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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事件之后,只要曹琋和程岫没有玩金蝉脱壳,独自逍遥,王龙和张养晦就会以保护重要证人的规格来布置安保措施。
出门的车是防弹的,上飞船也是vip通道。
他们原本有点担心曹琋和程岫不习惯,毕竟是孩子,容易坐不住,谁知道两人都淡定得很,大多数时候根本无需王龙解释就主动配合,好像……打出生就享受这种规格的待遇。
平躺在头等舱里,程岫滋遛滋遛地吸着果汁,许久才发出一声满足的舒气声,身边却静悄悄的,扭头一看,刚刚还殷勤递果汁的人早就歪着头睡到九霄云外去了。
程岫放好果汁,轻轻地拉了拉曹琋身上的毯子。
曹琋的身体顺势往程岫的方向靠去,眼睛却始终闭着。
程岫摸摸他的头,发现感觉不赖,怪不得曹琋老喜欢摸他的脑袋。
曹琋睡得实在太香甜,程岫看了会儿,抵挡不住诱惑,跟着睡了过去。
曹琋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脑袋沉甸甸的,微微一动,一个东西从头上滑落下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拖住,才发现是程岫的脑袋。
经过这番动静,程岫醒了过来,目光锐利地扫了扫四周,看到曹琋清明的双眼,精神气一下子就泄了,人懒洋洋地往后一躺,拉起毯子准备调整姿势继续睡,睡了会儿,觉得脸上有点热,睁开眼睛,果然是曹琋盯着自己。
“不困了?”
曹琋笑着点点头。
程岫面无表情地说:“我困。”
曹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你睡,我不吵你。”
程岫说:“你是不吵,但是你骚扰。”
曹琋饶有兴致地问:“我怎么骚扰了?”
程岫说:“以眼杀人。”
曹琋笑了,故意往前凑了凑,用低沉的嗓音温柔地问:“那杀到没有?”
“有,已经激起了我的凶性!”程岫一跃而起,扑到他的身上。曹琋顺从地搂着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
“小朋友?不好意思,小朋友。飞船正在航行,你的动作很危险,请马上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服务员礼貌地打断玩疯的两人。
程岫干咳一声,翻身回到座位上,头朝舷窗的方向一扭,假装睡觉。
曹琋小声地道了歉,要了两份早餐。
饭后,两人老实了许多,各干各的活。曹琋低头研究星国近些年的商业政策和各项商业数据,程岫继续看联赛的视频。
曹琋抽空瞄了几眼,没看到袁珂和他的大帝,就不再管。
旅程虽然枯燥,两人却很安定,让提心吊胆的服务员们放下了心,到下飞船时,还特意送了旅行纪念品给他们,鼓励他们遵守航行守则。
程岫还和船上的服务员合影留念。
他们下船后,王龙叫车去酒店,曹琋联系曹启智,对方始终没有应答,转而找赵远瞩,竟然也是一样,心下觉得不对,立刻让张养晦打听消息。
不过张养晦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回来之前,曹琋收到了一份来自金币星商业联合会的邀请函,言明曹启智、赵远瞩和王震都在他们那里做客,请曹琋前往会合。
程岫看着邀请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我怎么觉得曹启智就是个唐僧呢?悟空,还不快去救你师父!”
曹琋合上邀请函,心里也有些疑惑。有赵远瞩这样的老油条在身边,曹启智应该不可能出差错,难道又像上次那样,遭遇一场无妄之灾?他回想了另外几支申请党派目前的行踪,都不在元宝星系。
程岫说:“说真的,会不会又是宋昱?”
曹琋说:“你遇到什么事都会想起他?”
“遇到坏事的时候。”
“遇到好事呢?”
程岫开心地说:“当然是我福星高照人品好咯!”
曹琋:“……”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金币星商业联合会的背后是整个元宝星系的商业巨头,绝对不是一个被一台机甲就吓倒的桑广廷可以相比的。
曹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继续让张养晦打听消息,至少要弄清楚曹启智和赵远瞩抵达金币星之后的行踪。到了晚上,酒店的大堂经理突然上门通知,他们的房间需要维修,必须要搬走。
曹琋不愠不火地说:“我正好要去退房。”带着程岫入住早让王龙找好的民宿。
商业巨头们的招数,有时候实在简单的很。
一招挥空,巨头们连夜调整战术,终于派出一个代表大清早的上门。曹琋在楼下跑完步上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不等对方开口就问:“带早餐了吗?”
