色,连眼窝也深了几分,眉目之间更是浮着一抹掩不住的倦怠之色。

    漪乔张了张嘴,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感到心里揪得慌。原本她是有些生气的,想要冲口质问他为何都不肯见她,但是如今看着他苍白的容色,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凝视着他,秀致的眉头越蹙越紧。

    “乔儿这是生气了?”他挑眉看向她。

    “是啊,生气了,”漪乔故意撅了撅嘴,佯装气恼地瞪着他,“吃了两天的闭门羹,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我有事情要处理。”他垂了垂眼帘,简单地解释道。

    “然后就又把自己给折腾成这个鬼样子了?”漪乔没好气地看着他,马上接道。

    “我的身子不是一向如此么,”他散淡一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折不折腾的,有何干系?”

    “你——!”漪乔听着他这话,心里有些冒火,不由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过他,扶着他的肩膀就往椅子上按。

    “怎么没干系了?我告诉你,不要整日一副不在乎自己死活的样子,你的身体可不光是你自己的,你得好好爱惜自己知道么?”漪乔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俯身盯着他的眸子认真地道。

    “哦?不光是我的,那还是谁的?”

    漪乔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回过味儿来后面上便不自觉地浮上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干咳了几声道:“呃……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状况不好,关心你的人也会跟着着急难过。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你肩上担的责任重大……”

    “乔儿这解释是在说自己么?”他含着淡笑看着她。

    漪乔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谁说的……其实吧,我主要是怕自己守寡,到时候就只能被困在皇宫里孤独终老了。”

    “那要不要我现下便还你自由?如此岂非更干净?”他唇边的笑容不变,眼眸平静如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你明知道我是说笑的,”漪乔有些着恼地瞪着他,直起身来凝眉道,“我若是不关心你,也不会明知道会吃闭门羹还一天跑来这里看好几回,外加花心思给你准备膳食了。”

    “我也是说笑的,乔儿莫急,”祐樘闲闲地掸了掸衣袖,随即又转首看了桌子上的饭食一眼,“不过既然乔儿送饭来了,那现在便用膳吧。”

    漪乔无奈地吐了口气,也打住了话头。她总觉得他今日的态度不对劲儿,总是有意无意地逆着她似的,连圆场的话都说得漫不经心。她前几日为他担心了那么久,后来好容易知道他没事,却又巴巴地等着见他,现在总算是见到了,面对的却是这么个局面。

    漪乔将托盘上的碗碟一样样地摆在他面前,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开口道:“我做了百合杏仁粥,能润肺止咳、清心安神的,不过看你气色这么不好,我回头再熬红枣糯米粥为你补补气血好了。还有一碟鲜肉春卷。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所以这春卷是我特意放了少许的油煎出来的,而春卷皮是用鸡蛋黄一点点摊的,口感好又有营养。另外还有这有洁肺之效的西园梨……”

    祐樘听着她虽然带着些不满但仍然细心之至的介绍,眸底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他没有打断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然后执箸动作优雅地用起了膳。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极其轻微的碗筷相碰的声音,漪乔坐在他对面,一时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想找些话说,而且有些事情她也确实想知道。

    “那件事情你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巴图蒙克有没有来找你麻烦?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在这件事里他横插一脚对他有什么好处。”她托腮看着他。

    祐樘的动作滞了滞,旋即缓缓开口道:“全数剿杀,铺平后路,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漪乔一愣——他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什么虎啊蛇啊的,说得真是有够隐晦的。

    “至于巴图蒙克么——他野心那么大,找我麻烦是迟早的事,我和他的交锋约莫也不会很远了,”他抬头看向她,眸子越发幽深,“不过乔儿真的不知道他此次的目的么?”

    “这还有真的假的?我为何要知道?”漪乔疑惑地看着他。

    他垂了垂眼帘,略一停顿才又挂着一抹习惯性的笑容望向她:“没什么——你想一下,如果大明的太子出了事,而蒙古人又恰好参与其中,乔儿认为会怎样?”

    “为了颜面的问题……可能会……宣战?”

    “嗯,”祐樘轻轻一笑,“如今他的汗位已经坐稳,障碍也已扫清,整个蒙古草原基本都在他的辖下,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要向外扩张领土了。故而若是能够借这次的窝里斗挑起战端,他又何乐而不为?”

    “哦,有道理,”漪乔思索着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对付他的?”

    “我只是告诉他莫要重蹈红盐池之战的覆辙,我这边迟迟没有动静并非是没有那个能力,不信他可以试试。另外,我劝他不要自作聪明,说不得有些事情他以为自己占了先机,其实是个套。”

    “红盐池之战?为何你和墨意都会提到这场战役?这个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漪乔想起她被巴图蒙克挟持的时候,墨意似乎就提到了这个,当时巴图蒙克听到的时候反应挺激烈的样子。

    “云公子?”

    “嗯……我无意间听他提起来着。”漪乔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被挟持的事情,于是赶忙支支吾吾地掩过去。

    “蒙古鞑靼侵扰我西北边陲已久,父皇曾多次想要围剿但都未果。十四年前,大将王越趁其主力出掠之时,捣其巢穴,直抵红盐池,最终大胜而归,而鞑靼那边则是损失惨重。”

    这也就是提醒巴图蒙克不要一味把目光向外放而忽略了自己的后方,最后得不偿失。两天前祐樘的那场反击也算是小小地展示了一下实力,更加有说服力。现在祐樘尚未登基,诸事未平,还不是和他起冲突的时候,能少一样麻烦是一样。所谓的“敲山震虎”指的应该就是这个。漪乔在心理分析道。

    “天……等等,”她猛然想起一件事,“墨意说他那时候还没出生,那他……他现在才多大啊?”

