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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沉默不语的优吉欧突然感觉到蒂洁抓住自己右腕时,吃惊地差点停住了呼吸。
“诶……蒂洁……”出生于六等爵家的少女从很近的距离凝视着优吉欧瞪大的眼睛。灰色的制服,隐约散出了索尔蓓叶的香气。
“优吉欧前辈……我,那个……有个请求。请一定,一定要取得学院代表的资格,并且在剑武大赛上夺冠,出席四帝国统一大赛。”
“那,那个……当然,我就是以此为目标的……”
“这个……那……”蒂洁的话停顿了一会儿,再脸变得跟发色一样红后,她才继续向下说去,“听说只要能,能在统一大赛上获得靠前的名次,就会像初等侍从宿舍的阿兹莉卡老师一样,被任命为终身爵士吧。那个……我知道说这些话不行……不过,如果前辈成为整合骑士的话……就……就和我……”
之后的话也许是说不出来了,蒂洁僵硬的身体颤抖着,优吉欧哑然的望着那小小的脑袋。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理解蒂洁所说的话的意思。在领会的同时,脑中便浮现出了用自己的声音道出的这番话。
——我在这个地方,完全只是为了和叫爱丽丝的女子再会,仅仅是这样的原因。
不过,他没能将这话告诉蒂洁。就算是说谎也好,拒绝这个出生以来首次因自己不确定的未来感到恐惧的十六岁的少女……而且还是自己的近侍练士的恳求是不对的,优吉欧打心底里这么认为。
优吉欧左手轻轻摸着颤抖着的蒂洁的头,轻轻地嘟哝道,“嗯……知道了。大赛一结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到这里,蒂洁的肩膀大大地颤抖着,终于将提心吊胆的脸抬起来。闪着泪光的脸颊上,如早春的花蕾绽放般浮现出笑容,年轻少女小小的嘴唇动了起来,“……我也,我也会变得更强。像优吉欧前辈那样……强到能把那些正确的,不得不说的事情,准确地表达出来。”
翌日五月二十二日,是入春以来第一次的糟糕天气。
大滴的雨珠随着偶尔掛起的旋风激烈的敲打窗户。优吉欧忽然停下磨剑的手,望着才刚到讲义结束的时间,索尔斯的光芒就已经暗淡下来的天空。
重重相连的黑云如活物一般蜿蜒起伏,又被瞬间闪过的紫色闪电撕裂。在露莉德的村庄,这种会将刚播下的麦种冲走的春之暴雨是特別忌讳的存在,爱丽丝小时候就成功习得预测天气的神圣术的事几乎引起重大的骚动。当然,受其恩惠得以预测天气也仅仅只有两年的时间。
直到在学院学习了神圣术,优吉欧才真正对爱丽丝的天才之处产生了实感。能够作用于天气以及地形这些自然界之理的神圣术,可是术式有着数十到百行以上的高位神圣术的代表,因此现在的优吉欧就连预测明天是晴是雨都无法做到。可以提前一周准确预测暴雨的爱丽丝,以后也许连操作天气的神圣术都能学会吧。真是这样的话,也许这暴风雨是爱丽丝对久久不来迎接自己的优吉欧生起气来的暴雨吧——
“哈——”
气息同不得要领的思念一起吐出,并用油革仔细打磨朦上气雾的青银色刀身。每周一次把这《青蔷薇之剑》拿在手里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习惯,但从得到在这里就读的资格开始,只有这时才有机会将之从鞘中拔出。每天的锻炼被规定必须使用木剑,选考比赛中为了公平起见,也必须使用性能完全一样的剑。虽然,比起神器属性的青蔷薇之剑,学院制式剑十分的轻,若全力舞下青蔷薇之剑总有种刀身会飞出去的不安,而且和廉价的铁剑剑斗,只需一次便能把对方粉碎掉,因此无法挥舞这把剑。
能够毫无顾虑地和这把剑相搏的应该只有那个了啊,优吉欧想着这些,把头抬起,看着对面的长椅上的搭档手中的黑色长剑。
将这根切取自露莉德村南部森林,存活了三百年的《恶魔之树》基加斯西达最顶部,如同铁块一样沉重的树梢,辛苦地——易衍至少说过三十次“干脆把它种在这附近好啦”——带到央都,委托给加里塔爷爷的旧知工艺师萨德雷,而对方将之打磨成剑的形状都是一年后的事了。
那个偏执得有如是绘本中会出场的人物似的萨德雷工艺师,皱着眉头虽然道出了“本来能用十年的黑炼岩的砥石用掉了三块”,却又因为这个工程一生仅会做一次为由免收了加工费。
完成的剑,散发出的漆黑色泽让人感觉不出它原本是棵树枝。易衍在两个半月前使用这把剑与乌罗·利班廷进行了一场精彩的比试后,就把它收到黑革剑鞘里,只有在养护的时候才拔出来。
或许我们的这两把剑,至少在学院中已经没有使用的机会了吧,优吉欧此刻想到了这些。学院内的比赛上是肯定不会使用的,与其他学生进行使用私有物的真剑的比试也是很难想像的。
也就是说,要想握着青蔷薇之剑战斗,必须被选为本年度的学院代表剑士,参加帝国剑武大赛。当然,这些都是优吉欧的目标,只是突然登场那么大的舞台,而且是在先驰得点的比赛中流畅的驾驭这把剑,想想就有些不安啊。
