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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博衍刚要迈步,被身后的项西推了一把,扶了扶墙才站稳了,对老爸介绍了一下:“这是项西。”
“嗯,项西,我听说你奶奶叫他往西,就老想着是叫往西了……快进屋吧,”老爸看了看抱着两个盒子的项西,“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
“看着多,其实不多,”项西笑笑,“就盒子大。”
老爸把门打开,退回到了屋里,程博衍走过去的时候老妈正好从厨房出来,他冲老妈叫了一声:“妈。”
“许主……阿姨好!”项西从他身侧晃了半张脸出来,“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老妈笑笑,“进来吧,我正炒菜呢,一会儿就能吃了。”
项西跟在程博衍身后,程博衍拿过他手里的盒子,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项西一边换鞋一边往屋里扫了一圈,屋里摆设很简单,而且跟程博衍那里一样,这边家里也是干净整齐,纤尘不染,地板上别说灰尘,连印子都没有,要是菜掉地上了,他感觉可以直接舔起来。
项西觉得自己大概是心理上有毛病,一到这种特别干净整洁的环境里,就会特别紧张,程博衍那儿他是适应了,但他父母这边,一眼看过之后他就又紧张了,跟着程博衍进了屋就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项西,来,坐吧,”程伯伯指指沙发,“博衍你给项西沏杯茶,就拿你大伯上回拿的茶叶……你俩这胳膊手的是怎么了?”
“我想喝凉白开,”程博衍边说边拿了杯子,走到饮水机跟前儿,“想喝茶吃完饭项西陪你喝吧,他行家。”
项西看着程博衍,这人估计是长这么大没怎么骗过人,这会儿直接对程伯伯开启了无视*,没回答他的提问。
程伯伯注意力没有被成功转移,还在他俩,尤其是自己这吊着的胳膊上,项西只得替补上场:“这个……就前几天我俩走街上……”
“碰了个酒驾的,”程博衍把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把他的剧本接着说完了,“开着摩托车冲人行道上了,就撞上了,不严重。”
“哦,去医院看过了吧?”程伯伯点点头。
“看过了,”项西笑着说,“我这还是他给处理的呢。”
“那就好,现在这些人啊,就是爱喝酒,”程伯伯笑着说,“喝酒哪有喝茶享受啊……”
“这是项西给你俩带的礼物,你的是茶叶,”程博衍说,“是不是正好?”
“哟,那我得看看,”程伯伯拿过盒子,又冲厨房喊了一声,“夫人,项西还给咱们带东西了。”
“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东西啊,”许主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了笑,“项西以后不用这么客气。”
“也不是客气,”项西站起来,把丝巾的盒子递给了许主任,“就是……觉得挺好,挺合适的。”
“哎呀,”许主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把丝巾拿了出来,“很漂亮,阿姨很喜欢,谢谢你啊。”
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知道许主任对他很不满意,但现在却还是温柔地对他笑着说着话,这让他觉得很感激。
“比博衍给你买的那些都好看,”程伯伯在一边说,“项西给我拿是茶叶,我看看……”
“这是我从师父那儿要的,”项西赶紧又转身给他解说,“是茶研所的茶,味道很棒,我之前喝过,就是……没什么包装。”
“包装不重要,是好茶,这个我知道,”程伯伯边看边点点头,“这个我们去买是买不到的,都不卖呢,你师父是茶研所的?”
“就陆志斌啊,”程博衍说,“你跟老大不是还去喝过他的茶么,陆志斌是他师父。”
“啊?”程伯伯一听就转过了头,“你跟陆老先生学茶?”
“是的,”项西点了点头,“不过刚学了没多久。”
“这孩子不简单,”程伯伯对许主任说,“陆志斌都两年没收新徒弟了。”
许主任笑了笑:“那你俩聊聊茶吧,我那儿还一个青菜炒好就开饭了,项西你坐着啊。”
“哎。”项西这才松了口气地坐下了。
程博衍陪在项西身边,听着老爸挺有兴致地跟项西聊了一会儿喝茶的事儿,然后站起来拍了拍项西的肩,轻声说:“我去厨房帮帮忙。”
“嗯,我也去吧?”项西说,“我可以帮忙。”
“炸锅么,你坐着吧。”程博衍笑笑,进了厨房。
老妈正拿了小勺量着炒菜的油,他过去捏了捏老妈的肩:“丝巾喜欢吗?”
