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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晨曦从门缝幽幽地爬了进来,爬上床榻,轻轻歇在了宁玥纤长而卷翘的睫羽上,宁玥微微动了动眼皮子,从睡梦中苏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许久没这种舒适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愣住,直到怀抱的主人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垂眸问:“你醒了?”
“嗯。”晨起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丝诱惑的磁性,听起来,心情不错,“睡得好不好?”
宁玥微微点头,脸蛋擦过肩膀的肌肤,异常冰凉与舒服。
玄胤也很喜欢她的触碰,宠溺地看着她圆溜溜的小脑袋,在他肩头蹭来蹭去,整颗心都被一种愉悦填满。也许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前几天的冷战,真是把他给折磨坏了,现在她哪怕对他温柔一点,他都知足的不得了。
宁玥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也一点点被感染,冷战真的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惩罚,痛苦的不止他,她也难受得不行,还是现在这样好。
“玄胤。”
“嗯?”
“没什么,就叫你一声。”
玄胤笑了,用缠着纱布的手指挑起她下颚,吻了吻她娇嫩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见她不排斥,才再次印上去,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
蔺兰芝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当即惊得捂住了眼睛:“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搞什么?睡觉不记得插门栓,害她以为他们俩早就晨起了呢!
一个晚上就好成这样,女儿太没出息了,应该再多吊他两天胃口!让他一辈子都记得!
也不知昨晚恨不得二人赶紧滚床单的是哪个……
蔺兰芝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小俩口暧昧旖旎的气氛,宁玥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抿抿唇,推了推他,示意他下来。
玄胤却有些舍不得,就那么压着她,不亲也不让,定定地看着,快要把她的脸蛋给看出一朵花儿来。
宁玥渐渐地不自在了,余光瞄了瞄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口,轻声道:“快起来,被人看见多不好。”
“已经看见了。”他耍赖地说道。
比脸皮厚,自己还真比不过她,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如果换做自己犯了错,他对自己冷战,自己肯定早气得走掉了,哪会像他这般,死皮赖脸地赖在这边?又写检讨又喂蚊子,半点不让步。平时那些傲娇劲儿都让狗吃了,在她面前,活活一个小无赖。
想着想着,宁玥竟然笑了起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玄胤一看她这幅“幸灾乐祸”的小样儿,便知她在心里调侃他了,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一世英名,就这样交代出去了。幸亏是把她追回来了,要是没追回来,他得去跳长江了。
“好了好了,还要这样对望多久?亲不亲嘛?想亲就亲,不想亲就起来!”门口的蔺兰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欺负她没男人疼是不是?这样秀恩爱哦,太可恶了!
二人很快起来了。
宁玥服侍玄胤穿衣,夏天的衣裳质地比较薄,拿在手里凉凉的,然而这凉薄的触感却没能阻挡他肌肤上烙铁般的滚烫,从他健硕的肌理上慢慢滑过时,宁玥能感受到他的健硕与精壮,以及……一些压抑过后的**。
宁玥眨了眨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玄胤也什么都没做,只是伸展了双臂,方便她更好地为自己穿衣。
更衣完毕,宁玥又打来水为他洗漱,这几天忙着哄她,一直被各种刁难,胡子都忘了刮,难怪早上硌得她疼。
宁玥让他在软塌上躺好,给他抹上皂角,慢慢地刮了起来。
她没经验,动作挺生涩,但好歹没弄伤他。
玄胤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都没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心里微微笑开了,这才是正常的玥玥嘛,以后再也不惹她了。
不出意外,这顿饭也是宁玥一口一口地喂下来的。自始至终,玄胤什么都没干,除了不停地张嘴,就是深深地注视她,那种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宠溺,快把蔺兰芝给“虐”坏了,蔺兰芝嘴角猛抽,能不能后悔把这俩人撮合得太快啊?
一顿饭吃饭,蔺兰芝把二人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照顾你们吃吃喝喝的,把我人都累散架了!”
