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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容铃烟……”容铃烟看着云浅月,身子虽然感觉到她的寒气微微颤抖,但还是没退一步,咬着唇瓣站着。
“是七皇子让你来问我,你就来问我?还是景世子让你来问我,你才来问我?”云浅月盯着她的眼睛,别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任何人都想来拿捏一把。她脸上写着“我很好欺负,大家都来欺负我。”的句子吗?
容铃烟脸色有些发白。
“嗯?”云浅月眯起眼睛,她到要看看是哪个人给了她的胆子!是夜天逸还是容景,她不是让她为难吗?那如今也让她自己尝尝被为难的滋味,“只要你说出是谁让你做出的决定,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也许你就心想事成了!”
容铃烟摇摇头,眼泪在眼圈打转。
“不敢说?”云浅月挑眉,看着她,忽然一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用不用我好心地告诉你一声你在做什么?”
容铃烟默默站着,不出声。
“你在强人所难,不知进退,不知深浅,愚昧无知。”云浅月脸上虽然笑着,但没有半分笑意,“你喜欢七皇子对不对?你认为你的身份和你如今的行为配得上七皇子吗?”
容铃烟终于承受不住,强忍着的情绪崩溃,眼泪瞬间汹涌而出,转身向府内跑去。
云浅月不再看容铃烟,目光冷然地看向夜天逸的马车,就那样冷冷看着。片刻,她忽然出手,一股冷冽的风骤然袭向夜天逸的马车。只听“咔咔咔咔”数声木质断裂的声响,夜天逸的马车顷刻间散架。她收回视线,再不看一眼,“啪”地落下帘幕。冷冷地对夜天逸警告道:“这一次毁的是你的车,若再有下一次,仔细你的脑袋!”
碎木落地,响声不绝,拉车的马匹受不住强大的寒意嘶鸣一声。
夜天逸在马车散架的最后一刻破车而出,轻飘飘落地,目光落在容景马车紧闭的帘幕上,面色不但不见丝毫恼怒,却是暖如春风的一笑,“好!只此一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铭记于心。”
云浅月心里咯噔一下。
容景清淡的面色骤然间又淡了几分,却并没有言语。
荣王府大门口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垂下头,看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半响,夜天逸没听到云浅月说话,看着容景的马车再次缓缓道:“我的马车被毁了,本来很想搭景世子的马车去德亲王府,但想到景世子规矩不让人近身三尺之内,那今日天逸便不去德亲王府了,明日再去拜见德亲老王爷。景世子请吧!”
“也好!”容景点头,对容福吩咐,“福叔,将前一段时间多打造的那一辆马车送给七皇子作为赔偿刚刚七皇子碎裂的马车。”
“是!”容福立即应声。
“景世子客气了!天逸可不敢让景世子赔偿马车,再说也不该景世子赔偿。”夜天逸疏离一笑,牵过拉车的马,轻轻抖了一下马缰绳上的碎屑,翻身上马,声音低浅含笑,“这辆马车算是给浅月小姐赔罪了!”话落,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四蹄扬起离开了荣王府门口。
云浅月忽然挑开帘子,只看到夜天逸一个俊逸的背影。她眉头皱紧,想着她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她以前和夜天逸到底有怎样的纠葛?这个人看起来不同于容枫,若是容枫面对今日境况绝对不让她为难,可是夜天逸却做得理所当然且让她出乎意料。他没大张旗鼓进京,出入行止乘坐的也是普通马车,明明很是低调,可是今日之事他做得是半丝也不低调。她想着夜天逸是这样一个低调而又张扬的人,今日因为五小姐他和容景算是过了一招吧?容景半分好处也没讨到。难怪他一回来就让容景这两日神经兮兮,她感觉这个人当真不寻常,头隐隐疼了起来。
“舍不得?”容景见云浅月挑着帘子看着夜天逸骑马离开的方向半响不动,清淡的眸子染上黑色,“舍不得就追去,你轻功如今可比他身下那匹马快!”
云浅月当没听到。
“我竟不知道了,原来你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连爱慕这种事情也可以帮他挡了去!我荣王府的嫡系五小姐就配不上七皇子吗?我怎么不知道!”容景挑眉,语气似是轻嘲,“你是在告诉我只有云王府的嫡出小姐才能配得上他吗?”