对手恐怕不是学生,而是帝立骑士团以及各流派本家的高手,因此对方使用的应该也是宝剑吧。即便是一回合定输赢的比赛,只要被命中要害——当然天命是不会损失殆尽的——也有可能会身负要花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治愈的重伤。
事实上,上一年度的学院代表乌罗·利班廷以及索尔狄丽娜前辈也在与帝国骑士团代表的战斗中败下阵来,莉娜前辈的鞭子被斩断,剑被挑飞,而乌罗则是左肩粉碎性骨折。通常用于治疗的神圣术,虽然能治愈伤口停止天命的减少,但却无法接上骨骼,因此乌罗前辈现在应该还在疗养之中。
根据校舍内一周才会更新一次的新闻来看,那个骑士团代表剑士像是出身与在帝国贵族中算是名门中的名门,一等爵士乌尔斯布鲁格家。那人在剑武大赛之后,与四月举行的四帝国统一大赛中也完美的获得了胜利,获得了被公理教会招去神圣庭院的荣誉。
败给这样的对手,莉娜前辈他们也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不过,在优吉欧看来,不管对手是怎样的豪杰,他都有着必须取胜的理由。获得诺兰高尔思代表权,并在来年的统一大赛上获得优胜,通过中央大教堂的门。必须这样才行。
——到那个时候还要拜托你哟,请借给我力量。胸中念着这些,打磨完爱剑剑尖的优吉欧抬起头,发现易衍也把剑从对折的油布中抽出。望着那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的漆黑刀身,向搭档搭话道,“我说,易衍。”
“嗯?”
“这把剑的名字,该决定好了吧?”这番相同的问题优吉欧从剑被打造好后总共问了有四次了,不过易衍每次的回答都一样,“呜喵……还没。”
“早点决定啦,总是说成黑色的,那剑也太可怜了吧。”
“嗯……在我的国家里,剑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定好了的……总觉得是这样呢。”对断断续续应付着的易衍,一边苦笑着想再度相劝时,突然把手举到眼前,优吉欧惊讶地眨了下眼睛。
“怎么了?”
“等一下,这不是今天四点半的钟声么?”
“呃……”
侧耳倾听的话,的确能听到夹杂在风声中的断断续续的钟声。
“真的啊,已经这个时间了么。错过了四点的钟声呢。”望着几乎已经暗下来的窗外,优吉欧嘟哝着,易衍也用严肃的表情短短地说道,“罗妮耶她们真慢啊。”
优吉欧突然吞了口气。说起来,蒂洁和罗妮耶从成为近侍后,没有一次不是在四点的钟声前来做房间扫除的。压下渐渐湧上的不安感,勉强地笑着说道,“嘛,这种暴雨天,她们是在等着雨停下来吧?扫除的时间学校也没有具体规定……”
“那两个人,不会只因为下雨而迟到呢……”易衍像考虑着什么似地沉下视线,接着说道,“有种不好的预感啊。我稍微去初等生宿舍看看情况。优吉欧你在这里等她们两个。”
把整备完毕的黑剑咔哒一下收进鞘里,摆到桌上后,易衍站了起来,左手将避雨用的薄革质斗篷的扣环扣上,右手推开窗户。
“喂!从正门出去……”被突然刮进的风雨打湿了脸的优吉欧刚说出这些,黑衣的身姿已经从近旁的树枝纵身跃下,随着咔嚓咔嚓的脚步声没了影子。忍住恭怨的话语,优吉欧快步上前把窗户关上了。
暴风雨的声音变小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变大墙壁上的烛火声。优吉欧带着莫名地不安,回到了长椅处,将桌上的青蔷薇之剑拿起,缓慢收入鞘中。
高级神圣术中,有着可以调查某人所在地点的术式,不过那需要大量的空间神圣力,以及媒介物才能施展。而且在学院当中,就算无害,但只要是以他人为对象而使用术式都是禁止的。因此优吉欧只得坐在长椅上,等待着。
过去的几分钟显得如此漫长——忽然,响起了“叩、叩”般轻轻的敲门声。听到这个声音,优吉欧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是因为从窗户出去结果错过了啊,这么在心里嘟哝着像要弹起来一样从沙发上站起,快步横穿房间把房门打开。
“太好了,真叫人担心——”说到这里,优吉欧惊讶地停下了话语。眼前映入的,不是见惯的红发和焦茶发,而是被风吹乱的淡褐色头发。
孤伶伶站在走廊上得,既不是罗妮耶也不是蒂洁,而是一位面生的少女。短短的刘海和灰色的制服被都已经被淋透,滴着水珠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睁着如同小鹿一般却憔悴不已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
抬头看着哑口无言优吉欧,少女挤出细细的声音,“那个……是优吉欧上级修剑士殿下么……?”
