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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祝老爷子家里,春节不送点礼物,又有些说不过去。侯卫东将祝老爷子住房仔细想了一遍,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洗衣机稍显破旧,二是没有微波炉。
他反复考虑,觉得这两样礼物应该比较合适,就给李晶打了电话,让她帮着买这两样礼物。
第二天一早,县委办另一台车将蒋玉新和儿子祝健送了过来。祝健十一岁,还在读小学,长得虎头虎脑,下了车就轻车熟路地缠着爷爷去钓鱼。祝老爷子心情极好,乐呵呵地取了钓鱼竿,带着孙子就去河边钓土鲫鱼。
张姨在一旁喊:“老头子,梅梅要写生,你们一起到河边去。”祝焱见老柳坐在堂屋无所事事,道:“老柳喜欢钓鱼,你不去?”老柳也就跟着祝老爷子去河边钓鱼。
祝焱和蒋玉新就在厨房里帮着理菜。
“我吃了午饭就要回益杨,事情还多,你先在爸妈这里住几天,大年三十下午我回来。”
“就你事情多,地球离了你还不是一样转!”蒋玉新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道,“今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一条新闻,说是美国有一种新技术,只要有微弱听力,就可以通过一种特殊手术将听力提高数倍。我记得梅梅小时候,曾在睡梦中被春节鞭炮惊醒过,我觉得她应该还残存着听力。”
为了治病,祝焱带着祝梅走遍了全国所有好医院,他对治疗早就失望了,道:“也不知这种新技术是否可靠?”
“电视里说还是实验期,只是取得了一些成果。”
祝焱叹口气,低头理菜。
10点5分,岭西百货的送货车就停在了门口,送货员就要过来签单子。侯卫东赶紧跟了过来,望着祝焱迷惑的眼神,解释道:“春节到了,我给老人家送点礼物,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一台微波炉,主要是方便两位老人家。”
张姨在一旁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声不响就把东西买回来了?这都是挺贵的东西,你靠工资吃饭,工资又没有几个,怎么能让你破费。”祝焱看着工人开始卸货,严肃地道:“小侯,下不为例,只此一次。”
等到送货员将洗衣机和微波炉放好,并做了调试,侯卫东道:“祝书记,我去河边看钓鱼,看老柳能钓几条,他经常吹牛说是钓鱼高手。”
看着侯卫东离开了小院子,蒋玉新悄悄对祝焱道:“侯卫东工作没几年,年轻人存不下钱,这个礼送得太重了。”
“你别小看侯卫东,他是土财主。在上青林工作的时候,他妈妈开了一个石场,这几年益杨大办交通,狠狠地发了一笔财,我估计至少有几十万。”
蒋玉新惊讶地道:“没有想到小侯还很有经济头脑。他是党政干部,难道准许他经商吗?”
祝焱不以为然地道:“这是他妈妈挣的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调查过,这钱来得干净。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小侯经济条件好,我用起来放心,不用担心他借着我的名义弄钱。”
“你有这种观点,手下日子也就好过一些。”
“水至清则无鱼,我不想成为和平年代的英雄,只想成为一位能做点事情的官员。当官则办些实事,退二线则享受生活。”
蒋玉新是益杨医院里有名的妇科医生,她吃技术饭,对官场尔虞我诈向来不屑,道:“如果大家都是你这种想法,益杨官场也就清静了。不过我们也要为梅梅存些钱,说不定哪天就能做康复手术,费用肯定不低。”祝焱道:“这事八字没有一撇,以后再说。”
吃了午饭,祝焱就回益杨。到了益杨已是5点30分,他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县委大礼堂,参加益杨团拜会,这也是一年一度的例行节目。
能参加团拜会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以及各地各部门的一把手,晚宴坐了四十多席。
侯卫东是委办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有一席之地,结果陪着祝焱挨桌敬酒,刚刚坐下,就有不少人过来敬酒。喝了十来杯酒,侯卫东见势不对,赶紧放下碗,跑到餐厅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祝焱。
粟明找了一大圈,才在休息室里找到了侯卫东。他把侯卫东拉到外面,找了一个清静角落,轻声道:“祝书记春节有什么安排没有?我才当镇委书记,与祝书记不熟悉,想给祝书记拜个年。”
侯卫东想了想祝焱的安排表,道:“祝书记太忙了,节前肯定没有时间了。”
粟明亲热地笑道:“这事交给老弟了,只要祝书记有空,你记得通知我。”
