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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舒已经躺下了。听到门外的声音,她霍地坐起来,急道,“不许进来,听到没有,不许进来。”然后着急拿衣裳穿。
立在门外的周伯彥摸摸鼻子,没有推门进去,却也立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鱼一向是惧周伯彥的冷气场的,从不敢太过靠近。于是,她离的周伯彥远远的,“请公子坐下稍等。”这是在委婉地要求周伯彥离那道门远一些。
周伯彥没动。
小鱼不敢再说话,忐忑地立在那里。
大不一会儿,门开了。青舒穿戴整齐地出来,但头发明显是来不及梳的,只是随手拢到了一起,垂在她的左胸前。见到他的人,她立刻嗔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闯进我屋里来?”
周伯彥看她脸色很好,很有精神头的样子,安心一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好了,人也见到了,我也放心。你休息吧,我这就回了。”说罢,他背着单手走了。
青舒怔了怔,自他身后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周伯彥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早些歇着。”
青舒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吩咐小鱼闩好门,又进去躺着了。
这一夜,青舒他们睡的还算安稳。但有些人却是夜不能寐,或坐或躺地直到天亮。
夜不能寐的人,景阳公主是其一。她下午酉时从宫里回来,一直不说话,就那么呆坐着,直坐到天黑。后来,她命人上酒,然后猛给自己灌酒,谁也劝不住。顾驸马愁的不行,劝说不了,便陪在一边坐着。她喝掉三斤装的整整一坛子的酒,醉了之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倒在驸马怀里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着哭着便没了动静。顾驸马以为她睡着了,便想扶她到床上去躺着。可是,顾驸马一动,她也动了。她红着眼睛继续呆坐起来。
顾驸马终究是没忍住,“景阳,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为了我们四个儿子平安无事,我们便做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分守己的闲人吧!”
景阳公主再次落泪,有些歇斯底里地喊,“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权势,连骨肉亲情都要利用,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是石头做的不成?”
顾驸马当场变色,紧紧地抱住她,并在她耳边低语,“别说,不要说。景阳,想想长公主的下场,好好想想。想想我们的四个儿子,我们得为他们着想。”
景阳公主的哭声立刻止住了,却是咬牙切齿地自牙缝里挤出一句,“别把我和长公主那个傻子相提并论。”
顾驸马无言,只是叹了口气。
景阳公主又道,“她是自私自利的贱人,一切只为自己,没人性的,傻子。不顾亲儿死活不说,还害死了大驸马。她死了活该。到死,我都不会原谅她对彥儿所做的蠢事。”
顾驸马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景阳公主推开驸马的手,再不曾说话,一直呆坐到天亮。
皇后的宫殿。钟皇后躺在凤床之上,一直睁眼到天亮。她恨,恨景阳公主动了她的六公主,恨皇帝,更恨太后。她贵为一国之母,却还要看景阳公主的脸色,居然亲眼看着六公主被景阳公主甩巴掌。她如何能不恨?暗中领导她私人力量的钟鹂死了,对她而言这是个很大的损失。若是没有失去钟鹂,景阳公主敢如此侮辱她,她定要钟鹂给景阳公主点颜色看看。
太后的宫殿。深夜里,黑暗之中,太后娘娘坐在床上。
床前地上,跪着一个黑衣人。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太后娘娘才徐徐开口,“紫衣何在?”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地说道,“据紫衣大人讲,有个不知死活的留了后手,留了一封密信给祖籍的老奴。那人交待老奴,若他出事,密信务必要交到彥公子手中。紫衣大人非常重视此事,已经着手去追查密信之事了。”
太后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喜怒来,“盯住她。若她再敢擅自行动,坏哀家的事,即刻将她抓回来。去吧!”
“是。”黑衣人答应着,从地上起来,迅速离开。
太后娘娘惫赖地躺了下来。她面朝外、侧身躺着,闭上眼睛说话,“一个一个的,翅膀硬了,不把哀家放眼里了。”
有个佝偻着背的嬷嬷站在离床不远的暗影之中,“娘娘放宽了心。公主府中发生了命案,公主因太过生气,从而忘记了控制火气,才会对娘娘言行无状,惹娘娘伤心。待公主冷静了,自会知错,前来向娘娘请罪。”
太后并不接这话题,“六公主是怎么招惹上景阳的?”
