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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公皙然正端坐在司民府,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多年未见的人。
“大人,越国使臣到了。”侍从跑来通报。
“让他进来吧。”
“喏!”
过了一会儿,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袭青衣,缓缓行至公皙然面前,行礼道:“师兄,多年未见了。”
公皙然轻声道:“云轻,你来了。”
“师兄。”萧摄脸上洋溢着灿烂而喜悦的笑容。
“来,快请坐。”公皙然招呼萧摄坐下。
萧摄跟公皙然面对面坐定,笑容满面的说道:“师兄,这些年,我身子骨强壮多了!再不是当年的小家伙了!”
公皙然伸手抚摸了一下萧摄右脸颊的伤疤,心疼的说道:“云轻,这些年你受苦了。”
“师兄!我没事!哦,对了,这段日子,师兄还是喊我萧摄吧,毕竟陆云轻早就死了。”
公皙然皱起眉,苦笑了一下,说道:“也好,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我也不能总叫你师兄了,还是改口称公皙大人吧。”
“呵呵,好吧,萧大人。”
“公皙大人……”萧摄话刚出口,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不习惯啊,还真是不习惯。”
“算了,这里没别人,还是像原来那么称呼吧。”
“不行不行,师兄,咱要是不好好练习的话,出去更叫不习惯。”
“好,就依你。”
“公皙……”萧摄强忍着笑,憋着气说道:“公皙大人。”
公皙然正式的行礼道:“萧大人。”
“公皙大人,哈哈,还是想笑,算了,算了,不闹了,说正事吧。”
“嗯。”
“公皙大人应该知道吧,我刚从陈国到了越国。”
公皙然点了点头,“我知道。”
“哎,其实我本来确实是去楚国求救的,可谁知楚王却一心想要吞并陈国,殊不知那样一来,反倒适得其反,楚国要是按我说的救援陈国,就可以换来一个亲楚的陈国,但楚王却偏要吞并陈国,愚蠢!简直愚蠢!这下可好,倒是被公皙大人捡了个便宜。”
“算是吧。”
“我一想,陈国不能再呆了,反正迟早被吴国或者楚国吞并,吴国、楚国我也没法去,干脆去越国,越王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公皙然点了点头,“这样也很好。”
“越王授我为左将军,虽然不如陈国的大将军职位高,但越国明显比陈国有前途,而且,越王也比那陈王强了百倍。”
“越王如今寻求强国之道,自然求贤若渴,但日后越国强大之时,却难免兔死狗烹。那时,你务必小心行事,好自为之。”
“知道啦!知道啦,师兄!”说出这话,萧摄连忙摆手,“不对,不对,不能这么叫,应该叫公皙大人。”
公皙然笑着摇了摇头,“好了,说说这次来的事情吧。”
“公皙大人,先别急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我得告诉你。”
“是关于我们师弟姬政吧。”
“哦!不愧是公皙大人啊!这都能想到?!”
“嗯,这事情我已经打探到了,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公皙大人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前的局面吧?”
“算是吧,所谓人各有志,又该如何勉强?眼下,我只希望为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报仇。”
“哈哈!那就对了,这次大王派我来吴国,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帮姬师弟报仇。”
“越王会这么做并不奇怪,只是以黄蕴的身份,报仇并不容易。”
“呵呵,虽然这次出使的主要任务是进献礼品,但报仇之事,我自然也是有所准备,只是需要公皙大人配合即可。”
“嗯,这边是我来负责对接进献事宜,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吧。”
“好的,公皙大人,晚上要不要喝点酒,叙叙旧?”
