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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父子三人,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中年男人的脸刷的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若不是一旁的儿子扶住了他,恐怕他就已经倒下了,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妻子,唯恐那张脸,会成为他后半生的梦魇。
年轻男子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是面对这种母亲突然逝去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没有坠落下来。他低着头,眼中满是悲哀和伤痛。
而那年轻少女却是按捺不住,尖叫一声便拼命朝着病床冲过去,嘴里不断地喊着“妈”,那凄厉的声音听在人耳里,倒是有些让人觉得心酸。
不过这年轻少女此时的模样太过疯狂,她在冲过来的一刹那,那些玄衣少女的侍从便条件反射一般身手拦住了她,甚至有两个已经拔出了剑,一副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脑袋的杀气重重的模样。
年轻少女虽然此时心中悲戚不已,但还是被这些侍从杀气腾腾的模样给镇住了,虽然挣扎了两下,却没有反抗得太用力,畏惧的目光落在那寒光闪闪的剑上,生怕那剑下一刻就朝着自己的脑袋劈来。
她还是害怕的。
最后,她只能隔着重重黑色人影,遥遥望着已经失去生气的母亲的脸庞。
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恨之心,从她的心底升腾而起。
此时,她是这么的恨!恨那个所谓的妹妹!恨这个家族!
玄衣少女垂眸看着床上女人的尸体,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她原本垂落在两旁的双手突然抬起来,轻轻置于小腹前面,纤长晶莹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陛下。”李队长凑上前去,担忧地看了一眼玄衣少女。
“嗯?”玄衣少女终于说话了。
李队长结结巴巴,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您……夫人她……这个……”
“不用说了。”玄衣少女的目光在李队长身上淡淡滑过。
李队长虽说已经在陛下身边跟了许多年了,但每次陛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都会觉得紧张不已,甚至头皮发麻!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他心底升腾而起,但是陛下那强大的威势却又压得他不敢动弹,最后只能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
其实不仅仅是他有这种感觉,大部分接触了这位陛下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陛下的威信和强大,也逐渐在众人心中树立了起来,仿佛成了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其他人,只能够抬头仰望。
等到玄衣少女收回目光,李队长才松了口气,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应了一声:“是!”
“走吧。”玄衣少女看了床上女人最后一眼,才转身离开。
侍从们连忙跟上,而那年轻少女则是被隔在了一边。
玄衣少女走到门口站着的父子的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那中年男人煞白的脸上,一言不发。
中年男人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你……”最后,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是什么了,是爱?是恨?只怪,他的一生如此倒霉,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一生都注定不会平凡的女儿,而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女儿都因她而死。
玄衣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嗤笑一声,然后抬脚率众离开。
她的表情看起来是这么的平静,但事实上,她的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女人……死了吗?
玄衣少女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茫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她自以为强大无比的心脏,竟然也会出现茫然这种本不应该属于她的情绪。
夜晚,万籁寂静,豪华如宫殿的房间中,穿着一身雪白的丝绸睡衣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那眼中的凌厉好似已经化作实质的刀剑,割破一切!
一滴汗水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发际线滑下。
她望着华丽的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一手撑着柔软的床榻,缓缓坐起身子。
她身下的床单和盖着的被子,都是深沉的黑色,上面绣着繁琐的精致花纹,看起来虽然华丽,却也十分的沉重。而一身雪白色丝绸睡衣的她,在这大大的黑色床榻上,是如此的明显而亮眼,就像是黑夜中绽放的一朵白色的花,尽管她的性格,无论如何都和花扯不上关系。
玄衣少女在床上静坐了许久,低垂着头,望着被子上那成片的金色花纹,垂落的发丝遮掩住了她眼底翻滚的情绪。
“哒哒哒……”外面的侍女听到了里面的响动,立刻意识到陛下可能醒了,两人连忙跑了进来,诚惶诚恐地准备开口问。
“出去。”少女吐出两个字,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两个侍女一怔,又很快回过神来,连连应道,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笑话,她们能不退出去吗?且不说这是陛下的命令,刚才陛下的声音,一听就是处于心情不大好的状态,她们若是执着不肯走,那完全就是撞在枪口上找死的行为!
