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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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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偲白天护送女君出信都北上。@樂@文@小@说|全程不敢松懈。

    此去一路虽都隶属君侯的地界,应当不会出大的问题。

    但前次并州陈瑞一事的教训,历历在目。虽是意外,但他至今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且当初君侯初大婚,次日送女君回渔阳。便也是在这条道上出了意外。女君被人劫走,最后君侯竟以攻打石邑而收场。

    尤其他知道,女君今日这样离开,并非出自君侯之意。倘若真出个意外,自己便真是万死不辞。

    故此处虽是驿舍,但当夜,他不但在女君住屋近旁安排轮班守卫,下半夜更是亲自值守。

    白天路上的时候,他也暗暗猜测,君侯在得知自己送去的消息后,会不会派人追上来。

    答案这么快便来了。

    君侯不但亲自赶了上来,而且,竟是在如此一个雷电交加风雨大作的深夜,从渔阳到这里,追了百多里的路,于夜的最深沉的寅点到了。

    他头戴雨笠,身披蓑衣,双足踏出积水的水花,从驿舍的门外,径直入了大堂。

    身后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渍。

    贾偲惊呆了,单膝跪在了君侯的面前,低头做好了要被斥责的准备。

    君侯却只问了他一声:“女君何在?”

    声音辨不出喜怒。

    他答复,面门一阵衣风掠过,再抬头,君侯已经从他侧旁走过。。

    ……

    小乔从枕上,慢慢地坐起了身。

    春娘往小乔的肩上披了一件外衣,回头看了眼门口方向,掩不住不安,附耳说道:“男君身上湿透了,瞧着神色也不好。”

    说罢转身出去,来到还停在门外的魏劭面前。

    他的神色里并不带怒意,却也无别的表情。

    浑身散发着一种叫人感到压抑的气息。

    春娘压下心里涌出的不安。

    她实是想为女君今日不告而别的举动做一个能让男君消火的解释。

    偏竟想不出来。

    “女君醒了……”

    魏劭身影一晃,便跨进门槛。

    那扇门在春娘的面前,吱呀一声闭合。

    ……

    烛台火光昏暗。

    魏劭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湿漉漉的。

    他入瓦下已有些时候了,但此刻,水滴依旧不住地从他吸饱了水的发间,沿着额头落到英俊的面庞上。

    衣衫更是湿透,紧紧地贴于他的胸膛,水滴滴答答地下落。才不过片刻功夫,门口他立于脚下的那块干燥地面,便积出了一滩的水渍。

    小乔的视线,从他面庞慢慢地落到他脚下的那滩水渍上。

    “脱了衣裳吧,你身上湿透了!”她说道。

    魏劭不说话。

    站着也一动不动。

    小乔等了片刻。

    冷冷哼了一声:“明日着凉了,莫怨人!”

    说罢,一个扭身,背对着他躺了回去。

    她闭目,身后却始终听不到有任何响声。

    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略略回头。

    看到魏劭还像片刻前那样,站在那里两手垂的笔直。

    身影被烛火投在他身后墙上,一动不动,像只挂着的皮影。

    竟似在赌气。

    她忽恼了,一下坐了起来,撩被下床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皱眉道:“你我既说不拢到一处,我回我的渔阳,你留下继续做你的君侯大事,岂不是两厢便宜?你这般大半夜追上来扰我清梦,是嫌昨日还没吵够?”

    魏劭还是那般固执地站着。只一道晶莹的水珠,从他额头正中发间的美人尖处滚落,滴在他挺直鼻梁上。

    许是沐了大半夜风雨的缘故,他英挺的一张面庞略显苍白,眼睛里布了被雨水刺激出的血丝,眉宇间带着一丝疲倦。

    小乔恨恨抬手,剥他衣裳:“我是不想你在我这里病了。免得日后祖母知道,要埋怨我!”

    他顺从地让她把自己给剥光,剩赤条条的一副躯体。

    小乔又从衣箱里倒出一方沐浴大巾,朝他丢了过去。

    魏劭接住,终于自己开始擦拭头、脸、身上水渍,

    小乔将他湿的能拧出水的衣裳一并拿了,送到门□□给春娘。

    春娘细心,方才出去,便已从贾偲那里取了一套干净中衣,捧了过来正等在外。

    小乔接过衣裳,回到他面前,递过去:“穿上。”

    魏劭接了过来,默默地穿上。

    “你这般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小乔的语气终于微微地缓了些下来。

    魏劭道:“我去信给杨信了,退兵。”

    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小乔一怔。

    “你可满意了?”