分明舍不得,嘴硬。
玄胤说道:“娘,我们晚上过来吃饭。”
“谁要你们晚上过来吃饭?”蔺兰芝哼了哼,转身,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压了下去。
二人携手上了马车,小楼看见自家主子和姑爷终于和好如初了,高兴得笑弯了眼睛。那些奔腾的骏马好似也被这种情绪感染,跑起来都比平常用力些。
怕宁玥颠簸坏了,玄胤将宁玥抱到了腿上。许久没这么亲密了,真是说不出的怀念。
宁玥靠在他怀里,视线从帘幕的缝隙滑出,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房屋与景物上,还是这条街、还是这些地方,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看官的心情却格外不同了。
她微微地动了动脑袋,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玄胤薄唇勾起,亲吻着她发顶:“是先回府,还是先去回春堂?”
这个回府,自然是指王府,一连几日未归,该去向王爷王妃请安了,宁玥就道:“下午再去回春堂吧。”
“好。”
“对了。”宁玥突然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道,“孙瑶说,你抓到了纵火犯,那人还指证是三叔干的?”
玄胤并不意外她会查到这件事,她本身就是极聪明的,哪怕身在马家,一些王府的举动也瞒不过她的眼睛,他点头:“可是父王和母妃不信,他们宁愿相信是司空朔指使人嫁祸的。”
宁玥诧异地问:“父王与三叔的感情这么好?”王妃暂且不论,她本身对司空家怀有不俗的敌意,又受中山王的影响深,丈夫信什么她也信什么,不足为奇。
“我祖父和祖母常年在军营,家中的事情都是父王在打理,大伯不顶事,父王才像长兄,把三叔和姑姑拉扯大,父王对他们的感情,就像父亲对孩子的没什么两样。”
长兄如父,难怪中山王那么信任三老爷。宁玥蹙了蹙眉:“可是……这样说的话,三老爷也该对父王的感情很深才对,为什么要做不利父王的事呢?”
玄胤一听这话,顿时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琴儿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雷雨天会发狂,发狂过后会杀人,过后,自己却完全不记得。”
“我怀疑琴儿发狂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如此的。每次打雷,她都拿着匕首说,不许过来,不许过来。这应该是她在”失踪“的过程里真正发生过的事,有人想捉她,她企图逃跑,结果……应该是没能跑掉。所以,才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反复不停地发作。至于她掐死人的行为,我却觉得更像一种机械的模仿。”
玄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
宁玥接着道:“我大胆猜测,琴儿看到过不想看到的事,这件事,比她自己被人给抓了更让她感到痛苦,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因为那个人很可能就在她附近,她说出来就是个死。她只能通过模仿凶手当时的行为,来向别人揭发凶手。”
“然后你就怀疑凶手是三叔?”
“不不不,一开始没怀疑到他头上,虽然我现在已经确定了。”
“那你是怎么怀疑他的?”
“那天,我从草场附近路过,小樱和碧清还有大黄在玩球,三叔支开了碧清,抱起小樱给小樱喂糖,我走过去,说了一句小樱掉牙不可以吃糖,他就立马把糖给收起来了,那种表情,像是……在藏,很怕被我发现似的,一直到离开,他的整条手臂都是僵硬的。”三老爷其实掩饰得很好,换做前世的自己未必能够发现,是死过一次之后,心性与直觉都较常人敏感了许多,才察觉到三叔的异样。这些,她不敢告诉王爷,也幸亏没有告诉,他们连玄胤都不信,又怎会信她?
玄胤的浓眉蹙紧,眸中有幽光一闪而过:“他是觉得你打断了他的好事才杀你,还是觉得你怀疑上他了才杀你?”
“都有可能,但后者居多。”宁玥说道,“如果仅仅是因为我打断了他的好事,他一怒之下就跑来杀我,那他也太沉不住气了,自己的目的都没达成,又惹来一个新的祸事,很容易打草惊蛇。但如果他是怕我怀疑他而去告发他,下手的必要性就大了很多。”
玄胤的眸光渐渐凉了下来:“白眼狼,我父王对他那么好!”