于是,她们也不敢多言,只是在退出去之后,去找了大总管,将陛下的情况如数上报。
大总管转眼就想到了今天逝去的夫人,便叹了口气,吩咐她们两人不要管这么多,安心站在外面便是。
少女独自一人坐在宽敞华丽的房间中,周围是一片沉寂。
她放在被子上的素白的手忍不住收紧,而脑海中不断翻腾的,则是出现在刚才梦中的那张脸,好似梦魇一般,沉重地挥之不去——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那个女人临死前说出的这句话,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翻腾,搅得她心绪难安。
“母亲……哼。”她轻嗤了一声,有些疲惫地眯起眼睛。
化作噩梦又怎么样?她可是宫长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梦魇给吓到!
闭着眼睛的少女,身上顿时爆发出惊人的霸气,虽然她还是一如之前般坐着,但浑身的气势却早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改变,即使坐着,也是如此尊贵傲然,理应俯瞰这个世界!
突然,一个陌生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看到了画面中的主人,那是一个清秀淡雅的女人,欢喜地抱起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是什么!少女猛然睁开眼睛。
不过那画面并没有如她预料的一般,睁开眼睛就即刻散去,而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让她清楚地看到那怀中婴儿的模样!
那是谁!少女的手再次收紧。
仿佛为了应和她心中的疑惑,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显然是画面中的某个人说的——
“恭喜您,这是您的第三个公主了呢!”
第三个?第三个!
少女顿时怔住。
她认识那个清秀淡雅的女人,正是那个将她生下来的女人,只不过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更加年轻,眼中也没有那种教人看了就难受的死寂。
这是那个女人的第三个女儿,那就代表,那怀中的婴儿是……她吗?
少女的目光落在那婴儿脸上,心中升起一股复杂而迷惘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东西?是那个女人的鬼魂在作祟吗!
这时,又是一个画面跳入少女的眼中,那是家族的洗礼现场,一个中年男人将那个她熟悉无比的婴儿高高举过头顶,下面则是一片欢呼的人群,而角落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苍白着脸,满脸绝望……
又是一个画面,穿着华丽长袍的小女孩,身高只是看看到大人的大腿中部,却已经被一个严肃的白胡子老人教导着背诵《资治通鉴》,那拗口的话语却被她背的流畅无比。但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个年轻的女人偷偷探出头,去看小小的女孩,眼中满是心疼……
少女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她伏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疼痛感几乎让她不能自已!她的双手手指狠狠攥着绣着金色花纹的被子,强悍的自制力硬是让她都没有喊一声痛!
少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白,而那些清晰的画面仿佛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在她眼前闪过。与此同时,她的脑袋也像是快要裂开一般,一些本来不属于她记忆的东西,疯狂地涌入进来。
原来……原来我是……
少女被这疯狂的记忆所冲撞,惊愕得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疼痛,愣在了那里!
原来她是宫长月!她是墨国嫡长的揽月公主宫长月!她是宸楼的楼主!她是天下第一公子钰!
当她自己穿越后的一切的时候,脑中的剧烈疼痛感,骤然消失了。
宫长月攥住被子的手指一松,缓缓坐直了身子,汗水已经打湿了她凌乱的头发。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很快,她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她触碰到了那靳国皇陵的幻阵,竟然一不小心着了这幻阵的道,沉入这幻阵模拟出来的前世记忆当中,无法自拔。
可是……那些片段,那些关于那个女人的片段,是真的吗?她真的曾经对自己的出生报以这样的狂喜,也真的亲切地唤过自己的名字,怜惜地偷偷看过自己吗?可是,为何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都是那个女人面无表情的脸,恭敬弯下的身子,还有她临死前,那恶毒的诅咒呢?
