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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凝盯着云浅月,半响后,忽然笑了,“浅月小姐从来教训人都是一套一套的,明明你做的错事比所有人都多,却偏偏无人能反驳你,即便夜天倾厌恶你十年,后来还是被你搅乱了一颗心,或许是他自己不自知早就被你搅乱了一颗心,习惯了你在他身后追着他跑。”
云浅月挑了挑眉。
秦玉凝忽然从衣袖里抽出一叠纸张扔给云浅月,“你自己看看吧!”
云浅月伸手接过纸张,缓缓打开,只见是一叠画卷,画中是她追在夜天倾身后,夜天倾一脸厌恶的表情,她翻开第二张,也许是因为她跑得太急,跌倒了,夜天倾停住脚步,面色露出担心之色,翻开第三张,夜天倾走了回去,板着脸扶起她,翻开第四张,她自己拍着衣服站起身,对夜天倾狡黠地笑,夜天倾大怒,翻开第五张,夜天倾扔下她扭头走,但面色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嘴角还挂了一丝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云浅月看着这些纸张,回想着大约是五六年前吧,这纸张看起来有些旧,也是五六年前所画。她继续往下看,都是夜天倾和她在一起的情形。
不多时,她将所有的画纸都看完,抬起头,看向秦玉凝,“秦小姐给我这个做什么?是想告诉夜天倾喜欢我?这我知道。”
秦玉凝目光微冷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我是想告诉你,他一直喜欢你,他因你而死,若没有他喜欢你,他不会死,我想让你记住了,他的死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
云浅月偏头笑看着她,“这样将责任推给我,是不是能让你好受些?”
秦玉凝脸色清寒,“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即便到如今,我还是不明白。那么多的男人都喜欢你,即便得不到你的感情,哪怕得到你一个笑脸,也趋之若鹜。在我看来,世界上所有人女人都比你好。你其实很自私,不配人喜欢。”
“嗯,你说得对,我很自私,我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好。可是怎么办呢?他们就是喜欢我,我就是自私。不配人喜欢也还是有人喜欢。”云浅月漫不经心地道:“可是你呢?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父亲,以后没人敢娶了吧?”
秦玉凝面色一变,额头青筋跳了跳。
“大管家,吉时到了没?到了的话,我给二皇子盖棺定论吧!”云浅月不再理会秦玉凝,对身后的大管家问。
“回浅月小姐,吉时这就到了!”大管家点头。
云浅月走向棺木。
“我明日就离京。我对你厌恶至斯,愿老死不相见。”秦玉凝扔下一句话,抬步离开。
云浅月头也不回,慢悠悠地道:“秦小姐别将话说得太满,没准哪天我们又见了。”话落,她补充道:“哦,我祝愿你希望在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可以看到你已经嫁人了,背负着二皇子霜寡的身份你虽然不介意,但我想二皇子泉下有知应该是不喜的。”
秦玉凝猛地回头,瞪着云浅月,一脸沉怒。
云浅月看也不看她,将棺木上蒙着的一层黑布揭开。
“秦小姐也来送二哥吗?我想二哥该是不愿意见到你,秦小姐还是走吧!这里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七公主从外面进来,见到秦玉凝,冷淡开口。
秦玉凝转回身,看了七公主一眼,压下沉怒,一言不发地离开。
大管家给七公主见礼,七公主走上前,站在棺木前,静静而立。
云浅月扯掉黑布,看着棺木里的人,夜天倾身上脸上嘴上包括脖子上的血都被擦干净。他的面相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并没有走形。她静静看了片刻,低声道:“夜天倾,我知道你喜欢我。”
大管家和二皇子府的人闻言忽然伏地哭了起来。大管家口中连连道:“二皇子,您听见了吗?浅月小姐说她知道,知道您喜欢他。”
云浅月忽然很难受,轻轻挥手,抬起一旁的棺盖,盖在了棺木上。须臾,她将秦玉凝给她的画卷扔进了火盆中,画卷遇火顿时着了起来,极旺。她对大管家伸手,清声道:“拿笔来,既然盖棺,就该有定论。他的定论我来书写!”
“是!”大管家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抹了老脸上的泪水将笔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提笔书写:“生而尊荣,死而可歌。”
七公主看着云浅月写的八个字一惊,急声道:“妹妹,不能这样写,七哥会恼的。”
“那就让他恼吧!”云浅月丢了笔,淡淡道:“他出生就是太子,一坐二十年。何等尊容?有何不可言说?他死前对皇权对其父心灰意冷,拔剑自刎,有男儿骨血气魄,可歌可泣。又有何不可言说?夜天逸既然厚葬,若是连这八个字的肚量都没有,他便不配做这天圣江山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七公主闻言不再说话。
“你们准备送灵吧!我就不送他了。”云浅月看向大管家,大管家一脸感激地点点头。她对七公主询问,“嫂嫂,你呢?是与我一起走,还是送他?”
“二哥虽然与我不亲,但总归是血缘至亲的兄长,我送送他,你先走吧!”七公主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多言,很快就出了二皇子府。
二皇子府门口,弦歌送容景进宫后已经回来等候接她,她上了马车,无力地靠在车壁上,用手蒙住脸,喃喃道:“盖棺定论,只此一人为止,以后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谁再死在我面前,谁再让我给他盖棺,我就跟谁急。”
她话落,车外传来一声轻笑。
云浅月听着这声轻笑既熟悉又陌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她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去。车外除了弦歌空无一人,她挑了挑眉。
弦歌一会马鞭,似乎并没有听见那声轻笑,调转马头离开二皇子府门口。
云浅月看了弦歌一眼,慢慢放下帘子。
街道上依然如来时一般清净,三三两两行人也都是无声走过,一扫昨日稍微恢复了些的繁华生机,今日又沉寂了下去。二皇子发丧虽然不及先皇大丧送灵,但也算是一件大事。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云浅月忽然道:“转道去刑部大牢看看四皇子。”
“看守四皇子的刑部大牢从先皇大限之日就设了禁,任何人没有摄政王的允许都不能探视。”弦歌道。
云浅月蹙眉,冷声道:“只管去!”
弦歌不再说话,马车转了道走向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