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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朝宁玥投了过去,尽管明白以鸟择人可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结果,但真正落在郡王妃的身上,还是令他们震惊了一把,这些震惊中,相当一部分是慑于她的身份与威望,觉得这么厉害的人物也有被抽中的一天,还有一部分是纯粹的惊诧。不论是哪种,大家都十分期待宁玥的反应。
宁玥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个似有还无的弧度,司空朔刚让她留心戏班子,戏班子就给了她这样一个“重任”,看着这些人一脸兴奋的表情,她能说什么呢?
德庆公主的手被恭王握着,她看戏太着迷,竟然没有察觉,捏了捏恭王的手指,小声道:“这只鸟儿真会择人,那是我们西凉最勇敢的女子呢。”
听到德庆公主在评价宁玥时,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反而隐约透出一丝崇拜,恭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一瞬,又给掩了下去,温和地笑道:“是吗?既然公主说郡王妃是西凉最勇敢的女子,那想必……她一定会上去的。”
他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很大,只不过大家都被百灵鸟择人震惊得鸦雀无声,便很容易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众人不由地齐齐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宁玥将众人的表情与变换尽收眼底,暗暗发笑,是谁说人之初、性本善的?在她看来,人性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恶意,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今日若换个胆怯点儿的姑娘,他们大概压根儿不会信对方能上场,而被选中的是她,她彪悍之名在外,若却步不前,只怕要受到这些人的指责,就因为她彪悍,所以她该上、该去承担这些风险。
当然,她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她那恶心的庶出哥哥挑起来的。
宁玥缓缓地站起了身。
司空朔眸光一动,朝宁玥微微摇了摇头。
宁玥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公主殿下生辰,怎好拂了公主的兴致?”
德庆公主听了这回,心里越发高兴,只觉今天的生辰宴有意思极了,简直比她以往过的任何一个生辰都要精彩许多。
“可是……真的不会出事吗?”她看到那黑漆漆的箱子,默默为宁玥捏了把冷汗。
恭王笑道:“待我问问班主。”看向班主,表情染了一丝凌厉,“郡王妃乃千金之躯,你确定你的戏法没什么风险吧?”
班主拱手,笑嘻嘻地说道:“小的开戏班子这么多年,还从未出现过一例失误,公主殿下与恭王殿下大可放心。”
“万一失误了呢?”恭王似乎对他的保证不太满意。
班主福了福身子道:“没有万一。”
“可要是有呢?”恭王还在坚持,仿佛非得班主讲出个一二三来。
班主好似被为难到了,迟疑了片刻,面上泛起一丝愕然与尴尬,随后,笑了笑,说:“小的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可能出现失误。”
这句话听着特别有份量,可细想,言外之意不过是若宁玥死了,班主给抵命就是了,不牵扯到其他任何人。
宁玥险些笑出了声,数月不见,这个哥哥变得狡猾了许多呢。但他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也太轻看她了。
容卿握住了宁玥的手,眸光透着深意。
兄妹连心,一些话,不必讲出来,宁玥就明白。
宁玥点头:“我知道。”迈步上了戏台。
班主例行让宁玥检查了箱子与锁。
这个箱子的里面完全涂黑,看上去好似挺深,其实并未见底,它下面还有一层,隔板与箱底都能自由地梭动。这个戏台子的搭建也十分地讲究,全都用布幕遮住,旁人根本看不清台子下面是什么。这个箱子看似是随意一摆,实则是放在一处能够活动的地板上。
先前那女子先是躺进箱子,待锁上之后,迅速打开夹层与箱底,而台下,早有人接应,拿掉那块活动的板子,让女子跳下去,随后把第二层塞进一些与女子差不多重量的石头,防止箱子在入水后浮起来。
可宁玥明白,倘若自己进去,夹层与箱底绝对是打不开的,他们会把她活活地闷死。这看起来十分地愚蠢,毕竟,谁敢在公主的生辰宴上杀人呢?可越是愚蠢的法子,往往越不容易让人起疑。说破了天了,就是一场事故。戏班子是公主请的,真要问起责来,公主也脱不了干系。皇帝会准许公主出事吗?顶多当成一出意外事故给处置罢了。
宁玥不动声色地扫过看台上的众人,德庆公主非常的兴奋,显然并未意识到她的任性把宁玥带入了怎样一种危险的境地;皇贵妃面上有些担忧,欲言又止,似乎想阻止这一场闹剧;皇帝神色如常;恭王与烛龙则是快要笑出两朵花儿来。
好,你们笑,可劲儿地笑,因为过了今天,你们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恭王觉得宁玥不死无疑了,可瞧着宁玥从容不迫的神色,他又有些不够心安,他望向了一旁的烛龙,压低音量道:“都打点好了吗?”