“长月,妈妈爱你哦!”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宫长月神色骤然一怔。
“我们小长月,长得真可爱,以后肯定是一个大美女呢!”
“哈哈!当然,这可是我们的小公主呢!”
“……”
一男一女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清楚地记得这两个声音的主人——那是虽然赋予了她生命,却从未参与过她的成长的父母亲,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长月这个名字,是他们起的吗?
家族剥夺了她应该享受的父母亲情,丢掉了所有母亲为她亲手准备的衣物,甚至严辞拒绝了母亲亲自哺乳自己的愿望,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个名字。
长月……宫长月……
前面的姓,是她沉重的家族责任。
后面的名,却是她父母深深的爱意。
脑中迟迟没有消却的男女声音突然一滞,仿佛场景猛然转换了一般,这次响起的,却是母亲临死前的话语以及那句成为了她梦魇的诅咒——
“为何……为何当初会生下你呢?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掐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会生下你呢……为什么……”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盘旋在她的脑海中,与刚才关切的爱语交错在一起,谱写出让宫长月几乎想要流泪的曲子。
流泪,原来她也会流泪吗?
宫长月恍然大悟,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落在眼角的指尖,沾到了那一抹湿润。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当初悲伤不已的父亲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深深叹出的那口气一般。然后,她仰面倒下,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只是这一次,有一抹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最后没入她的发间。
这是宫长月第一次流泪。
她闭上眼睛。
因为宫长月心境的转变,这里的环境骤然发生了变化——
她身下熟悉的华丽大床一寸寸碎裂,周围的环境也被一阵莫名的飓风搅得粉碎,她身上雪白的丝绸睡衣也重新变回了她踏入这幻境之初,所穿的玄色长袍,她身周,也露出了那漆黑空间的原貌。
幻境,消失了。
而闭着眼睛的宫长月没有看到,有一颗晶莹的水珠,从她的发间摇摇晃晃地飘出来,朝着她的胸前飞去,最后没入她放在怀中的那一个小锦袋,里面,有一颗莲子,正在感应这颗水珠一般,亮起忽闪忽闪的金色光芒。
那是她的眼泪。
当这颗水珠和天青玉莲的莲子融在一起的一刹那,宫长月胸口置放小锦袋处,突然爆出一阵强烈的金光,这极具侵略性的金光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整个空间都变得金黄起来。
这种金黄,并不是属于那种华丽的金碧辉煌的金光,而是一种神圣的金光,同时还夹杂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淡淡的莲花香味。
宫长月猛然睁开眼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身周不知何时改变的一切。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自己怀中,那突然升起的温暖的感觉。
她伸出手,将置于怀中的小锦袋拿出来,打开了它,金光的源头,也随之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中。
宫长月捻起这颗散发着金光的莲子,将它放在手心。
很快,这颗莲子裂开,更加强烈的金色光芒随之绽放开来,只是这金光并没有弥漫开来,而是紧紧地凝聚在一起,慢慢地形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渐渐地,这多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金色莲花变得越来越真实,等到金光褪去,这莲花,完全跟真的一样!
只不过,它和普通的莲花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它的莲花花瓣,是从未见过的金色,而且这种金色并不恶俗,看在人眼里反而觉得十分舒服温润,而它中间的莲蓬,好似白玉一般细腻精致,而莲蓬之上那一颗颗小小的青色莲子,则是饱满十足,晶莹剔透,就像是一颗颗的翡翠珠子一般。
“天青玉莲。”宫长月喃喃地唤出她手中捧着的这朵莲花的名字。
没有想到,这天青玉莲的莲子,竟然会在这幻境之中,莫名其妙地绽放了,这该说是天意吗?
