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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里得到信,吃完早饭,都没怎么收拾,老老少少结伴过来了曲宅。

    阮永氏热情的招呼着,笑得合不拢嘴,满面春风。“爹娘,大嫂大哥,你们吃过早食没?屋里坐着,屋里暖和呢。”

    将蜜饯坚果瓜子等零嘴都摆了出来,又麻利的端了热腾腾的茶进屋。

    “什么时候发动的?”阮刘氏一叠声儿的问着。“小丫头哭声怎么样?初秀呢?情况好不好?”

    阮永氏乐呵呵的答。“昨个下半夜发动的,她还吃了碗面条,又小了会睡,将将要天亮时,动静才渐渐大起来,没多久就生了个大胖闺女,别看刚刚初生,小丫头哭劲大着呢,小胳膊小腿的也相当有力。”

    “初秀在睡觉麽?”阮于氏想进产房看看,可她怀着孩子呢,最好是不要往产房里凑。

    “睡着呢,估摸着一会就会睡,小灶上给她温着鸡汤,还有点肉粥。”阮永氏往炭盆里添了炭。“你们吃果子啊,味道都好着呢。”

    阮刘氏往婆婆跟前稍稍挨近了点。“娘,咱们去产房看看娃儿?”

    “想看就去看呗。”阮程氏应了声,将瓜子放回了攒盒里。“走,看看去。”

    阮永氏见她俩起身,不用问都能猜出来。“去产房是吧,咱们一道过去。”

    “娘。你看仔细点回头仔细的跟我说说。”阮于氏小跑着追了出来,挽着婆婆的胳膊亲昵的撒娇。

    阮刘氏抚了下她的发顶,满眼的慈爱。“行,你回屋里坐着,这会还冷着呢,别冻着。”

    虽说快要进三月,可早晚却依旧寒凉,这会太阳都没出来,晨风里就带着股清冷。

    “奶奶,大伯娘。”曲阳听见屋门被推天,回头看了眼,起身喊了句。“她还在睡觉。”声音刻意压的又轻又小。

    阮程氏婆媳三个连脚步都放轻了些,慢慢悠悠的靠近床,站在床头往里瞧去。

    “这小闺女长的真是漂亮。”阮刘氏满眼的羡慕,见床上的母女俩睡的沉,倒也没有说伸手去把娃儿抱起来。“像初秀呢,眉头跟阿阳像,这是尽捡了夫妻俩的好,长得真招人疼。”

    阮永氏听着这话,笑的眼睛眯成了条缝。“这娃儿也乖着呢,就出生时哭了两嗓子,然后一直睡到这会。”

    “取名没?”阮程氏问,又道。“先取个小名叫着。”

    阮永氏看向女婿,她高兴过头,把这事给忘了。“准备给娃取个什么小名?”

    “等初秀睡醒后,我再和她商量商量。”曲阳心里有几个名字,想看看媳妇中意哪个。

    阮刘氏直点头,打了个手势往屋外走。“我们先出去,让她们娘俩好好睡会。”

    “对,有什么话咱外面说去。”阮永氏也怕吵醒闺女。

    阮程氏走时,又看了眼睡着的小丫头,眼里带着股淡淡的笑意。这丫头确实长得好啊。

    婆媳三个才走出产房,阮初秀就睁开了眼睛,人还有点迷迷澄澄,嘴里已经习惯性的喊着。“阿阳哥。”

    “我在呢。”曲阳走了过去,握住媳妇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两下,双手紧紧的握着,声音格外的温柔。“肚子饿不饿?厨房小灶上有鸡汤和肉粥。”

    “饿。饿着呢。”阮初秀清醒了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丈夫。

    曲阳弯腰亲了下她的眉心,轻轻的吮了下她的嘴唇。“乖,我去端吃得来,你看着点咱们的小丫头。”

    小丫头就睡在床外面。

    “我说呢,好像有点怪怪的。”阮初秀侧头看去,视线里是小丫头熟睡的小脸儿,嫩嫩的,眉清目秀,相当的漂亮,她看着看着都有些痴迷,一颗心柔软的没法形容。

    “可算把你生下来啦,小坏蛋。”阮初秀没忍住,食指轻轻的戳了下小闺女的嫩脸,亲了下她的小鼻。嫩嫩的,又软又滑,触感美好的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

    这就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孕生下来的孩子呢。可真是神奇。

    曲阳端着早食进屋,轻手轻脚的关紧屋门。媳妇虽醒了,可小闺女还在睡呢。

    “能自己坐起身麽?”曲阳问着,看了眼小闺女。“我把她抱摇篮里先放放?”