公皙然摇了摇头,说道:“在姑苏,一切还是小心行事吧,另外,姬师弟的事情先不要让小循知道。”
“嗯,我明白了。公皙大人,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一碗酒吧,就像第一次那样。”
公皙然微笑着说道:“好。”
数日之后,在公皙然的监察之下,萧摄将进献的物品交接给黄蕴,并由黄蕴安排禁卫军将进献的物品押运进库。
这些物品包括一千三百两黄金和三千匹丝绸,以及稀奇珍宝若干。
黄蕴见到萧摄,脸色十分不好看,既羞愧难当,又想挽回面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萧摄上前行礼道:“黄大人,许久不见了”。
“哼,从陈国逃去越国的吴国人,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萧摄摇了摇头,笑道:“在下并不觉得丢脸,不管是陈国人、越国人,还是吴国人,说到底是天子之民。”
“像你这样的无耻之人说出这样的无耻之言,倒也正常。”
“呵呵,黄大人见笑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就像吴越两国一样,之前你死我活,现在不也是亲善邻邦嘛。我作为越国使臣,此次前来是进献礼物,倒也是好事,黄大人又何苦为难在下呢?依在下之见,你我是各为其主,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萧某倒是有意结交黄大人。”
“哼,我可没这个意思!”黄蕴生气的甩了一句,随后将自己核验的交接单递给萧摄,“你看一下,跟你国书上的礼单没差吧!没问题就按个手印!”
萧摄接过交接单,笑着说:“黄大人,不如今天晚上我到府上拜访一下,我家大王也托我带了些礼物给大人。”
“我不稀罕,看见你这张刀疤脸我就反感,以后别让我在战场上碰见你,再见到你,你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那我可要自求多福了。”
说罢,萧摄在清单上按了个手印。
黄蕴夺过交接单,顶到公皙然面前,不屑的说道:“公皙大人,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公皙然摇了摇头,“无碍了。”
“哼,那就按手印吧!”
“好。”公皙然说罢,蘸了下印台,遂在交接单上按了个手印。
黄蕴将交接单一卷揣进怀中,然后恶狠狠的瞪了眼萧摄,就离开了。
萧摄轻蔑一笑,对公皙然说道:“这个蠢货。”
公皙然拍了拍萧摄的肩膀,“走吧,还有件事情要做呢。”
“好。”
说罢,二人辗转来到太宰府,一番通报之后,二人进入内堂,见到了吴国太宰伯嚭。
公皙然和萧摄向伯嚭行礼道:“见过太宰大人。”
“免礼,免礼。”伯嚭笑眯眯的半起身子,招呼二人入座。
公皙然接着介绍说:“太宰大人,这位就是越国使臣萧大人。”
“哦,可是之前在陈国效力的那位大将军?”
萧摄行礼道:“在下惭愧。”
“哪里的话,呵呵,坐,坐,萧大人一路辛苦啦。”
“多谢太宰大人关心,在下早就想来拜访太宰大人,无奈公务繁琐,耽搁了这么久才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萧大人言重啦,呵呵。哦,对了,越王还有范蠡大人,他们二人近来可好?”
“托吴王和大人的福,大王和范大人身体安康,在下临行之时,大王反复叮嘱,务必向太宰大人带好。大王说,他在吴国那三年,多亏了太宰大人照顾,而且若非太宰大人向吴王建议,越国子民恐怕永远都不能迎回自己的大王,所以,太宰大人可谓是我们越国的大恩人啊。”
伯嚭喜笑颜开,本就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几乎埋没在脸上厚厚的肉里,“言重啦,萧大人言重啦,我也是心软,见不得越王那般受苦。”
这时,萧摄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只精美的木盒,交给伯嚭,“太宰大人,我家大王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欸,这是干嘛呀。”
“大王知道太宰大人喜欢玉簪,特意从秦国寻着了这支青銮玉簪,此簪由极为罕见的青銮玉雕琢而成,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伯嚭登时来了兴趣,他原本眯起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兴奋的说道:“青銮玉?就是夜间会发光的那种青玉么?那可是比夜明珠还要珍贵许多!”
“正是!青銮玉本就极为罕见,如此大块的更是人间难觅,大王从诸侯各国召集了数十名玉器匠人,几番遴选,才找出一名巧匠,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将此玉簪雕琢成型。”
“哦!不简单!不简单!”伯嚭打开木盒,只见一支无比精美的玉簪正摇曳着苍蓝的幽光,这玉簪的簪身由纯金打造,簪头便是那块硕大的青銮玉,青銮玉雕琢成一只麒麟的样子,工艺可谓巧夺天工。
“极品!极品!”伯嚭将玉簪取出,爱不释手的仔细端详。
“大人喜欢就好。”
“很喜欢!呵呵,难得越王有心。”
正在伯嚭满心欢喜的把玩青銮玉簪的时候,萧摄却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急迫的表情,焦虑的说道:“太宰大人,另有一事,还望大人帮我。”
伯嚭见萧摄神情忧虑,便将青銮玉簪放回盒子里,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
“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讲……”
“萧大人,咱们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说,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我自然会倾力相助。”
“嗯……不知太宰大人对郎中令黄蕴,黄大人怎么看……”
“他呀,算不得能臣,但也什么大问题,他怎么了?”