宫长月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
而她完全没有想到,这天青玉莲的绽放,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的一颗眼泪罢了。
只是,这眼泪不是一般的眼泪,而是她包含了她两世的沧桑和酸甜苦辣,与普通的眼泪,自然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
宫长月盘腿坐了起来,怀中捧着摇曳生姿的金莲,周围却还是一片黑暗。
她皱起眉头。
按理来说,她已经破了这幻境,周围应该恢复之前的第一件墓室的样子,为何还是停留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其实,长月主人你不算破解了这幻境哦?”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很熟悉,宫长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喊出了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宸耀!”
“哎!主人!我来啦!”
宸耀的话音一落,它那抹白白的毛茸茸的身子,就从一旁的黑雾中窜了出来,跳到宫长月的面前,乖巧地蹲坐着,还像一只狗一般,谄媚地摇了摇尾巴。
“长月主人!”宸耀甜甜地叫道。
宫长月觉得有些肉麻,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道:“宸耀,你为何说我并未破解这幻境?”
“因为主人你差点就沉溺在里面啦!”宸耀吐吐舌头,有些后怕地说道。
宫长月转眼一想,自己刚才的确是忘记了这一世的一切,只记得前世的身份和事情,显然是完全沉溺在幻境中的表现。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宸耀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宫长月问出这个问题,当即兴奋十足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迅速窜到宫长月的面前邀功道:“是我哦!是我!是我破解这幻境!”
宸耀?宫长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宸耀小小的单薄的身子,不过她很快就想起宸耀乃是狐族,而狐族天生就懂得这些迷幻之术的,所以破解这么一个幻境,对于宸耀来说,自然不算得什么。
“主人,你等一下啊,很快这些黑雾就会褪去,然后你就可以从这幻境出去了!”宸耀笑眯了眼。
它的话说得没错,宫长月周围的这些黑雾的确是很快就会褪去,只不过,它还是撒了一个小谎,比如说——这些黑雾,是因为它有心之举,才会留在这里迟迟没有散去的。
至于原因是什么……
宸耀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宫长月怀中的天青玉莲之上。
宫长月注意到了它的目光,声音顿时冷了三分:“你想要这天青玉莲?”
她问的声音很轻,但却有一股无法阻挡的杀意,以她为中心,渐渐弥漫开来。
宸耀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股杀气,它的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阵失落——没有想到,主人并不如它所想的相信自己呢。虽说这天青玉莲对它来说是大补之物,但这个也毕竟是宫长月的福缘得来的,更是用来复活青晨的必需品,它又怎么会起了贪婪之心呢?
于是,它摇摇头,解释道:“不,我不是想要这天青玉莲,我只是想吸一口这天青玉莲绽放时的仙气罢了。”
天青玉莲乃是仙品,绽放的时候,自然有一种精纯的灵气随之弥漫开来,这种灵气很快就会扩散开,然后融入这天地之中,于是宸耀花了点小手段,将这些精纯的灵气都拘了起来,没有让它们跑掉。
宫长月听了它的解释,也没有再报以怀疑的态度,而是放下心来,然后撤去了来自她的身体的那股杀气。
宸耀见宫长月相信了自己,心中也是一阵喜悦。
然后,它仰起头,张开嘴巴,一团小小的光芒,在它嘴前忽然亮起,然后就像是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将这个黑雾包裹着的空间中,从刚刚天青玉莲绽放时流泻出去的灵气,全部聚拢起来,然后吸入了自己的腹中。
虽说只吸收这天青玉莲的精纯灵气,远远比不上吃下整个天青玉莲来的好处大,但这些精纯灵气,还是足够宸耀化人了。
没错,就是化人。
精怪修炼有很多个阶段,而化人就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坎。宸耀之前一直在这一坎上被堵住,迟迟没有迈进一步,这一次接住这天青玉莲的一股精纯灵气,倒是可以直接冲击化人这一阶段了。
