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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离开后不久,冷邵卓将云离劈昏了过去,抬回房间。
云王府的灵堂前只剩下僧人的诵经声,佛音笼罩整个云王府。
云浅月再次睁开眼睛,躺在帝寝殿的大床上,明黄的帷幔垂下,殿内光线昏暗,上官茗玥坐在窗前的桌案上,手里随意地翻弄着什么,细看之下是罗盘。
她静静躺了片刻,才缓缓起身坐了起来。
上官茗玥听到动静,偏过头,对她询问,“醒了?”
云浅月点点头,起身下床,觉得身子似乎又轻了许多,她脸色不由地沉了沉,对上官茗玥问,“我哥哥如何了?”
“醒来就想着哥哥,也不问问我这几日照顾你如何辛苦。”上官茗玥轻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嫂子,值得你如此为她守了三日三夜不吃不喝地折腾自己?”
“我睡了几日?”云浅月下床的动作一顿,敏感地抓住他的话音。
“五日!”上官茗玥道。
她守了三日灵堂,又睡了五日,这么说如今已经是八日过去了。她看着上官茗玥,“七公主发丧了?”
“如今天暖,不发丧等着臭了?”上官茗玥的脸色臭臭的,嫌恶地对她挥手,“若是不放心你的哥哥,就去云王府看看。我看他好得很,今日已经上朝了。”
云浅月沉默片刻,在床边坐了下来。发送了也好,盖棺定论的事情她不想做了,送灵的事情她也不想做了。云王府如今她也不想去了,即便那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再也看不到那个女子笑着等在云王府门口迎着她了,还去做什么?云离已经在天圣朝局这个大染缸磨练了出来,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就知道她必死无疑,日日煎熬,如今也算是解脱了。她轻声问,“那个孩子呢?”
“枫世子是她亲爹,看着呢!”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抬头看着他,脸色不好,“上官茗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上官茗玥不屑地撇撇嘴,但到底是转了话,解释道:“那个孩子从那日被容枫看顾后,便黏住了他,离开他身边就哭,据说这几日他为了照看她都上不了朝。比亲爹还亲。”
云浅月愣了一下,想着小孩子一般都和近身养着的人亲近,那个孩子和容枫亲近也不意外。容枫会医术,比云离和府中的丫鬟嬷嬷会照顾孩子,由他先看着也好。她不再言语。
上官茗玥见云浅月没有动身的打算,对她挑了挑眉,“不去云王府?”
“不去。”云浅月摇头。
上官茗玥脸色似乎稍好了些,“既然不去,就收拾一下,我们启程。”
云浅月看着他,“去哪里?”
上官茗玥将罗盘一推,起身站了起来,“燕王那个老头子和云王府的老头子会晤,十分融洽,派人来传信,让我们去见他们。”
“不去!”云浅月闻言果断地拒绝。
上官茗玥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不去,扬眉,“为何?难道你在这皇宫住得不愿意离开了?”话落,见云浅月不语,他道:“燕王的条件,你不去,不让玉太子发兵前往青山城相助天圣。”
“燕王能阻拦了子书?”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
“燕王府在东海的地位你不知道?不说一言九鼎,但也是帝王礼让三分。他若是真阻拦,也说不定。”上官茗玥走过来,伸手去拽她。
云浅月瞬间躲开了她,移形换位,顷刻间由床前到了窗前。
上官茗玥手抓了个空,转身,看着与他隔了数丈的云浅月,眉梢扬起,“小丫头,数日而已,我便奈何不得你了?”
云浅月背转过身子,看向窗外,声音冷清,“上官茗玥,一局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说了算的。你入了戏想再出戏,也该问问戏里的人同意不同意。”
上官茗玥身子蓦地一僵。
云浅月看着窗外,帝寝殿夜风细细,薄暮笼罩,往日里看着如一个大牢笼,今日再看,又如何不是九重宫阙,风景如画?她没听见身后再有声音,转身向殿外走去。
“你去哪里?”上官茗玥抬步去追云浅月。
云浅月先他一步出了殿门,随着她走出,殿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她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上官茗玥,你再往外走一步,仔细万箭穿心。”
上官茗玥要踩在门槛上的脚猛地一顿。
云浅月已经站在院中,对四下冒出来的弓箭手沉声吩咐,“若是他敢走出帝寝殿,就射箭!无论生死。听到了没有?”
