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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总是令人心碎,我们转换一个话题,放松一下心情。说点子当时我们基础训练的事情吧,只是有点枯燥,我尽量说得有意思一点,女孩可以跳过去。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述那些复杂枯燥的基础训练科目,虽然当时我们都是在枯燥中找到点子乐趣,但是如果写出来还是太枯燥太枯燥了——那样还不如你们自己直接找本什么科普读物来看呢!写出来就是科普文章,淡意思没有,因为那些东西我现在自己记得都不是十分清楚了;而且写了也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何必我在这里教你们怎么技巧开门和怎么去抓捕(绑票)什么人物事先怎么侦察怎么埋伏怎么动手怎么结束收场呢?还有在山里怎么躲避军(警)犬的追踪呢?——知识都是双刃剑,好的学好坏的学坏,于是我就算了吧,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我还是写我的小说吧。但是还是要简单介绍一下,不然不明白的朋友可能以后阅读起来有困难,所以我还是说一下狗头大队的十八般武艺和七种武器。我也没有个次序,就捡自己感受深刻的说吧。
我们新训队的菜鸟进了大队并不算完,还要先集体挨锤再分开单锤。这个过程是不一样的,譬如狙击手和突击手之间的培养时间、培养方式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早上还在一起跑10000米,体能基础训练还在一起,也有一些共同的科目譬如手语、队形、格斗、攀登等等,但是专业学习的内容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在我的印象当中,狗头高中队惟一说过的一句文绉绉的话就是——“所谓特种作战小分队,其实就是不同专业的专家级战士组成的一个整合,其发挥的整体作战效能远远大于一般的步兵和侦察兵班组战斗力的组合。”——当时我都听得云山雾绕的,何况我们那些农村来的士官了——顺便说一下,那三个少尉就不跟我们在一起了,他们有自己的专业学习课程,再后来也不在一个中队,就见得很少了,就是一次演习的时候遇见一个已经当了分队长,还聊得挺热乎的,不过总是隔了点什么——我打交道最多的干部就是狗头高中队,每次中队的菜鸟都是他主训,不然他不放心。再后来我居然被狗头高中队挑进他的直属特勤分队里面去,我估计他是考虑锤我比较方便。在军营的这最后两年半,我就一直跟这个鸟人在一起受他的鸟气。你们说我怎么过来的?!
我们没听特别明白,就要被他们锤成“专家级的战士”——部队的训练就是填鸭子,哪儿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啊?——我还在莫名其妙,就给当了第一突击手了,我的妈妈呀!第一突击手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尖兵确定目标位置之后第一个上去当炮灰的,每次就第一个冲进去!——要是打仗,弟兄们就看着第一突击手的意思就行了,都不用说话,就看他是不是挂就知道里面安全不安全——新海湾战争一个最经典的画面,就是夜视仪拍下来的,一个特战小组(好像是海豹吧)在一个屋子前面围着,然后一个哥们就被燃烧弹烧出来了跟地上滚——这就是第一突击手。
我跟马达、生子就被挑进了他的直属分队受锤。这里都是全中队最鸟的老鸟,极端对我们不友好——他们也有这个资格啊,我们什么都不会啊!马达给安了个火力支援手的马甲,天天背着个40火满山跑——谁让他小腿粗承重好呢?除了40火和规定的几枚各种火箭弹不算还带自己的步枪和规定的弹药,一点都不少带,再加上手枪、匕首、水壶、背囊什么的,你可以想象他的承重是多少了吧?!马达同志任劳任怨,还是满山跑得跟野兔子一样——农民战士真的朴实啊!我就从来没有见他抱怨一句啊!只是在我们洗澡的时候,我就看见他黝黑的肩膀上,勒出来的红印慢慢变成伤口,又慢慢结疤,然后慢慢肩膀上多出了两块看上去很奇怪的老茧。
他刚刚磨破的时候,真的是钻心地疼啊!晚上我就给他上药,然后泪水就滴答滴答。但是他连感动都顾不上,常常上药的时候就呼噜震天了。真的是累啊!
生子就当了狙击手——其实我本来想做这个的,多酷啊!拿杆88狙击步枪,浑身稻草人的感觉,跟真事儿似的。但是狗头高中队不让我当,理由就是我好动。这倒是真的,我确实闲不住,狙击手的潜伏是比较辛苦的事情,要有耐心和耐性,射击成绩要突出,生子有这个。这个小子一天趴在那儿都可以,我做不到——后来他告诉我,有几次潜伏训练他是真的睡着了,还特香,自己合计着狙击手这专业不错,训练不用像马达背那么沉满山跑,也不用像我一样满地乱跑路线动不动就来回窜,狙击手给他的最初回忆就是在日头底下睡大觉。那些兵满山诈唬,我看见你了,出来!可找来找去找不着的原因就是他在睡觉,所以走近了也没感觉也不慌张——当然遇上狼狗他是没办法了。
不过生子也遇到过自己比较难办的事情,就是羊群。狙击手的潜伏训练到了最后不是在训练场,真的就是一个1000米到2000米内的山头,然后一堆狗头大队的人找。这一出训练场没有警戒圈就有羊群的问题了——那地方的人种粮食不容易,山区就是放山羊,而且这种山羊真是山羊啊,我在城市里面光知道山羊的名字但是不知道神奇,有一回一出大院的门,抬头看见对面大概70度的悬崖上一堆白点子——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半个悬崖都是山羊跳来跳去。我靠!我算知道什么叫山羊了!真是爬山的羊儿啊!