想要自己可以化为人形,刚刚还沉醉在那口精纯灵气的美妙中的宸耀,忍不住露出一个傻笑。
等到宸耀吸收完了灵气,又像来时一般突兀地消失了,当然,它消失之前还是给宫长月打了个招呼。
宸耀消失,这黑雾也随之褪去,宫长月终于看到了最开始自己所在的第一件墓室,她的脚下仍然是那巨大的八卦阵,以及银色的水银河。只不过,此时这八卦阵中的水银已经停止了流淌,就像是被暂停了时间一样,静止在那里,着实是有些让人觉得诡异恐怖。
宫长月倒是没有觉得惊讶,因为她知道,这些水银之所以被静止,就是因为她将阵法破开了,只有等到他们离开,这个这个八卦阵中的水银才会重新流淌起来,而那巨大的阵法,也会随着水银的流动,再次运转起来,牢牢守护着这个靳国皇陵。
只不过,若是有下一个进入这里的人,恐怕也没有宫长月这个能力,能以一己之身,强行破开这杀气腾腾的杀阵了,只会杀红了眼,迷失在其中,最后被这杀阵给杀死。
在一旁焦急等待了许久的迟北城和流沁、明敏终于看到宫长月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墓室的中央,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却又想起宫长月之前所说的这里整个墓室都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便又觉得不想拖累宫长月,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可以进来了。”宫长月开口说道。
三人立刻冲了过来。
在他们到达宫长月身边之前,宫长月先是低头看了一下手中捧着的天青玉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天青玉莲变小了许多,但是比起刚当初刚刚才被光芒凝聚而成的时候,显得更加的精致漂亮,而它的气息内敛,却仍然带给人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温润之感。
宫长月感觉到这丝气息,也明白,刚才宸耀并没有欺骗自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朵还不足她巴掌大小的天青玉莲放入怀中,才转过身面对冲过来的三人,一脸坦然。
“阵法已经破掉了吗?”迟北城第一个问道。
宫长月没有回答,而是示意让迟北城看看脚下。
迟北城的目光随即望向自己的脚下,这才发现这沟壑之中的奇怪的银色液体,竟然停止流动了。他很聪明,看到这停止流动的银色液体,便很快想到布置在这个墓室中的巨大阵法,肯定也随着这银色液体的停止流动而停止运转了。
庆幸之余,他看向宫长月的目光却又复杂起来——没有想到,这个公子钰对于阵法,竟然会是如此的精通,轻轻松松就破掉了靳国精心布置的阵法,若是真的放在战场之上。
迟北城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绝不能够与此人为敌的心思。
可惜,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一切都将会按照既定的轨道到来——
当然,所谓的轻轻松松只是迟北城认为的轻轻松松。刚才宫长月破掉杀阵,又在幻阵中沉溺了这么久的行为,绝对不是轻描淡写就可以办到的。的亏是自制力十分强悍的她,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此时早已经虚脱倒下了,哪还能够跟她一样,神态自若地站在这里呢?
“走,进去。”宫长月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天亮了,他们必须快点出去。
没有了阵法的阻拦,一行四人很快就穿过了一个个墓室,有的墓室堆满了金银财宝,有些墓室摆满了精致的古董瓷器……每一样拿出去,都是一笔让人心惊的财富。
但是宫长月面前这些财富的时候,却是连眼睛都没有转一下,仿佛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带着身后的四人,径直冲进最后一个墓室。
这是最后一个墓室,也是最大的一个墓室,它的顶高大的难以想象,它的华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肃穆给人无比的震撼。
不过,宫长月顾不得去欣赏面前令人震惊的场面,她的目光在这个巨大墓室中扫过一圈之后,很快落在一个地方。然后,她抬脚走了过去,将那个锦盒拿了起来。
她打开惊愕,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盒中躺着的,是一块赤红色的木头。
赤炎神木!
宫长月心里一颤——终于集齐了,复活青晨所有的东西!