烛龙面上保持着灿烂无比的笑容,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道:“当然,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了?”
容卿给容麟使了个眼色,容麟会意,悄然退出了观众席。
宁玥的身子十分柔软,很容易便折成了理想的弧度,躺在箱子里,看班主和颜悦色地关上了盖子,临了的一霎,她分明从班主脸上看到了一丝得逞之后如释重负的意味。
箱子里变得漆黑一片,这让她想起了上一次被贾德妃关进箱子送给司空朔的情景,那时的她还未完全从水牢的阴影里走出,非常的害怕,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安心地闭上了眼。
“好,现在请几位千金和公子上来检查一下我们的锁,看是不是真的锁好了。”
班主请了几个人上来检查,宁玥清楚地听到他们拨弄铜锁的声音以及敲击箱盖的声音,他们每敲一次,箱盖上都会落下一些奇奇怪怪的粉尘,不用说,这是迷药了,怕她待会儿发现不对劲会呼救,索性把她给迷晕。
宁玥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好,既然几位公子检查完毕,那我们的戏法开始了!你们几个,准备!”
六名壮汉朝箱子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箱子底下却毫无动静,宁玥眉心微微一跳,该不会还没解决吧?不会真让她……被丢进那个大水缸吧?
一只壮汉的手摸上了箱子。
宁玥的心口倏的一下缩紧!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咔咔两声,箱底与夹层被打开了,宁玥往下一坠,坠进了容麟的怀里。
看台上的人却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被壮汉合抱的大箱子,可今儿的箱子不知怎么回事,死活抱不起来!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吃奶儿的今儿都使出来了,依旧无法撼动箱子半分。
这……这里头确定躺的是郡王妃吗?怎么感觉是一头大象啊?
德庆公主看着六人脸上和手上青筋暴跳,可箱子就是不起来,不由地问:“恭王,你说他们怎么了?是不是郡王妃很重呀?”
恭王也不知道啊,那丫头看上去也就八十多斤的样子,不可能比刚才的戏班女子还重,况且这是六名孔武有力的壮汉,纵然里头躺的是个男人,也该拉起来了。
“怎么搞的?”烛龙也很困惑,给班主使了个眼色。
班主会意,迅速从幕后绕到了台下,由于整个台子都被布幕遮掩着,没有观众看清到了这里。班主张嘴一声呵斥:“是不是什么东西勾住箱子了?早告诉过你们……”
话未说完,就看到两个手下趴在地板上,昏死不醒,他暗觉不妙,拔腿就跑,却被容麟死死地扣住……
看台上的箱子终于被抬动了。
壮汉们拉着绳索,非常吃力地把箱子降到琉璃缸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没找到班主,先前的美艳女子临阵磨枪,上台调动了一下气氛,随后她手指一扬:“恭喜郡王妃完成了本次挑战!现在,把郡王妃请出来吧!”
壮汉们将箱子拉了上来,放回原先的位子。
美艳女子绕着箱子走了一圈,笑容满面。
吧嗒。
箱子被打开了。
“看——”美艳女子笑眯眯地望着众人,却发现众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身旁的箱子,她笑容一僵,朝箱子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却险些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班……班主?”