那人下意识地摇头。
曹琋掏了把零钱给他:“两份三明治,两杯牛奶,谢谢。”
“等下!”那人反应极快地拦住准备进门的曹琋,正想说话,门猛地一下拉开了,一只小脚从里面伸出来,狠狠地跺在那人的脚面上。那人痛叫一声,身体往后一缩,曹琋趁机进门,然后门被用力地甩上了。隔着十几厘米,那人也感受了一阵震动。
……
十分钟之后,那人带着两份三明治一大盒牛奶上门。
看在早餐的份上,他获得了进屋权。
曹琋和程岫接过东西开吃,丝毫没有关心来人的目的。
那人说:“我是金币星商业联合会的秘书长,邱旭。”
程岫突然放下三明治,站起来,抑扬顿挫地念道:“身得贰师馀气概,家藏都尉旧诗章。江南别有楼船将,燕颔虬须不姓杨!”
邱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程岫坐下来继续吃。
曹琋低声说:“他叫邱旭,不是虬须。”
程岫说:“你叫曹琋,不叫草席,但是谁在乎呢。”
曹琋:“……”
邱旭总算弄明白,他在拿自己的名字做文章,解释道:“邱振云的邱,旭日东升的旭。”
程岫问曹琋:“邱振云是谁?”
曹琋说:“前前前任总统。”
程岫恍然地点点头。
邱旭说:“我代表金币星商业联合会再次郑重地邀请两位出席今天晚上的寿宴。”似乎怕分量不够,他补充道,“是我们会长的七十大寿。”
程岫问:“要送礼物吗?”
邱旭说:“曹先生的光临就是最好的礼物。”
曹琋说:“等我堂哥和赵先生回来,我会与他们一同出席。”
邱旭说:“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会合。”
曹琋说:“浪费时间也好过有去无回。”
“您多虑了。”邱旭说,“听说利利党致力于提高商人的地位,提升星国的经济,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曹琋说:“你应该知道我和程岫的年纪,我们还在读高二,堂哥是我的监护人。没有监护人在场,我不会随便接受陌生人的邀请。当然,我并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这个世界太多戴面具欺骗小孩子的人,我年纪小,阅历浅,总要小心点。”
邱旭也不多做纠缠,笑了笑说:“您说得很有道理。我回去与您的堂哥商量商量,看他愿不愿意亲自过来接您。”
曹琋将人送出门,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感觉得到,这一次,对方又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背后真的是宋昱?
他按着眉头。宋昱是一颗□□,非常危险的□□,他心里动过无数次铲除的念头,都因为现实条件不足而放弃了,可是,如果他再这样阴魂不散的话,也许,自己应该放下所有的事情,用一切办法来消灭他。
他思考得太入神,没发现自己的脸色阴沉而凝重,程岫拿通讯器拍了下来,然后给他看:“像不像黑面神?”
曹琋说:“黑面神有这么白皙好看?”
程岫翻白眼。
曹琋说:“要不要我打印出来,挂在你的床头?”
