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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蒂尼还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正准备动身去北非,冷不防安东尼奥又打电话给他:“少爷,您得回总部一趟,有件棘手的事。”
让安东尼奥都说棘手,那肯定是棘手,但等回到总部一看,事情比他想得还要棘手:接待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妇女,一个10岁出头的孩子,孩子长得还算有点灵气,但孔蒂尼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不对。
瞅了几眼后终于反应过来了:这特么很像领袖的面孔啊!再看看那个女人,30多岁,风韵犹存,不过脸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沧桑感,在沧桑感之后却没有一般妇女的畏缩却蕴含着一股泼辣劲。
“安东尼奥叔叔,怎么说?”
安东尼奥朝对面努了努嘴,然后压低声音道:“这女人跑过来说她是领袖的情人,这孩子是领袖的私生子,她们最近生活拮据,希望我们能照顾一二。”
孔蒂尼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知道让安东尼奥为难的绝不是一点钱——如果光能用钱打发,肯定直接就办了,这件事涉及到领袖的私生活,弄不好是个定时炸弹。
果然,对面的妇女一见他进来,立即站起来道:“尊敬的总裁,您好,我是伊达·达尔瑟,这是我孩子贝尼托·阿尔比诺·达尔瑟·墨索里尼。”
“墨索里尼?”孔蒂尼眉头一扬,“这孩子与领袖一个姓?”
“他是领袖的儿子。”达尔瑟叫着自己的儿子,“阿尔比诺,赶紧来见过总裁。”
孩子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总裁阁下,您好……”后就不知道怎么吭声了。
听她说完这几句话,孔蒂尼已反应过来了,这确实是墨索里尼的情人,实际上两人之间认识比墨索里尼与雷切尔还要早。?伊达·达尔瑟是那个年代一位敢闯天下的女性。年轻时只身到巴黎学习美容医学专业,毕业后在米兰开了一间保健美容沙龙。在那里她结识了时任《前进报》社长的墨索里尼(那会还是社会党成员),不久两人便堕入情网。
达尔瑟全力支持雄心勃勃的墨索里尼,在墨索里尼因为主张参战而被社会党开除后,她不惜变卖自己的所有资产帮助墨索里尼创办《意大利人民报》,1915年11月生下了贝尼托·阿尔比诺。但在此之前,墨索里尼又与雷切尔走到了一起,甚至5年前还生下了艾达,当然他和雷切尔之间没有法律婚姻关系,哪怕生下艾达后也是如此。这很奇怪的一幕一方面要归咎于墨索里尼混乱的私生活,另一方面也与雷切尔的性格有关,她认为墨索里尼不够稳重踏实,个人秉性也不够检点,哪怕有了孩子她还要再慎重考虑一下婚姻大事。
换而言之,墨索里尼在这短短几年中先后与两个女人同居并生下孩子,更闹心的是,在战争开始后墨索里尼应征入伍,还没怎么打仗就得了伤寒病,这时候达尔瑟知道了雷切尔的事,向他施加压力要求墨索里尼娶她并对外自称墨索里尼太太,不过这个压力施加得适得其反,墨索里尼反而和雷切尔正式结婚。
平静的日子只维持了一年多就又开始闹掰,墨索里尼在前线负伤,住院时两个女人一起赶到并大打出手,满身绷带的墨索里尼急火攻心、从床上滚落下来。眼看结婚已不可能,达尔瑟为争取自己的权益,将墨索里尼告上法庭并索要抚养费,这一举动无疑使当时踌躇满志的墨索里尼感到难堪,经过一番争吵之后达成协议,墨索里尼每月提供200里拉作为抚养费,一直到孩子21岁时为止。
孔蒂尼知道后面的故事情节:随着墨索里尼权势巩固和上升,不安分的达尔瑟又去求见他,然后被关入精神病院,11岁的儿子贝尼托·阿尔比诺被强行送到一所寄宿学校。从此母子俩天各一方,至死未能见上一面。1937年达尔瑟死在精神病院,1942年阿尔比诺也死了——这当然都是墨索里尼加以折磨的后果。不过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分叉,两人没有直接去找内政部长,反而找到了自己。
“达尔瑟女士,您的来意我听明白了。”孔蒂尼沉吟了片刻,“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也认可这孩子是领袖的儿子,不过有句话我们要说清楚,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请求我的帮助?”