宁玥叹了口气:“是啊,我也觉得很震惊、很不能理解,他灭我的口是因为我对他造成了威胁,但是玄小樱……一个孩子,怎么碍着他了?还是他的亲侄女儿。”
“玄小樱是我父王的命根子,如果她再一次出事……”讲到这里,玄胤顿住了。
宁玥睁大眼睛看着他,半晌,他才说道:“我暂时不能下结论,玄昭已经去北城了,希望他能及时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玄昭名义上是去幽州接玄彬,实际,却是悄悄地前往了北城。
宁玥没料到,素来与他不对付的三哥,居然才是相信他的那一个。前世的玄昭与玄胤的关系也非常差,不过玄昭没做过任何背叛玄胤、背叛玄家的事,玄胤登基后也没把这个三哥怎么样,总体来讲,玄昭不算一个恶人,脾气暴躁些,却有自己的原则。他与玄胤的关系能在这一世有所缓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抵达王府后,二人直接去了文芳院。
王妃正抱着玄小樱在吃冰镇荔枝,看到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回来啦?亲家夫人最近怎么样?”
宁玥行了一礼,恭顺地说道:“我娘挺好,多谢母妃记挂,这是我娘自己做的衣裳,给妹妹的。”说着,她拿出了一套鹅黄色的裙衫。她与她娘说了玄小樱的事,她娘觉得这孩子必须好好疼,熬夜给做了一套小裙子。
裙子的样式非常简单,裙裾上缝了几只布做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与眼睛点缀了十分精致的宝石,阳光一照,栩栩如生,非常漂亮。质地更是没得挑,她娘做衣裳,最注重的就是舒适。
王妃见惯了高端货,眼下也不禁被这条裙子闪花了眼睛,捏在手里,柔软轻薄的触感,如同捏着一层纱一样,光摸着都舒服,真不知穿在身上会怎么样了,她迫不及待地让碧清给玄小樱换上。
玄小樱的个子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长高了不少,也没那么瘦了,脸蛋儿粉嘟嘟的,穿上这套裙子,活脱脱一个小仙女,一转,那些蝴蝶好似在围着她起舞翩然,一屋子人,全都被美翻了。
王妃将女儿抱进怀里亲了亲:“我的小樱真漂亮,小樱喜不喜欢?”
玄小樱点头,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了宁玥,她现在,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小樱喜欢,喜欢裙子,也喜欢四嫂,谢谢四嫂。”
都这么会说话了,宁玥笑着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脑袋。
玄小樱弯了弯唇角,又看向玄胤,眸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指上:“四哥,你的手怎么了?”
玄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缠着好玩儿。”
“四哥骗人,小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努力瞪圆眼睛,一脸严肃地说。
一屋子人,全被她萌到了。
她又从王妃腿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玄胤面前,抓住玄胤的手:“小樱给四哥吹吹,四哥不疼。”
呼呼地吹了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额角与鼻翼冒出薄汗,天真而又认真。
玄胤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感激地看看她,又感激地看看宁玥,要不是她及时阻止了三叔的阴谋,他妹妹哪里还能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给他吹伤口?
“母妃,我有话对你说。”他四下看了看。
王妃会意,对玄小樱道:“跟碧清姐姐去看看大黄怎么样了吧,它好像还没吃早饭呢。”
“好哦。”玄小樱与碧清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王妃、玄胤与宁玥。
王妃正色道:“说吧,什么事?”
“就是上次那个纵火犯的事。”
“他怎么了?”
玄胤道:“我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觉得司空朔一计不成,肯定不会善罢干休,难保他在杀不了我的情况下不派人对玄家的其他人动手,谨慎起见,您最好一直把妹妹带在身边。”
王妃蹙了蹙眉:“我知道了,我会对小樱格外注意的,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明知我们玄家与他不对付,还敢贸贸然去烧人家的船,不是给了人家报复的理由吗?”
