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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沅沅绷着身体中的一根弦,压低声音问他。
赫德摇晃着杯中酒,酒液在灯光下晃动如同眼波流转。
他的眼里情绪不定,平静答道,“随时,随地。”
沅沅皱紧眉头。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他索性杀了我早点完成任务。”
是啊。总好比待在这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得强。雇佣军之夜是全雇佣军母舰内部防御最弱的时候,也是全体雇佣军最没有防备的时刻。雇佣军之夜,他完全能够趁乱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身边。周围的人那么多,每一个人都是绝佳天然的掩护,还有雇佣军之夜迷乱愉悦的气氛,几乎令人丧失战斗力。
因此,他必定选在今晚这个时候前来取命。
“雇佣军指挥官,真的会帮助我们?”
作为雇佣军的指挥官,他应该是在最大程度上为雇佣军谋取利益。能够坐上这样位置的人,要么就是有令人心服口服的能力,要么就是手段冷硬心狠无比。所以在沅沅看来,他或许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因为这对他没有一点好处,甚至或许会引起雇佣军内部的恐慌和骚乱。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再继续待在雇佣军母舰上也并非好事。就像一直被困在岛上的野人,最后不是葬身兽口,就是活活饿死。
“无所谓他们怎么想。”
沅沅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大概有他的考虑,她担心也没什么用。只是……意识到自己在这随时都会发生危险的雇佣军母舰上,沅沅失神了下,现在她的生活和过去,简直是天翻地覆。不过,想到过去……沅沅暗自打算,如果有机会,她还是要回一次地球的。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赫德带她去巴比龙适星之后,应该就会回希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她绝对是逃不掉的,但是回去之后,或许可以……沅沅一直都很清楚,她不可能绝对、永远地摆脱他,当然她也没打算永远……
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她出神地想了会儿,回过神时意识到他一直在注视她。她刚才偷偷瞥他瞥太久了……被发现了……沅沅有点方,怕被他看出些什么,低头假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过了会儿时间,抬头,噫,怎么又盯着她看……
“我脸上,有东西?”她狐疑地问他,摸摸自己脸上,什么都没有。
男人轮廓俊挺的面容在流离的光下看上去那么地不真实。眉目清晰冷峻,远山似的清冷、不可捉摸。闻言,倒是笑了下,冷意似乎驱散了不少。他勾住她的腰际,乌玉似的黑眸看她,目光端端正正的,低声缓缓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他扣住她手,脊背笔直的坐姿轻而易举地吻到向后倾、想要退缩的女孩。这次,他没有吻进去,贴着她的唇瓣,描摹了一阵,凑近她耳畔道,“有人。”
沅沅霎时噤声。
他的气息冷冽得令人瞬间清醒无比,“一直在我们周围。”
“距离有点远,我们要吸引他过来。”说完,就继续吻。
沅沅先是怔了下消化了这个消息。而后为了配合他、效果逼真一点,沅沅伸手勾住他脖子,趁着吻的间隙问他,“在哪?”从她这个角度,能够完全清楚地看到他后方的一举一动。但是她无法在这么多人里面锁定究竟是哪一个。
“他不会那么蠢,”摆正女孩的脸,他半阖着眼眸抚过被他吻过的、红润的唇瓣,“他会挑最有利的、我防备最弱的时候下手。”
他显然感觉到了,这个人对他十分警惕,一直在他们周围徘徊观察动静,却迟迟不动手。说明,他还算聪明,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得手。
“防备,最弱……”沅沅有些疑惑地喃喃。
我防备最弱的时候——“就是吻你的时候。”黑眸微眯起,这种感觉可真煎熬,一半的心神要去感知杀手的动静,另一半的心神则用在了她身上。
沅沅心下一滞,唇瓣就被他咬住了。口中为数不多的酒味沾染上了他嘴巴里酒的味道。沅沅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酒的气息,还是吻的缘故。
几分钟后,他随即起身拉住她,朝向人群薄弱的地方。沅沅不知所措地被他带着往前走。赫德很奇怪,他拉着她并不是让她在后面、她看着他在前面走,不是这样的。他是把她拉到他身前,拥着她的腰,以高大挺拔的身材开路。他是在护着她,太明显了,他这样的举动就是表明,那个人在身后。
所以他护着她,怕她受到伤害。
酒馆中人潮如海,沅沅侧头看他,他的步履很快,她几乎是被他抱着走的。冷光打在他严肃俊美的面容上,如覆了薄冰。赫德紧锁着眉头,沅沅心下顿时明白了,其实她算是他的拖累。要是没有她,他还用得着这样?
