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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孩倔强起来颇有些六亲不认的意思,弄得闫儒玉很是无奈。
好好说是不行了,纵然知道自己不占理,闫儒玉还是摆出了恐吓威胁的架势:“你小子搞不清状况,想陪葬,尽管去买根面条吊死,我们可不陪你。
是,我们去见过王丽梅,也赶到王劲松的住处了,可他还是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藏在黑暗里的那帮人无处不在!他们的手能伸多长,有多狠,维少的死还不能说明吗?!妈的还会出人命的!
你想下一个被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收尸的人是你吗?”
闫儒玉步步紧逼,几乎将金子多挤到了墙角。
“要不是为了保命,你当我愿意跟你这个愣头青拴在一根绳子……”
“闫哥,你们这是……”
不知是忘带了什么,已经出门的小白竟又折返回来。
闫儒玉原本伸出去揪金子多衣领的手,瞬间搂上了他的肩膀。
“开玩笑,”他对小白露出微笑,没事人似的,“小金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你一个技术宅,别想出外勤,出去了搞不好还得照顾你,万一死了怎么跟你家里交代?!”
小白也不多言,奇怪地看了金子多一眼,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匆匆出门。
他走后,闫儒玉在金子多肩膀上拍了两下,什么也没说,便与吴错一起出门了。
车内。
复职以后的吴错终于能开上一辆配置稍好点的车,闫儒玉不要钱似的将暖气开到最大,并道:“我怎么觉得这小金子越来越不靠谱了。”
吴错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儿哪儿正经挨过骂,你对他太严苛了,维少一死,他本来心里就有嫌隙,需要人关怀,你却反倒严厉了……要我看,咱们应该采取怀柔政策。”
闫儒玉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再者说,把他推开也不是坏事,以后指不定有什么危险,这事儿我可不打算再带个小孩一块干了。”
“也对,”吴错点点头,转而又道:“我看刚才开会的时候你有点欲言又止,是想到什么了吗?”
“兄妹俩,同一天晚上离奇死亡,你怎么看?”
“像同一个人干的,而且,我觉得肯定跟20年前的拆迁案有关,肯定跟咱们前去拜访王丽梅有关。”
“不是同一个人干的。”闫儒玉道:“杀死王丽梅的人知道伪装现场,让她的死看起来是一场意外,一旦认定为意外,警方就会停止调查,这是凶手的目的。
而王劲松——一个从来不吸毒的老人,因为注射毒品过量而死,并且,现场连注射毒品的针管等物都没有发现,凶手甚至都懒得布置一下现场,简直就是在大张旗鼓地告诉我们:来查啊!就是他杀!
杀人手法和对现场的处理说明:两名凶手的心态完全不同。”
“有没有可能……”吴错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闫儒玉幽幽道,“你是想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在同一晚派出了两名’杀手’,分别杀死了王丽梅和王劲松……犯案的手法不同,心态也不同,完全是因为个体差异……的确,太可怕了。”
吴错丢给闫儒玉一个“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的眼神。
他的手紧紧握了握方向盘,似乎只有牢牢抓住点什么,才能抹去他心头的不安。
闫儒玉继续道:“案子既然落到重案组手里,我看咱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免得孩儿们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走访,这么冷的天,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
“想要查到20年前这家人拆迁时发生的意外,其实不难,明辉办起案子来又有点一根筋,不出一个礼拜,她准能发现其中端倪,不如索性我们先告诉她。”
“然后呢?”
“然后……她和小白自然会去跟进那些旧事。
他们的调查放在明面上,我们则在暗地里,虚虚实实……”
“不妥吧,他们在明处,太危险……”
“在明处的人才是最安全的,因为一举一动对方都能看着,没必要除掉这样的人,反倒可以丢出些误导性的线索和信息。
反倒是我们……”
当天下午,明辉和小白出现在了一个50多岁的男人的家中。
男人佝偻着背,手看起来很粗糙,指甲缝里藏污纳垢,黑黢黢的。
男人看到警察,下意思地缩了一下脖子,张口就道:“小兔崽子又惹事儿了?!”
转而,他又嗫嚅着对明辉道:“警察同志,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你们就……”
明辉和小白已明白了,他所指的必然是他的儿子。
明辉道:“王伯,我们是来找您的,想跟您了解点情况,与您儿子无关。”
王伯一愣,“我?我啥也不知道。”
这是老百姓的普遍心理,有事儿先躲了再说,尤其还是有警察介入的,能有什么好事儿。
明辉直接问道:“20年前,您在一个拆迁队——确切点来说,是强拆队工作,没错吧?”
王伯愣了一下,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有一天晚上,您去西城一处地方拆一家钉子户的房子。您当天开着挖掘机,就是您的那台机器把房子给推到了,房子里的老太太被当场砸死,没错吧?”
王伯瑟缩了一下,“那事儿……当年警察查过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屋里没人。”
明辉点头,伸手做了个向下按的动作,让他稍安勿躁。
“的确,我们查到了当年的笔录,一块拆迁的你们老哥几个,还有当年带着你们过去的强拆队头头,所有人都说你们当时并不知道屋里有人,这一点暂且不提,我只是对一处细节不太清楚,麻烦您解释一下。”
明辉扫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那是一辆高档摩托,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它往日的荣光,反倒越发凸显那肌肉型的设计,像一头猛兽。
“这摩托车至少得十几万吧?加上你儿子骑着它撞了人,给人家赔了四十多万……你一个下岗工人,老婆给人做家政,儿子游手好闲只出不进,你们哪儿来的钱?”
王伯的目光骤然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明辉继续追问道:“我们刚刚走访了当年拆迁队的另一名老伯,据他说,你们当年虽然是强拆,但也怕搞出人命来,所以并不会贸然对钉子户动手,顶多就是停了人家的水电,再天天去人家家里闹。
你们会在钉子户家附近蹲点,就是要找人家家里没人的时候,好下手干活儿。
当然,钉子户也知道,一旦家里没人,你们就会直接把房子推平,所以家里永远要留人。
你们当时……怎么说呢,打的是消耗战。
据我走访的老伯说,老太太意外死亡的当天,就是你负责在她家附近蹲点。
也就是说,家里没人的消息是从你这儿传回去的,你给了强拆队错误的信息,才发生了后面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