宁玥垂下了眸子。
王妃没注意到宁玥的异样,她一直认为司空朔与玄胤大动干戈是玄胤太过冲动,根本不清楚宁玥才是那根导火索:“听明白了吗,小胤?”
玄胤捏了捏宁玥的手,道:“明白了母妃。”
出了文芳院,宁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角,自己惹的祸,全都被玄胤背了黑锅。玄胤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不就背几个黑锅吗?只要她没事,他背几十个也可以呀!
小俩口手挽手回了琉锦院,一路上,那些洒扫的丫鬟又开始长吁短叹了,好容易“清静”了两天,又来花式虐狗了。
见到自己小姐被姑爷带回来,冬梅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天知道小姐一气之下回娘家,可把她给吓坏了,小姐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倔,拧,好面子,一般男人还真搞不定她,司空朔不就没搞定么?还是姑爷厉害!
她笑嘻嘻地将二人迎了进去。
很快便到了午饭时辰,吃惯了蔺兰芝做的菜,小厨房的,怎么吃都没味道,宁玥兴致缺缺,动了几筷子便没动了。
玄胤眸光一动,拉着她上了马车。
蔺兰芝正在屋里长吁短叹,做了一桌子菜,才意识到他们今天已经回王府了,不会过来了,这种感觉,真是糟糕呢,整颗心都像是被抽空了。
刚要宣人把菜撤下去,就听红玉在门外喊道:“呀!姑爷!小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蔺兰芝眼睛一亮,迎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清了清嗓子,皱眉撩起帘子,拿腔拿调地说道:“干什么呀?怎么又跑回来了?王府没给你们饭吃啊?”
宁玥抱住她胳膊,软软地说道:“没你做的好吃。”
蔺兰芝的唇角扬起一个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弧度,嗔了玄胤一眼:“你这般惯着她!”
玄胤就笑:“不惯她惯谁?”
蔺兰芝噗哧笑了。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用了午膳,蔺兰芝的心方不那么失落了,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但我没事的,你好生跟小胤过日子,别再吵架了,叫王妃看着不高兴。”
宁玥扑进她怀里:“要是大哥还活着就好了。”
是啊,如果儿子还活着就好了,她就不会每天都被思念给折磨,但儿子已经死了十年了,她再想、再期盼,也不可能活着见到他了。
蔺兰芝撇过脸,一行热泪滑了下来。
下午,军营那边又来了紧急情报,让玄胤过去一趟,玄胤让宁玥在棠梨院等他,但今天是一品轩开张的日子,宁玥不想错过。玄胤离开后没多久,她也坐上小楼的马车去了。
一品轩位于东街的正中心,论人流量,不如南街,但好就好在,东街一带的住户全都是非富即贵,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客人,说不定都是皇室的后裔。
瞧,宣传都没做呢,第一天开张就座无虚席了,可见这些达官贵人每天都闲得蛋疼,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战事,只哪里开了新的寻欢作乐之所,消息最为灵通。
徐娘子跪坐在廊下的木质地板上,优雅从容地为客人们表演着她的茶道。
她每天都接待两个客人,但为了庆祝门店开张,她将会连续一个月,每隔三天,免费、公开地为大家表演一次。
她表演完,现场一片赞许之声。
接下来,开始预定每天的两个客人了。
第一个客人采取预订制,先到先得,价格,三十两。
这个价格,够老百姓一整年的花销了,然而对于这些达官贵人而言,却仅仅是九牛一毛。
侍女一报完价,便被一名二十出头的富家公子抢去了。
第二个客人采取竞拍制,价高者得,起价,十两。
他们从没听过如此古怪的销售方式,都感到新鲜极了,反正他们别的没有,银子却多得像土,竞拍什么的,太合心意了嘛!拍到了就是财富的象征哇!