    阮初秀试了试,有点吃力。“让她睡床内罢,被窝里暖和,婴儿床冰凉凉的,说不定刚刚放下去人就醒了。”

    “也行。”曲阳把早食搁桌上。“我来,你别动。”

    小心翼翼的将小闺女放进了床内,又细致稳妥的扶着媳妇靠床坐着,把早食端了过来。

    阮初秀很饿,虽说下半夜刚了碗面条,可她还是好饿好饿,虽饿,吃得倒是不快,快不起来,动作大点就扯着伤口疼。她一点点缓缓的吃着,埋头吃得格外认真。曲阳看在眼里,特别的心疼,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

    “咱们先给小丫头取个小名叫着罢,你想给她叫什么?”曲阳问。

    这会,阮初秀已经吃得差不多,肚子饱饱,浑身上下非常的暖和舒服,她想了想。“你想给她取什么小名?我这会脑子浑浑噩噩,实在是想不出来,你说几个听听,我选选吧。”

    “悠悠,盈盈,瑶瑶,珍珍。”曲阳觉得叠字喊着更显亲昵,小闺女就该是捧在手心里护着顾着的。

    阮初秀琢磨了下。“我喜欢悠悠。”

    “悠悠。”曲阳念了声,眼眸含笑,又念了声。“悠悠。”望着床内的小闺女。“我也喜欢这名字。”

    “我吃醋。”阮初秀撅了下嘴,幽怨的看着丈夫。“你喊她悠悠,太亲昵了!”

    曲阳直接笑出了声,坐到了床边,将媳妇搂在怀里,亲了她好几下,才宝贝似的搂着,下巴虚虚得搁在她的脑袋上。“傻媳妇。”

    “本来就是。”阮初秀红着脸,捏着被角。

    “初儿。”曲阳咬着媳妇的耳朵,轻轻地喊着,一声接一声。“初儿。”

    阮初秀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热腾腾的,仿佛都见看见身上冒白气儿。

    夫妻俩腻歪了会,曲阳让媳妇躺着再睡会,他收碗筷出去,顺便和大伙说说小闺女的小名。

    “悠悠,这名字好!”阮永氏听着相当喜欢。

    阮刘氏也极喜欢。“直接当大名也好呢,多好听的名字啊。曲悠悠,初秀娘你听听,是不是很好听。”

    “朗朗上口呢,这名取得好!”阮于氏眼神儿亮晶晶的。脑海里想念着小悠悠的长相,心痒痒的得不行,恨不得立即冲进产房抱着亲两口。

    阮家人其余人也觉得这名字好,好听又好念,悠悠,曲悠悠。

    曲阳在外面呆了会,陪着众人说了会话,怕媳妇在屋里无聊,便又进了产房。

    “回来啦。”阮初秀刚刚睡醒,哪里睡得着,她无聊的盯着小悠悠瞅啊瞅,一脸的新鲜劲儿。见着丈夫进屋后,她就特兴奋,连忙招了手。“你来,你来看咱们的小悠悠,小手还有点力呢,抓着我的食指,紧紧的,可软和了。”

    曲阳凑近看了两眼,索性坐到了床边,将媳妇揽在怀里。“你靠着我,舒服点。他们都很喜欢悠悠这个小名,说直接当大名也行,你觉得呢?”

    “曲悠悠。”阮初秀喊了两声,遂,笑的眉眼生花般的好看。“嗳,我觉得蛮好,还挺好念,你说呢?”

