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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阵子酒,李东方道:“现在成津公安满世界抓你,你得小心一些,避避风头,千万别向手下暴露行踪,免得人多嘴杂。”他有些不满地道,“还有,你就不应该把朱莹莹带到身边。女人就那样,千万别当真,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朱莹莹与其他女人不同,我准备和她结婚。她明天回岭西要拿户口本到沙州,等风声过了我们开结婚证明,所以我不瞒她。”方杰在成津是一霸,坏事做得不少,特别是在争夺铅锌矿时,结了不少仇家。在沙州新月楼的住房,是借用外人身份证购买,办得很是隐蔽,所谓狡兔三窟,就是这个意思。
听说朱莹莹要回岭西,李东方心中一动,道:“你啊你,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当夜,方杰喝得半醉。半醉半醒之间,还是将小车开回了新月楼。
第二天,李东方在沙州买了一张不要身份证明的卡,到了晚上,再约方杰过来喝酒。
“你怎么换了号?”方杰原本不想接这个陌生电话,可是实在无聊,当电话第二次打进来以后,他还是接了,却是李东方的电话。
“我在街上,手机忘记充电,遇到一位朋友,用他的电话给你打的。今晚过来吧,我弄了瓶好酒。”
“好吧,我过来。”朱莹莹不在家,方杰闲来无事,同意了。
关闭了电话,李东方将那张卡扔掉,就回到了家中,并不给自己的手机充电。
等到6点过了,方杰开着车来了。喝到7点30分,方杰已经半是醉意。李东方见时机成熟,悄悄地换了一瓶酒,酒里放着成津黑道用的蒙汗药。
当方杰人事不省地软倒在沙发上,李东方冷冷地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用手在其脖子上比画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罢手。他在酒里加了二十几粒安眠药,灌进了方杰嘴里。
李东方将已经没有呼吸的方杰放进了汽车后备箱,然后开车直奔成津。到了成津县境,却不进城,开车到了县城外的大山,绕上了无数盘山路,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将方杰扔进早就看好的一个深洞。
顶山镇靠近茂云,有色金属矿储量也不少。
当年李东方为了争矿,经常到顶山镇查探铅锌矿,对这一带地形极熟,这处深洞就是那时发现的。
回到成津县城,已是凌晨1点,李东方悄悄将车开回到自己家中。站在浴室里,李东方任热水从头顶淋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了一会儿,道:“方杰,别怪我心狠手辣,况勇已经回成津,你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做个好人。”
暗算章永泰是李东方的主意,由方杰具体实施,李东方这个幕后军师一直没有出面。如今方杰失踪,章永泰的案子就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就算有可能,凶手只能指向方杰,与李东方没有任何关系。
当雷叔讲了刑警队在铁州找到况勇以后,李东方就有除掉方杰的心思。黑大个事件以后,警方四处抓方杰,这就坚定了李东方杀人灭口的决心。
对于邓家春来说,由于方杰的逃跑,“雷霆行动”的战果将大打折扣。在给侯卫东汇报工作时,邓家春黑瘦的脸拧成一团,他道:“方杰最近和省歌舞团的一位叫做朱莹莹的女人关系密切。这几天在县城都没有见到朱莹莹,我分析他们两人应该在一起。”
侯卫东心里吃了一惊,道:“朱莹莹,我认识她。她是步市长儿媳的同事,省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和方杰搅到了一起?”
邓家春简洁地道:“现在女人流行傍大款,正常。”
此时,朱莹莹的心情实在坏透了。那天晚上,回到省歌舞团里,她请一群姐妹吃饭,吃了饭,又去唱歌。当她终于抽出时间给方杰打电话时,对方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从那时起,她就再也没有打通方杰的电话。急急忙忙从岭西回到沙州,新月楼的房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再到成津找了个遍,包括其父母、兄妹、矿上人、李东方等人,都不知道方杰的行踪,这就让她欲哭无泪。
更让人无趣的是,方家根本不认朱莹莹这个准儿媳。
朱莹莹正在寻人,被成津公安局找到了。她在成津县公安局待了二十四小时,出门之际,见到了好朋友晏紫和小曼。
晏紫挽着她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与前日在岭西相聚时相比,朱莹莹脸色苍白,头发也干涩许多。
小曼是沙州市常务副市长步海云的儿媳妇,她在沙州待的时间长,与侯卫东也见过几面,道:“我们去找侯卫东,他现在是成津的县委副书记,说话应该能算数。”
一路上,朱莹莹一直在发呆,神情有些恍惚。
对于小曼找侯卫东的建议,晏紫并不赞成,道:“我们找侯卫东做什么,要他将方杰交出来吗?刚才听莹莹说,成津县的警察在满世界找方杰。”
“政府机关的事情,局外人不明白。”小曼拿起手机就给步高打了个电话。
与步高结婚以后,小曼在沙州顺风顺水,过得很是滋润。在她心目中,自己的丈夫在沙州基本上无所不能。她自信满满地对步高道:“老公,我和晏紫在成津。成津县公安局正在抓方杰,把莹莹关了一天。你认识侯卫东,能不能给他打个招呼,让他别为难方杰了?”
