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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宫长月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挑眉,看着宫慕离,反问了一句:“你认为呢?”
宫慕离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笑:“臣弟不知道,臣弟也没有……信心。”
就算他以前并没有和大皇姐接触很多,但他也知道,大皇姐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逍遥、不羁,最讨厌束缚,从她很小开始,便不在后宫中常住,常常都要等到年关的时候才会回来这一点,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了。
宫慕离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可以让大皇姐为了他而长时间留在宫中。
可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与大皇兄、二皇兄争,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治理这个国家,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他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将一切交给他,自己则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学习。
这个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选——大皇姐宫长月。
宫长月在他眼中的形象是高大而神秘的,就算外面关于她的那些流言传得多么的荒唐而离谱,但是他都知道,这个大皇姐,是如此的强大,任何的困难在她面前都是虚设,她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他敬若神明的大皇姐,真的会选择帮他吗?
可以说,宫慕离的心底根本没有一点信心,但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冀,执著地望着宫长月。
他完全没有想到,宫长月竟然会微微颔首:“本王本就答应了父皇,会守护这个国家。而本王属意的储君,是你。”
虽然大皇姐同意的出发点并不是因为他,但他也足够欣喜若狂了,狂喜的浪潮仿佛将他淹没了一般,宫慕离霎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宫长月的那句“我属意的储君,是你”,让他心里止不住地激动起来。
“大皇姐,我……!”宫慕离顿时有些无语伦次,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宫长月瞥了激动不已的宫慕离一眼,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便很适时地破了一盆冷水下去:“不要太高兴,本王属意你,不过是因为相对于那两个来说,你比较好而已。”
宫长月的话很有效,就像是一口古老的铜钟,在宫慕离思绪混乱的脑中敲响,那沉重的鼓声,穿透重重迷雾,直直冲入他的脑海深处,让他浑浊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起来。而之前因为宫长月的话,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的一丝骄傲自满,瞬间就被打压下去。
宫慕离这才回过神来,也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过于欣喜,很可能会带给自己无法预知的恶劣后果。
很多少年天才,五岁阅览群书,七岁便可成诗,何等惊艳才绝,让人惊叹!可惜这些少年天才最后真正取得成就的,少之又少,不就是因为他们年少得志,过于骄傲,根本不懂得收敛,最后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恶果吗?
如果宫慕离就因为宫长月的肯定,而在心底埋下了种子,而在日后真正成为皇帝的时候,这颗种子也会随之发芽,并且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到时候,他也只会成为一个刚愎自用,根本不懂得听取别人意见的人。这样的人,身为堂堂一国皇帝,如何能够带领他的国家走向幸福。
宫慕离更加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有一点点苗头,代表自己有偏向骄傲自大的倾向,恐怕他瞬间就会被大皇姐抛弃。
他不想被抛弃,所以他更加要小心。
天资聪慧的宫慕离顿时有些后怕,他站起来朝着宫长月深深鞠了一躬,道:“谢大皇姐指点。”
宫长月的手指搭在茶盏边上,目光垂落在碧色的茶汤上来,“嗯”了一声,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一个被她看重,并且会在将来被她委以重任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接下来,宫慕离坐下,又对宫长月说:“大皇姐,臣弟最近读了《史记》,却有很多问题都不明白,想询问一下大皇姐。”
“你不是在上书房读书吗?为何不问太傅?”
宫慕离扬唇一笑:“太傅虽然学识渊博,却终究只是一介臣子,如何能够明白帝王的心思呢?”
宫长月一顿,随即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说来吧。”
宫长月前世的时候,对与帝王心术有关的书,是一一读过了,而且当年那些教导她的老师,要求的不仅仅是要她读过,更重要的,是要了解里面的史料,明白当年的那些皇帝,是如何做的。
当时,那些老师也从来不会多加言辞,只是要她自己思考,自己揣摩,当时他们告诉宫长月的话,便是“我们不是帝王,不是上位者,我们的看法终究多了一分桎梏。所以他们的心思,要你自己去揣摩才行。”
年纪幼小的宫长月似懂非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这帝王之术有了自己的看法,才终于明白当年那些老师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宫慕离并未有任何人引导,便能够明白这一点,在她看来,很好。
宫慕离将自己的疑惑之处说来了,宫长月未加思虑,便向他一一解释而来。宫慕离也随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虽然他才刚刚八岁,但是他却聪明十足,而这恍然大悟的表情,也绝对不是他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明白宫长月在说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水榭中坐着的宫长月与宫慕离,就像是一对师生,低声探讨着。
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说得差不多了,宫长月问了时辰,便向宫慕离说道:“你昨晚熬了夜,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是。”宫慕离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宫慕离离开之后,宫长月又在水榭中坐了一会儿,算着差不多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这才起身往殿内走。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讨论了这么久的时间。
宫长月回到殿内,宫女也很快布好了菜,宫长月刚开始用膳没多久,就看到宸耀不慌不忙地从外面走来。
“主人。”宸耀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但他也是极懂规矩的,宫长月没有开口,他也没有急着在凳子上坐下来,而是很安分地站到了一边。
宫长月放下筷子,用锦帕沾了沾嘴,才道:“你怎么来了。”
“阿辛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他们的训练进展得很顺利呢!”说着,宸耀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上面都是详细的情报。
阿辛?