“哎……太宰大人,去年黄大人带兵攻打陈国,曾被我俘获,不知这个事情您是否清楚。”
“哦?还真有这事?我只当是传闻,想不到竟是真的?可黄蕴的战报里从未提及此事。”
萧摄说道:“这种事情恐怕黄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写进战报吧。”
“呵呵,看来黄蕴隐瞒的事情可是不少啊。”
“正因为此事,黄大人一直对我怀恨在心,这也在所难免,我不能怨他,但如今我身为越国使臣,却遭到黄大人迫害,这就不是个人恩怨了,而是对我们越国的侮辱。”
“迫害?侮辱?他怎么你了?”
“如果只是言语讽刺那倒还好,只是……只是黄大人提出了让我十分难办的要求。”
“嗯?什么要求?”
“他竟然强行索贿,让我把本来要进献给吴王的黄金分一部分给他!”
“不可能吧?!”伯嚭惊讶不已。
“我当然不能同意,可谁知他却命令禁卫军强行拖走进献礼品,还搜查驿馆,将我家大王原本要送给太宰大人的黄金也悉数夺取。现在不仅要送给太宰大人的黄金被他抢去,就连进献给吴王的黄金也对不上数了!”
伯嚭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个黄蕴简直无法无天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公皙然说道:“大人息怒,本官负责与越国使臣对接,得知此事后,也是极为震惊,经过一番核实,禁卫军押运入库的黄金确实比越国国书上少了二百两。”
“交接的时候没有核对么?”伯嚭问道。
公皙然摇了摇头,说道:“大人,黄大人从未通知本官对交接事宜进行检察,本官根本不知道交接之事。”
萧摄委屈的说道:“黄大人根本就没有公开交接,只是私下索贿,索贿不成就命人抢夺,我没有办法只能向公皙大人求助了。”
公皙然又说道:“此事基本属实,黄大人确实抢走了越国进献的部分黄金,以及……原本要送给太宰大人的……”
伯嚭气急败坏,指着萧摄问道:“光天化日之下,黄蕴居然敢做出如此勾当?!你当时怎么不报官!”
“在下初次出使吴国,不知道其中深浅,不敢妄作……只能找到公皙大人喊冤了。”
公皙然点了点头,面露难色道:“虽然事情已经查实,但黄大人毕竟是太宰大人旧部,所以……”
听完这话,伯嚭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旧部?!哼!仗着这几年太子长大成人,他是越来越嚣张了!根本不把我这个太宰放在眼里!整天叫嚣着自己是太子的舅舅,他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他和他妹妹能有今天!”
萧摄低声道:“太宰大人,如今进献的黄金比国书上少了二百两,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宰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伯嚭喘着粗气,说道:“国书呢?拿来给我看看。”
“喏。”萧摄从怀中取出一份锦帛交给伯嚭。
伯嚭打开锦帛,仔细一看,上面的礼品清单中写着进献“黄金一千五百两”,以及其他财物若干,锦帛下方盖着越国的玺印。
“现在库里有多少?”伯嚭问道。
“丝绸和珍宝都能对的上,唯独黄金少了二百两,现在库里只有一千三百两黄金。”
萧摄说道:“这次我来进献礼物,一共带了一千八百两黄金,都是越国官制的金元,其中一千五百两是进献吴王的,三百两是送给大人的,现在一共是少了五百两……”
“简直无法无天!”伯嚭拍案而起。
“大人息怒。”公皙然说道,“也许黄大人抢走这些金子是另有隐情?只是我们还不清楚。”
“另有隐情?!我看他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这样做不光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忤逆大王!进献给大王的黄金他也敢抢!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走!你们两个跟我去见大王!我倒是要看看他黄蕴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