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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弥漫中,只有青影和青裳忙碌的身影。
“世子!”青影检查了一遍十八隐魂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青裳也跪在十八隐魂身边,眼泪汹涌而出。
容景抬起头,眸光有深深的凉意,似乎对某种事情早有预料,他抿唇看着躺在地上的十八隐魂,沉默片刻,才平静地问,“如何?”
青影垂着头沉痛地道:“全部折损,无一人生还。”
云浅月心猛地锁紧,腾地要站起身,被容景紧紧地攥住了手,她看向他,只见他侧着的脸清透如玉雪山上的冰雪,十八隐魂自小跟随他身边,一朝全部折损,他平静的外表下,该是何等的心伤?大约他早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才拉着她说话,不让她去查看。是啊,她怎么能想不到呢?若她晚来一步,容景也会性命危及,十八隐魂忠心护主,哪怕有一丝力气,也会护在他身边,又怎么会让他被人欺负?花落和苍澜是红阁的七大护法长老,他们的武功是前一任追随她娘的七大护法长老亲自传授的,她晚来一步,他们伤重得再没有一丝力气抵抗,可以想象,当时何等的惨烈。她抿着唇紧紧地看着地上的十八隐魂,心中的恨意忽然又深了一重。
沉默,压抑,沉痛,在这一处融合着浓郁的血腥味蔓延。
许久,容景平静地道:“十八隐魂换五百隐卫死士外加一个秦玉凝,他们死得也算其所,抬回去,请灵台山众僧诵经超度七日,厚葬!”
“是!”青影沉痛地颔首。
“为什么你身边只有这些人?秦玉凝带了五百隐卫,为什么你不喊人?”云浅月不明白地看着容景,若是人多的话,十八隐魂未必死,五百隐卫如此寡不敌众?
容景轻声道:“秦玉凝用死咒布置了无回阵,除了我身边跟随的这些人,隐卫再也招不来一个。后来大约是沈昭用了他和青影的血,施了咒术,冲破了她的无回阵,但是已经晚了。之后你也来了。”
“只是无回阵?再没有别的?”云浅月不相信若只是秦玉凝布置了无回阵,他即便受伤,也不可能奈何不了她。
容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从皇宫出来之前正巧碰见了两位夜氏帝师,身上沾染了点儿东西,当时未觉,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便奈何不了她的无回阵了。”
云浅月咬牙,声音低寒,“又是那两个老东西!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容景笑笑,“等普善大师和缘叔叔来到,就是他们的死期。”
云浅月点点头,压下心中的寒意,想起沈昭,对青影问道:“沈昭呢?”
“在孝亲王府,我们跟在您身后,沈昭发现他施咒不管用,必须寻找水源铺助,于是我们进了就近的孝亲王府,利用孝亲王府花园的湖水才启动了咒术。孝亲王要阻止我们,幸好冷小王爷在,阻止了孝亲王,护住了我们,他也受了伤,暂时待在孝亲王府,冷小王爷陪着他。”青影道。
云浅月点头,冷邵卓不白担了她朋友一场,这一次帮了她大忙。
容景对青影轻轻摆摆手。
青影站起身,挥手招来隐卫,隐卫落地后,先对容景跪地一礼,之后齐齐对十八隐魂跪了两跪,须臾,带着他们的尸体离开了这一处。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是皇室隐卫,还是秦玉凝自己的人?”云浅月看着遍地尸首问。
“都检查了,不是皇室隐卫,是以前秦丞相府的隐卫。”青影道。
“这么些前丞相府的隐卫聚在这里,若没有人背后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如此隐秘筹谋,又如何让你提前没察觉一丝风声?”云浅月冷笑,“我今日等在宫门口,所有官员都出来了,就只落下了一个你,这是将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择了出去,特意对你下手。夜轻染,他好算计,借用秦玉凝和沈昭之仇,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真正却是对你下手。先将你招去帝寝殿,之后落了单让那两个老东西对你动了手脚,之后不等你发觉,便在这皇宫最近的地方成全了秦玉凝对你下手,真是一切配合的天衣无缝。”
容景淡淡一笑,“你刺他一剑,险些没命,本来是你来我往之事,找回来也没什么。”
云浅月绷起脸,面色冷然,他那一剑险些要了夜轻染的命,夜轻染转眼间便利用秦玉凝找回了场子,他们与皇室已经水火不容,刀锋猎刃,这一回没有输赢,但不代表永远没有输赢。她目光看向皇宫的方向,“还没有人来吗?”
