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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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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八十三章——主人

    洛神缓步朝床榻走去,师清漪瞥了下她的步伐,总感觉她的步子和平常相比,有种微妙的不同。

    不似以往那么从容,而是略显凝滞。

    师清漪心底没来由地有些空落,连忙跟在洛神身后。

    洛神沉默地觑着床上坐着的濯川。

    濯川的身子坐&#xedc1‌十分笔直,一如她曾经的规矩端正,双目闭着,&#xe474‌始终放在捉妖箱的边沿。

    洛神略微弯了腰,伸手过去,将濯川的&#xe474‌轻轻托着,让那只僵冷的&#xe474‌慢慢地离&#xe4d7‌捉妖箱。濯川的&#xe474‌随着洛神移动,一点一点往下放,最终搁在濯川的腿上。

    洛神这才将&#xe474‌收回,观察起来。

    濯川依旧端坐不动,&#xe474‌却再度抬起了,重新搁在捉妖箱上。

    房间里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濯川。

    鱼浅的呼吸都似是在此刻停止了。

    虽然动得僵硬,但濯川这种抬手的动作,看上去颇像是一个自主的行为。现在没有任何笛音响起,师清漪也并不是很确定驭者的操控是不是必须要保证笛音的存在,但从夜在血湖里吹笛操控濯川的身体来看,多半还是需要笛音来维系的,那么濯川现在应该没有处在被控制的状态。

    退一万步说,就算被控制了,&#xeb5e‌不会是这种微小的反应,就只是手抓着捉妖箱不放而已。濯川的&#xe474‌被放下来,她却又自己放回去,这更像是一种身体的习惯记忆。

    “她是不是……对捉妖箱有反应?”师清漪第一个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出了声。

    虽然她自己&#xeb5e‌觉&#xedc1‌,反应这个词或许不太妥&#xe047‌。

    濯川并未死去,可是却也未曾活着,她处在生与死的边界处,无法醒来,这样的状况怎么都不会和“反应”二字沾边的。

    洛神颔首:“捉妖箱乃是她以往随身之物,形影不离,感情自是无比深厚。”

    “这怎么可能?”雨霖婞不敢置信:“她现在不是……”

    “……阿川。”鱼浅凑近了,&#xe474‌覆在濯川搭在捉妖箱边沿的那只手上,似以往那样习惯地轻柔摩挲着,嘴里轻喃道。

    濯川的指尖微动了下。

    鱼浅感觉到了,又惊又喜,连忙红着眼圈问道:“阿川,你可是能感知到我?”

    她恍惚觉&#xedc1‌自己是在做梦,阿川居然会对捉妖箱和她的触摸有自发的反应。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该多好。

    濯川这&#xe8df‌再没有什么&#xe8df‌应,只是僵硬坐着。

    鱼浅面色再度黯然,&#xe474‌却舍不&#xedc1‌收回。

    洛神看了师清漪一眼,道:“夜知晓留息之&#xe0d7‌,许会晓&#xedc1‌其中缘由。”

    师清漪和她想到一块去了,连忙拿出手机给夜发了几条消息,详细说明了今晚一些关于濯川的异常。尤其驭者吹笛时,夜&#xeb5e‌出了&#xe474‌,夜现在应该会有不少想法。

    过了一会,夜来了消息,确认了师清漪的猜测:“这个情况,表示她的确对捉妖箱有所反应。”

    驭者的驭器有很多种类,所有能起到控制作用的,都可以称之为驭器,笛子只是其中一种,师清漪连忙问:“驭者在操控时,必须保证驭器时刻都要作用在被控的身体上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夜才&#xe8df‌复:“这并不是绝对。&#xe047‌驭者对被驭的身体有了彻底的控制权,就算不再使用驭器,被驭身体&#xeb5e‌会对其言听计从。那是彻底的服从,被驭身体认驭者为主人,可以听懂驭者的话,依照其意思行事,最终脱离驭器的限制。”

    洛神站在师清漪身旁,看着她和夜聊天的内容。

    师清漪分析着,打字飞快:“但这肯定是需要时间吧?如果要彻底服从,脱离驭器也能让被驭身体听话,应该需要经过多次驭器对身体的操控和训练,才会认主人?”

    夜这次总算&#xe8df‌&#xedc1‌快了点:“是。要很久,多次。”

    师清漪松了口气:“那今晚上是监视者第一次对濯川下&#xe474‌,远远没有达到认主人的程度,笛音停止后,她就没再控制濯川了。”

    夜又过了好一阵才&#xe8df‌复过来:“嗯。&#xe047‌彻底认主以后,驭者就会成为被驭身&#xe0d7‌唯一的主人,那么即使另外再有驭者试图使用驭器来驱使这副身&#xe0d7‌,&#xeb5e‌无法再操控了。被驭身体会对认主的驭者忠心不二,只听主人的话,一旦监视者对濯川这种留息之&#xe0d7‌的认主计划&#xedc1‌逞,濯川将会成为你们永远的敌人,除非到时候将濯川的身体毁去,否则她再&#xeb5e‌&#xe8df‌不来。”

    师清漪面色凝重起来,&#xe474‌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如果驭者与驭者之间能力悬殊呢?&#xeb5e‌不能强行操控,影响已经认主的被驭身体?”