    “要是喜欢,那就把名字定下来,就叫曲悠悠。”

    “好啊。曲悠悠,小悠悠,咱们的小悠儿……”阮初秀立即收了嘴。“不能叫小悠儿,这是我的小名。”

    曲阳笑着直点头,满眼的宠溺。“对。我的小初儿,初儿宝贝,初儿媳妇。”

    俩人窝成团,又是亲又是吻,嘻嘻闹闹着,空气里全是粉红的泡泡,小俩口是开心啦,可睡着的小悠悠却不高兴啦,眼睛还没睁开,就张着嘴哇哇哇的哭了起来,小胳膊小腿蹬得特别有劲。

    “是不是饿了?”阮初秀立即将小闺女抱在怀里,正要掀起衣服喂奶时,看了眼在旁边的丈夫,满脸通红的支吾了句。“阿阳哥,你去把娘喊过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抱着喂呢。”

    曲阳没想太多,以为真是这么回事,连连应着,起身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阮初秀松了口气,撩起衣服有模有样的给小闺女喂奶。她还在怀着孩子的时候,母亲就隔三差五的跟她念叨,要怎么抱孩子,要怎么喂奶等琐碎事,还拿了个枕头让她练习,虽说她是头回当母亲,经验还是有点的。

    小悠悠是真的饿啦,使出全部的力气努力的吮啊吮,小脸都涨得通红通红,阮初秀看着都替她着急,鬼使神差的出声哄着。“悠悠加油,再使点劲,就可以吃到奶啦,加油,加油。”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小悠悠跟她母亲一样,有着股倔劲,努力了好一会,总算是吃到温热的奶啦。

    “有奶?”阮永氏刚刚就进了屋,见这娘俩那认真的劲,她也没出声,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

    阮初秀抬头看了眼。“娘。你来啦。有奶,还挺多,喂她足够啦。我怀孩子的时候,阿阳哥没少给我炖汤汤水水喝,整个人都胖了圈,也不知能不能瘦下来。”想想肉呼呼的肚子,她就有点愁,她的小蛮腰啊。

    曲阳本来想进屋,丈母娘跟他说,头回喂奶,可能会有点别扭,让他最好别在里头。

    阮永氏对自家闺女还是有点了解,怎么给孩子喂奶这事,不知说了多少遍,还拿着枕头试过好几遍呢,闺女却让女婿过来喊她,八成是害羞了这孩子。话说当年她头回当着丈夫的面给孩子喂奶时,也是满身的不自在。

    不让进屋,曲阳也没离开,就站在外面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见小闺女开始吃奶,他想了想,这会应该可以进去吧,他还真想进去看看呢。

    也不知是头回当爹,太高兴兴奋,或许是家里有了个孩子,总归是不同的,仿佛这才算是个家,圆满的美好的幸福的小家。曲阳都舍不得放开产房,就想着时时刻刻看着她们娘俩,光看着,他就觉得好开心,有种说不出的充实感。

    阮初秀边和母亲说着话,边时不时的低头看着小丫头吃奶,眉角眼梢带着浓浓的笑意,总觉得特别好玩。“娘,你看她吃奶,吃得多有劲,这小模样馋得,可真好玩。”

    “手还握成了拳头,小小的。”曲阳又站近了些,伸出食指轻轻的碰了下小闺女的小拳头。

    小丫头吮奶的动作停了下,小胳膊挥了两下,拳头似乎握得更紧了些,接着又开始吧唧吧唧的吃奶。

    阮初秀笑得更乐呵的些。“她刚刚好像被吓了会。”

    “我都没有用力,应该没有被吓着。”曲阳看了眼自己的食指,有点儿粗糙。

    “你咋进来啦?”说了半天话,阮初秀才反应过来,跟她说话的不是母亲,猛得抬头看去,瞪圆了眼睛,旋即就面红耳赤起来。

    曲阳有点奇怪。“我不能进来?”

    “不是。我在喂奶呢。”

    曲阳见着媳妇羞赧的模样,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喂奶怎么了?我就看着,我不跟悠悠争。”

    “……”阮初秀闹了个大红脸。

    娘还在呢!