老大爷赶着满山的白点子羊群咩咩咩一过,潜伏了大半天的生子就彻底暴露了,一身被群羊吃剩下的碎草搞得跟没褪好毛的麻雀似的丑得不行不行的。羊群一过山头一片光秃秃的,他就给露出来了。然后他就嘿嘿笑,迷彩脸上露出一嘴白牙。我们跟底下看都觉得跟喜剧片似的,笑的都直不起腰来——羊你有什么脾气啊?狗头高中队也发不起火来,也跟那儿乐,只不过这个小子是伪装不乐罢了,搞得脸上半笑不笑的难看得要命——这狗日的一向这样。后来退伍了看了周星驰的电影就想,他是不找我写本子,不然我就把这个用上,绝对附和他的路子。我能保证大家在电影院的时候现场爆笑。
谈到狙击手的训练,我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就是我们的狙击教官。这是个真的打死过人的狠角色,广西人,叫什么我忘记了。他是个少校,也是大队长的兵,当年侦察大队的狙击手,一等功臣。这个人我不熟悉,因为就是共同科目学了一阵子,生子跟他单练过很久。
我对真正的狙击手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好像他也是少数民族吧,我第一次见他就是没觉得特别起眼,精瘦精瘦,穿着件印着“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和狗头标志的迷彩短袖衫跟深蓝色军队发的大裤头,拿着个脸盆子拖拉板子忽悠忽悠就进了澡堂子了。对了,肩膀上还搭拉一块毛巾——你能看出来是杀过人的狙击手吗?他眼睛是偏黄色的,不是正经的黑色,头发不多,比较稀疏,但不是我们留的近似光头的寸头,而是分头,但也是发黄的——后来知道是大队长特批的,就他可以留分头。
我们弟兄正在澡堂子洗澡,他进来谁也没注意。都以为他是哪个维修所的技术干部或者干脆是军工,维修保养枪支或者特种装备的那种。等到他脱了衣服进来,我们就都傻眼了。
一身的腱子肉,不是兰波那种,是亚洲人那种,类似于李小龙那种精肉。
然后就是,点点块块的伤疤,枪伤烧伤烫伤还有什么伤我记不得了。
他也不说话,就是洗澡,也不看我们这些兵。后来知道他跟谁都不特别说话。我们都傻眼了,都知道这些伤疤就是一个一个饱含着血和热泪的故事。但是他的眼睛呢?你能看出来什么呢?
空。
空空如也,没有杀气,也没有和气。
就是那样,不冷不热。
看也不看我们一眼,洗得也很快,洗完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衣服穿上的时候人又拖拉拖拉走了。我们都愣在澡堂,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角色。
后来就学习狙击战术,他主讲,但是还是不多说话,一说话就是广西普通话。比较难听懂,但是我们弟兄都不敢多问他。他的眼神也不凶,就是那么什么都没有,指导动作完了你就自己体会,然后就是再指导;战术课上把狙击手的阵地怎么布置路线怎么选择等等给你讲完,不再讲第二次,但是弟兄们没有敢提问的——不懂也没关系,实践的时候他再给你讲,一点也不着急,讲几遍也没关系,不热情也没有不耐烦,就是那个样子不紧不慢地讲。
他的习惯就是我们弟兄在练习的时候,坐在山头上眯着眼睛看远处出神。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在看不同方向距离的人头,在目测距离,在算风速,在算计怎么打过去就一枪命中头部不用补枪。我们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惟一一次笑,是因为看一个叫《双狙人》的美国电影,就是讲狙击手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他真的就笑了那么一下,没有任何评语——我们部队搜集老美这种电影比较多的,都给我们看——我们都觉得比侦察兵比武看的国产片子好看。后来再学点子东西就真的拿这些当电影娱乐了。再有他惟一一次骂脏话,是看了一个国内翻译的以色列狙击手训练资料。说是以色列狙击手训练的时候打稻草人,在草人的头部安西红柿酱瓶子,一打就红色,说是培养狙击手不惧怕血的心理。他就那么一笑,就那么戏谑地一笑:“扯淡。”淡淡的一句。
他还是让我们打靶子,就是各种各样的小钢板靶,不同距离的。后来他惟一一次跟我说了一句多余的话就是:“几百米外的人头,瞄准镜里面看就是一个小点子,一枪过去,就倒了,看的着血吗?”那种神态好像是在回味什么,我就脑门发冷,有种被瞄准镜窥视的感觉——生子这个孙子潜伏训练的时候还真干这个事情,拿瞄准镜瞄我们兄弟玩。后来他也养成了眯眼坐在什么地方瞄人头的习惯,本来就不好说话,更不好说话了——连眼神都越来越像那个教官了。——我当时就知道什么叫职业习惯了,就像我没事就想踹门一脚闪进去一样。狙击手的职业习惯就是没事瞄人头玩。
那个狙击教官还是老样子,每天下操后就穿着迷彩短袖衫和蓝色短裤去洗澡,见了我们也没有话,我们敬礼就点头,也不还礼。他就这么在大院来来去去,谁见了也不理,就是大队长还多说两句,但是也没敬礼。大队长也不生气,也不跟他多说什么。
他就自己走。
他除了操课,从来不穿狗头大队引以为豪的特制迷彩也不戴臂章,就是军官常服,最多的时候看见他就是端着脸盆子短袖衫短裤去洗澡,每天都洗。后来我们知道,他是鼎鼎有名的、被中央军委命名的“某山第一杀手”,惟一一个以这种带有武侠小说色彩命名的战斗英雄。名字我是真的记不清了,他的纪录是151颗子弹,150个半敌人——那半个是打在脑袋上了,没死,回去成了植物人。
他一直就没有结婚。
孑然一身,就是这么在大院里面来来去去,没有笑容,没有生气,不紧不慢。对了,他的习惯是没事瞄人头玩。——你们知道什么是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吗?我18岁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