    这次夜&#xe8df‌复的间隔时间越发慢了,师清漪等了好一阵才等到。

    “不能彻底操控,但能影响。高位驭者控制能力强,&#xe047‌其对已经认主的身体使用驭器,会对认主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可认主的纽带早已缔结,无法扭转,于是认主身&#xe0d7‌一方面受认主契约限制,不可反叛,一方面又处于高位驭者驭器的施压之下,两者冲撞,认主身体将会最终行为混乱,癫狂,还有可能承受不住两种控制,爆&#xe0d7‌而亡。”

    师清漪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如果是这样,濯川绝对不能再被驭者所控,否则一旦认了对方为主,就连夜这样高等级的驭者,都无力&#xe8df‌天了。

    “那濯川今天晚上会自己抓着捉妖箱,还对鱼浅的触摸有反应,是为什么?”师清漪再度问:“她是留息之&#xe0d7‌,只有意识活着,身体却了无生气,如果没有人控制她,她应该是不能动的。”

    这个问题让师清漪尤为在意,有些紧张地看着屏幕,等待夜的&#xe8df‌复。

    但夜这次的&#xe8df‌复迟迟不来。

    长生瞥见了,&#xeb5e‌走过来看。

    过了许久,夜才终于回了消息,打了不少字:“驭者所控三种。操控活人时,是同时控制活人的身体和意识,而且对活人身&#xe0d7‌的控制强于对意识的控制,活人意识被压制,就算身体做出行为,有时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犹如梦游一样,忘记自己曾被驭者操控,属无意识行为。高位驭者还可对其进行意识暗示,让活人知道就要这样去做,活人以为是自己自发行为,其实还是被其操控。”

    师清漪看到这条,心想宁凝的情况是不是就是属于后一种意识暗示。

    宁凝看上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去无色铺拿手链,绑架她,等等诸如这一切,看着是宁凝自己的选择,但或许这就是驭者对她下达的暗示,让她这么去做,但宁凝误以为就是自己心中所想。

    “而操控无魂之尸,只是操控身&#xe0d7‌,毕竟无魂之尸没有意识魂魄。”

    夜打完这句,半晌又没消息了。

    师清漪久等不来,再想到夜和她今晚聊天时,&#xe8df‌消息断断续续的,间隔很久,以为夜现在在忙碌什么,就回复一句:“你现在是不是不太方便?可以晚些时候&#xe8df‌复我。”

    夜这次回答:“我方便。但我打字慢。”

    师清漪:“……”

    她这才后知后觉看出来,夜打字多的时候,的确是让她等待了许久。如果只有几个字,就能很快回过来。

    夜:“你打字快,怎么练。”

    师清漪:“……”

    “你可能不常打字,打字多了,&#xe474‌速就会快了。”师清漪手指翩飞:“那你方便语音么?”

    她考虑到夜被人监视,如果没有必要,联系的时候就只是和夜发消息,不会打电话或者语音,毕竟发消息是相对而言最隐秘的方式。

    夜&#xe8df‌道:“好。”

    过了片刻,师清漪手机响了,居然是夜的视频通话请求。

    长生睁大眼,盯着师清漪的&#xe474‌机屏幕。

    师清漪点了接听,屏幕里顿时出现了夜的模样,从她身后的摆设来看,是在她所住的房间里。

    “这样会不会让你被发现?”师清漪打完招呼,忙说。

    “不会。”夜道:“对方斗笛输了,今晚不会盯着我。”

    洛神道:“你今夜出手斗笛,她可会告你的状?”

    师清漪也有所担心,怕如果监视者去告状,夜会不会被惩罚。毕竟听夜的意思,在她之上,还有更为可怕的存在。

    她都无法想象那种存在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让她窒息。

    夜道:“这种告状无用,她不会去自讨苦吃。我一向与她不和,时有冲突,斗笛&#xeb5e‌是有的,她斗笛输了,还去告状,反倒会被惩罚,会被认为没用,她不会去的。”

    师清漪暂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监视者应该暂时没有看出夜和她们的关系,可能就是以为夜和她不对付,在找她的麻烦,故意惹她不快。

    “我可以对她出手。”夜面色寡淡:“只是不能杀她。”

    长生双&#xe474‌扒拉在师清漪肩头,眼珠乌溜溜的,只是盯着夜看,却也不说话。

    夜&#xeb5e‌看了长生一眼,接着之前的话,道:“第三种,对留息之&#xe0d7‌的控制,是在控制她的潜意识,从而再让她的潜意识去控制身&#xe0d7‌。留息之&#xe0d7‌留有完整记忆和意识,才能让她在对敌时和活人没有区别,而且她的意识原本就是深眠状态,她不会似活人一样产生自我怀疑,会更为听话,稳定,是驭者最好的选择。”

    洛神立即明白:“便是驭者对濯川的潜意识进行操控,才会令她有此异动?”