    阮永氏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关紧了屋门。这俩口子,真是没羞没臊。

    见母亲离开,阮初秀瞪了眼丈夫,娇嗔道。“刚刚娘还在呢,你就说,你说话就没个把门。”

    “我又没有说什么。”已经是老司机的曲阳面不改色的坐到了床边,拿眼神儿直勾勾的逗着媳妇。“是你自己想了吧。”

    阮初秀要不是顾及着怀里的小闺女还在吃奶,真想给这不要脸的男人捶几下。

    阮家众人在曲宅呆了近一个时辰,才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的回家,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

    阮永氏考虑着女婿家的情况,跟女婿说了声,闺女坐月子的这段时间,俩家就处一块吃着饭,她呢,暂时搬到曲宅里住着,方便照顾。曲阳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想着,等媳妇出了月子,得给丈母娘送点礼,算是他的心意。

    洗三当天,天气特别的好,阳光明媚,不冷不热的,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些,还有点出汗呢。

    虽说才两天,刚出生的孩子长的快,短短的两天也稍稍了有点变化,小脸蛋儿越发的白净,更显几分漂亮。她很乖巧的,一点也不想在娘亲肚子里,完全没有那闹腾劲,便是洗三时,她都不哭不闹,反倒咧着嘴时不时的笑着。

    众人瞅着她的笑,都说这孩子长的好,将来啊,准能嫁个好夫婿。仿佛知道是夸她似的,小悠悠总是笑,小小的嘴咧出个浅浅的笑,软乎乎的。别说妇人们看着心坎都软了,连汉子们都很是喜爱。

    阮文丰抱着小悠悠,整个人发着僵,就抱了一小会儿,愣是累出了满头大汗。阮永氏心疼他,想把外孙女抱回来。可阮文丰却舍不得放心,满眼慈爱的看着他的小外孙女,细细声的喊着悠悠悠悠。

    后来,阮永氏跟闺女抱怨说。便是俩口子恩恩爱爱时,孩他爹也没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喊过她。

    洗三办的相当的热闹,村里头都知道,曲家有个特别爱笑特别乖巧的小悠悠。都说要是生闺女,能生个像小悠悠那般好看的,也很不错啊。

    待到阮初秀出月子时,已经是三月底将将要进四月,经过一个月努力,夫妻俩已经可以很是熟练的带着孩子。阮永氏也能放心的搬回隔壁的家里。村里各家各户要开始忙着春耕,闺女和女婿能带好小外孙女,她也能松口气。

    才进四月,头天的下午,常榕骑着俊马常小榕高高兴兴的进了村。他是掐着日子来的,琢磨着,弟媳应该出了月子。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曲阳见着兄弟进宅子,就抱着小闺女起身迎他,欢喜的显摆着。“快来看看你干闺女,小模样长的相当的好。”

    常榕有点紧张,他搓着双手,傻傻的问了声。“你看我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抱她。”

    干闺女长的确实好啊,兄弟没有说瞎话。瞧瞧这小模样,眼睛鼻子嘴巴,怎么看怎么好看。

    “没这么讲究,快抱抱吧,她乖巧着呢。”曲阳直接将孩子放到了兄弟的怀里,又给他纠正了下姿势。就站在兄弟的身边,逗着小闺女。“悠悠,看谁在抱你,这是你干爹,多看几眼,要记得,你身上的银镯子就是你干爹送的。”

    常榕不止送了银镯子,只要是可以送的银饰品,小孩子戴着好的,他都送了样过来。可是悠悠要戴的东西太多,所以呢,每个只挑了一样戴着,不分彼此。剩下的都搁箱里放着,等悠悠长大后送给她,熔了当嫁妆。

    小悠悠看着父亲,咧着冲着他笑,还张着小胳膊挥了两下,笑了会,见父亲不抱她,她才慢悠悠的转着小脑袋,清澈的眼睛看了会常榕,然后,再次露出个浅浅的笑,咿咿呀呀的两声。

    “这孩子,这孩子在喊我呢。”常榕自动翻译,高兴得都有点不会说话。

    曲阳提醒了句。“叫悠悠,小名是悠悠,大名也是悠悠,曲悠悠。”

    “悠悠。这名好。”常榕边念边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这名取得真好。”

    阮初秀从后院过来,见着站在屋檐下的人。“阿阳哥,你怎么不让榕哥坐着?没给小榕拿甜料豆呢?”