    祐樘用完膳,拭了拭嘴,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悠悠然地回答道:“十四岁,他比我还小四岁。他五岁的时候就带兵征讨瓦剌了,还娶了一个年长他二十岁的名叫满都海的寡妇作可敦。”

    “什……什么?!他五岁就带兵打仗,还……还成亲了?!对方还年长他二十岁?!”漪乔面上满是震惊之色,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么说,巴图蒙克这段可比朱见深的还传奇得多了……

    “不过满都海只辅佐了他一年的时间,便在王越发动的咸宁海之战中为掩护巴图蒙克安全离开而战死了。”祐樘接着补充道。

    “唉,”漪乔有些感慨,“照这么说,那个满都海也真是个情深意重的女子,巴图蒙克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他之所以以大明为敌,多少应该也是有些报杀妻之仇的意思在其中吧……”

    “乔儿那么关心他的事做什么,”祐樘淡淡地瞥了漪乔一眼,唇角缓缓地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死了可敦,难道乔儿想补上?”

    “我……你!”漪乔被他的话噎了一噎,方才刚压下的火气瞬间又冒了上来。他如今面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揶揄之色,否则她也不会生气。

    漪乔“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想去做他的可敦,怎样?我告诉你,我就盼着你登基之后放了我呢!到时候你爱找谁做皇后、爱纳多少妃嫔都不关我的事,你——随——便!”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往外走去。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她便感到被人紧紧地扣住了手腕,旋即对方猛地一拉,紧接着她便旋身跌入了一个盈溢着麝香芬芳的怀抱。

    漪乔被困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不由赌气地死命挣扎起来:“我才不稀罕做你的皇后,你给我放手!快点放开我!放开!放……”然而她的话未说完,下一瞬便被他以唇封住了口。

    他细腻柔软的唇瓣压上来的一刹那,漪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吻不是和缓的斜风细雨,而是瞬间爆发的倾盆大雨,带着热烈的气息裹挟而来。等到漪乔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已撬开了她的贝齿,携着满满的侵略意味攻城略地,肆意地纠缠着她,与她小巧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漪乔想起自己还在生着他的气,于是挣扎着想推开他,但是他的钳制密不透风,环在她身后的手紧紧地扣着她的纤腰,按在她脑后的手更是逼迫着她只能仰起头承受他的吻。她所有的踢腾和推拒都被他轻轻巧巧地化解掉了,她的那点反抗在他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的唇不断地辗转厮磨,甚至时不时地纠缠吮咬。急促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漪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独特的气息里。她的脸颊已是一片潮红,心跳越来越快。一股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触在周身蔓延,让人本能地渴求更多。

    令人迷醉的馥郁芳香逸散在鼻端,气息交缠之间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凌乱。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还不懂得怎么换气,不一会儿便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头部因为缺氧而逐渐昏沉。她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发软,越来越站不稳,不由不满地在他的背上捶打了两下,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提醒他她快受不了了。

    祐樘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在轻轻噬咬了她的唇瓣一下之后才慢慢离开,好让她换气。

    此时她的唇瓣已经微微红肿,热烈的吻之后变得愈加娇艳水润,仿佛是能够吐露芬芳的妖娆花瓣,诱人采撷。

    祐樘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呼吸,见她仍未缓过劲儿来,便让昏昏沉沉的漪乔靠在他的肩头。他把头放在她的颈窝处,在她耳边轻轻吐息:“乔儿,近来发生的事情多了些,我的情绪可能有些不稳,有些事情还有待商榷。若是方才有些话你觉得刺耳也莫要放在心上,另外就是……你也要收回你的话。”

    漪乔撇撇嘴,顿了顿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漪乔斜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他的眸光闪了闪,笑得一片纯然:“这个么……乔儿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可以接着调戏我?我这是怕乔儿不好意思,特意帮乔儿一把的。另外,人不都说‘小别胜新婚’的么。”

    漪乔有些哭笑不得,脱口而出道:“你狡辩……”

    “我看乔儿似乎是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不如我们继续?”

    “啊?那个……不要了,”漪乔干笑两声,眼看着他要接话,连忙抢先道,“啊……你看外面风和日丽的,咱们难得出宫一趟,不如等临近黄昏,阳光不是那么强烈的时候出去逛逛,成么?”

    开玩笑,再继续下去不出事才怪。虽然经过这次的事件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是确确实实爱上了他,但因为牵涉到一些事情,加上她本身是个非常慎重的人,所以于此还是有所顾虑的。

    “嗯,这主意不错,”祐樘本来也没想着她会答应,因此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抚了抚她的头发,轻柔一笑,“只不过希望不要遇到什么熟人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先来解释一下文中的问题哈——

    1、可敦指的是我国古代蒙古等族最高统治者可汗的正妻。

    2、巴图蒙克的那段八卦,某海当时看到的时候也挺惊讶的,话说一五岁的孩纸带兵打仗还娶妻哇有木有!!嗯,虽然惊悚了点,但素这是真的……五岁就各种收权各种带兵征讨神马的,那得多少年老成……QAQ

    喵呜~~~话说有些话就素不能说,遇到熟人神马的,咳,乃们绝对猜不到素谁……目测应该是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