程岫一脸的嫌弃:“驱邪吗?谢谢,我本来不做噩梦,怕挂了以后天天做噩梦。”
曹琋笑了笑。
程岫低头摆弄着通讯器,漫不经心地说:“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没有一鼓作气地弄死宋昱。”上次宋昱来青阳附中看展出实在是大好机会,早知道就该自己亲自出手,也省下了以后的麻烦。
曹琋摇头:“也许死了更麻烦。”以宋昱的为人,自己不好过,就不会让别人好过,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后手。
程岫说:“说起来,好像还没有什么证据,我们就已经认定是他干的了。”
曹琋笑道:“谁让他形象不好。”
程岫说:“也对。反正他也债多不压身。”
两人达成一致,不管是不是宋昱干的,在查明真相之前,锅先让他背着。
邱旭的动作很快,到下午,曹启智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赵远瞩和王震,仿佛是商业巨头们在努力地展现他们的诚意。
不过曹琋知道,这种诚意是表面上的。他们在元宝星系早已只手遮天,不要说对付他们四个,就是四十个,四百个,也是易如反掌。
曹琋突然问王龙,是否通知了庞鹤园这边的情况。
王龙说:“没有。庞幕僚长最近很忙,如果没有紧急事务,都是一个月报一次平安。”他说得含蓄。
曹琋说:“通知他。”
“好的。”王龙转身出去了。
曹琋回到客厅,赵远瞩正要点烟,被曹启智按住了,示意他看看旁边的程岫。
赵远瞩说:“大人谈事情,小孩子去玩。”
程岫说:“这房子的租金有我的一半。”
赵远瞩觉得这孩子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他收起了烟,从茶几上摸了个苹果啃起来。程岫有点纠结,该不该告诉他这个苹果被他丢来丢去好几次,还没洗过。
曹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启智似乎也被自己经常当人质的命运给击败了,无奈地说:“我真的,这次我也不太清楚。”
赵远瞩很快将苹果啃得只剩下了一个核往茶几上一丢,随便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你们是不是得罪过元宝星系的谁?”
曹琋和曹启智毫不犹豫地摇头。在正式建立利利党之前,两人这辈子的经历都算单纯,根本没机会得罪。
赵远瞩说:“我感觉得到,他们对我们有敌意,有人在暗地里搞事。我们只是阐述了几个很基本的观点,人就被扣住了,待遇不错,就是不让走,他们明显是拿我们钓鱼。”
曹启智问:“会不会是科展党或军益党?”
赵远瞩说:“我们一直盯着他们的动向,如果是他们,我应该会收到风声。”
三人讨论不出所以然,最后还是赵远瞩提供了一个较为靠谱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还记恨时进党针对保益党的事,所以对姓曹的都有所迁怒。
“如果是这样,我们今天晚上必须要好好地释放诚意。”赵远瞩看着曹启智。
曹启智说:“怎么释放?”
赵远瞩说:“必要的时候,不要吝啬于坦白你与家族的不和。”
曹启智说:“你不是说,这不利于公众形象的塑造吗?”
“选民希望看到的是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孝顺孩子,有情有义,能屈能伸。但是时进党的敌人就希望看到曹家内讧,最好父子相残,家破人亡。你要根据客户不同的寻求提供不同的面貌。”
曹启智表示,难度太高,他吃不消。
赵远瞩说:“你向你堂弟学学!”
曹琋说:“我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曹启智说:“你怎么好意思?对吧?”他看向王震,发现王震进门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失魂落魄的。
曹琋疑惑地看向曹启智。
曹启智耸肩表示不懂,然后踢了踢王震:“你怎么了?”
王震摇头说美食,然后一个人钻到厨房里去了。
曹启智想起身去看他,被曹琋按住了,曹琋朝程岫使了个眼色。程岫说:“让一个孩子去哄一个大人,你们怎么好意思。”
说归说,他还是去了厨房,王震正对着一把刀发呆。
程岫说:“那把刀很钝,抹脖子的话,可能会像锯子一样,得来回拉扯,皮肉外翻。”
王震说:“我没有想不开。”
“那更麻烦,人一旦想开了,就什么都留不住了。”
王震叹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程岫说:“当一个人这么想的时候,就说明他要进步了。我很没用,所以要变得有用;我在原地踏步,所以要努力向前。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意识到不足,才会去弥补。”
王震说:“我已经帮不上忙了。原本觉得自己能保护启智,但是两次了,什么都没做。而且赵经理请了很厉害的保镖,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程岫说:“那些厉害的保镖保住曹启智了吗?如果没有,那你起码和那些厉害的保镖是同一档次的。”
“……”
程岫说:“有没有考虑加入职业机甲联赛?”
王震一愣:“我?”
“不想?”
王震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程岫说:“你起码能上二线,可以当我的超级替补。”
王震笑道:“听起来前途很光明。”
“相当光明。”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程岫规划前景所打动,至少王震出来时,脸色好看了许多。曹启智等人神经紧绷了一天多的时间,身心俱疲,都去客房补眠,曹琋逮着个两人世界,就缠着程岫问怎么说服王震的。
程岫说:“我准备带他出征职业机甲联赛!”