她探出手,去摸班主的鼻子,却发现班主……已经没了呼吸。
她花容失色,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众人不免诧异,刚刚是他们的错觉吗?箱子里好像有个人咧——
箱子在水下闷了那么久,普通人……恐怕已经被闷死了。
天啦,他们的郡王妃!
就在众人毛骨悚然的时候,宁玥突然出现在了台侧,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朝众人挥手。
美艳女子吧嗒一声合上了箱子。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
一个侍卫悄悄走近烛龙,在烛龙耳边禀报了几句,烛龙面色一变,看向了笑着走回席位的宁玥,良久,才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把人妥善处理。”
“是。”侍卫退下。
美艳女子行至公主身前,躬身行了一礼:“非常抱歉,我们在后台排练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失误,花旦的腿摔伤了,后面的表演可能无法进行了,还请公主见谅。”
“这样啊。”德庆公主的脸上明显透出了一丝失望,从前,她是不屑于看这些民间的戏剧与戏法的,总觉得上不了台面,可今天的表演实在精彩,她有些意犹未尽呢!
恭王温声道:“正好,我也看腻了,换点清雅的东西吧。”
德庆公主微微一笑:“行,听你的!”
戏班子退场,尚宫局献上了歌舞。
该死的宁玥没死,该活的班主没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恭王与烛龙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恭王端起酒杯,冷冷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万无一失?还以为多高明的手段呢,不过尔尔罢了!”
听说对方是耿家最厉害的谋士之一,文韬武略皆在夙火之上,他才同意把对方带在身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对付宁玥这个小贱人时派上用场。可惜,这人一连出手两次,却既没伤到玄胤,也没撼动宁玥,反而被宁玥弄死了一个班主心腹,还不如他自己动手呢!
烛龙心知今天是自己大意了,没料到宁玥能逃脱升天。他刚刚一直在盯着容卿,就是怕容卿看出什么破绽,从而阻止宁玥上台,可容卿一句话都没说,他以为,他的障眼法成功了。可瞧啊,他被这对兄妹给耍了。当然,还有容麟,只有容麟才有那么大的力气与六个壮汉硬拼。
宁玥小胜一局,心情不错,端着酒杯来到看台上:“刚刚的戏法实在是精彩,多谢德庆公主让我们大饱眼福。”
德庆公主开心地笑道:“你刚刚是怎么出来的?能不能告诉我呀?”
宁玥莞尔一笑:“这是他们吃饭的东西,我可不能破坏行规。”
德庆公主叹了口气:“那好吧,早知道我就自己上去了!可惜,他们已经收场了。”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宁玥笑笑,“我敬公主一杯。”
敬完德庆公主,宁玥笑着看了恭王一眼:“听说公主是为了恭王殿下才请的戏班子,公主对殿下一片真心,殿下可不能辜负公主。”
恭王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的确告诉过公主我喜欢看民间的戏,却没料到公主真的为我请了,实在令人动容。”
德庆公主微微红了脸。
宁玥转身离去,想把责任摘干净,恐怕没这么容易,班主的死只是送你们的开胃菜,筵席还没开始呢!
戏法把宴会推向了一个**,尚宫局随之而来的舞蹈也非常亢奋有力,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众人开始相互敬酒。
大概是先前的表演太过精彩,不少贵妇千金都围到宁玥身边来,笑着与宁玥搭讪,宁玥也耐心而友好地与众人闲聊着,早先宁玥不融入这种场合,不是她没这个能力,而是她不乐意,眼下她放开了,简直如鱼得水一般,非常顺利地博得了众人的青睐。
她自然也没忘记身旁的哥哥,介绍大家与哥哥认识,容卿少有的,露出了配合的笑容,所有人都受宠若惊。
看着兄妹俩不知不觉成了宴会的核心,恭王心中非常地不畅快!从前被遮掩光环就罢了,谁让他是庶子?如今他都变成高高在上的王爷了,那些人,却还是不拿睁眼瞧他,只围着一个残疾和一个病秧子打转,实在令人窝火!