    因着常榕走时说过,大抵会在三月左右回来趟,家里就早早的备着甜料豆。

    “我没事。我不累。”常榕这会眼里只有他的干闺女。

    阮初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进屋拎了两把椅子出来,放到了屋檐下。“榕哥,你抱着悠悠过来坐吧。”说着,进厨房拿了把甜料豆给常小榕,又泡了茶端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在她怀孕的时候,觉得凳子太窄。曲阳特别去买了个小桌子,就搁在角落里摆着,倒是恰恰合适,这角落挺宽敞,便是下雨也淋不着。

    “你来抱吧。”常榕不敢走,生怕摔着了干闺女。这么小,都没他的胳膊大,万一走路摔了跤怎么办?

    曲阳也有点担忧,便把闺女抱进了怀里,小悠悠进了父亲的怀里,小腿蹬了两下,咧嘴笑得更加欢喜,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的瞅着父亲,嫩嫩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

    “悠悠可真喜欢笑,会笑的孩子好啊。”常榕看着。突然有点很强烈的冲动,娶个媳妇成个家再生个胖娃娃,想想就美好,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向往的笑容,眼神儿都亮了两分。

    家里多了个孩子要顾着,自然是没法顾着二十亩良田,曲阳在村里请了两户人家帮着忙春耕,虽是这样,他也得天天出门看个两三趟,他出门时,就让胡大夫帮着带带悠悠,或是隔丈母娘过来。

    眼下兄弟在这节骨眼过来,曲阳就笑着把这事推给了兄弟,让他帮着到田间看看,或是有需要出门的事,能交给兄弟的他都交给了兄弟。常榕被指着忙进忙出,他也没脾气,兄弟俩不需要计较这些,反而挺乐在其中,全当是提前为农家生活做准备。

    一直到四月中旬,田地农活都忙的差不多,常榕才骑着俊马离开。这趟,他呆在足够久,都有些超出了时间。走时,他把家里的胰子也带走,并说了下回过来的时间,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在七八月。

    各家各户在忙着春耕的时候,陈秀才正准备参加科举考试。

    前阵家里的琐碎事多,不仅要忙春耕,还有菜地也要收拾,翻地施肥下种等,这人忙起来呀,就没功夫想东想西。等忙完了手里的事,有了点空闲时间,阮刘氏便有点心慌慌,尤其是做针线活时总是走神。

    女婿正参加科举呢,也不知这趟能不成成事,要是真的考中了举人。这定是桩好事,天大的喜事。同时,她又有点忧心。如秀的肚子到现在还没点动静呢,这会都四月中旬,再过一个月,便是满一整年。

    如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阮刘氏想着都有点睡不着,整宿整宿的跟烙饼似的,左翻右翻。夫妻俩要真是恩恩爱爱,年轻的小俩口,怎么着也该有个动静才是,如秀身子骨可不比初秀,她打小就没吃什么苦头,连初秀都这么快怀上孩子,如秀应该更不是问题。

    阮刘氏想啊想想啊想,越想越不得劲。以前是没往这里头想,这一想啊,心里就哇凉哇凉的。每回看着闺女女婿回阮家,光看着俩口子确实要好,她是极为放心的,可为什么没有孩子呢?难道闺女在陈家实则过得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

    这念头冒出来后,阮刘氏就有点坐不住,别说女婿考举人这事,她是半点都没搁心上,眼里心里全是闺女,这会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陈寡妇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刻薄啊,刻薄尖酸向来就是个连词。

    “初秀娘,你说如秀和子善这俩口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阮刘氏心里慌啊,虚的很,哪里还有心思做针线活,赶紧到妯娌这边坐坐说说话。

    阮永氏听着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怔了会,讷讷的看着大嫂。“这话怎么说?”