因为宫长月一直都记得那件事情,所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倒也没有忘记这个叫做阿辛,容貌堪比宸耀的男人,就是那声名赫赫的鬼面海盗王。
宫长月虽然是一个女人,却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女人。
如果她真的成为了这墨国的掌舵者,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安于一隅,她眼中看着的,是整个天下,自然也就包括靳国和孟国!
更何况,现在天下本来就不稳定,虽然她鲜少过问这些事情,但也知道,墨国表面上看起来和平而且蒸蒸日上,但实际上积弱已久,军队早就开始腐败,朝廷中的蛀虫更不知道有多少!而另外的靳国、孟国对墨国觊觎已久,特别是靳国,民风强悍,人人尚武,而他们统治者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更是好战因子,想到吞并墨国的野心恐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宫长月,她从来都不是圣母,也不是什么和平论者,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魔鬼一般的人。在她的看法便是,有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就要狠狠打回去,而且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有了这个目标,她便打定主意要发展海上势力,因为墨国与靳国、墨国之间,最近的便是水路,如果三国开战,海战绝对是无法避免的。一只所向披靡的海军,将会成为墨国最锐利的矛,攻击所有来犯的敌人!
于是,宫长月之前收复的鬼面海盗船,便有了用处。
宫长月现在让宸楼的精英拟定了训练计划,自己看过之后,修改了一些东西,然后将这些计划投入了实践当中,对象正是鬼面海盗船中的所有人。
等到他们训练有成,便会化整为零,投入到墨国腐朽的水军中,由下至上,开始一场新的变革。
这场变革的幕后操纵者,自然就是宫长月。
而宫长月也十分看重这最后将会达成的目的,所以对鬼面海盗船的训练,也比较关注。
宸耀递上来的这份情报来自宸楼,记录得十分详细,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部都是非常实际的数据,每天都有,没有一天例外。而这些数据后面,还写了一些不足和体会,而最初投入的计划,也在不断地改善进步当中。
宫长月一点也没有跳过,仔仔细细地看下来,也非常的专心。
而一旁守着的流沁,却是没好气地瞪了宸耀一眼——这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殿下用膳的时候来?这饭还没吃多少呢!
宸耀接收到了流沁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然后讪讪地笑了笑,心虚地埋下头。
等到宫长月看完这份资料的时候,宫长月面前的这些菜都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出乎本王的预料。”宫长月言语之间,十分的满意。
他们的训练计划,竟然比自己预料的时间,还要更早完成。看来,现在那个计划,已经可以开始了。
宫长月立刻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一封信,递给宸耀。
“你帮我送过去。”
“好。”宸耀笑眯眯地接过信,一副对这个跑腿任务非常满意的样子,起身就往外走。
接下来,宫长月也没有吃饭的意思了,她深深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屏退了旁人,走到书房,开始细细了解目前墨国各方面的资料,这些资料,都是七星楼的存货。
父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宫长月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就算她有绝世的武力,和运筹帷幄的头脑,但整个国家的事情,并不是靠这些就可以解决的。她要现在就开始动手部署,确定在父皇驾崩之后,就立刻掌握局势。
驾崩……
宫长月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黯淡的光芒。
而此时在御书房之内,刚刚处理了几分奏折的承元帝,便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疲惫了。
今日在殿上,承元帝已经说了最近自己的身体不适,从明日开始,便免了早朝,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什么时候才再上早朝。
但是众臣看到承元帝红润健康的脸,根本不信他说的什么身体不适,心里还很高明地以为这不过是陛下想要偷懒的一个借口罢了,言语上便欣然同意,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以奏折的形式呈到承元帝面前。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承元帝红润健康的脸,不过是因为若思研究出来的一种小药丸所作了伪装罢了,承元帝的身体情况,是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支持早朝的劳累了。而那小药丸,若思无聊之下的产物,也在这个时候立了大功,除了宫长月和荣禄,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承元帝现在的情况。
此时御书房一如既往只有荣禄守着,他看到承元帝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连忙走上前去,从随身带着的白玉小瓶儿中倒出一颗参丸,递到承元帝嘴边,在他吃下之后,又为他递上热水。
承元帝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是属于药石无医,只能靠着这人参练出来的精华参丸,让身体好受一些。
承元帝吞下药丸之后,觉得舒服多了,眼皮也不像之前那么无力。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闭眸沉思了许久。
“荣禄,将纸笔拿来,朕要写遗诏。”承元帝心中一直摇摆不定,所以这遗诏也迟迟未写,现在女儿长月已经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他自然也就不用顾虑了。
荣禄连忙将纸笔拿来,就着已经磨好的墨,悬笔于纸上。
承元帝靠着椅背上,一字一句道:“写吧——朕,近来深感时日不多……”
“令三皇子宫慕离,继承皇位。但介因三皇子年幼,特命凤王宫长月辅政,为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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