“烛龙!”他咬牙。
烛龙开局不利,情绪有点低落,听到恭王唤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何事?”
“你的计谋呢?都喂狗了吗?本王要他们死!统统死!一个都不许活!”
烛龙冷笑:“恭王,我们可是说好了,不动容卿的命,马宁玥那丫头,你要杀要剐,我没意见,可容卿,你若敢动他,我第一个杀了你!”
恭王的眼角一阵抽搐:“好,那就不杀容卿,但惩罚惩罚他还是可以的吧?”
“你不是要对付马宁玥吗?怎么又想朝容卿发难了?”
“我乐意!”他不会承认,马宁玥那丫头太强了,他一次都没在她手中占到便宜,反观容卿,又晕血又是个残疾,在南疆时,他差点儿就把容卿给杀了。这么一比较,他自然会认为容卿比较容易对付。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马宁玥在乎容卿比在乎自己还多,容卿出了事,马宁玥一定会痛不欲生!
“你号称耿家最厉害的谋士,难道就只刚刚那点手段吗?!”他厉喝。
“之一。”烛龙纠正了他话里的错误,摸了摸下巴道:“说到对付容卿,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哦?”恭王来了兴趣。
烛龙小声道:“这个法子原本是想用来对付马宁玥与玄胤的,可惜玄胤不在……那就让容卿做替死鬼吧!聊胜于无。”
在宁玥手里输了一场,老实说,他也有些急切地想扳回一局。已经很多年没这种感觉了,自从被南疆皇后收服之后,再没谁能勾起他心里的斗志,然而马宁玥,唤醒了他体内每一个好斗的细胞。
“让你收买的人,收买成功没?”他问。
恭王道:“本王连公主都搞得定,还搞不定一个宫女?”说着,他朝德庆公主的贴身宫女送了个秋波。
宫女正在给德庆公主倒酒,冷不丁接到恭王的暗示,手一抖,酒水洒在了德庆公主的手上,德庆公主今日高兴,倒也没与她计较,她暗暗松了口气。
烛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个没见过市面的宫女已经被恭王的糖衣炮弹迷花眼睛了,冷冷一笑:“既如此,就开始第二个计划吧。”
恭王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趁着恭王去偏殿如厕,以给公主取酒为名悄悄地跟了上去。
假山后,恭王抱住了宫女,一边抚摸着她柔软的娇躯一边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宫女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绵软的身子在他怀中僵住:“这……这恐怕不妥吧?公主若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恭王如玉长指挑起她下颚,蛊惑着说道:“傻丫头,你照我吩咐的去做,公主非但不会怪罪你,反而会心疼你,到时候,她一定会带你去南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公主远嫁南疆,必会挑选一些得力的女官,一方面是彰显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给未来的驸马备几个通房。但她容貌不算出挑,做事也不算周全,早已从随行名单上刷下来了。公主走后,她再无靠山,等待她的将是跌入泥潭的命运——
这个时候,恭王向她抛来橄榄枝,她几乎是不由分说地便抓紧了。
见她犹豫,恭王亲了亲她脸颊:“你难道不想跟我厮守一辈子吗?”
宫女心脏狂跳:“奴婢不敢!殿下……殿下是公主的,奴婢不敢觊觎……”
恭王的手指按在了她唇边上:“不许说这些丧气话,我不爱听,你知道的,我自小长在民间,跟你一样,都是个苦人,我对公主的确非常地敬重,但锦衣玉食的她,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挣扎?我其实还有个妹妹,跟你一样大,也是入了宫,可惜没一年就死掉了。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她,心中莫名地疼。”
宫女被恭王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可是……可是我这样做,会不会对不起你?”
“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那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去干那样的事?但是为了我们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只能忍下一时之痛。”他说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偏宫女听得泪水涟涟,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坠入情网的宫女没注意到情人眼底的厌恶,感动不已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二人一前一后地回了看台。
恭王凑近德庆公主道:“公主,刚刚郡王妃朝这边看了几眼,不知是不是有话与您说,把她宣过来问问吧?”
