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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用酒色腐蚀拉拢了多少干部,罪孽深重啊。”开了两句玩笑,侯卫东言归正传,道,“看今天晚上的《焦点访谈》没有,对‘非典’发展怎么判断?”
蒋大力喝了不少酒,大脑袋上冒着热气,他抹了一把汗,道:“我早就说过,‘非典’必然会风行全国。我今天陪着领导们喝酒,伤肝伤肾伤脑,就是为了给铁州人民准备充足的防非药品,现在还有我这么高尚的人,比起你这个老牌的共产党员如何?”
“少给我鬼扯,想办法发点‘非典’的资料给我。”
正在和蒋大力说话,小佳从浴室出来,满面春风,人若桃花。
第二天,来到办公室。由于侯卫东即将要前往党校学习,部下们都抢着时间来到政府大楼,有些事必须由侯卫东拍板和签字,他们才能实施。
上午时间,侯卫东忙得头昏脑胀,见了四个部门一把手,抽空开了一个座谈会,中午帮着江津约了财政局长季海洋,陪吃一顿饭。到了晚上,在新月楼门前与绢纺厂厂长蒋希东握手告别,这才空闲下来。
蒋希东以前是国有大厂的厂长,经过管理层收购,身份就由厂长变成了资本家,他深知要在沙州立足,必须与官方保持良好关系。他对待侯卫东的态度更显微妙,比原先还要恭敬。当然,以前恭敬为了头上帽子,如今恭敬是为了企业发展。
侯卫东担任副市长以来,最棘手之事就是处理市绢纺厂问题,他希望经过改制后的企业能获得新生,因此一如既往地支持蒋希东。
走到新月楼中庭,脑子里又浮出了“非典”的影子,他摸出手机,想给代理市长宁玥打电话。正在拨号码,宁玥的电话打了进来。
侯卫东道:“想曹操,曹操到,正想着向您汇报工作,手指都按到键上了,您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宁玥坐在市委小招待所一号楼顶楼,对服务员说了句“老规矩”,然后接着打电话:“上午和下午都在岭西开会,朱省长最后留了几个市长开小会,今年事情多,压力很大啊。你这次到广州,很有收获,只不过意向性协议不等于正式协议,要跟踪。”
“我写了一份材料,对每份意向性协议进行了分析,已经发给杨柳了。这次到广州,看到了‘非典’不断蔓延,死了不少人,心里很不安。”
听完事情大概,宁玥脸色郑重起来,道:“我在市委小茶楼大包间,和一位老友喝茶。你如果有时间,过来一起叙旧。”
宁玥与侯卫东结束通话以后,她马上又给杨柳打了一个电话,吩咐道:“你赶紧整理省里关于‘非典’的相关文件,然后送到一号楼茶室。”打完两个电话,她才对面前的年轻人道:“海洋,若不是你说起此事,我压根没有想起在1993年我就见过侯卫东。”
“我是不起眼的中师生,参加省教育厅表彰会是很特别的荣誉,肯定不会轻易忘记。宁市长一年要主持很多会,对这种会印象不会太深。而且,当时你和卫东市长都是在聚光灯下,我在聚光灯边缘,所以我能记住你们,你们不一定记住我。”侯海洋是茂东市巴山县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他到沙州出差,特意拜访多年前的老朋友宁玥。
“那一年你辞职到了广州,谁都不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曲折的事。张沪岭当年若是挺得过去,现在肯定会是全国一流的企业家,真是天妒英才!”近十年时间过去,张沪岭意气风发的形象仍然深深地印在宁玥的脑海中,每次想起此事,都唏嘘不停。
1994年,宁玥还在省教育厅当副处长时,到广东出差,住在侯海洋准姐夫张沪岭家里。侯海洋那时刚从牛背砣村小辞职,住在姐姐家里,他陪着宁玥去参观了中山纪念堂等景点。后来,两家人一直都还有接触。
侯海洋神色稍黯,道:“我姐到现在仍然不能释怀,这块心病得跟着她一辈子。”
两人喝茶的地方在市委招待所一号楼顶楼,顶楼有两套独立房间,一套用作休息,另一套则被改造成茶室。坐在茶室里,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招待所的大院子。
宁玥来到沙州后搬了两次住处,最终还是选定市委招待所居住。此时市委招待所经过不动声色的改造,符合大城市知性女子的审美需求,也符合一位女市长的身份。
新月楼,侯卫东与宁玥通话结束后,他看了看手表,站在门洞口,稍迟疑,还是上了楼。小佳正在看电视连续剧,泪眼婆娑,不停用纸巾擦眼睛。
侯卫东太熟悉眼前一幕,笑道:“你慢慢替古人悲伤,我还要出去。”
从电视前收回目光,小佳道:“才回来又要出去?”