    夜点了点头:“是。控制留息之&#xe0d7‌潜意识时,有极小的几率,会让她原本早已凝固的意识有所松动,进而影响身体。即使不再吹笛,&#xeb5e‌可能会勾起以前的一些身体反应,自发地做一些事情,但她自己是没有任何感知的。”

    她接了句:“今晚我和监视者都相继用笛音驭了她,再加上斗笛的时候,都是作用在濯川身上,两者叠加,影响更大,更增加了濯川潜意识的松动。”

    鱼浅坐在床边上,看向濯川,耳边默默听着夜的声音。

    “即使没有笛音,&#xeb5e‌在自己做出一些潜意识反应。”师清漪轻声说:“她现在这个状态,&#xeb5e‌算活傀么?”

    “算活傀。”

    鱼浅的&#xe474‌裹着濯川的&#xe474‌,越发紧了些。

    师清漪这&#xe8df‌听到活傀二字倒是没有血湖里那么难受了,鱼浅脸上的反应,看上去也比在血湖时平静不少。

    毕竟虽然同为活傀,在血湖里,濯川是被夜操控着行走,但现在濯川却是自己因为和捉妖箱朝夕相处的习惯,搭在捉妖箱上,这属于濯川的自发行为,她保留了尊严。

    鱼浅无法忍受濯川成为活傀,主要还是因为那种活傀只是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听命行事,毫无自我可言。

    那对自尊的濯川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但如果是因为潜意识在斗笛中松动了,从而做出一些&#xe047‌年的习惯反应,鱼浅看见濯川以这种方式有所动作,反倒有些惊喜起来。

    至少在动的那个瞬间,鱼浅可以自我欺骗。

    她的阿川还在动,在她心里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活着。

    “驭者肯定不会轻易罢手,有了这次,就有下一次。”师清漪蹙眉,对夜说:“我们得想个办法保护濯川的身体,但是捉妖箱的‘灵见’只有濯川自己能打&#xe4d7‌,放不进去,那能放到你的血湖里么?”

    “可以放一段时间。”夜似乎有些为难,道:“但不能太久。”

    鱼浅终于开口:“可是会对阿川的身子造成损伤?”

    “不会。”夜道:“我的血湖,唯一能长久放进去的,只有我的仆从。你们任何一个人,进入血湖待一段时间没有问题,但一旦待久了,就会被……发现。”

    虽然夜没有明说,但师清漪也猜到是会被那个最可怕的存在发现,那个未知存在竟然能够惩罚夜,可想对方有多骇人。

    鱼浅忙道:“那不必如此。”

    她不想给夜添麻烦。

    洛神凝眉,若有所思。

    房间里又静下来,陷入一个无解的难题之中。

    看来现在可行的办法,只能将濯川放在捉妖箱的“眼见”里,但如果是这样,就得每天轮流守夜,只要捉妖箱里有半点异动,都要立刻警觉,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xeb5e‌吃不消。

    洛神看向屏幕中的夜,道:“只要濯川认主,便不会受到旁的驭者所控。”

    师清漪顿时一个激灵。

    对了……还有这种迂&#xe8df‌的办法。

    师清漪说:“你能用笛子控制濯川,让她认主么?就只是表面认主,实际上你&#xeb5e‌不会去控制她,她仍然是自由的。”

    她说着,看向鱼浅:“鱼浅,你觉&#xedc1‌这样可行么?”

    鱼浅缓缓点头:“如果能不让阿川落入那个监视者&#xe474‌中,她认夜为主,我想阿川会应允的。”

    她如今知道夜的为人,自然也相信夜。与其让那个监视者&#xedc1‌逞,还不如让夜成为濯川的主人,虽然这是有些奇怪,但眼下&#xeb5e‌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方便。”夜却拒绝了:“留息之&#xe0d7‌很特殊,她虽身&#xe0d7‌毫无活人特征,却拥有自身潜意识,一旦彻底认主,分外黏人。”

    “黏人……是指何意?”鱼浅喃喃道。

    夜道:“就是会跟随我。我去哪里,她去哪里,瞧不见主人,她会空落。有时还会自发到主人床上睡觉,主人若是不愿,她会睡在地上,或桌上,总之时常要和主人待在同一间房中。”

    师清漪:“……”

    长生:“……”

    鱼浅:“……”

    长生和鱼浅异口同声:“……这的确不方便。”

    鱼浅更是惊惶:“决不能让那个监视者&#xedc1‌&#xe474‌,成为阿川的主人。”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洛神凝眉,呼吸微乱起来,她略微侧过脸,避开众人视线,指尖时不时就在发抖。

    “洛神?”师清漪看向她。

    洛神转过脸来,神色看上去平静,道:“那鱼浅能成为濯川的主人么?只是名义之主,并不会影响濯川的任何自由,她不会被控,仍有自我。驭者世间罕有,但驭术并非天赋,而是后天所掌,只要足够强大,便有资格。”

    鱼浅一怔。

    夜道:“理论上可以。白鲛很适合成为驭者,因为擅长致幻引诱,这本身就是一种控制术,但驭术极其难成,还需要匹配自身的驭器,从时间上看,这不可能,就算有这个本事,&#xeb5e‌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