云浅月忽然回过头,脸色阴沉地看着容景。
容景对上她阴沉的脸,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双眸子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云浅月忽然怒了!这是不同于以往被她激怒的那种表面怒意,若是他和容景斗嘴,被他欺负,十次有九次她是佯怒而已,可是这次她却是清清楚楚感受到心底的怒火在翻滚。她越是怒,越是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容景。
容景也看着云浅月,眸光渐渐聚拢黑色的云雾,雾霭沉沉。
云浅月看了容景半响,一句话也不说,忽然足尖轻点,飞身出了马车。
容景面色一变,猛地出手,却是只够到了云浅月一片衣角,只听“咔”地一声,衣角被他扯下一截,眼前已经没了云浅月的身影。他整个人顿时怔在车中。
“世子,属下去追浅月小姐?”弦歌大惊失色。
容景抿唇不语。
“世子?”弦歌焦急,浅月小姐如今不比以往,他的武功本来就低于她,再晚去就更追不上了,而世子没有武功,想追也无从去追。
“你去也追不上她!追上了又有何用?”容景忽然一笑,温润的声音似沉似冷又似嘲似讽,“这两日她一直心神不宁,失去记忆了之后,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也还是那个人罢了!我即便有武功,追去又有何意?追得上她的人,追不上她的心。”
弦歌垂下头,这两日浅月小姐虽然在给世子绣香囊,但的确心神不定,连他都看出来了,何况世子。
容景伸手落下帘幕,攥着那片紫色的衣角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他自认十年寒毒折磨让他身心已经无坚不摧,已经学会了隐忍、克制、耐心,让自己凡事不骄不躁不恼不怒,可是这些一旦遇到她,全部化为灰烬。看到她虽然从夜天逸回来表面一副安定的模样,却偶尔露出心神不定的情绪,看到她虽然因为被夜天逸牵扯其中恼怒,但还是帮他挡回了五妹妹,他还是忍不住会怒。连失忆之后还能触动她心弦的人,他还如何将那个人从她心中剔除?
“世子,若不去追浅月小姐的话,浅月小姐去见七皇子,那么您……”弦歌想着若是就这样让浅月小姐气怒离开,转而和七皇子和好,那岂不是白废了世子一番心意?
容景闭着眼睛不说话。
“世子,是否惩治五小姐不守礼数?老奴这就去实施家法!”容福试探地询问。
“你去告诉四婶婶一声,今日之事不准为难五妹妹,就说我说的。”容景沉声吩咐。
容福也是一怔,但很快就垂首应声,向府内四夫人的院子走去。
容景挑开帘幕下了车,对弦歌淡淡吩咐一句,“今日不去德亲王府了,将车卸了吧!”
弦歌叹了口气,默默将车赶进府中。
荣王府大门口的侍卫将七皇子马车碎裂的木屑打扫干净,之后紧紧关闭上大门,尽管容景已经进府,但无人就刚刚发生之事言论半句。
回到紫竹苑,容景进了房间,看到放在软榻上绣了半个交颈鸳鸯的香囊眸光凝了凝,须臾,移开视线,伸手揉揉额头,坐在软榻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是他要求的太高了吗?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怒,又能怎么办呢?
对于夜天逸,他从来就没有他幸运!
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信心!
房中静静,容景靠着软榻久久不动,午时的阳光透过帘幕射进屋中,光影打在他月牙白锦袍上,似乎都不能将他月牙白的锦袍蒙住的那一层清霜驱散,明明是阳光正烈,日色正好,他明明是温暖如玉的人,此时却是如置身暗夜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将我气走,你很得意是不是?”
容景身子忽然颤了一下,闭着眼睛却没有睁开。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闹着玩吗?”云浅月靠着门框,冷冷地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容景,“我云浅月喜欢一个人的感情就那么不值钱?不值得你相信?非要让我将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是不是你才满足?你才安心?你才不再神经?”
容景闭着眼睛猛地睁开。
云浅月看着容景,脸色清冷。
隔着珠帘,二人一内一外,如隔了重重云雾。
“是不是要将我以前活了十四年的记忆都剔除才是我?是不是只有那日皇宫你从夜天倾手里救下的我之后才是我?是不是非要将我捆住,为你一心一意,心里眼里脑子里全是你才是我?是不是因为喜欢你就非要抹杀我以前生活的全部?”云浅月声音没有半丝温度,“是不是这世界上没有夜天逸你才会踏实安心?”
容景抿唇不语。
“可惜!我虽然失忆,但抹不没以前生活的记忆和牵连的人,可惜这世界上就有夜天逸,而且似乎还与我牵连很深,怎么办呢?”云浅月目光落在容景如诗似画的容颜上,声音忽然很轻,“你容不下我心底因为夜天逸而生出的那一点点小小波动纷乱,那么岂不是更容不下我万一恢复记忆之后出现的更大波动和纷乱?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
容景忽然站起身。
“告诉你,我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我对自己在做什么一直清楚的很!”云浅月恼怒地扔下一句话,再不想多说,转身离开。
她脚步刚一动,容景已经来到了门口,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将她的胳膊紧紧扣住,也阻住了她要离开的脚步,分毫动不得。
云浅月脚步顿住,不回头,脸色冷然,“拽着我做什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