拿了赤炎神木,宫长月几人就很快离开了,而这靳国皇陵中的巨大财富,没有一个人去动。在他们离去之后,那第一个墓室中的阵法,也随之运转了起来。
比起他们来的时候,这靳国皇陵中,只是少了一块木头,一块在普通人手中,没有任何用处的赤炎神木。
当他们踏出这地道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刚刚亮起,晨起的公鸡,喊出了第一声啼叫。
虽然只是过了一夜,但他们在这靳国皇陵之中,却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真正的恍若隔世。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我们还是迅速赶回王府吧。”迟北城提议道。
宫长月没有任何异议。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迟北城的镇北王府,迟北城还是准备回去休息一下,而宫长月也带着流沁和明敏,回到了她们住的雪苑。
虽然是一夜未睡,但宫长月并没有表露出一点疲惫的意思,反而甚是精神奕奕,眼中的光芒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到了房间之后,宫长月立即下令让流沁和明敏去休息,自己才坐在房中,将聚魄珠拿了出来,敲了敲上面,破开了表面的蕴养真气。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当即探了出来。
慕青晨抬起脸,傻傻地望着宫长月,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姐!姐我可以出来了吗?”
宫长月扬起眉:“出来吧。”
慕青晨欢呼一声,当即从那小小的珠子中冲了出来,欢快地在屋里飘荡起来,一副天地任我遨游的模样,摇晃着脑袋,还颇为得意。
“青晨。”
宫长月一喊,青晨当即冲了下来,然后乖乖地在宫长月身边坐定,仿佛刚才那个无法无天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姐姐,你叫我有事吗?”青晨裂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雪白牙齿,笑容颇为乖巧。
宫长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虽然只拍到一片空气,但心里还是颇为满足的。
不过很快,她就正了正神色,郑重其事地问道——
“青晨,你想变回人吗?”
宫长月的问题让青晨一愣。
“我……我……”
宫长月神色一凛,喝道:“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虽说她是非常想要复活青晨的,但这件事情,还是要看青晨自己的意见,若是他不愿意,她定然也是不会勉强他的。
青晨被宫长月吼得身子一颤,不过这一次他的回答非常迅速,并且十分的响亮——
“想!我想做人!”
他喊出这句话之后,眼角不由得泛出点点泪花。
虽说他天天过的无忧无虑,看起来非常快活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十分苦涩的。他想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尽管这样漂浮的样子非常的神奇自由,但这种感觉也无法取代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想做人,他想做姐姐真正的弟弟,而不是谁都看不见的鬼,只能孤独寂寞地飘荡。
“好,如此,我便复活你!”宫长月眼睛顿时亮起光芒。
很快,她便带着流沁和明敏向迟北城辞行了。
迟北城得到她想要离开的消息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虽然知道公子钰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拿到那皇陵中的赤炎神木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公子钰的离开竟然会这么快。
“你……”迟北城本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眼中是他自己都难以掩饰的失落,“希望下次我们的相聚,可以像朋友一样。”
宫长月望了他一眼,许久才应了一声:“好。”
她们连夜启程,而得到公子钰要离开这个消息的顾璃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们马车离去之后的一地灰尘,顿时愣在了原地,接着哭得不能自已。
迟北城有些头痛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顾璃,最后只能怂恿自己的妹妹上去安慰她。迟律儿虽然很是不情愿,可还是走上前去,准备安抚一下这伤心的顾璃。
谁知道,还没有等到迟律儿走到顾璃身边,顾璃就迅速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接着说下“一定要成为让钰公子眼前一亮的女子”的壮语之后,扬长而去。
接着,顾璃便开始了让她家里人头疼无比的学习之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宫长月三人很快就赶到了天城,与其他人汇合之后,单单休息了一天,便上了船,准备直接赶回所在墨国的宸楼总部——隐星谷。
宫长月当初将隐星谷选作总部的原因很简单,除了那里地势偏僻,易守难攻之外,更是因为那里环境幽雅,有充足的灵气!