德庆公主稍稍一愣:“嗯?这样吗?好的。”对贴身宫女道,“秋玲,去把郡王妃请来。”
秋玲欠了欠身:“是。”
秋玲去请宁玥,不小心碰到了容卿的手,容卿的酒洒在了身上,秋玲忙福低了身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容公子见谅!”
容卿淡淡地放下酒杯:“算了,你起来吧,容麟,帮我到马车上拿一套干爽衣裳。”
“哦。”容麟瞪了宫女一眼,去了。
秋玲一脸歉疚地道:“容公子,奴婢先推您去厢房吧,外头风大,你身上全湿了,会冻着。”
宁玥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秋玲低头,不敢看宁玥的眼睛,或许是因为自己在算计对方的哥哥吧:“奴婢是奉公主之命,请郡王妃过去叙话的,可是奴婢不小心碰掉了容公子的杯子,正准备带容公子去厢房。”
宁玥担忧地看向容卿,容卿笑笑:“你去公主那边吧,我没事,一点点冷,容麟很快就来了。”
容卿自从落水后,大热天都得穿两层衣裳,而今四月,其寒冷程度于他而言不言而喻。
宁玥点点头,冷冽的眸光落在秋玲的头顶。
秋玲心虚得不行,将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一直垂进裤裆里。
宁玥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大哥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去吗?”
秋玲的心咯噔一下,郡王妃该不会想亲自送容卿吧?那……那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啊?
容卿笑了笑:“不用,又不远,公主找你,别让公主久等。”
“好。”宁玥迈步去了。
秋玲长长地松了口气!
宁玥走上台阶,路过司空朔的席位时,敬了司空朔一杯酒:“情况有变。”
司空朔不动声色地干了杯中的美酒。
宁玥笑着把酒杯放到了托盘上。
小李子眼尖儿撤了托盘,拿起杯底的东西,偷偷瞄过之后,轻轻禀报给了司空朔。
司空朔轻轻一笑,举起酒杯走向了皇帝:“皇上,臣敬您一杯……”
……
秋玲推着容卿去了偏殿的厢房,筵席进行到一半,几个千金小姐不胜酒力,已在房中歇息。秋玲找了一间还算靠前的屋子,把轮椅推到床边,关上门,说道:“我替公子把湿衣服脱下来吧,公子先在床上歇会儿,我想大帅很快就能过来了。”
她说着,轻轻地靠向容卿。
从前碍于身份,她不敢细看对方,而今隔得近了,才发现对方长了这样一副好皮囊!肌肤比女子的更白皙通透,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唇不点而赤,若非穿着男子的衣裳,任谁都会把他看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秋玲忽然有些下不去手。
容卿轻笑着看着她:“怎么了?”
这一笑,如青莲在雪地中乍然绽放,空气里,仿佛浮动起了一丝幽蜜的香,秋玲愣住了:“我……”
“没关系,我自己来,你出去吧。”容卿说着,抬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白色领子外翻开来,露出白皙嫩滑的脖颈,脖颈下,一对锁骨玉雕般精致美丽,硬是看得秋玲移不开眼睛。
早先还觉得恭王是人中龙凤,眼下看了容公子,才觉此人……只应天上有。
秋玲完全呆住了,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也不记得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容卿,心无旁骛地欣赏。
容卿垂眸解着扣子,一颗一颗,唇角慢慢勾起一丝淡笑,他当然看得出宫女是来算计他的,不过这宫女的段数未免太低了,一点男色就让她失了方寸。也是,马谨严那种货色她都看得上,自己这样的皮相,她当然更加抵挡不了了。
容卿觉得恶心,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有条不紊地解着扣子:“这个好像勾住了,你帮我一下好吗?”
