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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程岫对袁珂的全方位研究,他的技术特点可以用两个词概括“固若金汤”“防守反击”,与林赢当年的“快攻”“快闪”截然相反。
程岫刚开始研究的时候,没看到对方打过来,就恨不得拽起袁珂就跑,但是看久了,就看出了门道。
袁珂虽然长于防守,却不是用自己的机甲硬扛,而是巧妙地采用了卸力的手段,将对方的攻击降到最低,耗力提到最高,以逸待劳。
这种打法,与他的“快闪”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袁珂的战术自成一派,两人又不是一个路子,程岫可以指点的余地较小,就稍微改进了一下他的脚法,特别是“云中漫步”,将他脚下活动的区域拉得更开,使对方攻击的范围更广。
看起来是一小步的改进,对袁珂本人来说,是需要重新磨合的新战术。他拿到改进意见后,心情起伏,先是排斥,但自己摸索了两遍,又觉得可行,如此几次,终究心痒难忍,亲自杀到首都星的基地来。
程岫恰巧不在。
十岁的小天才,大家都很宽容,还争相帮他打掩护,一个说他感冒发烧,在医院挂号。一个说他上吐下泻,在家里躺着……口径没对好,破绽百出,但维护之意款款。
见面之前,袁珂对他的印象分是八分,闻言立刻跌到了四分。他生性严谨,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天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其他人看他黑脸,立刻夺命连环call程岫回来。
此时的程岫正坐在星期天剧场里看曹启智人生中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的政治演讲。为免观众太少,撑不起场面,赵远瞩还特意伸入几个明星的粉丝群内部,以赠明星签名的形式拉了一票人过来。
一溜的年轻人,自带应援物坐在下面,充满了演唱会的欢乐气氛。
曹启智在赵远瞩的建议下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英俊的面容刷了一层粉底,掩住了这几日的奔波操劳,格外的神采飞扬。
他一出场,台下就发出了欢呼声。年轻人对帅哥总是不吝于掌声的。
曹启智双手放在讲台上,含笑的目光慢慢地扫过全场,仿佛与每个人的视线都做了亲密的接触,碰到曹琋和程岫时,他才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上台之前,我收到了很多消息,大多数是看衰我的,认为我还不具备站上讲台的能力。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已经习惯于站在讲台上了。最早的一次应该是圣玛丽堂幼儿园入学测试。”
下面传来善意的笑声。
曹启智说:“我被录取了,然后以每一年综合考评第一名的成绩光荣毕业。紧接着我又进入了四海小学、首都大学附中、首都大学……一直成绩优异,不是自吹自擂,这是老师给我的评价中最朴实的一种。我从未辜负任何一位对我赋予厚望的人,也证明让我通过资格考核这个决定的无比正确性。现在,绿灯的按键在你们的手里,轮到你们做出这项意义非凡的正确决定了。”
“做出这项决定后,你们将会从哪些方面受益呢?首先,是医疗保障……”
程岫忍不住转头看了曹琋一眼。
曹琋虽然没有看他,却配合地侧过头去,以便他说悄悄话。
程岫说:“我以为你会建议曹启智进行教育改革。”
曹琋低声说:“根据近几年的统计数据,国家的结婚率和新生儿出生率连续创新低,教育已经不是每户家庭关心的重点。医疗保障、税收增减才是他们更关心的问题。”
程岫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啊,政客。”
曹琋立刻撇清关系:“我只是揣摩赵远瞩的看法,毕竟,演讲稿是他准备的。”
程岫的通讯器震动了两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关了。
等程岫第二天上班,一进门就发现向来松散的气氛变得极为的紧绷严肃,相熟的同事看着他,拼命地眨眼睛,想要暗示点什么。
顶头上司从办公室出来,额头还挂着冷汗,看到他时眼珠子都大了一圈:“程岫,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一点了吗?”
程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探头往里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刚好堵在门口:“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孩子?”
程岫仰头。目测对方的身高在一米九五左右,虽然戴着墨镜,但是从露在外面的鼻子和嘴唇看,应该是……
“袁珂?”
袁珂摘下眼镜,从他身边走过去,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程岫呢?”
程岫说:“被你的没礼貌气死了。”
袁珂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可思议地转身低头看他:“你是程岫?”