“回娘娘。六公主今日在景阳公主府做了些事情,坏了景阳公主的全鱼宴。”
太后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第二日一早,皇后娘娘与各宫妃子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坐在首位,眼皮都未抬,便把各宫的妃嫔全数打发了,只留皇后一人说话。
太后娘娘慢条斯理地问道,“皇后,这些年,哀家待你如何?”
皇后诚惶诚恐状地答,“太后娘娘对臣妾恩重如山。”
太后满意地颔首,“皇后可是对景阳不满?”
皇后心道:老妖婆,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她一脸惶恐状地答,“景阳性子爽直又是个会哄人开心的,臣妾喜欢着呢,哪里会不满!”
“既如此,昨日到底怎么了?”
皇后的脸上爬上愁色,“回太后,实在是六公主太过心软,对下头的奴才放纵了些。因这,有个奴才动了小心思,竟是在景阳公主府向一位小姐寻事,惹了景阳不快。臣妾已经教训过六公主了。六公主知错了,择日便会向景阳道歉,请求景阳的原谅。也不知景阳今日心情好些没有?”她太了解太后了,因此并不提景阳掌掴六公主,并当众刺死容嬷嬷一事。
大概是满意这个回答,太后跳过了这个话题,“皇帝近来公务繁忙,朝中之事够他劳心费神了。你可得拿起事儿来,将宫中一应事物管理的井井有条,千万别出些妖蛾子,让皇帝分心。”
“是。”
太后的思绪跳跃性太强,“皇后,你可怨哀家?”
皇后微低了头,“太后娘娘对臣妾有再造之恩,臣妾感激都来不及,哪有怨恨一说?若不是太后娘娘看得起,臣妾只是个小小的妃子,哪里有称后并执掌凤印的可能!”
又说了一些话,太后满意了,这才放皇后回去。出了太后的宫殿,皇后坐在凤撵之上,恨的牙跟痒。她贵为皇后,执掌凤印,却不能主宰后宫之事。她既要受制于太后,还被迫被人剥夺了管理后宫的一半权力。她是大安史上当的最窝囊的一位皇后。
舒苑。人们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古府的丁管事等人各各一脸喜色地将行装往马车上搬。周管家亲自跟着,指挥人帮忙搬东西。
周伯彥天不亮就出府去了,留话说辰时一定准时回来,要青舒不必担心。
马车装好了,辰时还未到。青舒带着青阳和青灏坐在屋中等。等周伯彥回来,人到齐了,大家好出发。
这时,洛府的五辆马车到了。其中只有两辆马车是坐人的,另三辆马车是用来载货的。载货的马车上装满了东西,不用说,全是洛府给洛小荣准备的一应物品。
洛小荣有些落寞地站在那里,乖巧地听着大哥、二哥的训话。临出门前,送行的祖母红了眼眶,娘亲抱着她无声地哭。于是,本有些雀跃的他心里便难受了起来。
这边洛小荣兄弟三人正在话别,门房来报,芸郡主过来了。
青舒听了,带着青阳和青灏到前院见客。外边冷,青舒招呼芸郡主到前院的会客厅坐。
芸郡主不肯,就站在外头。她一脸不舍地看着青舒,命人将两口箱子抬下来。“舒姐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青舒推托不受。
芸郡主说道,“只是些首饰和几匹布料,算不得精贵,姐姐收着吧!当个念想。”随后她又加了一句,“姐姐答应的惊喜,不要忘记了。”
青舒笑,一脸神秘地将包的严实的一个小布包交到芸郡主手中,“回府再看,这会儿千万不能打开。”
芸郡主自小布包外头摸了摸,脸上笑开了花。她一脸宝贝地把小布包抱紧,丫鬟帮忙拿她都不给。
紧接着,已为人妇的步语嫣和古清秋来了。步语嫣当众抱住青舒不放,“舒姐姐,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回去了,记得要想我!”
青舒笑答,“那是当然。”
她们谁也不提进屋去,就在外头围在一起说笑起来。
陆续的,有人或捧了一匣子的东西过来,或带了一口箱子过来。里面装的全是送给青舒姐弟三人的礼物。步府的是步五亲自送来的。古府的是步语嫣和古清秋带过来的。徐副将的府上派了管家送东西。意外的是,周清漪也来了。
眼瞅着就要辰时了,周伯彥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载满两马车的货物。
古瑞星跟在周伯彥后头来的。见到青舒,他乖乖喊了声姐,然后不顾众人打趣的目光,牵着步语嫣的手站到旁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