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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一见里头坐着的竟是三少爷,其实这段时日三少爷时常会过来借书,且大多数时候就坐在书房里看完才走的。
三少爷为人较为和睦,身长八尺,面黑体旷,看着身形魁梧壮实,本以为定是变成了位粗狂莽撞的武人,却不想几次相处下来,这才发现,其性耿直,又率直醇厚,对待伺候的下人们均为和睦,鲜少动气,与记忆中倒算是如出一辙。
乃是莞碧姐姐嘴里最为和善的主子。
三少爷这几年变化倒是不小,那个时候个子便已经不低了,这会子怕是得将他沈毅堂都给比下去了吧,那身形又高又挺,活像是一座山似的,坚毅挺拔,只觉得以前那个小黑少年,转眼便变得成熟稳重,端得一派气势凌云了。
莞碧姐姐与他较为相熟,春生虽与之交谈不多,但是这段时日几乎日日见到,倒也并不算陌生,此番见了,只连忙过来与他见礼。
三少爷一见春生来了,心中便是一喜,又见着她恭恭敬敬的站在自个眼前行礼,微微曲着身子。
只见她穿了一身崭新的藕粉色的裙衫,腰部束得紧紧地,小蛮腰盈盈一握,只觉得纤细无比,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上挪了挪,沈之聪顿时面上一烫,胸口直砰砰地乱跳着。
连忙收回了视线,有些不敢看了。
也不知怎地,他素来是个跳脱的性子,平日里在军营里与一众莽汉们野惯了,是个闲不住的,每日里被闷在府里只觉得被闷坏了,又整日被母亲拘着不让出去,生怕他外出闯祸。
他喜欢骑着马儿,挥着长鞭,在街上自由驰骋,又或者举着大刀与人四处比武较量,有时泛起倔来,一瞪眼,后头的一众随从便个个敢怒不敢言呢,谁叫他生了那样一张唬人的大黑脸了。
他平日里亦是扯着嗓子叫嚷惯了的,可是这会子,见着眼前如此水灵的姑娘,他也不知为何,竟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声音大了,语气重了,动作鲁莽了。
他几乎是腆着性子,小意琢磨着说辞,每每如此,只觉得自个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心里却是极为乐意的。
只觉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甜味道。
沈之聪轻轻地咳了一声,强将自己将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书籍上,嘴里却是柔声道着:“你,你且···不必多礼。”
虽盯着手中的书看似瞧得认认真真的,实则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一连往这书房来了好几日呢,可是都没有碰着,这才得知原来她是告假回家了。
后来又从莞碧那里得知今日便会回来,通常是晌午时分,想着说不准会来书房走一遭了,便早早地待在里头等着呢!
可是左等右等,仍不见人影,正将要离开的。
结果冷不丁就见人出现了,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书,眼尾却是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春生见三少爷在那里看书,特意小心翼翼的将动静弄小了些,生怕惊扰了他去。
她原本是欲退下的,可见这书房里唯有三少爷一人在此,那伺候的莞碧不知缘何竟不见了身影,想来许是去茅厕了,又或者得了三少爷的吩咐只办旁的事儿去了也不一定。
只是,一方面这书房乃是重地,尽管那三少爷乃是主子爷的侄儿,倒不是怕他触碰了什么重要的物件,只到底得留个人守着合些规矩。
这二来么,将三少爷独自撂在书房里,也颇为不妥,尽管三少爷性子和睦,不爱与人计较,却也不好怠慢了人家。
春生一时便留在书房里伺候着,想等到莞碧姐姐回来后自个在退下。
一时,瞧见三少爷几子上的茶杯空了,忙提着小茶壶过去帮着添满了。
沈之聪微微一抬眼,便见她精致的小脸就挨在自个眼前,只见她面色如玉,眉眼精致如画,眼睛上的睫毛弯弯的,一眨一眨的,看得心里头直痒痒的。
沈之聪只觉得自个怎么都看不够似地,心跳又随着快了几分。
见春生收起了小茶壶,欲走,沈之聪一急,半晌,才出声问道:“你在家里好玩么?”
一时,话刚落下,见那头的小姑娘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沈之聪有些尴尬,只觉得这话问得过于唐突了,半晌,又是低声咳嗽了一下,道着:“我听你莞碧姐姐说你前几日告假回家探亲了,你家里是住在哪儿?回家好玩么?”