程岫说:“我以为你会说,久仰大名。”
袁珂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你是侏儒?”
……
程岫抓着顶头上司:“把我的那份建议书拿回来!”
上司说:“已经送出去了。”
“让他吐出来。”程岫看都不看袁珂一眼。
同事们心惊胆战,生怕袁帝发怒,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他今年十岁,在青阳附中读高二,是个天才。”
袁珂越过他,走进办公室:“进来,我们谈谈。”
程岫扭头走人。他活了两辈子,还没有人敢当面说他是侏儒!就算事出有因,可是身高太矮这个疮疤被活生生地揭开来,流脓流血,尤其是这辈子也没有痊愈的迹象,他打算迁怒了。
袁珂站在办公室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半晌才清醒过来,追了出去,追到人的时候,程岫半只脚已经踏出大门了。
“等一下。”袁珂将门一拉,亏得程岫缩脚快,不然就要步杨威后尘坐轮椅了。
“那套步法是你给我的?”袁珂说,“谁教你的?”
程岫吊儿郎当地往墙边一靠:“谁教我呀?关你什么事啊?”
袁珂在心中默念:这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千万不要与他计较。脸上的黑气总算消下去一点儿,强挤出一丝自以为和蔼可亲的微笑来:“叔叔为刚才的失言道歉。”
程岫总算给他一个正眼了:“那你说,我以后能不能长到两米高?”
袁珂仔细地打量他的身段,非常坚定地给出了预测:“不能。”
最后一个和好的机会也被他无情地浪费了,程岫呵呵笑着又要走,袁珂这才倒是不拦了,跟在他后面,他上哪儿跟哪儿。
路过蛋糕店,程岫看到新出的款式,忍不住停下脚步,摸了摸肚皮。
若说这辈子和上辈子相比,他有啥大的改变,莫过于他对包养截然不同的态度。上辈子,他被老师收养时,内心还很正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要出人头地回报恩情,回馈社会;这辈子,宋昱养他的时候,他想“你丫的对我不怀好意,我吃你的用你的也是天经地义”,遇到曹琋,“呵呵,托马的也是不怀好意!”
所以,小肚子越来越圆润越来越圆润。
他真心有点发愁。
袁珂连他的外表年龄都搞不清楚,哪里看得穿内心的纠结,以为他囊中羞涩,直接刷卡,将橱窗里的一排蛋糕都打包了。
程岫没有拒绝,不过他一边吃一边瞪他。
袁珂庆幸自己至今仍未婚,小孩子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之一。“你现在消气了吗?”
程岫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袁珂问:“步法是谁修改的?”
“我。”
“你一个人?”
“你刚才没有听到他们对我的介绍吗?”程岫舔了舔勺子,“天才。”
如果步法真的是他独立修改的话,的确当得起天才连个字。不,不用独立,就算有别人指导,他能够看懂“云中漫步”,并且参与到修改中,就已经是天才了。他也有爱才之心,遇到这样的人才,也想收罗旗下。不过,程岫阴晴难定的脾气实在让人吃不消。
他左思右想,还是有点不忍放弃:“要不要考虑当我的助理,条件从优。”
“半个月后我就开学了。”
袁珂这才想起他还是个学生:“铜币星也有好的,算了。”铜币星的学校再好,也不可能和首都星相比。“下周我有比赛,你来看吗?”
