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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琬全然懵了。
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云和郡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以沈桓恶劣至极的名声,还有云和郡主挑选亲事的挑剔,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好了,琬琬,你这傻孩子。秦王将事情都告诉我了。”云和郡主握过她的手,温声道,“娘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又不会为难你。若不是今天我撞见了,你就打算这样偷偷摸摸过一辈子?”
“我不是……娘,沈桓他告诉你什么了?”苏琬着急地道,“娘,你不要听沈桓胡说八道,他就是……”
“不对。娘,你不反对这件事情吗?”
话说一半,她才意识到话题已经偏远了十万八千里,赶紧将话拉回到正题上。
云和郡主笑道:“娘以前就说过,若你有了心仪之人,我和你爹也觉得合适的话,自然是喜事一茬。”
微微顿了顿,她又道:“至于你爹那边……你不必担心,等他回来了,娘必定会帮你说服他的。”
“娘,我不……”
沈桓到底给娘灌了什么*药?怎么才一小会,娘就完全倒戈了?
云和郡主委婉提醒她道:“琬琬,娘知道你喜欢外表漂亮的东西,也有着喜新厌旧的毛病,但娘看得出秦王是真心待你的。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还记得那时候……”叹了一口气,“你不要玩弄人家的感情。”
苏琬:“……”
她在心里默默给沈桓记上一帐。
想起一事,她立刻追问道:“娘,你以前遇见过沈桓吗?”
*
一辆被布帘盖得严严密密的马车从灵觉寺离开,飞快隐匿进了山间小道中。
沈桓站在灵觉寺前殿的台阶上,眺望向远处。
宁晋从后殿出来,走至他的身后,行了一礼,道:“王爷,一切已处理妥当。”
宁泽听到宁晋的禀报,却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样做,会不会太便宜那靖安王世子了?毕竟……”
沈桓缓缓抬眼,只见山道中刚才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已消失在视线。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轻描淡写地道:“主仆反目,不是极好的一出大戏吗?”
宁泽若有所思,却又问道:“那这件事情,王爷不打算告诉苏姑娘吗?”
“不了。”沈桓道,“本王不想让那些人污了她的眼睛。”
她所触及的东西应该是光明。所有的黑暗,就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就好。
说罢,他又转过身,直视两人,警告道:“你们不准在她面前多言。”
宁晋与宁泽迅速低下头去,齐声道:“是。”
*
灵觉寺中发生的事,也一如那辆淹没在野草从的马车一样,悄然无息地埋藏进历史的尘埃之中。
朝暮初升。
卯时刚至,文武百官齐集在太和殿中,等待凌帝上朝议事。
可是凌帝迟迟没有出现。卯时三刻,宝座依旧是空无一人。
望着高座的位置,分列两侧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直到卯时过去了,他方才姗姗来迟。
凌帝神色萎靡不振,眼睛蒙着乌青,布满血丝。他脚步虚浮,还是靠着内侍搀扶着到龙椅上。
百官行礼恭迎,开始禀奏朝事。
只是凌帝听了几句,便大发雷霆,将奏折扫落地上。
“此等小事,竟也劳烦到朕的头上。朕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他猛地咳嗽起来,内侍赶紧掏出丝帕。
中书令出列,道:“可皇上,夷族近来四处作乱,此番派来使臣求和,必定是不怀好意。这事兹体事大,若处理不当的话,恐怕……”
“朕不想再听……你们的废话!”凌帝说完话不容置疑地将奏章扔回到他的脚边,怒道。
“以后朝中之事,就交由……”他胡指一通,最后落到了卫王身上,“卫王!以后朝中所有事情,就交由卫王替朕处理。”
朝堂上的大臣震惊不止,大多脸上均是惊疑不定的表情。
众人不敢窃窃私语,互相以目光交流。
凌帝不耐地道:“卫王,还不赶紧接旨!”
卫王立刻出列,不动声色地道:“臣遵旨。”
“就这么办吧,退朝。”
他站了起身,却因脚步不稳,酿跄了一下,往下倒去。
内侍飞快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道:“皇上,当心!”
凌帝昏昏沉沉地道:“扶朕回去。”
内侍忙应是,将凌帝扶回到寝宫。
待他离开,文武百官立刻议论不休。
有人不解地道:“皇上近来的举动,为何愈发地……”愈发古怪。
这时,卫王站了出来,主持大局:“皇上近来龙体抱恙,因此特命本王代理朝政。若之后本王有什么做得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大人多为包涵。”
不少官员当即围了上去,纷纷奉承:“皇上将朝事交由卫王代理,必定是相信卫王的才能,卫王就不必谦逊了。”
卫王嘴角缀着微笑,一一应下:“各位客气了。”
说话间,他不经意般向沈桓这边看了过来。
沈桓迎上他的目光,目无微澜,黑色的眼眸如秋水一般沉寂。
似是看不到卫王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转身,径直离开了太和殿。
*
光从打开的窗户扑了进来,为屋内的一切投上夏日的阴影。涌起的蝉鸣在原本静谧的房间淌成一池水,在夏阳的温度下沸腾。
苏琬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然后似是醒了,微微睁了睁眼,又立即闭上,左手缓缓地搭在了眉下,挡住灼人的光刺入眼瞳。
已是晌午的样子。
她脑袋里晕晕的,思绪都如线团般胡乱地打结,这样捂着眼睛躺了许久,才清醒过来。她右手撑着床起身,只觉得满身沉重。
墨衣从屋外进来,见她醒来,道:“姑娘,你醒了?”
苏琬揉着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墨衣回答道:“已经午时了。”
苏琬动作微微一顿。
昨夜因为灵觉寺中发生的事,她在床上辗转了一晚也无法入睡,直到寅时,才渐渐有了睡意,也难怪会睡到日上三竿。
墨衣又问:“姑娘可要现在用膳?”
苏琬稍微将纷杂思绪压了下去,微微颔首,又道:“是了,墨衣,我那把弓的弦有些松了,等会我要外出,将弓拿去修理。”
提起这事,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一把被她藏在床底下的弓。那把弓……似乎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墨衣笑着应了下来,退出了屋。
*
用过午膳后,苏琬将藏在床底下的长弓找了出来。许久未曾打理,装着弓的匣子已布满了灰尘。
将匣子上的灰尘清理干净,苏琬打开匣子,将里头的长弓拿到手中。
看着面前的匣子,她却犹豫了下来。站了半晌,她还是将长弓放了回去,又把自己的那把弓也放进里面,带着装着弓箭的匣子出门。
墨衣提前让府中的人备好了马车,马车早早便停在苏府的门外等候。
只是,苏琬刚踏出苏府大门,一道小小身影蓦地从一旁的角落里跑了出来。
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道小身影已扑入了她的怀中。
苏琬险些吓了一跳。她低下头,方才看清来人,不由惊讶地问道:“沈昭?你怎么会在这?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偷跑出来的。”沈昭抬起头,他红着眼圈,像是刚哭过的模样。见到苏琬,他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珠大滴地从眼眶里滚落,边抽泣着边说道,“琬琬,那群坏人……他们、他们把母妃关了起来,还要、还要将永平送去夷族和亲!”
苏琬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说什么?!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