“我……”达尔瑟本来想说以“领袖的太太”,后来一看孔蒂尼严肃而冷峻的表情,没敢开口,而是迟疑了一番。
“如果您还想以领袖的女人这种身份来要求我,恕我不能关照——想必您也清楚,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领袖是意大利的最高权威,很多个人的私生活也变成了国家大事,变成了国家形象,如果您再肆无忌惮地破坏他的形象,我相信一定会有悲惨的故事在等着您;但如果您退一步,只以领袖的孩子——私生子的身份来请求我,我可以考虑进行照顾,毕竟我现在是党的秘书长,为领袖排忧解难、安顿家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是孩子,是孩子……”达尔瑟连忙道,“我没有非分之想,只想给孩子好一点的将来,您看他长得和领袖多像啊,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看得出来,他们嘲笑他,我不想让可怜的孩子受折磨……还有,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其他谋生的手段,当年一点产业也全部用作领袖的革命经费,所以我需要帮助。”
孔蒂尼点点头:“您有这个认识很好,不过我先得和领袖本人打个电话……为表示郑重,您可以在这里旁听。”
电话很快在首相府里响了起来,墨索里尼这时候正和这两年新找的情人爱莉塔·萨芬蒂进行进行激烈的热身运动,听到电话铃响起很不高兴,拿起后真要骂人,孔蒂尼的声音已传过来了:“领袖,我是加莱,占用您2分钟的宝贵时间可以么?”
听到是孔蒂尼的声音,墨索里尼这股火就发不出来,想了想道:“好,你说。”
“伊达·达尔瑟女士和她儿子现在在我这里!”
本来墨索里尼是心不在焉地听电话,但听到伊达·达尔瑟这个名字后,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蹿了起来,吼道:“别理她,别理她,她是个疯子,是个疯子……把她赶走!把她赶走!”
这个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旁边的伊达·达尔瑟也听得清清楚楚,安东尼奥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的拳头一下子就攥紧了。
“领袖……您听我说。”孔蒂尼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他还带了法院判决书等材料,我的想法是这样,这件事不能简单处理,必须要有完善的解决方案。”
“你有什么方案,难道再让她来破坏我的声誉和家庭么?”
“领袖,断然否认的结果并不能达到期望,在盲目而无所知的大众眼中,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播开来,所以,我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不要让他开口……”
这话一出,不仅墨索里尼楞了一下,伊达·达尔瑟也面色大变——这是要对自己灭口的意思?
“要想让她不开口,我可以进行尝试,她已当面和我坦白,她和您的感情已经过去了,您也和我说过,谁没有过去呢?揪住过去斤斤计较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您的儿子阿尔比诺却是无辜的,我想这样安排……我把他们送到瑞士去,后续经济由我负担,让她们在那里过上宁静的生活,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给领袖添堵,不能给国家形象抹黑……就您本人而言也尽到了父亲和人道主义的关怀。”
“好好好,加莱,你说的不错。”
伊达·达尔瑟也听到了孔蒂尼的话,忙不迭地点头:如果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也懒得去找墨索里尼。
“那这件事我就这么处理了?”
墨索里尼叹了口气:“加莱,给你添麻烦了。”
“夫人这边……”孔蒂尼才刚刚开了口,墨索里尼马上又惊恐不安地叫了起来,“千万别,千万别……”
“领袖,躲避不是办法,得让夫人知道,如果他知道您这样妥善处理,她会感到高兴的……”孔蒂尼劝道,“有些事瞒着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必须勇敢面对,夫人这边我去打招呼,我今天就去,我会权衡利弊和她说清楚——不过您今天晚上务必要回家,否则葡萄架打翻了很难收拾,夫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旁边的安东尼奥忍住笑:墨索里尼怕雷切尔看来不假,可这么怕她为什么又娶了她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好,你沟通好务必给我来个电话。”墨索里尼道,“我下午不出去,就在首相府等你的电话,好好说话啊……别吵起来。”
“您放心吧,夫人那里我还说的是几句话……”
放下电话,墨索里尼大汗淋漓,仿佛刚打完一场战役一般,在他胯下服侍的爱莉塔·萨芬蒂用哀怨的口气抱怨道:“讨厌,刚才还硬邦邦的,怎么一下子就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