程岫伸手:“来回船票,酒店,比赛门票。”
“我会帮你订好。”
“两张。”程岫伸出两根手指。如果自己一个人去玩,曹琋一定会哭,自己偶尔还是会有点良心的。
“好。”在袁珂看来,程岫这个年纪,的确需要监护人跟随。
和袁珂真人见面之后,曹琋明显感觉到程岫提他的次数少了,严格说来,几乎是绝迹了。曹琋虽然高兴,又担心他受了什么委屈,忍不住问原因。
程岫当然不会说,对方一见面就说他是侏儒,把积攒的所有好感都刷负到十八层地狱了。他说:“见光死。”
曹琋说:“那和我们当时见面的感觉差远了。”
程岫说:“是啊,我那时候想打你,看到他都懒得打。”
曹琋说:“听说有些动物发情的时候,就想要展示武力来吸引目光。”
程岫说:“有些生物就是喜欢想东想西,所以在脖子被撕裂之后,还搞不清楚为什么。”
曹琋伸手解开了衬衫上面两颗口子,叹息说:“我一直等着有人扑上来,始终没有等到。”
程岫抬手挠他。
曹琋一边闪避一边笑:“我过两天有个辩论比赛,不能带伤出场博同情,太欺负人了。”
程岫说:“下周去元宝星系,我算上你了。”
曹琋说:“你不说我也会去。”
“最近曹启智的形势怎么样?据说演讲的效果不错?”程岫问。
曹琋说:“已经拥有了全国后援会,目前正在政治明星的道路上狂奔。但是,支持率仍然排在第三位,和第二位的科展党差五百多万票。”
程岫说:“如果他宣布票数过亿就裸奔,会不会带来一波高|潮?”
曹琋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吃惊地说:“你是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
曹琋深吸了口气:“幸亏你加入了军部。等等,以前你们在军部就这么玩的?”
程岫说:“一直别人裸别人奔。”
“那你一定看了不少。”
程岫目光慢吞吞地向旁边扫去。
曹琋幽幽地问:“宋恩平、蒋征、岳特、马展鹏的身材谁更好?”
程岫说:“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曹琋引以为傲的反应力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过了时间,程岫早就已经跑出去玩了。
预选赛在火热的天气热火朝天的开启。
为了避免过早得让强队相遇,预选赛会将学院分成三档。一档种子队,一共二十二支,每组两支,二档实力队,三十三支,每组三支,剩下的是潜力队,同样是三十三支,每组三支。
青阳学院虽然这两年成绩下滑得厉害,但是作为曾经的老大,联盟依旧给了它一个体面的种子选手的位置,与他同组的分别是:
同为一档种子队的望津大学。
二档的文景学院、春民大学、桐山大学。
三档的司法特别学院、茂新大学、吉庆大学。
分队的名单一出,青阳学院就遭到了群嘲。原因无他,二档的文景和春民去年都是杀入了十七强,比起初赛就遭到淘汰的青阳,强出太多。而桐山大学又是去年淘汰掉青阳学院的赢家。
可以说,种子队三个字对青阳学院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以团长为首的机甲社团员们都断开了自己的网络。网上的言论再激烈,只要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就无从下手。
比赛前,团长开动员大会。
他说:“我们要背水一战!如果输了,我们就一起去死!”
“好!”
团员们激动万分。
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融入现场气氛的曹琋和程岫默默地站在了角落里。
团长将社团历代的荣誉从橱窗里拿出来,一一展示了一遍:“今天,这些是我们的骄傲。明天,这些还是我们的骄傲!”然后手在裤子上轻轻地擦了擦,对兔子学姐悄悄地说:“顺便擦一擦再放进去,好多灰尘。”
兔子学姐:“……”
预选赛第一场,青阳学院vs茂新大学。
虽然青阳学院这两年被吐槽得厉害,但是对茂新大学应该不会输。所以,关心这场比赛的人很少,直到比分出来,才叫人大吃一惊。
青阳学院vs茂新大学,10:1。
这个分数最大的亮点并不是两者的悬殊,而是,每个团队十个人,十比一意味着,茂新大学被团灭了!虽然团灭在比赛史上并不算太少见,但比赛是有时间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对方团灭己方只损失了一个人,这样的实力只有巅峰时期的青阳学院才有。
原本不被看好的青阳学院悄然地挽回了些许口碑,到第二场对桐山大学时,观众增加了不少。
一是青阳学院实力的提升让人刮目相看。
二是桐山大学去年淘汰了青阳学院,两者有着旧仇。
比赛一开始,桐山大学就不计伤亡地全线压上。
青阳学院虽然有曹琋,也感觉到了吃力。一分钟过后,就有两台机甲同归于尽出局,与此同时,曹琋也迅速搞定了一台,并且牵制住了两台的兵力。
团长和一名团员联手,上演二打一。
场面算不上好看,但全程的确是青阳学院压着桐山大学打,曹琋牵制住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让对方无法组织起足够人手的有效进攻,反而被对方磨得屡屡失手。
比赛最终以5比3获胜。
虽然数字的差距不大,但是看全场数据,桐山大学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两场畅快淋漓的胜利让青阳学院机甲社上下欢欣鼓舞。团长忍不住又哭了,却哭得欢天喜地。曹琋等他们高兴够了,才泼冷水:“如果你们接下来依旧是这样的水平,拿不到前三的。”
冷水太冷,浇得团长透心凉,坐在地上一抖一抖地打嗝。
“你什么意思?”