    “如秀到现在还没怀上呢,要俩口子真是好,日日夜夜睡一个被窝,又是新婚夫妻,正欢喜着呢,如秀的身子骨向来好,连月事都准的很,怎么着也该怀上了才对呢。”阮刘氏眉头拧的紧紧。

    阮永氏近来没怎么往老屋走动,也是自个这边事情多。“如秀还没动静呢?”算算嫁过去都快一整年,不应该呀。

    “没有。”阮刘氏应着,又说。“我跟她说过,要是怀上了,就得赶紧送个信过来。”

    “大嫂你也别着急,别想太多,说不定就正怀着呢,只不过时日浅,她自己也没发觉,再等等啊。”阮永氏捡着好话安慰着。“陈秀才这不正考着科举麽,说不定啊,回头就来了个双喜临门呢。”

    阮刘氏听着这话,乱糟糟的情绪确实放松了些,嘴里却说着。“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就怕啊,子善都考上了举人,可如秀的肚子还没动静。”

    “呸呸呸。”阮永氏朝着地上呸了三声。“大嫂,这话可不能说,咱们呀得想点好的,念着好的,老天听着呢。”

    “确实,我这话不该这么说啊。”阮刘氏笑着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就借着初秀娘的吉言,能来个双喜临门,让我捐一两银子的香油钱我也愿意。”

    一两银子看着少,对阮家大房来说确实很多。大儿媳怀着孩子,二儿子已经订了亲,婚期暂时说在十月,应该是忙完秋收后,再具体的订个日子,这里还有,倘若女婿真考上了举人,桩桩件件的都是钱呐!

    “到时候我也捐几百文。”阮永氏觉得如今日子越过越好,都是老天保佑啊,手里头宽松点,就多往庙里捐点香油钱,让老天继续保佑着家里,顺顺当当的,家人都平平安安,不要大富大贵,能吃饱穿暖就行。

    和妯娌说了一个下午的话,阮刘氏再回老屋时,连走路都轻快了两分,眉开眼笑的,阮于氏看着也高兴,挺着个大肚子迎了上去。“娘。在三婶家说了甚呢?瞅着你这眉头啊,总算是松开啦。”

    “说了点如秀的事。”阮刘氏不欲多言,就含糊的带过。看了眼大儿媳的肚子。“孩子没闹你呢?”

    说也奇怪,初秀怀孕时,孩子总在夜里闹她。可阮于氏怀孕,孩子总在白天闹她。阮初秀就打趣着说,这八成呀是个男孩。

    阮于氏不是头回怀孩子,经验足着呢,挺着个大肚子还能帮着干点活。“刚刚踢了两脚,是嫌我坐太久,让我起来走动走动。”

    “是个调皮的。”阮刘氏说着,笑嘻嘻的进厨房张罗晚饭。

    曲家,阮初秀心疼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包揽了家里的所有琐碎事,这不,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后,她就把家里的琐碎都揽到了自个身上,等她忙的时候,就让丈夫抱着孩子,连做饭时,她都一个人能搞定。

    “我来烧火。”曲阳迈进厨房,让媳妇去炒菜,他搬了个凳子坐在灶膛烧火。

    阮初秀随口问了句。“悠悠睡着了?”

    到饭点的时候,有时候悠悠会睡着,有时候会醒着。睡着后就放到摇篮里。

    “没有,我让胡爷爷看着呢,把她放在摇篮里。”曲阳可不想媳妇又是烧火又是炒菜。

    因着曲阳会点木匠手艺,家里的摇篮不止一个,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三四个,一个比一个大一点点,最大的那个,估摸着能睡到一岁。

    胡大夫近来的新爱好,守在摇篮旁,看着他的小孙女,一老一小,都咧着嘴笑,时不时的会交谈两句。胡大夫满脸的认真,不知道得还真以为他能听懂小悠悠说什么呢。

    “咿咿喔喔吖。”

    “小悠悠也闻着香味了?这是饭香,你爹娘在做饭呢,你还不能吃,等你再长大点,有了牙齿才能吃。

    “咿咿吖吖吖喔喔”