这是侯卫东到委办的第一个春节,他对于祝焱过春节是否有潜规则并不熟悉,只是听季海洋偶尔提过,春节期间诸如城关镇、孟东镇等大镇党委书记要到祝焱家里吃饭。
侯卫东在青林镇工作时,两人私人关系还算不错,工作上配合得亦好,他也不愿意当黑脸包公,道:“今晚祝书记没有具体安排,蒋院长也到岭西去了,如果晚餐结束以后没有安排,我给你打电话。”
粟明感谢一番后,急匆匆走了。
团拜会结束,人大几位主任起哄,非要请祝焱参观人大的新年活动,祝焱答应了。
人大礼堂张灯结彩,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外面迎接祝焱等人。侯卫东见祝焱被人大第一美女拉着唱起了《敖包相会》,便赶紧出来给粟明打了电话。粟明在电话里很是失望,再三叮嘱侯卫东要寻找合适时间。
挂了电话,正准备进人大礼堂,建委主任张亚军打电话过来,开门见山道:“侯主任,感谢你对建委工作的支持,我到北京出差,给你带了一件皮衣,放在老柳车上。你今晚回家试一试,如果不合身再换。”
建委张亚军电话刚挂断,公安局局长商游的电话打了过来,他道:“公安局今年是负重前行的一年,检察院案子未破,全局上下都倍感压力,侯主任是内行,希望在祝书记面前美言几句。春节前后,我和政委单独请你喝酒。”
到了晚上9点30分,祝焱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人大,侯卫东原以为祝焱要回家,上了车,他却道:“到交通宾馆。”
交通宾馆位于客运站对面,1995年动工,1996年8月投入使用,属于交通局的资产。交通宾馆十二层高,是益杨目前最高建筑,装修水平与益杨宾馆相差不多,由于位置好,建成以后抢了益杨宾馆不少生意。
曾昭强、朱兵等人早在楼下等着,簇拥着祝焱上了不对外营业的十二楼。
副县长曾昭强曾经担任过交通局长,颇受祝焱赏识,去年选为副县长。他没有通过侯卫东传话,直接给祝焱打电话,发出了邀请。
在酒桌上,曾昭强简单汇报了益杨交通建设的情况,然后就开始轮番向祝焱敬酒。由于交通局班子全部到齐,加上曾昭强这个老局长就有六个人,眼见着是以多对少的局面。
祝焱酒场经验丰富,又是益杨老大,开场就订了规矩:“第一个敬酒的,我喝一杯,敬酒者喝一杯;第二个敬酒的,我一杯,敬酒者两杯;以此类推,第六个敬酒的,我一杯,敬酒者六杯。”
在益杨官场,敬酒也有先后顺序,基本原则是官大的先敬,如果职务一样,比如都是交通局副局长,则以机密电话本排序为准,排在前面的优于后面的。
祝焱所订规矩,也就意味着曾昭强只用敬一杯,朱兵敬两杯,交通局排名最后的局级领导就要喝六杯。
曾昭强是副县长,只喝一杯,当然举双手赞成,规矩也就生效。交通局排名最后的是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龙琳。龙琳是女同志,平时并不喝酒,可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不喝不行。当轮到她敬酒时,祝焱满面笑容道:“龙组长是纪检干部,工作要发挥监督作用,生活也要严格把关,特别是朱局长,人年轻长得帅,你可要把好八小时以外的关口。”
面对祝焱善意的调侃,曾昭强在一旁敲着边鼓,道:“龙组长,这可是祝书记亲自交办的任务,你一定要做好。”又道,“六杯酒倒在一起喝,我们交通人干工作爽快,喝酒也要爽快一点,酒风代表着作风,婆婆妈妈的怎么干好工作。”
龙琳被逼到风口浪尖,望着满满一杯酒,还是一口就喝干了,喝完这一杯,她脸上立竿见影地出现了一圈红晕,眼泪也被呛了出来。龙琳在交通局班子里酒风向来“不正”,局长朱兵曾想尽千方百计劝她喝酒,很少得逞,今天见她眼泪都喝了出来,交通局几位经常喝醉酒的班子成员都感到痛快万分,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也是酒文化的独特之处,总是想着让对方多喝一点。如果人们对待多数事情的看法都与喝酒一样大公无私,社会必然会平安无事。
散场时,交通局朱兵悄悄塞给侯卫东一个信封,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从交通宾馆出来,祝焱全天的活动也就结束了。将他送回家以后,侯卫东觉得颇为疲惫,回到家中,昏昏沉沉就睡了。
春节转眼就逼近,2月6日中午,侯卫东正式休假。给祝焱当秘书以来,他就没有轻松过,可以说是整整忙了一年,此时终于可以轻松几天,心情着实不错。何况,小佳下午就要从新加坡回来了。
新年新事
侯卫东开着新买来的蓝鸟,直奔岭西。新车还需要磨合,速度也就不快,尽管如此,在下午5点,他还是准时到达了岭西机场。
看着现代化的机场以及不时闪现的美女,侯卫东有些感慨。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岭西之行,是在八岁的时候:以前跟着父亲在吴海县下面的乡镇居住,八岁那一年要到岭西去,侯卫东激动了接近一个月。为什么要去岭西现在已经记不起了,当时早上6点起床,坐上7点从乡里开到吴海县的班车,两个小时才慢吞吞地到了吴海县城,由于吴海县城没有直发岭西的班车,他们一家人又在吴海坐客车到了沙州,这一趟又走了三个多小时。