曹琋说:“二打一都要磨到快结束才解决战斗,你们怎么好意思?”
团长对手指:“那个,是有原因的。”
“我在听。”
“不是我太弱,而是敌人太狡猾了。”
曹琋扭头走人。
团长扑上去抱他的腿,还没抱住就被闪开了。
程岫走过来踢了踢扑腾的团长:“从现在起,全体加入赛前战术特训!”虽然曹琋说的是团员,但他是战术加技术指导,社员太菜,自己难辞其咎。
曹琋幽幽地说:“可是你白天还要上班,太辛苦了。”
程岫说:“你的意思是……”
“辞职吧!”
“也好。”程岫对团长说,“干完这票我就走。”
“不!”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团长已经发现了程岫的好处,怎么舍得让这样一尊大佛从自己的手指缝里溜走。他抓住程岫的脚踝,嚎啕道:“你这是要眼睁睁地看我去死啊!你太狠心啦!”
“团长!”
团员们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曹琋道:“听到你要走,我也想哭了。”
程岫挑眉:“只要你哭,我就留下来。”
曹琋刚要拒绝,就看到团长带着团员们气势汹汹地围过来。
曹琋:“……”
程岫最终将两份工作都兼顾了下来,不过去黑色王国的时间从一周三四次降到了一周一两次,好在他的能力受到了袁珂的亲自认可,同事们看他年纪小,也很体谅。而他针对性的特训也很有效果,两天工夫,就将另一只二档队文景学院以6:2拿下了。
此后,青阳学院种子队的身份名副其实。
机甲社渐渐上了轨道,而竞选却再度触礁。尽管曹启智几次演讲的口碑不错,赵远瞩也通过媒体,拼命地给他刷分,却是典型的叫好不叫座。
数据显示,目前参与投票的人大多集中在四十到六十岁之间,最关心的问题是税率、医疗、养老。尽管曹启智的几次演讲都涉及到了这几个方面,但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让大多数选民对他的信用和稳重打了问号。并且,华长霖带来的影响也没有完全消失,仍有一部分人认为他从小接受曹家的教育,是根深蒂固的“贵族派”。
元宝星系金币星一战,是赵远瞩寄予厚望也风险最高的一战。
一是作为四大老星系之一,元宝星系的选民对国事的关心程度较高,作为金融商业发达之地,他们对政策的动向很敏感,如果能够博得他们的青睐,就算自掏腰包坐飞船,他们也愿意千里迢迢地去投上这一票。
二来,失去了保益党的元宝星系各大商业巨头,现在一定在寻找下一位投资者。除却拥有一定实力的老政党之外,花一点小钱,扶持一支正在冉冉升起的政党很符合他们一贯的投机作风。有军方背景的军益党首先被排除在外,科展党的学术背景太深厚,与商业巨头们的理念格格不入。曹启智虽然有曹家背景,但是,只要消息足够灵通就知道他们父子已经翻脸了,还是拥有投资潜力的。
当然,这些想法是赵远瞩单方面的,能否得到元宝星系大佬们的认可又是另一回事。他现在积极寻求渠道,与那些大佬搭线,目前已有眉目,但具体情况还需要面对面地接触。
离演讲还有两天,赵远瞩带着曹启智提前出发。
同一天,曹琋带领青阳学院机甲社结束与司法特别学院的比赛,目前以4战28分暂列组内第一,全联盟第二。
预选赛的赛程十分密集,几乎一天半到两天就有一场比赛,作为全队唯一的主力,曹琋体力消耗巨大,短短几天,脸色就有些白。
程岫偷偷地将他们从元宝星系回来的船票往后延了两日,私下通知团长,曹琋将缺席与吉庆大学的比赛,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五分。
如今青阳学院出线形势一片大好,对手又是三档队伍,团长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