他一笑倾国。
……
恭王还不知道自己的棋子被人家给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还在沾沾自喜,过了这么久,秋玲都没回来,肯定是得逞了。
一个残疾嘛,又喝多了酒,美人在怀,难免不心猿意马。
再等一刻钟看看,若秋玲还不归,他就带公主去捉奸。睡公主的宫女,可是大不敬的死罪,纵然皇帝器重容卿,肯赦免死罪,也避免不了容卿身败名裂的下场。那一幕,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你笑什么呢?这么高兴。”德庆公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小鸟依人地挨着他问。
恭王还是有一点喜欢德庆的,一则,对方容貌不错,二则,性格也甜美;三则,是个嫡出公主,比起与秋玲的逢场作戏,他并不排斥德庆公主。
他轻轻地揽住德庆公主的肩膀,在她耳畔低低地说:“笑你满了十八,很快就要嫁我为妻。”
德庆公主被他弄了个大红脸。
司空朔含笑的眸光扫过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皇帝说道:“公主与恭王佳偶天成,臣恭喜皇上又得了一个良婿。”
皇帝喝高了,面色酡红,眸光迷离,哈哈地笑道:“爱卿真是会说话!句句都让人听着高兴!”他举杯,一饮而尽。
皇贵妃看着面前一个又一个的空壶,关切地说道:“皇上,您喝多了,别再喝了。”
“朕高兴!德庆的生辰,朕……很高兴!”最后一个在身边的生辰,过了今年,往后再想为女儿庆祝生辰,怕是不能够了。皇帝心里酸酸涩涩,又喝了不少。到最后,人都有些东倒西歪。
皇贵妃扶住他:“别喝了,臣妾扶您到寝宫歇会儿。”
“朕还要喝!”皇帝醉醺醺地说。
司空朔起身,轻轻地说道:“皇上,臣改天再陪您喝,臣不胜酒力,已经两眼冒金星了。”
“哈哈!爱卿酒力这样差!”皇帝笑着,由皇贵妃扶了起来,本是要回寝宫,奈何他醉得实在厉害,轿子都坐不稳,只能先在偏殿稍做休息。
恭王心道,皇帝醉了也好,省得他自己装醉去厢房捉奸,念头闪过,恭王对德庆公主道:“德庆,皇上好像醉得很厉害,我们过去看看吧。”
“还是你体贴,我都没想到呢。”德庆公主笑着挽着他胳膊,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下前往了偏殿。
烛龙知道这是捉奸的节奏,他没有不去看热闹的道理,然而喝完最后一口酒,准备一同去见证容卿侵犯宫女的时候,喉咙突然被什么给梗住了。
他按住喉咙,胸口闷得厉害,他面色继续转白,再由白变紫。
随行的侍卫吓到了,扶住他胳膊道:“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烛龙的喉咙彻底梗住,气儿都提不上来,更遑论说话,他直直地瞪大眼睛,伸直手臂,痛苦而又艰难地颤抖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怔住,齐齐朝烛龙看去,他印堂发黑、面色发紫,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好巧不巧的是,皇帝与皇贵妃去醒酒了,德庆公主与恭王又去探望他们了,现场,没一个能主持公道的人。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常侍身上,仿佛在期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办法。
“中常侍大人,我家大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中毒?”侍卫焦急地问。
司空朔冷眸一扫:“谁说你家大人中毒了?他一口东西都没吃,只是喝了些酒,而这酒,本座与皇上,还有公主殿下、恭王殿下全都喝了,我们都没中毒,怎么就你家大人中了毒?”
司空朔拿出银针,在酒水与烛龙的杯子里试了试:“瞧见没?无毒的。”
“那我家大人为什么会这样啊?”侍卫急得半死,他受命来此,烛龙的命若是没了,他也休想活到明天。
司空朔不紧不慢地捏住了烛龙的腕子,要给烛龙把脉。烛龙却终于喘过了气儿,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没事!喝多了,我去一趟恭房!”