    第二句话。带着负气。

    小乔不语。

    房里便沉寂了。

    房顶夜雨的敲打声忽变的急骤,沙沙声清晰入耳。

    “我是为了你,才如此做的。”

    魏劭忽一字一字地道。

    “流民首非池中之物,日后与我为敌,必是个麻烦。军师劝我招他。然,他算你乔家的半个人,故他便是有通天之能,我也绝不会用!”

    “蛮蛮,事既到了这地步,我索性也不再瞒你了。我知你一直以来,想叫我放下心中的仇恨。我亦想!然,这于我太难。每每想到父兄当年身死之情状,我便抑制不住恨意。我做不到!”

    小乔眼睫微微一抖,慢慢地抬起眼睛。

    “今日起先,我以为你回了兖州!我追到了南城门口!蛮蛮,你知道那时候,我曾冒出过什么念头吗?”

    他顿了一顿。

    “当时我很吃惊,又极其愤怒。我在想,倘若你撇下了我,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如此也好,则我也无所顾忌了,我何时想打兖州,我便去打!想灭乔家人,我便去灭!”

    小乔睁大了眼睛。

    魏劭面上被雨水打出来的苍白依旧。

    因为脸色苍白,两道剑眉和眸黑的异常。

    双目之中,红色血丝犹如蛛网,盘结密布。

    入目令她悚然。

    “那么……你来,到底想怎样?”

    她已极力在控制了,然,发出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轻颤。

    魏劭闭目。忽睁开。

    “你我立个约,如何?我悦你,我要你如我悦你这般地悦我。听我的话,给我生孩子,不许离开我。如此,从今往后,只要你乔家人不起二心,我便答应你,我不动他们。”

    小乔心口突突地跳,跳的几乎跃出胸腔。

    初秋深夜凉薄,她感到冷,皮肤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眼中却冒上来一丝热意。

    “好。”

    她望着他通红的一双眼睛,说道。

    窗外一道白光。

    远处山头之上,仿佛又起一声闷雷。闷雷渐渐滚来,忽似在头顶炸裂。

    小乔肩膀一抖。

    魏劭伸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倒在了床上。

    只是,无论他怎么爱抚,小乔身子也一直在发抖,牙关瑟瑟。

    他继续不断亲吻她,用自己火热身躯包覆住她,等到她渐渐停止了打颤,忽松开她,仰面躺在她的面前。

    只要他想,早就可以占有她了。

    他却不动。就这般,双目笔直地盯着她。

    小乔跪在他的身侧。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他要她为他做的事。

    从前有回,情动缱绻之时,他也曾要她那般。

    只是被她啐了而已,也就讪讪作罢。

    她僵了一下。

    闭目片刻。

    顺从了他。

    ……

    他喘息,双目里血丝更红,刹那,听到耳畔一声似泣似诉的嘤嘤娇啼,魏劭今夜独行于风雨驰道的所有失落焦躁不安便都荡然无存了。

    他重重地撞击了她一下,似要深深地撞到她的心里头去。

    说出那样的话,他是不甘,更为自己不齿的。

    乔家对他施了美人计。

    他是中了计了。

    分明知道,却已无法自拔。

    他只能从她这里索要欢愉满足。要她给自己带来足够多的,多的能够让他忘记心底刻骨仇恨的欢愉和满足。

    唯有这般,

    才是公平。

    ……

    洛阳。

    若问洛阳仕女,如今最时兴的妆容是什么。

    不再是柳叶长眉若入鬓,也不是额间花钿耀明眸,而是半张精巧面具,半遮玉面,宝马香车,驶于洛阳街道,引无数路人翘首回望。

    为左冯翊公守孝完毕的玉楼夫人终于回归洛阳。

    时隔两年,月前,她以一张蝴蝶黄金面具覆面,首现身于皇宫的一场夜宴之上。

    第二天,洛阳仕女便开始争相效仿,追随者无数,俨然成为风潮。

    ……

    清早,天方蒙蒙亮,小乔就醒了。

    喧了一夜的惊雷骤雨,已经消弭无痕。

    小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叽喳鸟鸣叫声。

    倒显得屋里格外的静。

    小乔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还躺在驿舍的床上。身子酸软,仿佛还没从昨夜的肢体交缠中游离出来。

    魏劭熟睡着。

    许是昨夜,他真的太过疲累了。

    向来警醒的人,在她轻轻拿开他伸过来的圈着她的那条臂膀的时候,也没有醒来。

    只是一双睫毛颤了颤,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信都初秋的清早,已经带了凉意。

    小乔披了件衣裳,将滑到他腹部的被角轻轻往上拉了拉,下床趿鞋来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

    窗外那条昨夜被风雨摧的发出魔兽呜咽的槐枝上,停了两只白头鹊。

    相互亲昵地喙梳被雨水打湿了的羽毛,交颈跳跃,叽叽喳喳。

    她方才便是被这两只小东西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