“啊……嗯,是的。你是……?”
“我,我是、芙蕾妮卡·谢斯基初等练士。非、非常抱歉没有预约便到访此地……但是,我,已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就是……芙蕾妮卡吗。”优吉欧屏住呼吸,重新审视这个小个子初等练士。看着这大概没法称为剑士的纤细身姿,和更加适合去编花冠的小手,优吉欧对连这样的孩子都能随便侮辱的温贝尔的怒火重新湧了上来。
但是,在优吉欧继续说话之前,两手紧紧地握在胸前的芙蕾妮卡狼狈地说出声音,“那个……优吉欧修剑士殿下这次对我和温贝尔·吉泽克殿下的事情全力帮忙,我真的非常感谢。然后……之前的事情我想您都已经知道了先暂且略过……吉泽克殿下命令我在今天晚上,那,那个……在这儿有些不好说明的服务……”
大概作为语言说出来都会感觉到烧灼全身的耻辱吧,芙蕾妮卡苍白的脸上染现出令人痛心的血红,继续开口说着,“要,要是还一直被接受这样的命令的话,干、干脆退学算了,我这么和蒂洁和罗妮耶商量了,听到这些的两人,说着要直接到吉泽克殿下那儿请愿后,便离开了宿舍……”
“什么!”优吉欧沙哑的声音呻吟着,握着白革剑鞘的手指一下子发冷了,“然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回来,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出门是,什么时候……?”
“那个,应该是三点的钟声刚响起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优吉欧不禁对着天花仰头、用力咬起嘴唇。这样的话,两个人一直都在这楼板之上么,要说抗议或者请愿的话,这时间也太长了。
回头望向依然被风雨敲打着的窗户,易衍要回来的迹像一点也没有。这种天气,到初等生宿舍往返至少需要十五分钟。觉得已经没有可以悠间等待的余地了,优吉欧尽快对芙蕾妮卡说,“知道了,我去看看情况。你就在这屋里等着。毛巾什么的任意使用好了……如果,易衍回来的话,请告诉他我去温贝尔他们的房间了。”
留下不安地点头的芙蕾妮卡,优吉欧转身出去了。一口气跑过拼花木板的走廊,到达楼梯时才注意到青蔷薇之剑还握在手里,已经没时间把它放回去了。与是垂下左手,在走廊转角处向东急转。
仿佛每走一步,胸中黑色的不安之块便随之增长。蒂洁和罗妮耶去请愿的原因应该是非常明显的。优吉欧和易衍的抗议无效,另外还有昨天在优吉欧的房间蒂洁的发言——变得更强,强到能够将正确的东西说出来一般,这句话的原因。她赌上自己的尊严,想去帮助苦恼的友人。
但是——如果说、这才是……
“这才是一开始的目的么……?不是对我。而是蒂洁他们……?”优吉欧一边跑着一边呻吟起来。
如果是同等级的修剑士,一般的语言都不会有问题。但是初等练士对修剑士抗议的话,就是另当別论了。不非常认真考虑遣词用句的话,就会变成学院所定下的越礼行为。如果成了这样,上级生作为指导者便会拥有惩罚权。就像之前易衍把乌罗·利班廷的制服弄上了泥巴那样。
优吉欧拼命在脑海中回想学院的规则。
——上级修剑士行使惩罚权时,可以采用以下命令的其中之一。一、学院地界的清扫(其他条款中对面积有详细记载);二、使用木剑的修炼(其他条款中有详细记载);三、与修剑士的比试(其他条款中对比赛规矩有记载)。但,所有的惩罚都必须以上级法的规定为优先。
上级法也就是指的帝国基本法,和已经无须多言的禁忌目录。也就是说,不可消减他人天命这样的禁忌必须置于惩罚权之上。即便温贝尔下达要与蒂洁她们决斗的命令,就算不是点到为止而是先驰得点的规矩,两人只要不应诺他也不可能会做出些伤害肉体的事情来。因此,就算温贝尔行使了惩罚权,应该也不需要太过与担心。
然而,那心脏刺痛般的不安并没有消失。站在圆形的三层走廊的最东侧,紧闭的门前,优吉欧不待整理呼吸,便用右手粗暴地敲门。
马上,里面闷声传来了温贝尔的应答,“哦呀,来得真够晚啊,优吉欧上级修剑士殿下。那么,快请进来吧!”
从这番回话听来,对方像是在等着他的到来似的,这更加加剧了优吉欧的焦虑,他一口气把门推开。
增设的高级油灯被调的很小,共用的起居室比前些日子显得更为昏暗。而且还点上了东域产的檀香,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烟气。刺鼻的味道让优吉欧皱起眉头,飞快的朝四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