“哎别捏,油要洒了,”老妈把油倒进锅里,“挺喜欢的,我摸着是真丝的,不便宜吧?”
“是不太便宜。”程博衍说。
“以后别让他这么花钱,他现在不是没上班么?”老妈一边炒着菜一边说,“带礼物有个意思就行。”
“我说了,”程博衍洗了个碟子放在老妈手边,“他不肯,就非得这个。”
“我那儿有块手表,”老妈说,“上月你二姨去香港回来带给你爸的,你爸平时也不戴表,而且那表是少年儿童的款,让项西拿去吧。”
“这是要回礼?不用了吧,”程博衍小声说,“要不给我得了,我正好想买块表。”
“那你就去买啊,”老妈扭头看了他一眼,“这表是送项西的,我估计他没什么存款,还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是对他不满意,但这份心意还是要领的,晚上你们走的时候你带着给他,别私吞了,那表你戴着超龄了。”
“……嗯,”程博衍端了炒好的菜,“我替他先谢谢你了。”
“你最好把你们这些破事处理好,那我就谢谢你了。”老妈叹了口气。
程博衍拿着菜放到饭厅的桌上,看到那边客厅里的老爸正端着一杯茶跟项西说着茶汤怎么怎么样,这要是老大也在,估计饭也不用吃了。
“吃饭了。”程博衍说。
“好,先吃饭,”老爸把茶喝了,站了起来,“项西来尝尝你阿姨的手艺,不知道吃不吃得惯啊。”
“我已经闻到香味儿了,”项西跟着站起来,打算进厨房去帮着端菜,“我去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洗洗手坐着吧,”老爸拦住了他,“博衍就挺添乱的了。”
“……我怎么成添乱了。”程博衍笑笑,把剩下的几个菜都端了出来,碗筷也摆好了。
就四个人吃饭,许主任做了六菜一汤,份量还都挺大的。
“阿姨辛苦了,”项西说,“这么多菜。”
“平时也不这么做,偶尔一次也不辛苦的,”许主任说,“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项西犹豫了一下,夹了一块带鱼咬了一口:“好吃!”
“淡么?”程博衍问。
“不淡,”项西看了看带鱼,这带鱼不是炸的,估计是许主任觉得煎炸的东西不够健康,所以是蒸出来的,用蒜和剁椒垫着,但意外的没什么腥味,“比你做的菜强太多了。”
这话说完,项西突然有点儿担心,程博衍一看就是家里的宝贝儿子,居然给别人做饭,不知道到程伯伯和许主任听到会有什么感觉……
“他哪会做菜啊,”许主任笑笑,对他这句话似乎没什么想法,“就凑合把东西弄熟,味道什么的根本不能提,今天的菜我放的盐比平时我们自己吃的多一些,主要是怕太淡了你吃不惯……这鱼腥吗?”
“不腥,很好吃,”项西赶紧说,“您是不是在电视上教过,我记得有一期就是您教蒸带鱼呢。”
“你还看这些啊?”程伯伯在一边有些吃惊。
“看,”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挺喜欢看的,长知识。”
程博衍一家人吃饭都不太说话,也不看电视,这个估计是习惯,程博衍平时跟他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但是电视会开着,程博衍不看,都是他边吃边看。
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面对着程博衍的父母,本来就挺紧张的,再都不说话,他好容易跟程伯伯聊得放松些了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总怕自己会吃出什么异常的动静来。
“项西啊,”程伯伯终于在吃了一阵儿之后打破了沉默,“你跟着陆师父学完茶,是不是也打算去茶庄?”
“嗯,是这么打算的,”项西赶紧把嘴里的一块鸭子咽下去,“想请师父过去的茶庄挺多的,他说给挑个合适的推荐一下。”
“那挺好,”程伯伯点点头,笑着说,“我们家吧,三个医生,都是理科脑袋,平时说话做事都讲究个严谨,一板一眼挺没意思的,没有这种听琴闻茶香的细胞,你这样挺好的。”
“也不是啊,我看博……程博衍还行,也不怎么……就还挺有意思的。”项西笑笑。
严谨倒是挺严谨的,上班的时候就很严谨,洁癖的时候也严谨,不过一板一眼?项西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儿想呵呵一声了,那只是表象!
这人平时除了洁癖,哪儿还有什么一板一眼的时候!