渐渐地,人潮被打开,犹如摩西分海,他们从洪流中脱身。
好不容易从里面解脱,沅沅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没成想赫德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处几乎没有人的通道上后,直接把她往通道两边的舱壁上一压,倾身而上,吻个痛快。
沅沅惊得没有做抵抗,柔软的唇瓣打开,牙关毫无防备地松开,他轻而易举地就吻到了最深处。她被他攻陷得溃不成军,双手攀在他的肩上,脑袋却越发清醒。
到底,怎么回事。
沅沅那时还没有尝到赫德如今情难自禁的感觉,她当然是不会明白这有多艰难。难以压抑、控制,只能宣泄出来。
这个吻是赫德戛然而止的。他眼眸幽暗地抬起来看了她一眼,双手开始为她把凌乱的衣服整理整齐。把她一侧掉下的发丝捋到耳后,赫德眼神稍微清明了些,声音低沉,“等我,我会尽快。”
话音一落,沅沅眼角的余光才注意到他们不远处有一个人。带着军帽,雇佣军制服穿戴整齐,只是没有了下巴至脖颈的疤痕。这个人露出的面容轮廓十分年轻。带给沅沅的感觉,也是一模一样的,危险、森冷。
见到赫德朝他走来,男人抬起头,嘴角一弯,“希维的殿下,久仰大名。”
这是一张眉目精致得有些邪肆的脸。
他一挑眉,幽幽道,“我也是拿人钱财,□□。”
赫德不同他废话,直接动手。男人的反应也极为敏锐。沅沅不太懂这种高手间的对决,但以她还算可以的分析能力分析来看,这个男人应该不太好对付。
两旁的舱壁被武器打出深深的弧形凹痕,刺白的光在繁杂迅速的动作里不断闪现又消逝。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似乎占了上风,沅沅定睛看时,是赫德,她惊得心口直跳,这瞬间又稍稍放心。下一秒,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杀手拔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剑,向猝不及防的赫德刺去。幸而他身手敏捷地极快向后退了下,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光剑扫到,右侧的手臂被扫到,衣服瞬间被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赫德下意识捂住那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
杀手似乎有些得意,笑问,“右手不能动了吧。殿下。”
赫德不动声色地靠近,一定距离后站定,抬眉哂笑,“很可惜,只差那么点。”
杀手神情凝住,他眼睛死死地盯住他明明该手上的右臂,不可置信,“绝对不可能,我明明……”
“错觉,”他轻轻说,“你的错觉而已。”
这不可能。他竟然完全没有伤口。杀手魇住了,一时间无法挣脱。
瞬间,他握着银刃突然向他而来。
刀尖在他的身体里旋了一圈。冷兵器总能给之最野蛮嗜血的杀人方式,所以他也总是最不喜欢。他杀人,一向都是为了利益。□□能令人无声无息地瞬间死去,冷兵器却残忍至极。
光剑在他手下亮着,他匆匆握住向赫德虚挥。勉力站起,他知道他暂时是不能近他的身了。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任务对象了。杀手摸了一把腹上的伤口,果不其然满手是血。而他,毫发无伤。
有趣。太有趣了。
他朝后退了几步。掩护弹随即被扔出,一片白茫茫有毒的“雾”漫开。
赫德立即回到沅沅身边,捂住她口鼻朝反方向离开。
待到安全地,沅沅不甘心地问,“就这么被他逃了?”
赫德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银刃,“有他的血,天涯海角,他都逃不掉。”基因库里立即就能找到匹配的,知道他的信息后,或许离掌握幕后者具体有力的证据也不远了。
他倒要看看,他要藏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