到了沙州已经是午饭时间,然后顾不得吃饭,赶紧到客车站买票,结果买到了下午4点的班车。
吃了饭,母亲刘光芬就带着侯小英和侯卫东去沙州动物园。当时动物园只有几只赖皮猴子、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还有几只乌龟。不过,这寥寥数种动物已让侯小英和侯卫东大开了眼界,毕竟能看到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猴子,对两姐弟也是稀罕事情。
到达岭西的时候,无数星星在空中闪耀,侯小英和侯卫东早已在客车上睡着了。
虽然侯卫东那时年龄还小,可是这一段岭西的经历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中。近二十年过去了,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侯卫东的家庭也跟随着时代发生了剧变。
作为侯卫东个体,他的变化亦不小:第一是考上了大学,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大学教育还属于精英教育,能上大学也是了不起的事情;第二是娶了一位沙州女孩子当老婆,侯卫东童年是在吴海乡下长大的,少年是在吴海县城成长的,娶沙州女孩子对于县城男孩来说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第三有车有房,房子暂时不说,在80年代末期以及90年代中期,私车仍然是多数家庭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侯卫东却已经有了私车。开着私家车,从益杨到岭西不超过四个小时,而且一路音乐相伴,想停就停,想快点就快点,还可以随时随地下车方便,比当年沙丁鱼一样的客车提升了无数个档次。
候机厅,一批又一批客人仿佛从妖怪嘴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侯卫东也紧盯着这个妖怪的大嘴巴,因为小佳也将从这里被吐出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侯卫东有些懈怠的时候,小佳披着风衣,拖着行李包,潇洒地从候机厅里走了出来。这刹那间,侯卫东突然觉得小佳似乎有些陌生。递过了行李包,小佳挽着侯卫东的胳膊,细细地瞧了侯卫东两眼,道:“老公,我怎么觉得你相貌都变了?”
侯卫东摸了摸脸:“还是老样子,一个鼻子,两个眼珠子,没有变成怪物吧?”
关上车窗,打开空调,侯卫东将小佳拉到身边,一口就咬在小佳的嘴巴上。小佳“唔唔”两声,被侯卫东横行霸道的舌头纠缠住。这一吻足有好几分钟,当两人松开时,小佳目光如水,柔情万种,道:“今天我们就住在岭西。”
侯卫东道:“今天晚上是除夕,不回家吗?”
“晚上我们俩单独过,明天到吴海县,到你家里去过年。初三我们回沙州,到我家里过。”这是结婚以来的第一个春节,小佳善解人意,提出先到侯卫东家里,再到自己家里。
侯卫东想到春节过后祝焱还要到好几位领导家去拜年,陪小佳时间很少,抱歉地道:“祝书记从初六就要开始活动,到时我也得跟着。”
小佳对此倒并不在意,道:“你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太担心我,这点理解能力我还是有的。你在这一年蹿得太快,嫉妒你的人肯定很多,小心小人。”
有了刚才一阵乱吻,又商量些具体事情,侯卫东与小佳的陌生感才完全消失。小佳抽空补了补妆,道:“老公,你嘴里烟味好大,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把烟戒掉吧。”她伸手掐了侯卫东一把,“不戒烟不准亲我。”
掐胳膊是小佳招牌式的动作,侯卫东疼得直抽冷气,道:“等会儿开车,你可别乱掐。”
住进了金星大酒店,关上房门,小佳被扑倒在床上,侯卫东脑袋钻进了小佳衣服,嘴巴饥渴地寻找着高峰和沟谷。
“别急,我要洗澡。”
“我们一起洗。”
“不行,要保持神秘。”
小佳一脸神秘地提着一个小包去洗澡,听着哗哗水声,侯卫东心痒痒的,几次要突门而入,都被小佳拒绝了。过了十来分钟,小佳这才穿着睡袍出来,她躲过侯卫东的狼扑,道:“先洗澡,给你五分钟。”
侯卫东急功近利地只洗了即将使用的关键部位,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小佳笑着做了一个掐人的动作,不准侯卫东靠近,道:“你在床上,等我。”
她选了一个正在放音乐的频道,然后站在床边,慢慢地脱掉了睡袍。侯卫东眼睛一下就直了:小佳穿着一套全透明的三点式。
1997年春节,除夕在金星大酒店,侯卫东与小佳一边做爱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倒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