“博衍吧,从小就倔,愿意自己拿主意,他的事儿,一般我们也参与不了什么意见,就交朋友这事儿,这么些年就单着,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程伯伯笑着说,“我就估计着,他看不上别人,他这性格也不知道谁能看上他……这回总算是见着人了。”
“大概……这回大概是……”项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程伯伯这意思想说程博衍眼光挺高,但他不好意思顺着说,自己这条件跟程博衍这个高端眼光也不怎么匹配,他犹豫了半天嘟囔了一句,“看走眼了?”
正喝汤的程博衍一听这话就乐了,许主任都没忍住笑了:“也不能这么说,他有自己的想法,你身上肯定有别人没有的好。”
“这孩子,”程伯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有点儿傻乎乎的。”
吃完饭,项西帮着程博衍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本来想帮忙洗碗,但程博衍把他推出了厨房,放弃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项西估计是许主任有自己特别的洗碗流程,别人没法插手。
比起吃饭,吃完饭后坐在客厅里吃着水果边看电视边聊天要轻松得多了。
程博衍很舒服地靠在沙发里,还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也可以靠得舒服点儿,项西瞪了他一眼,还是保持了坐得笔直的姿势。
程伯伯沏了茶过来,用的是他拿来的茶叶:“我尝尝这茶,然后留着,项西胳膊好了上家来给我泡回茶喝吧,我那儿有一套博衍他大伯给的茶具还没用呢。”
“行。”项西马上答应了。
“老大就愿意送人茶具,我问他也要了一套,还给送货上门拿到我们医院了。”程博衍笑笑。
“你还真是没大没小惯了,”许主任看了他一眼,“长辈面前不像小辈,小辈面前不像长辈的。”
“你婆婆惯的。”程博衍笑着说。
“看把你美的哟,”许主任说,“要是博予……”
博予这两个字说出来的瞬间,项西感觉到程博衍正伸手拿杯子的动作有很短暂的停顿,然后才拿过了杯子笑了笑:“是啊,他要在,我就没这待遇了。”
“博予是……”许主任看着项西,给他解释着,“是博衍的弟弟。”
“嗯,我听说过。”项西轻声说,看了一眼程博衍。
“去世的时候比你小一点儿吧,”许主任的神色有些黯淡,“项西,如果有时候阿姨对你有些苛刻,希望你能理解,毕竟……失去一个儿子只剩一个儿子,和一直只有一个儿子,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明白的,”项西说,“真的,阿姨我明白。”
许主任笑笑,拿了个桃给他:“尝尝这个吧,挺甜的,水蜜桃可以多吃点儿,润肺祛痰,蛋白质和铁的含量都很高。”
“铁含量是水果里差不多最高的了,”项西笑着啃了一口,“我记得您之前的节目里说过。”
“……你还真是每次都看过啊?”程伯伯在一边挺惊讶地说。
“请了许主任去的那期我才看。”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关键是看了他还能记得,”程博衍也拿了个桃啃着,“挺神奇的。”
“你粉丝呢,”程伯伯笑着对许主任说,“我都没看过。”
边看电视边聊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程博衍进厨房去洗了个手,然后出来看了看时间:“我们回吧?”
“哦。”项西站起来,跑进厨房洗了手。
“那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也不是休息日,”程伯伯笑着说,“项西,有空来玩,再来的时候记着别带东西了,你师父要是给了你茶叶,你倒是可以拿点儿过来给我。”
“没问题。”项西嘿嘿笑了两声。
许主任进了趟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袋子给了程博衍。
“那我们走了,”程博衍接过袋子,推了他过去换鞋,“爸你明天去开会是吧?”
“嗯,这次时间得长点儿了。”程伯伯说。
“注意休息,别又跟上回似的,开个会回来就躺两天,”程博衍说,“退休了也不老实呆着。”
“发挥余热嘛,行了你俩走吧,别教育我了,”程伯伯又冲项西笑了笑,“来玩啊,项西。”
“好!”项西点点头。
一进电梯,绷了一晚上的项西立马往轿厢墙上一靠,脑袋往后轻轻敲了两下,拉长声音舒出一口气来:“哎——”
“辛苦了。”程博衍摸摸他的头。
“表现怎么样?”项西问,“没什么招人嫌的地方吧?”