“二十两!”一个胖公子举手道。
一名老者不甘示弱:“三十两!”
胖公子不屑一哼:“我五十!”
人群中,发出了几声弱弱的吸凉气的声响,看一场表演,就花五十两银子,好像……贵了些吧?
老者不服:“一百两!”
“哎哟!”胖公子站了起来,“我一百五!”
另一个中年男子举了举手:“二百。”
胖公子看来是志在必得的,双拳一挥:“我二百五!”
噗——
哈哈哈哈……
全场都笑歪了!
最后,徐娘子的第二场表演被“二百五”以二百五的价格拍了下来。
第一次竞拍,能拍到二百五的高价不错了,大家对徐娘子的茶道也全都非常满意,生意往后,一定会越做越好。宁玥满意地上了马车,又去回春堂。
掌柜一件宁玥满面春风的神色,与前几日的晦暗截然不同,猜出她与郡王和好了,当即把阿吉、阿蒙叫出来,与宁玥说了二人的情况:“……是郡王派来的,我原本怕他们军痞子气息重,干不了回春堂的事儿,才先叫他们试试,好的话再告诉您,不好,直接打发了。”
宁玥知道掌柜的没告诉自己,是怕自己气玄胤而不收玄胤用的人,这么会给她台阶下,掌柜也是一个人精啊。宁玥笑了笑:“黎叔看着办吧。”
称呼改了,黎掌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日,才眼睛发亮地说道:“好、好的!”
布庄以三万两银子的价格谈了下来,这比市场价高出了差不多两千两,但布庄老板免费承包了他们装修后的所有布制品,如窗帘、床单、大夫伙计等人的衣裳,并在新布庄里,挂了回春堂的宣传。
下午,宁玥叫了工匠来量地方,他们都是曾经给布庄做过装修的,对布庄的格局非常清楚,但是他们给宁玥出的图,却并不让宁玥感到满意。
他们问宁玥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偏宁玥自己也说不出来:“反正……反正不是你们画的这样!”
那是哪样?工匠们也很是无奈啊!
临近晚饭的时辰,前来面试的大夫们来了,其中不乏经验老道的郎中,也不乏初出太学院的医学士。回春堂招募大夫时承诺的月钱是每月二十两,这在京城的大夫圈里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许多郎中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但回春堂一个月就可以了,而且据说做得好的话还有奖金。前来试试运气的足有百人之多,这可真把黎掌柜给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医院在招人呢!
他没进过宫,不清楚宁玥其实就是按照太医们的月钱给他们开的。
第一轮,认药材,根据半片叶子,或者一根根茎说出药材的名字,这一轮,刷下了五十人。
第二轮,找了几名病患,让他们分别诊治,讲出治疗方案,刷下了三十人。
之后,资历最老的万大夫具体靠了他们一些医学上的疑难杂症之法,又给刷了二十。
最后只剩十五人,黎掌柜根据自己的眼力,挑了几个老实巴交的。
宁玥想了想,摇头:“太老实了也不行,咱们回春堂是要盈利的,既要有医德,也不能完全不会做生意。”
黎掌柜明白了,按照宁玥的要求,挑了几个本性良善却不乏机灵的大夫。
等宁玥忙完一摊子事,已是深夜,一转头,见玄胤黑着脸站在光影中,她微微一怔:“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瞧那他黑头土脸的样子,怕是等了不少时辰了。可自己一直在忙,完全没发现他!
玄胤臭着脸走到她面前:“不是让你在棠梨院等我吗?我去接你来这边呀!现在仇家那么多,万一让你碰上怎么办?”
宁玥微微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嘛?下次不这样了,啊?”
“你总是这么说!”玄胤哼着撇过了脸。他处理完军营的事,马不停蹄地赶到棠梨院,谁料扑了个空,差点没吓死!南疆的血卫还没放弃对他的追杀,三叔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是嫌自己命大还是怎么?