所以当宸耀说出要找到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来进行这复活之术的时候,宫长月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便是隐星谷。
她对其他两个国家不熟悉,而唯一熟悉的墨国,所知的灵气最强盛的地方,就是这隐星谷了。
所以,她才这么急着要回墨国,匆匆离开了靳国。
在宫长月的船航行到一半的时候,阿辛被他手下的海盗船给接走了,他将带着他手下的海盗们,与宫长月特意从宸楼挑选出来的负责人所接洽,而这天下最恶名昭彰的鬼面海盗船,也将会正式归于宸楼麾下,在经过正式训练之后,成为宸楼的海上力量,也为宸楼旗下商会,开辟了一条海上贸易之路,将宸楼旗下的商会,推上了新的高潮。
更重要的是,阿辛手下的这鬼面海盗船成为了一个契机,宫长月手中的海上力量大大增强,无疑是在未来增加了巨大的筹码,成为了宫长月手中不可取代的一张王牌。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宫长月与阿辛分道,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隐星谷。
隐星谷,大殿之上。
集齐了所有东西之后,宫长月反倒不是很着急了,而且宸耀也说了,复活之术的施展,也是要看时机的,而过几天的月圆之夜,便是灵气最充沛的时候,也是复活之术成功率最高的时候。于是宫长月也空出了时间,顺便坐在这金椅上,看看自己这宸楼中的人。
“参见楼主——”殿上众人齐齐跪下,高声喊道,眼中满是崇敬。
宫长月坐在高高的金椅上,慵懒地靠在那里,一手撑着脑袋,淡淡道:“起来吧。”
“谢楼主!”众人依言站了起来。
说实话,这大殿上众人朝拜的模样,倒是整得宫长月好似上朝的皇帝一般,而下面跪伏的,则是她的文武百官。
她的金椅背后站着四大侍女,而一左一右则是两名护法——苍衣与木槿。而她面前,齐刷刷排开四人,便是这宸楼的四大宫主了。
左护法苍衣,是一名年轻男子,此时他抱手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色的麻衣,眼睛紧闭,即使是站在这大殿之上,也有一种从容淡泊之感,倒是颇为大气。而他怀中抱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剑身上绑着布带,与他身上的素色麻衣倒是颜色一致。
苍衣的模样很是俊美,五官如刀雕刻一般精致,但更重要的是,他面上便有一种如刀出鞘的凌厉之感,显然是将手中剑术修炼到了极致,他那双黑眸,更是夹杂着剑意,令人不敢逼视。
右护法木槿,是一名美貌女子,模样蛮是清秀,浑身上下好似水润一般清新温和,令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此时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笑盈盈地站立在那里,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左右护法,一男一女,连性格,都算得上是两个极端。
四大宫主,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名字取于四大神兽,也分别掌握着宸楼旗下的各种事务,是宫长月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这四大宫主中,除了朱雀是女子,青龙、白虎和玄武,皆为男子,四人也都是俊男美女,只是稍稍逊色上端的左右护法一筹。
这般看来,宫长月这宸楼,倒是成了外貌协会,地位越高的,模样就越好看,虽说宫长月最初并没有注重人相貌的意思,可不知不觉就在宸楼中收集了这么多俊男美女,倒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后来宸楼的招人。最后,倒是让整个宸楼,都成为了俊男美女的集中地。规模上万人的偌大宸楼,硬是没有一个歪枣裂瓜之辈,也算是颇为奇特了。
此时,朱雀迈出一步,朝着宫长月抱拳郑重道:“楼主,前几日,道宗递来了请帖,邀您前往道宗一聚。”
“哦?”宫长月颇具行为地扬起眉。
说起前些日子那道宗的来人,朱雀心里也颇为来火——道宗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还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最后还不是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顿!
四大神兽中,朱雀是司火的伸手,而宫长月手下四大宫主中的朱雀,性格也算是颇为火辣,当初朱雀这个名字落在她身上,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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