“特别好,特别可爱,”程博衍笑笑,“我爸挺喜欢你的。”
“能感觉得出来,你爸看我跟看儿子似的,”项西笑笑,虽然很紧张,但程博衍父母每一个动作眼神他都留意了,“我觉得,他是不是……”
“把你当我弟了,”程博衍说,在他泪痣上轻轻摸着,“这么些年,我爸嘴上不说,心里想我弟想得不行。”
“你爸爸挺慈祥的,跟我想像的什么心脑专家不一样。”项西笑着说。
“他给人看病手术的时候也很慈祥,”程博衍笑了,“我妈不慈祥吗?”
“也不是不慈祥,”项西轻轻叹了口气,“她对我挺好的,不生分,也不假客气,但她不喜欢我这是事实。”
“不是不喜欢你,”电梯门打开了,程博衍走了出去,“她是……哎你没按钮啊?”
“嗯?”项西愣了愣,往外看了一眼,还在原来的楼层,门外站着个看样子是要出门跳舞的大妈。
“博衍啊?这么年轻就糊涂成这样了啊?”大妈笑着走了进来,“我说怎么站外面听见门里边儿有声音呢。”
“光聊天儿了,”程博衍按下一楼的按钮,“您跳舞去啊?”
“排练,”大妈强调了一下,“是去排练,我们十一有演出。”
“真厉害。”程博衍竖了竖拇指。
出了电梯,大妈步伐里带着舞步地向小区的活动绿地走过去了,程博衍才小声说了一句:“哎她姓什么我都没想起来。”
“请叫我舞神。”项西笑着挥了挥胳膊。
“哟,心情突然这么好了?”程博衍笑着往车子走过去。
“我就这样,”项西说,“你爸喜欢我,算是走出一步,许主任那儿我慢慢磨,反正咱俩又不是要结婚赶着拿证,有的是时间,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年五年……”
“嗯,”程博衍给他拉开车门,“刚我话没说完呢,我妈不是不喜欢你,是觉得不太合适。”
“会合适的,”项西上了车,偏过头看着他,“一定会合适的。”
程博衍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嗯,我觉得现在就挺合适的。”
回到家的时候,项西拉着程博衍在小花园里转悠了几圈,这两天一个劲儿吃,他感觉自己胃一直都处于膨胀状态。
“再这么下去要便秘了吧?”项西揉着肚子。
“不知道,”程博衍笑笑,“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许主任。”
“别以为我不敢,我跟你说,我这人跟谁熟一点儿,脸皮就会特别厚,”项西边说边往兜里掏着,半天也没掏出手机来,“哎我手机呢?”
“包里吗?”程博衍在他裤子兜上摸了摸,没摸到东西,又拉开了他背后的包,里面就相机和钱包,也没看到手机,“你是不是没拿?一会儿回去找找。”
“现在就回,”项西顿时急得脑门上都窜汗了,“你打一下我手机,看通不通?”
“嗯,”程博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今天就去了趟商场,不会被偷了吧?”
“不会,应该是掉哪儿了,”项西说,“谁有本事从我这儿偷东西!我现在不偷别人就算是造福社会了!”
“真牛……”程博衍笑了,“电话通着的,转完这圈儿看看是不是在车上。”
“还转什么完什么这圈儿啊!”项西转身小跑着就往车库那边跑,“破手机也三百多的呢!这才用了多久啊,没一年呢!”
手机没在车上,项西急得不行:“是不是在你爸妈那儿啊?”
“不会,”程博衍说,“要是落那儿了,他们看到是我打的肯定就接了,估计在屋里呢。”
“快快快!”项西转身又往楼里跑。
手机并不值钱,里边儿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电话号码都没存几个,但对于项西来说,丢了手机就等于要再买个手机,刚花了五百多,再买个手机,别说是三百多的,就是一百块的他也舍不得。
“别着急,丢了我给你买一个得了。”程博衍跟着他进了电梯。
“钱不是这么花的,爸爸。”项西斜了他一眼。
回到家里,刚一开门,程博衍还没来得及拿手机再打一个电话,就听见了项西手机铃声,接着就看到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王蓉狂野地喊着,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咕咕day……
“哎哟!在呢!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项西一听就跟着唱上了,鞋一脱赶紧跑过去拿起了手机,“这号码不认识,卖保险的么?”
“你这铃声……”程博衍叹了口气,“听着我都觉得你手机要裂了。”
“喂?谁?”项西笑着接了电话。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项西啊,我是张辉,怎么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张警官?”项西突然就觉得腿有点儿软,一屁股坐到了茶几上,“我手机没带出门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