烛龙跌跌撞撞地走了。
望着烛龙恨不得落荒而逃的背影,宁玥慢慢地勾起了唇瓣,她当然不可能在宴会给烛龙下毒,万一被查出来,她吃不了兜着走。况且,烛龙体内有同命蛊,一般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他,之所以能把烛龙害成这样,全赖萧肃提供的信息,那五千两黄金花得真值!
宁玥追上了烛龙。
烛龙奔出崇明殿后,便无力地靠在了树上,扶着大树,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哟,烛龙大人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给您请个太医?”
宁玥阴恻恻的声音响蓦地响在身后,烛龙本能心口一颤,扭头望向她,那张还算端正的脸此时因为病痛,渐渐浮现了一丝扭曲。
宁玥眉梢一挑:“大人是真的病了呀?这可怎么办?大人的武功还好使吗?别看了,你的侍卫早在半路被敲晕了,哦,想联络血卫啊,别了,瞧你,连个火折子都拿不稳。”
烛龙喘得厉害,手中的信号弹掉在了地上,他伸手去捡,被宁玥一脚踩住。
宁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呢,文武双全的烛龙大人,居然会栽在一根小小的绒毛上。”
“你……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之后,是几乎扭曲五脏六腑的狂喘。
“年纪大了,就别出来折腾了,哮喘病发作起来,可是会死人的。”宁玥一脚踢开了他的信号弹。
“你……咳咳……”烛龙喘得两眼冒金星。
“挑拨玄胤和司空朔的关系,设计陷害我的命,还打算毁掉我大哥的前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贪多嚼不烂?你以为自己的连环计很精彩,可是在我看来,不过是些小儿科罢了!跑到西凉来撒野,你跟你师弟一样愚蠢!你以为你师弟没有办到的,你就能办到?不自量力!”
“咳咳……你……你……”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黑衣首领从暗处走来:“郡王妃。”
宁玥冷冷一笑:“把他给我大哥送去。”
“是!”
宁玥微微一笑:“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突然很想看这家伙吃瘪的样子。”
烛龙的脸一瞬间几近狰狞,眸中的火仿佛要把宁玥烧成黑炭,宁玥好笑:“为了买到你的弱点,我花了五千两黄金,不好好招待一下你,怎么对得起那些金子?”
黑衣首领敲晕了烛龙。
二人抄近路,赶在恭王与德庆公主之前抵达了偏殿,避开稀稀疏疏的宫女太监,进了容卿的厢房。
容卿已经换上了干爽衣裳,容麟臭着小脸坐在他身边,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秋玲。
“大哥,你没事吧?”宁玥问。
容卿笑笑:“没事。”一个花痴,还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容麟的脸臭得不行,哪里没事?都被人看到肩膀了!好想挖了秋玲的眼珠子,啊啊啊啊啊啊——
容卿淡淡地拢了拢宽袖:“赶紧把他放下吧,他们快来了。”
黑衣首领把烛龙放在秋玲身边。
宁玥眼神一闪:“等等,我有个更好的主意。”烛龙是单身,“睡”了宫女,顶多是被训斥一顿,然后讨了宫女做小妾,这也太便宜烛龙了。
容卿问:“你想怎么做?”
宁玥促狭一笑:“我想委屈一下皇上。”
皇帝醉得厉害,躺在床上便说起了胡话,一会儿是德庆,父皇对不住你,一会儿是爱妃,朕想册封你做皇后……皇贵妃羞得不行,去小厨房给他拿醒酒汤。
皇帝晕晕乎乎的,感觉到谁推开了房门,以为是皇贵妃,笑着晃了晃手指:“爱妃快过来,等德庆嫁入了……朕……朕给咱们的女儿……也找个好夫婿……你觉得……容卿怎么样……呃……”
被子被掀开,一个人躺了上来。
皇帝就势抱住,手,不规矩地滑入对方的衣襟:“爱妃,你的胸……怎么没了?”
又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蛋。
呃……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好粗糙。
皇帝慢慢地睁开了眼,恰好同时,烛龙也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
四目相对——
皇帝“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卧槽!
怎么是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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