顿了顿,想了一下,又补充着:“我打小皆在边关长大,那里的风俗习惯与元陵很是不同,所以,对咱们元陵这边的事儿处处觉得新奇···”
春生闻言,便笑着回道:“回三少爷的话,奴婢的家就住元陵城打南边一个叫做锦园县的村子里,奴婢住的村子里以种植瓜果为生,到处是大片大片的园林,嗯,其实,回了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去处,不过是盼着可以与家人聚聚罢了···”
顿了顿,又道着:“不过,咱们县倒是挺有名的,产出的瓜果早已闻名于世呢,据说便是宫中供奉的好些瓜果都是出自咱们县城呢,‘似锦园林’的锦园县,不知三少爷可否听说过,喏,三少爷旁边的那些果子皆是产自咱们村子了呢。”
沈之聪见她如此娓娓道来,声音如细铃般悦耳动听,只觉得想听着她就这般一直说话去,见她说到自个的家乡,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只觉得一时心里也随着变得柔软起来。
又顺着瞧见盘子里红通通的果子,不由拿着尝了一口,许是因着经她描绘,便觉得确实要比平日里吃的要清甜爽口些,只跟着赞道:“当真比旁处的要甜些呢?”
见春生笑了起来,自个也不自觉的随着笑了起来。
只话说到这里,便又止住了话题。
沈之聪有些懊恼,寻常都是旁人可劲的寻着话与他聊着,他乃是个主子,有了兴致便回一二句,没有兴致便懒得打理,这会子才晓得,原来关键时刻,想寻个话头却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儿。
他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往小叔的书房跑。
府里好像出了些事儿,一夜之间,大伯,自个的爹爹及向来性子散漫的小叔皆消失个没影了,因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一连消失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未曾回来,只隔断时日往府里递了消息保平安。
是以,母亲总是拘着他在家里,怕在外头遭遇到了什么变故。
他本是有些不耐的,好在,在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好的去处。
其实,当时刚回府后不久,便忍不住寻着由头往这书房来了,只头一次过来,恰好碰到了那沈毅堂在场,他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张望,不过那样匆匆的一瞥,不过那么一眼,他便从此惦念上,继而撒不开手了。
后来,又寻了好几次机缘,只彼时据说人又被调到小婶婶院子里帮忙去了,一连又是白走了几遭。
总觉得是好事儿多磨,最后直至老太爷的寿宴过后,小叔离了府,他便又心心念念的寻着过来了。
他一直还记着她呢。
许是那会儿还小,一贯是在一堆男人堆里长大的,女娃娃着实见的少,也那会儿正是贪玩的年纪,最不耐一些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没得脾性与女孩儿玩。其实军营里头也是有女孩儿的,是些将军副将的女儿,不过个个粗鲁地跟一众男娃没啥两样,平日里亦可攀着肩膀称兄道弟,无甚男女之分的。
冷不丁的回到了府里,他们这一房乃皆是武人出身,又常年生活在边疆苦寒之地,其实私下也没的太多的讲究的,只回到了元陵才被拘得规矩些。
府里伺候的下人们几多,一个主子后跟着一排奴才伺候着呢,自然是有许多女孩儿的,不过大部分都比他要大,便是母亲院子里有些个与他同岁左右的跑腿小丫头,不是生得圆滚滚五大三粗,便是呆笨得紧,便也未曾过多留意。
还是那会儿到小叔书房里借书,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生得玉质玲珑,娇憨可爱的小女孩儿,不过比他小上两三岁,尤其是那一张脸奶白奶白的,就像一朵花儿一样俏生生的盛开在自个眼前,沈之聪当时便瞧得一张黑脸胀得通红通红的,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瞧见那样好看的女孩子,一眼便难以忘记。
后来,便是回到了边疆呢,脑子里还会不断的闪现一个小小的人儿的小影子,在他每一次赢得比武的时候,在头一回被人打趣该讨个媳妇儿的时候,在每一回母亲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甚至···在···头一次湿了裤子的时候···
沈之聪的脑海里总有那么个淡淡的影子如影随形,虽然随着时间的消逝,那道影子渐渐地开始变得模糊,变得不全,可是,却在此番,就在此时此刻,与眼前的人儿的面容重叠到了一起,他的心口微微发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