“在楼下接到宁市长电话,她才从省里回来,我要与她见面。”
“嗯,早点回来。”
出了门,到车库开车。发动汽车之时,侯卫东还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开着奥迪私家车在宁玥面前逛,是不是太高调了?以前就开过,现在何必隐藏!”宁玥来当副书记之前,侯卫东就曾开着私家车与她见过面,一直没有回避,而他在朱民生面前则一直小心翼翼隐藏了自己的私生活。
“我与宁玥关系越走越近,同时与市委书记始终若即若离,这样下去难免会被认为上了宁玥的战车。”他转念又想道,“宁玥是市长,我是副市长,两人接触多是在所难免,太正常不过,我也不必过于在意别人的想法。”
市委小招待所被红砖高墙包围,一排排高大绿树如妖怪,在黑暗中舞动。一辆小车开进小招,车灯不断刺破黑夜,依次将绿树照出原形,最后照亮了一号楼。
在一号楼顶楼茶室里,宁玥正和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谈笑风生。年轻人留着短发,胡须刮得干净,英俊又干练。他见到侯卫东进来,站起身,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侯卫东在脑里搜索一阵,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
“卫东,先介绍一位陌生的老朋友,侯海洋,茂东巴山县城关镇党委副书记。”在比较私密的环境里,宁玥便将公共场所的“侯市长”变成了“卫东”。
沙州市在岭西省排行第三,实力远超茂东市。茂东市下辖县的一位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与沙州市长的政治地位相差甚远,能在一起喝茶,肯定非亲即故。
侯卫东与侯海洋握了手,道:“在岭西,侯氏有好几支,其中一支出自茂东。长辈说起过,我们家就出自茂东,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
这时,两人都不知道“五百年前是一家”这句话是错误的,他们在数十年前还真是一家。只是亲戚太长时间不来往,就变成了陌生人。
侯卫东的曾祖父出生在茂东市巴山县柳河镇二道拐,年轻时为生活所迫,离开家乡,来到了沙州市临江县。其曾祖父每年还要回老家看望长辈,爷爷偶尔回去给祖坟敬香。曾祖父、爷爷先后离去以后,到了父亲侯永贵这一代,他当了二十多年兵,又经过“破四旧”年代,亲情淡了许多,从来没有回去跪过祖先。侯永贵只是隐约知道自己的根在茂东巴山县,具体位置则记不清楚了。侯卫东这一代人更不清楚家族源流,他只是知道祖先来自茂东。
侯海洋道:“若是侯市长老家在茂东,说不定和我们是一个清明会。我没有按照辈分取名,若是按辈分,我是正字辈,父亲是国字辈。”
“巧了,我也没有按辈分取名,也是正字辈。父亲没有按照辈分取名,按辈分是国字辈。”侯卫东暗自稀奇,他在省内遇到过不少姓侯的人,字辈完全一样的并不多见。
侯海洋从小被父亲固执地带到祖坟处,相对于同时代的年轻人,他对家族源流了解得更清楚,道:“侯家的清明会有很多年没有搞了,我父亲老是念着此事。”
侯海洋有一米八,比侯卫东略高一点,两人身材相似,理着差不多的短发,甚至连神情都相近。
宁玥左瞧瞧,右看看,笑道:“你们两人肯定拥有相同基因,说是两兄弟,别人一定不会怀疑。”
三人坐下以后,宁玥用手指着侯卫东,不停地上下打量。侯卫东道:“宁市长,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的脸应该洗得很干净吧?”宁玥严肃地道:“侯卫东,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侯海洋的?仔细想一想。”
侯卫东当然知道宁玥话有所指,挠了挠头,道:“想不起来。”
宁玥故意叹息一声:“你是贵人多忘事,在1993年,你是不是参加过省教育厅的表彰?想想看,当时是谁在指挥你们排队,谁给你改过发言稿?”
一句话,把侯卫东拉到了十年前,他作为优秀学生干部代表在省教育厅举行的表彰大会上发言,当时省教育厅有一位美女副处长指挥队伍,但是他完全没有将当年的美女副处长和现在的宁玥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