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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天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小鬼头,从小便狡猾得紧。要师父替你们杀人不难,但杀人之后,局势如何,我可不能不虑。”
九婴说道:“那阿合马与咱们公主作对,自也是咱们明教大敌....”
周行天灵光一闪,若有所思,静立半晌,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妙计,妙计。亏你竟能想出这等借刀杀人之策。”
九婴与九狐互换眼色,九狐笑道:“周叔叔抬举咱们啦,不过是求你杀个人,怎能称之为借刀杀人?这讲法好生吓人呢。”
周行天道:“你二人受制于那公主,定有重大把柄握于其手,若说要替她出头,我是半点不信的。先前安武萨率全真教高手伏击那公主,杀死咱们波斯明教女子之事,只怕是你二人通风报信,告知安武萨的么?”
九婴、九狐万料不到此人竟能猜到此事,脸上登时闪过一丝慌乱,九婴沉默片刻,并未否认,只道:“叔叔料事如神,远胜过我姐弟二人。”
周行天负手踱步,沉吟道:“嗯,你们挑起九和与安武萨的争端,借此令九和与阿合马互生怨恨,她已向忽必烈告状,满朝皆有耳闻,你们再设法杀了阿合马,那忽必烈必知是九和所为了?她滥杀大臣,不将皇帝老儿放在眼里,只怕反而要吃不了,兜着走。但你们莫要忘了,九和乃是忽必烈爱女,深受宠爱,骄纵异常,若无真凭实据,忽必烈也未必会拿她怎样,反倒是她生出疑心,你二人可要遭殃。”
九婴笑道:“周叔叔久居异国,不知中原朝局,故而由此忧虑,在所难免。单单杀了阿合马。即便咱们故意栽赃,忽必烈这老儿并非蠢货,自能瞧出蹊跷。但若此事涉及政争,有关皇权交替。越是公主之尊,越是凶险万分。”
周行天皱眉道:“愿闻其详。”
九婴说道:“我们信得过周叔叔,自然据实相告。此事的关键人物,不单单在阿合马,还牵连到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
周行天“啊”地一声。恍然大悟,说道:“你说的是那位与阿合马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真金太子?”他听说阿合马横征暴敛,贪赃枉法,屡次上奏要大增税负,镇压暴民,深得忽必烈器重,而真金太子则提议善待百姓,广施善政,两人因此结下仇怨。
九狐叹道:“周叔叔当真聪明。”
九婴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那真金太子与九和公主素来交好,情感深厚。咱们原先打算假扮波斯明教中人,杀了阿合马,忽必烈本就怀疑真金太子意欲早登皇位,图谋不轨,有废除太子之心,如今得了蛛丝马迹,正好大做文章,将真金太子囚禁起来,一应同党。更难逃大劫。九和公主陷在漩涡之中,必难幸免,咱们也可借此脱困了。”
周行天仰天大笑,说道:“那九和公主对你这小子甚有情意。你如此害她,岂不是太狠了些?我倒不信你会当真如此。”
九狐身子一颤,脸色难看,九婴忙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姐姐,我.....”
九狐摇头道:“你莫要再说。我信得过你。”
周行天察言观色,暗想:“九婴大费周章,如此谋划,怎会无利可图?但他玩弄权谋,与我何干?我欠他二人良多,让他二人暂且受益,又能怎样?”当即问了那阿合马居所习性,就此离去。
次日晨间,波斯明教众人向九和公主道别,踏上返程。九和公主心道:“怎能让你们大摇大摆的走了?总要让你们大吃苦头,若再有违逆,全数杀了,全都死不足惜。”但见波斯胡人人数众多,极为惹眼,行速缓慢,数月之内,难以走出中原,大可徐徐图之,无需急躁,便装得和颜悦色,连声宽慰,方才分离。
她来到城中,在一位富豪宅院中住下,与当地风流才子、英俊伶人相聚,又结交富绅武者,前者收下厚礼,后者纳为下属,忙活了数日,方才得了空闲,预备着手对付波斯明教之事。她被这等琐事折磨的精疲力竭,无聊透顶,心想:“要九婴陪我一天,商量大事,醒醒脑子。”心中这才高兴了些,便派人去传九婴,却得回报:九婴恰巧外出,不在家中。
九和心头烦闷,有心消遣,便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英俊侍卫,伴在身边,微服出行,前往闹市游逛。她已然二十五岁年纪,忽必烈宠爱于她,并未将她嫁人,却任由她在外头风·流取乐,不加管束,故已非昔日心思纯洁的少女。而她贵为皇帝之女,提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她对此也颇感厌烦,是以一年到头都在江湖上奔波,鲜回皇宫。
来到闹市,见人山人海,络绎于途,叫卖声、嬉闹声吵吵嚷嚷,果真繁闹至极,九和公主到处游玩,出手阔绰,买了不少稀奇物件,漂亮衣裳。
忽然只听身旁随从厉声惨叫,鲜血泉涌,倒地而死,她大吃一惊,回头一望,只见安武萨手持长剑,神色凄厉,捉住她手臂,高声道:“贱女人,你杀我爹爹,我...我豁出性命,也要拉你陪葬!”