宁玥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手指挠了挠他掌心,软语道:“真的没有下次啦,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小龙虾吧!”
“你嫌我钱少呀,这么拼命?”上了马车,玄胤仍旧是意难平,都不抱她了。
宁玥主动凑过去,摸了摸他喉结道:“是我自己闲不住,想做点什么,我喜欢做生意。”他给的黄金,吃几辈子都够了,只是她也想自己赚,她就是享受这种生财的过程。还有一点她没说,可能也是前世留下的阴影。司空朔登基后不久,国库亏空,为了堵住巨大的财政漏洞,司空朔纳了一个富商的女儿为妃。也许,她无法掌控全天下的财富,但至少,她不希望自己输给一堆银子。
玄胤并不知道她的过往,只是觉得她好像不安,才这么努力地赚钱,玄胤拉开暗格,取出两张契纸。
“这是什么?”宁玥纳闷地问。
“自己看。”
宁玥打开一看:“煤矿?”
“嗯,两座,父王刚给我的,母妃不知道,你别说漏嘴了。”玄胤说。
“啊!父王的私房钱啊!”宁玥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贼亮贼亮的,“太意外了,父王也藏私房钱?”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这些钱现在是你的了!玄胤郁闷地看着她。
宁玥欢喜极了,拿着契纸看来看去:“玄胤,父王对你还是不错的,他一直对你不管不问,也是怕太宠爱你了,反而惹母妃不高兴吧?他不待见你,母妃才会可怜你、对你好,是不是这样?”
“谁知道他?”玄胤的鼻子哼了哼,不再说话了。
“玄胤。”
“干嘛?”
宁玥眯了眯眼睛:“你以后要是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不管你对他好不好,我都会掐死他!”
玄胤:“……”
夜间,下了一场小雨,地面湿漉漉的,玄胤将宁玥扛在肩上,又虐了一遍洒扫的丫鬟们,扬长而去了。
沐浴过后,宁玥坐在书桌旁,提笔,焦头烂额地画着什么。
玄胤走过来,摸了摸她尚未擦干的发,拿起棉布,学着她曾经的动作,细细擦了起来,手指缠着纱布,动作不是很灵活,但聊胜于无就是了:“你在画什么?”
“回春堂的图纸,我盘下了隔壁的布庄,打算把两间铺子合了。”宁玥抓了抓脑袋,一下子抓到他的手,才发现他在给她擦头发,“你不要命了?你不能沾水的!”
夺过棉布,拆了他的纱布,给他重新上了药,准备缠上纱布时,他道:“等下再包扎。”他提起笔,“你想要什么的?”
“宽敞、明亮、干净,特别干净的那种!最好能分区,然后增多一个特殊通道,你不知道,上次来了一个被刀子砍伤的,弄得整个回春堂都是血,吓得一些姑娘家一进门就腿软了。”她绘声绘色地说,模样十分可爱。
玄胤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动起了手中的笔,手指被烧过,疼得很,一些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索性他画得快。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宁玥瞄了瞄,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看病的地方与等待的地方分开,避免拥挤,侧边开一个特殊通道,能够容特殊患者入内,而且他精通机关,对于空间的利用也非常精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石台,掀开后中间是空的,能储存东西,展开了能拼成一张床,底部藏着刀,抽出来能杀人……
此时的宁玥还对某人的阴毒不太买账,直到某一天,这些机关全都派上了用场,她才庆幸自己没对这张图纸做一丝一毫的改动。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边,夫妻俩甜甜地说着小话儿,那边,冬梅神情古怪地进来了:“小姐,四爷。”
“怎么了?”宁玥给玄胤包扎好最后一根手指。
冬梅皱了皱眉,道:“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晚,王妃该歇下了才对——
怕是出了什么急事。
宁玥不敢怠慢,当即换了身衣裳,前往了文芳院。
文芳院内,一个妈妈抽着帕子,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这位妈妈宁玥认得,是尤氏的陪房何妈妈。
难道……是尤氏出事了?