“这就来了!”容景目光也看向皇宫方向。
果然二人话音刚落,似乎远方宫门打开,冲出一队人马,踏踏马蹄声向这个方向而来。
不多时,那一队人马便来到了承乾街,这一队人马大约百人之多,当前一人是夜天逸,他身后皆是清一色的御林军。
夜天逸来到近前,勒住马缰,看到这一条街遍布死尸似乎面色一暗,须臾,他目光落在角落里坐着的容景和云浅月身上,二人衣不带血,只是面色有些白,静静地坐在那里,与这一条街浓郁的血腥味极不相符,他看了片刻,翻身下马,向二人走来。
“安王是来验收成果?还是见我们没死,来补给我们两剑?”云浅月看着夜天逸挑眉。
夜天逸脚步一顿。
“不知道安王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云浅月又道。
夜天逸停住脚步,眸光深邃地盯着云浅月扬眉的脸看了片刻,又转向容景。
容景淡淡一笑,“安王该是满意的吧?这承乾街一直有些脏,这回用血给洗了一遍,该是干净了些。”
夜天逸眸光缩了缩,片刻,沉声开口,“皇上被景世子妃刺伤,如今卧病在床,朝事都是本王在处理,早先云王府云世子遇刺,云世子带着人进了宫,我带着人查那名刺杀的隐卫,如今方才得到消息来晚了。京兆尹昨日喝醉了酒,今日失职,得到消息时我已经吩咐人将他革职查办,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受惊了。”
“是京兆尹喝醉酒误事失职,还是有人早就下了旨封锁了这一条街,连个行人也无?”云浅月挑眉,“是否该喊京城的百姓来看看,这个京城是如何固若金汤的?青天白日之下,如此大规模的刺杀,皇上和安王是真不容我们二人活了吗?”
夜天逸面色不动,淡淡道:“今日之事,有因才有果。至于因如何,果如何,我相信景世子心中清楚,景世子妃也更是明白。”话落,他冷静地道:“景世子妃刺杀皇上,皇上宽厚不怪,天下人有目共睹,皇上如何会容不得你二人活?如今这不过是有些人暗中含恨刺杀而已。至于原因吗?难道景世子妃愿意将你是楚夫人惹了叶灵歌仇怨的事情公布于众?”
云浅月眯了眯眼睛,“京城固若金汤,楚夫人的仇怨能插翅飞进来的吗?”
“京城固若金汤那是皇上没受伤时,皇上未登基前,一直掌管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才使得京城固若金汤,可是如今皇上受伤,西山军机大营有容枫在还稍好,但是京兆尹难免有了松懈,这也实属正常。”夜天逸道。
“好个有了松懈!安王对这里面的事情倒是清楚明白啊!”云浅月冷笑。
“本王明不明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景世子性命无忧,景世子妃精神很好。”夜天逸淡淡道。
“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中重臣,如今安王来了,打算如何处理?”云浅月问。
“这些人收监,我会禀明皇上,听候处置。”夜天逸道。
“安王好重的官腔!”云浅月嘲笑地看着他,“收监后是否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了?”
“景世子是丞相,若是景世子妃嫌弃本王无用,可以让景世子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不过这也得景世子亲自写奏折上表,获得皇上批准再彻查。”夜天逸道。
云浅月大怒,腾地站了起来,“少拿皇上出来压人!他夜轻染有本事……”她话说到一半,容景忽然拉了她一下手,她转头看向他。
容景对她一笑,温声道:“气大伤身!”
云浅月皱眉。
容景转过头,对夜天逸道:“今日的事情不如今日了,安王觉得如何?”
“哦?景世子打算如何今日的事情今日了?”夜天逸挑眉。
“该抓的人抓了,该死的人死了,该送走的人也送走了。如今新皇刚刚登基,朝纲不稳,百姓们也不安稳,委屈了我一人,安稳了朝纲百姓,何乐而不为?”容景淡淡道。
“哦?”夜天逸眯起了眼睛,“景世子如此说,打算如何委屈自己?”
“就此时,此刻,将这些尸体都在此火化,不必收监了。”容景道。
夜天逸看着他,一时间并没答话,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容景也不待夜天逸回答,对青影吩咐,“这些尸体,一具不准少,现在全部火烧。”
“是!”青影颔首,对暗中吩咐一句,瞬间落下了数十隐卫。
数十隐卫落下后,无一人看夜天逸,而是将那五百尸首搬在了一起,转眼间便摞成了一座小山,须臾,浇上油,拿起火折子,点着了。
夜天逸并没有阻止。
一时间火光冲天,尸体烧焦的味道弥散开来。
云浅月静静看着,这个世界都是入土为安,是为厚葬,火型是对十恶不赦之人最大的惩罚,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的说法。而他知道容景定然不是因为这个说法而如此作为,这五百人既然是前丞相府的人,跟随秦玉凝,难保他们的身上被秦玉凝下了咒,像以前刺杀她和容景的那百名隐卫死尸一样,肚子里有咒虫,那样的话,即便死了,也能作乱。不如就此烧了,也省了心。
她本来想今日之事绝不罢休,但又一想容景伤得严重,她自己则是损耗太甚,虚弱不堪,两人的身体情况都不容再继续,这一局以跟随容景的十八隐魂之死,换得了秦玉凝和她的势力清数毁去终结,虽然让背后对秦玉凝纵容支持的人赢了一场,不过来日方长。
“我们回府吧!”容景看了片刻,对云浅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