“是!”帝寝殿外包围的人齐齐恭敬地应声,上万只箭羽散发着森森锋利的光。
上官茗玥看着帝寝殿包围的上万内廷侍卫,人人手中一把箭羽,将整个帝寝殿包围的密不透风,上万人听到云浅月的命令,回答得铿锵有力。他愕然片刻,被气笑了。
笑容争云破月,瑰丽华艳。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她步履沉稳,纤腰笔直。再不是受制于人的柔弱女子,而是可以执掌千军万马的将军。
帝寝殿夜风沉沉,有一瞬间的静寂。
上官茗玥盯着云浅月的背影,笑中含怒,“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忘恩负义。若是没有我这数日日夜亏损灵术助你,你的灵力如何能提升得这么快,以臻大成?”
“什么是恩?什么是义?”云浅月慢慢地转回身,看着殿内门口的上官茗玥,眼里有无尽冷嘲,“是将我灵力提升,抓走当云族神女的恩?还是让我一辈子不能怀孕的义?”
上官茗玥怒意一僵。
“上官茗玥,你得了他的认可,没有得到我的认可,我和他虽然是夫妻,但是夫妻也有夫妻之道,夫者为夫,妻者才能为妻,就算他不想要孩子,就算我不能要孩子,但也该我自己主张,凭什么他决定不让我要?”云浅月冷沉地看着上官茗玥,“你们各取所需,那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上官茗玥顿时失了声。
云浅月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在她刚要走出大门口时,上官茗玥开口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那个笨蛋……”
云浅月脚步猛地顿住,声音忽然很轻,“上官茗玥,你说的是明明他和你做得天衣无缝,我是怎么知道这两件事情的吗?我告诉你,我早在去年就知道你会来了。”
上官茗玥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去年,议事殿内,容景所待的暖阁里摆了一盆玉兰。”云浅月解释。
上官茗玥一呆。
“容景不喜欢玉兰。”云浅月看向天空,夜里的天空万里无云,有点点星辰,拥着一轮明月,她想起她昏迷了五日,算起来今日是十五。声音淡得如夜空般宁静,“天下人看容景的弱点是我,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的弱点除了我外,还有玉兰,他从小便不喜玉兰,但是做得天衣无缝,夜氏的老皇帝盯了他十几年,夜轻染也盯了他十几年,他院中还种了两株玉兰,任谁也发觉不了。但是只有我发现,他可以赏百花,却从来不看玉兰一眼。”
上官茗玥愕然。
“那一日,我陪他在议事殿,他的暖阁里除了奏折只有一盆玉兰。”云浅月声音冷清,“我虽然心下奇怪,但也未曾细究。但是直到我们大婚,我才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上官茗玥声音一改张扬,蓦地低沉。
“去年老皇帝活着的时候,南凌睿负荆请罪于蓝家,我和他前往十里桃花林,当时身为三公子的西延玥易容的我带着风阁遭遇了皇室隐卫之主带着皇室隐卫的截杀。当时三公子受伤很重,卧床不起,他告诉我,老皇帝倾了大半隐卫,若没有易容成容景的那个人,他和风阁恐怕有去无回。”云浅月从天空收回视线,看向殿外,淡淡道:“老皇帝当时恐怕是出动了皇室隐卫的最根本势力,可是为何他会下了那么重的手?真是因为三公子易容的我骗过了他吗?即便是骗过了他,也骗不过夜轻染。原因只能有一个,容景的那个人不是易容,而是幻容,幻容才能天衣无缝。骗过了老皇帝,也骗过了夜轻染。”
“这又说明了什么?那个笨蛋手下能人多得是,你怎么就肯定那个人是我?”上官茗玥不屑。
“那日我当然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你,但毫无疑问,那个人一定是除了弦歌、青影外,他连我都瞒着的人,什么人能让他瞒着,一直不外露,除非这个人关系甚大。”云浅月声色淡淡,拨开云雾,揭开重重阴云,“我们大婚那一日,容景在子书的帮助下关了夜轻染和夜天逸在御书房出不来,我们顺利大婚。但是夜轻染是夜氏培养的暗龙,皇室继承人,他当真那么废物?若是废物的话,容景早大婚了,即便有子书相助又如何?他武功高绝,但不懂灵术。再加上皇室隐卫,即便他们联手,也不过平手而已,如何能真将他们关进去出不来。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夜氏皇室的地盘,老巢,让人关在自己的老巢里,焉能不笑话?但是真的关了,容景说是他摆了阵,我也相信,但是他摆了阵没错,一定还有人相助。
“这又能说明什么?让你猜到是我相助?”上官茗玥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