“好了好了,你别太担心了,已经让大夫给瞧过了,没什么大碍,歇息几日便能痊愈。”王妃安慰着说。
何妈妈一转头,瞥见宁玥站在门口,欠了欠身,哽咽道:“四奶奶。”
宁玥点点头,进屋,给王妃行了礼:“母妃,您找我?”
“哎呀,叫我怎么说呢?”王妃叹了口气,朝宁玥招手,待宁玥在她身旁坐下,她方说道,“你三婶今天在屋子里摔了一跤,闪到腰了。”
“严重吗?”宁玥“关切”地问,心中却道,闪了腰啊,这么大快人心,真的假的?
王妃又叹了一声:“倒是,不算特别严重,但短期内下不了床。琴儿那边就没人照顾了,琴儿的情况你也清楚,一般的丫鬟婆子照顾不了,容易刺激到她。”
接下来的话,宁玥隐约明白了,不好再装傻充愣,就淡淡地笑了笑,道:“三婶打算怎么安排琴儿呢?”
“本是想交给你三叔照顾,但哪个男人懂照顾孩子的?后又说送到我这边来,琴儿喜欢小樱,与小樱倒是处得来,偏偏小樱这几日夜咳,也不大方便。”王妃很是惋惜地说道。
是不方便,还是怕琴儿一发狂伤了玄小樱?
王妃又道:“想来想去,就只剩你与瑶儿,还算得琴儿喜欢。偏瑶儿怀着孕,自顾不暇,终日吃了睡、睡了吃,哪能好生照顾琴儿?为今之计,倒像是只得麻烦你了。”
孙瑶怀了孕,与琴儿呆在一起更危险,她既不是亲生儿媳,又不是亲生女儿,由她来接这个烫手山芋再好不过了。
“你娘家那边忙完了吧?”王妃又问。
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想借故回娘家都不行了。不过,宁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琴儿推开,王妃的私心她理解,换做是她,也不会让一个孩子与一个孕妇去涉险,更重要的是,她喜欢琴儿,不会因为琴儿危险就将琴儿拒之门外,哪怕这件事本身就藏了一点猫腻!
当然,她也不能一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母妃,我很喜欢照顾琴儿妹妹,只是我年纪轻,缺乏经验,万一照顾不好,三叔三婶恼我怎么办?”她难为情地说。
“这……”王妃迟疑了,宁玥的岁数的确轻了些,琴儿若被照顾出个闪失,难以像老三交代。这毕竟,是老三的独女。
一旁的何妈妈忙开口了:“不怕!咱们小姐是最好照顾不过了!不挑吃不挑穿,夜里睡觉也不哭闹……就、就是怕寂寞,得找人陪着……合适的人陪着,我这种粗人不行,像您,小姐喜欢您,您陪她,绝对没问题!”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陪她的,四爷那边,我也的照看着,顾不过来的话……”
“不怕不怕!奴婢会叫两个得力的丫鬟陪着的!”
这副样子,生怕谁看不出她非得把琴儿塞进琉锦院似的,宁玥心头冷笑。
“小姐!”回棠梨院的路上,冬梅抱怨地说,“凭什么把琴儿姑娘送到我们这边来呀?她闪了腰又不是不能说话,难道琴儿姑娘洗澡是她的、吃饭是她喂的?她还不是就动动嘴皮子而已?”
有人想拿琴儿做刀,她就收下这把刀,至于刀尖儿最终对准的是她,还是别人,拭目以待吧。
“你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琴儿。”
“啊?真接她进来啊?”冬梅不能理解,“别呀!万一她又发狂怎么办?又……又杀人怎么办?”
“不打雷她是不会发病的,怕什么?就算发病了,那也未必是要掐死我。”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去收拾房间吧,这个重担,不想接下也必须接下。”中山王那么疼爱三老爷,即便王妃这边不答应,中山王那边也会点头,到时候,一样要把琴儿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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