九和公主一阵慌乱,尖叫道:“我何时杀了阿合马?”
安武萨武功颇高,乃是现今全真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九和随行之人皆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横劈竖斩,顷刻间便已了账。九和惊呼一声,安武萨一剑刺出,直击她心口。就在这时,又听“砰”地一声,安武萨身子一晃,往一旁跌倒,有一人飞身而至,将九和搂住。九和睁眼一瞧,那人正是九婴,先是一喜,复又一惊,脸色阴沉下来,问道:“你来了?”
九婴不答,接连数道劈空掌力击出,安武萨奋力抵挡,但仍远不是九婴对手,第十招时,被九婴一招击中腹部要害,安武萨口中鲜血狂喷,立时气绝。
九婴大声道:“这恶贼是当朝奸臣阿合马的儿子,好生可恶,竟敢行刺九和公主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让他陈尸于此,不得搬动,有谁不听话,便是他的同党!”
九和听他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心头惊怒更盛,暗想:“他故意说出我与刺客身份,想要怎样?我出行隐秘,阿合马是如何找到我的?我找他相陪,他偏偏不在,此刻却又现身,定是这混账在捣鬼!”但眼下被九婴所救,无法相抗,只能任由他带走。
九婴将九和带向那处大宅,但行至途中,突然折转,走向荒郊野外,九和见状,反而镇定下来,冷笑道:“九婴啊九婴,你行事颠倒愚蠢,当真令我失望。你既然想要害我,又何必要救我?你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掳走,又能瞒得过谁?我若出了什么事,要你雪莲派上上下下,鸡犬不留!”
九婴说道:“公主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过想与公主说几句私密话罢了。”走入密林之中,来到那晚与周行天相遇之地。将九和放在地上,九和知道逃不掉,索性坐在草地上,毫不退让,直视九婴。
九婴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这些年来,你愈发美貌,比之昔日你我相遇之时,更是惹人喜爱了。”
九和怒道:“你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你勾结刺客,加害于我,又能安什么好心?”
九婴说道:“那刺客已然说了:阿合马已死在公主雇凶之手,如今连他也死在公主护卫手上,公主可知此事后果?”
九和顿觉惶恐,颤声道:“你....你杀了阿合马?然后栽赃于我?”
九婴笑道:“公主所言不妥,这怎是栽赃?我与公主结交多年,又有把柄落在公主手上,自然事事都替公主着想。那阿合马与公主作对,绝非善类,我若不将他杀了,怎对得起公主的知遇之恩?”
九和公主也擅长权谋计策,顷刻间清醒过来,冷冷说道:“你妄图让父皇迁怒于我?阿合马虽受恩宠,但怎能与我相比?父皇知道我并非意气用事之人,单凭我与阿合马旧怨,即便再加上安武萨这刺客胡言乱语,我也有法子在父皇面前澄清此事。”
九婴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于九和公主之手,九和展开一瞧,登时遍体生寒,魂不附体,只见这是一封急信,写自铁穆耳之手,原来阿合马被刺客击毙之后,忽必烈疑心大起,猜测此事涉及谋逆,已将真金太子关押起来,并四处搜寻刺客下落,审问太子身边朝臣。铁穆耳自身也遭囚禁,偷偷送出信来,求九和公主向其父求情。
九和怒道:“你擅自截获此信,不让我知道此事?那你此刻又为何要呈给我瞧?”
九婴说道:“你就算知道了,却又如何?忽必烈知道你与真金太子兄妹情深,太子命在旦夕,只怕要召你回宫,好好陪伴于他。公主一入宫中,只怕永远也出不来了。”
九和咬牙道:“我....父皇深明大义,明辨是非,你这等图谋,又怎能...怎能得逞?真金哥哥虽受一时冤屈,将来必能脱困而出,你暂且得意,便想要挟我了?我...我要将你所做之事全抖出来。即便你将我杀了,我也有心腹能办妥此事。”
九婴成竹在胸,语气愈发镇定,却令九和更为惊惧,他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自来牵涉皇位,那可是步履艰难,如履薄冰。真金太子不犯错便罢,一旦犯错,其余谋求太子之位的人,便如苍蝇见着死尸一般,密密麻麻,成群结队而来。他是对是错已无关紧要,只要他以往做过一件错事,说过一句错话,到此关头,也是万劫不复的大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