曹琋:“……”
程岫看曹琋兴致缺缺的样子:“还不肯接受现实吗?”
曹琋说:“你可以坚持你的梦想,我也想坚持我的观点。”
程岫说:“什么观点?干涉我的人生?”
曹琋认真地说:“你的每一场战斗,都应该被赋予更高层次的意义。”
程岫沉默了会儿说:“如果我希望我这次的人生变得简单些呢?”
曹琋说:“那就坚持下去,直到用你的幸福和满足来改变我的观点。”
程岫不得不承认,对讨好自己这件事,曹琋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夜晚降临,邱旭派车来接。曹琋等人都换上了礼服。程岫与曹琋的礼服是亲子装,除了大小,其他一模一样。
两人长得都很漂亮,一高一矮站在一起,格外的赏心悦目,入场时,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邱旭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会长已经在楼上等你了,小朋友可以交给我,我带他去吃好吃的。”
曹琋拨开他想要去牵程岫的手,淡然道:“不用,他和我一起。”
曹启智和王震走过来,被曹琋用眼神制止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有什么事,还能互相照应。他带着程岫,跟邱旭上二楼,转弯的时候,余光往楼下瞟了一眼,大多数与会宾客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好奇,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这位会长找自己的理由。
不公开就是想要私底下商量,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他心中微微一定,走进了一间书房。
书房有里外两间,会长在里面,邱旭进去说了会儿,才将人请出来。会长一看就是过七十岁大寿的样子,花白的头发,微微伛偻的后背,不过衣着很时髦,灰格子睡衣外面套着一间灰色的毛线外套,眼镜耷拉在鼻梁上,欲掉不掉,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如果不是邱旭介绍,程岫很容易将这个老头当做是个做学问的学者。
“坐吧坐吧。”会长坐下来后,邱旭倒了三杯茶,然后安静地坐在一边。
会长打量着曹琋,慢吞吞地说:“我调查了你很久。”
曹琋微笑道:“希望没有令你失望。”
会长说:“一点都不失望,非常优秀的年轻人。而且无论我要调查哪方面的资料,都能得到,来历清白得让我自惭形秽啊。唯一让我疑惑的是,你是怎么得到曹燮幕僚长当年那张调令的?”
问题来得太突然,是曹琋事先没有想过的情况。
他的脑袋在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会长怎么知道自己手里有这张调令的?
是庞鹤园?还是庞鹤园身边的人?
既然会长知道了这张调令的存在,也该知道,对保益党捅了最后一刀的人是谁。怪不得赵远瞩感觉到了他的敌意。
曹琋平静地回答:“因为我姓曹。”
会长点点头:“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你现在可以走了,带着你的堂哥一起走。演讲嘛,也不必浪费了。你既然姓曹就应该知道,元宝星系不欢迎任何姓曹的人。”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曹琋说:“和保益党的合作,也不那么令人愉快吧?他们在发展经济上碌碌无为,每年只能争取几个特殊名额,帮助一小部分的元宝星系商人减免税负。为了这几个名额,你们不得不努力争取,付出高昂的代价,细算下来,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利益。”
会长皱得像橘子皮的面皮扯了扯,发出干巴巴的笑声:“我每年都会遇到很多像你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有的还是我的孙子和外孙,他们总觉得这个世界是为他们存在的,张嘴就是理想,不知天高地厚。”
曹琋说:“我有非常具体的经济发展方案。不是历届总统候选人站在辩论台上的夸夸其谈,我可以精细到具体的条款,以及条款实施后,用现有的数据模型所推导出的结果。并且,我保证,我在这里叙述的每一条,都可以通过堂哥向广大的选民宣布。因为它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资本家的利益,还是整个星国的共同利益。”
会长道:“听说你参加了学校的辩论社,前阵子还参加比赛,获得了胜利,恭喜你。但是,现实和比赛不一样,不是靠一张嘴就有用的。”
曹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嘲讽,继续道:“星国各阶层的人之所以会产生利益冲突,是因为我们在争夺一块有限的蛋糕。但是,一旦蛋糕多了,人人有份,冲突自然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