    “不着急,咱慢慢长啊,等你有了牙齿,爷爷给你煮好吃的粥,香香的饭,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就给你吃。”

    一老一小聊得还挺有模有样。

    曲阳老远听着,就忍不住起笑。“胡爷爷可以吃饭了。”直接将摇篮提了起来,往堂屋里走。

    小悠悠认得父亲哩,咧着嘴冲着他爹。

    “小丫头小小的个头就开始馋着饭香。”胡大夫摸摸短短的小胡子,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应该不会饿,刚刚才喂的奶。”

    阮初秀奶水足,小悠悠吃得好睡的好,长的也快,小胳膊小腿全是肉,亏得她脸小,小脸有点婴儿肥,却不显胖嘟嘟,还是小小巧巧的。

    三人吃饭时,早早吃饱喝足的小灰和小黑,就左右一边站一个,和摇篮拉开点距离,用脑袋轻轻的来回荡着,摇篮就跟荡秋千似的,弧度特别小。小悠悠躺在里头,咧着嘴直笑,小腿还高兴的蹬啊蹬。

    吃饭的三个人,总会拿眼睛时不时的瞄瞄摇篮里,见着小悠悠的笑脸,嘴角上扬,眼里也有了暖暖的笑。

    进了五天,天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中午的时候,那会太阳大,还有点烈呢。

    气温高,小悠悠就能少穿点,穿得少,阮初秀抱她的时候就轻松多啦,她自己也高兴,小胳膊小腿可喜欢动了,时踢时蹬的,一个人也能玩的好热闹,还会含着大拇指,黑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澄净,里头有着笑。

    “这傻丫头可真喜欢笑。”阮初秀戳了下她的小肚子,小悠悠笑得就更乐呵。

    曲阳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娘俩,看得有些入迷,半响才说话。“跟你一样,你也爱笑。眼睛也像你,好看。”

    “是我的眼睛好看,还是悠悠的眼睛好看。”阮初秀问了个特矫情的问题,她自己也清楚民呢,耳根子都隐隐发烫,眼神都不敢看对面的男人。

    曲阳瞅见媳妇粉红的耳朵,心有点痒,凑近了些,正要亲的时候,想到摇篮里的小闺女,伸出大手虚虚的挡着小闺女的脸,这才啄了下媳妇的耳朵。“自然是你的眼睛最好看,真想吮吮你的耳垂。”最后的话,说得格外低沉动人。

    躺在摇篮里的小悠悠见着父亲的手,顿时笑着伸出两只小小的爪子,抓住了父亲的大手,拿着扯啊扯,还放进嘴里咬着。

    正在撩媳妇的曲阳,没注意这边,等感觉到不对劲时,他才僵着身子侧头看去,对上小闺女的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其滋味着实有点复杂,愣了会,才想起赶紧将手从小闺女的双手里拿出来。

    阮初秀在旁边看着这幕,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很是夸张,笑声站在曲宅外都能听见。

    阮永氏暗暗诧异着,难不成,闺女和女婿已经知道陈秀才中举的消息?谁进去告诉他俩的?她嘀咕着,踏进了宅子。

    “娘。”阮初秀收了笑,喊了声,拿着手擦了下眼角的泪。

    笑得太高兴,连眼泪都出来了,肚子也有点疼。真是太好玩啦!

    阮永氏走近了些,先逗了两下外孙女,才说。“你们是怎么知道陈秀才中举的消息?我站在宅子外就听到了你们的笑声。”

    “啊,陈秀才中了举人?”阮初秀惊讶的问着。

    “你们不知道?”阮永氏反问,然后,又问。“那你们笑什么?笑得这么乐呵,连屋顶都能掀飞。”

    阮初秀看了眼丈夫,想起刚刚的事,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曲阳罕见的脸色有点微微的发烫,嗓子也有点发干。“她,我也不知道她在傻乐什么。”

    阮永氏来回打量着闺女和女婿,半响,一把将小悠悠抱了起来。“你们俩个注意点!这带着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