步高的态度出乎小曼的预料,他不客气地道:“成津的事情关你屁事,你别跟着掺和,让朱莹莹收拾细软,赶紧走人。我早就说过,别到成津去蹚浑水。”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曼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声,眼泪差一点就出来了。晏紫注意到小曼的表情,道:“怎么回事情?我记得步高和侯卫东挺熟悉的。”小曼看了一眼在发呆的朱莹莹,道:“步高的意思是让莹莹赶紧回岭西,别留在沙州。”
朱莹莹似乎才回过神来,道:“不行,我得住几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沙州,我最迟明天就过来。”
晏紫担心地道:“我陪你住两天。”
朱莹莹摇头,态度很坚决,道:“我想一个人待几天,另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先回去。”
晏紫和小曼拗不过她。三人胡乱吃了早饭,就下了楼。楼下,小曼的红色丰田车与方杰的黑色宝马车停放在一起。方杰的黑色宝马车是在沙州歌城外面找到的,车虽然在,人却无踪影。
上车前,晏紫再问道:“你没有问题吧?真的不需要我来陪你?”
朱莹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挺得住。方杰只是暂时没有见到人,说不定他正躲在哪个旮旯儿里潇洒。”
等到小曼开车出了院子,朱莹莹转身上楼,往日还算温暖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不过几天时间,屋里甚至积了灰尘。
她进屋坐了一会儿,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李东方进屋,道:“成津公安正在找方杰,他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就是伤了人,赔钱就是,何必跑?”
朱莹莹道:“我们都准备办结婚证,他这是到哪里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
李东方陪朱莹莹说了一会儿话,他提议道:“我们在屋里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把屋里抽屉翻遍,一无所获。李东方问道:“方杰有没有保险柜之类?”朱莹莹抹着眼泪,道:“我不知道。”
等到李东方下楼,朱莹莹看着他开车离开,然后直奔厨房。在厨房一个隐蔽角落,放着一台小型保险柜,必须要打开一块木质墙板,才能看见。
有一次方杰喝醉了酒,回到家里非要送礼物给朱莹莹。他带着朱莹莹打开了这个保险柜,取了一个钻戒。当时方杰喝得很醉,坐在一旁,炫耀着指挥朱莹莹打开保险柜。朱莹莹暗自将保险柜密码如石刻般印在了脑海中。这一次,她顺利地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有一堆码得很整齐的六十万现金,另外还有些珠宝。
面对着保险柜的财物,朱莹莹心里有一阵犹豫,暗道:“如果把财物拿走,方杰回来以后怎么办?”转念又恨恨地想道,“口口声声要结婚,转眼又将我像抹布一样丢在成津,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昨夜她被公安机关留置,这是她的第一次。小房间的阴寒和黑夜让她不寒而栗,她暗道:“方杰肯定还做了什么坏事,否则也不会躲到沙州去,我何必留在这里死等。”拿定主意以后,她慌慌张张地拿了保险柜里的财物,开着宝马车就离开了成津。
在成津县委,老方县长拄着拐棍,一脸怒气地坐在侯卫东办公室里,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方杰如果犯了哪一条,我第一时间将他送到公安局。怎么处罚我都没有意见,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这些退下去的老同志虽然无职无权,可是人脉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办正事力所不逮,可是发发牢骚还是力所能及。一般情况之下,侯卫东对老同志都很尊重。但是,由于涉及方杰,侯卫东也就没有过多谦虚和客气,直截了当地道:“前些天,红星镇水厂厂长被人捅了一刀,公安机关将捅人者抓获归案,捅人者交代是方杰指使。”
老方县长愤愤地道:“小孩子不懂事,做了错事,受惩罚,我绝不护短。可是将人弄进公安局,也得通知家属,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
侯卫东道:“公安机关原本准备找方杰调查情况,办案人员数次到家中去,都没有见到方杰。老县长,公安机关一定会秉公办案的,请你理解。”
老方县长没有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竟然很硬。他早就有冠心病,此时虽然没有发作,却闭着眼睛,用手抚了抚胸膛,大口大口地呼气,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侯卫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老方县长,扭头吩咐坐在一边的杜兵:“通知120,将老县长送到医院。”
老方县长摆了摆手,痛苦地道:“老毛病了,吃颗药就行了。”过了一会儿,似乎缓过劲来,他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县里不给个交代,我就要找昌全书记。如果昌全书记解决不了,我就去找豪放书记。”此话就有些吹牛,老方县长与周昌全能对上话,可是他从来没有单独与蒙豪放书记见过面。若真要到省委去,基本上不可能见到蒙豪放。
好不容易劝走了老方县长,侯卫东给邓家春打电话,道:“家春,你要继续加大对方杰的追查力度,否则落人口实,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