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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看着男子,立即住了口。
男子眸光划过一丝隐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是枫公子来了吗?世子早就交代了我们,说您会来。奴婢以为您十多日前就该到了呢!不想今日才到。”青裳的声音此时从外面传来。
“我叫容枫!浅月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几年不见而已,你便不识得我了吗?还是说我不值得让你记住名字?”男子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飘忽,似乎从天外飘来。
云浅月一怔,看着男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显然他是认识她的,但她不认识他。
男子一句话落,不再看她,忽然转身向外走去,脚步一改来时的轻浅,显得有些踉跄。
青裳正来到书房门口,险些和容枫撞在一起。见他面色不好,青裳有些吃惊地道:“枫公子?”
容枫看了青裳一眼,并未说话,足尖轻点,瞬间消失了身影。
青裳一愣,回头看向书房内,“浅月小姐,枫公子这是怎么了?”
云浅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奴婢从来没见过枫公子这般神色失态。枫公子虽然比世子小一岁,但是言行举止有时候比世子还要老成呢!世子总是嘲笑他小老头,如今枫公子这般失态真是罕见,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裳疑惑地看着云浅月,“浅月小姐,枫公子进来说什么吗?奴婢刚刚听说世子回来了,离开了一会儿!”
“我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走了。”云浅月想起容枫说的那句话,压制住心底冒出的怪异想法,无辜地摇摇头,“估计他怕见生人吧!被我吓走了?”
“枫公子如何会怕生人?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青裳想了半天也不得解,遂不再探究,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世子刚刚进了房间,说您不必看了。云王府的大管家来接您回去,如今马车就等在门口,说宫里的陆公公前去宣旨。您不必和他告辞了,这就回去吧!”
“好!”云浅月放下手中的小人书,抬脚出了书房。来到书房外,她看向容景的房间,只见那里并没有掌灯,帘幕拉着,隐约有一个身影立在窗前。她收回视线,向外走去,想着陆公公给她宣什么旨?
“奴婢送您出府!”青裳连忙上前领路。
云浅月点点头,二人出了紫竹林,向云王府大门口走去。来到大门口,果然见她那辆极为显眼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前坐着云孟。她对青裳摆摆手,掀开帘子上了车。云孟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荣王府。
“孟叔,陆公公来宣什么旨?”云浅月对外询问道。
“老奴也不知道!陆公公说等您回去才能宣旨!这旨意要由您亲自接。”云孟道。
云浅月不再问。
一路无话。回到云王府,马车还没停稳,陆公公的声音就传来,“哎呀,浅月小姐终于回来了,让老奴好等!”
云浅月伸手挑开帘子,看着陆公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我哪里知道公公要来?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早早就沐浴更衣回来等着您的大驾了。”
陆公公一愣,老脸笑成了花,“哎哟,数日不见,浅月小姐越发地嘴甜会说话了,您这话说得可让老奴的心花儿都开了!”
云浅月身子抖了一下,笑道:“不知公公要宣什么旨?”
“皇上口谕,命老奴来告诉浅月小姐,明日在校场举行武状元大会,皇上知道您一直喜好武艺,特意恩准您前去观看。”陆公公笑道。
“皇上恩准我去观看武状元大会?”云浅月一愣。
“是啊,浅月小姐,这是只准男子才能参加的武状元大会,女子从不准涉足。连皇后娘娘和后宫的娘娘、公主们都没有资格参加的,皇上只准了您一人呢!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陆公公又笑道。
云浅月心里猜测着老皇帝的意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欢喜地道:“皇上姑父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去武状元大会观看了!明日一定去!”
“老奴就知道您一定会欢喜。”陆公公笑呵呵地告辞:“老奴这就回宫复旨了。”
“公公慢走!”云浅月笑着点头,看向云孟。
云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陆公公手里,陆公公也不推脱,笑着接了,上了马车。
云浅月跳下马车,见云孟一脸愁容,她笑着问道:“孟叔,怎么脸色不好?
云孟叹息一声,“这虽然是天大的恩典,但老奴总觉得不简单,皇上必有其他用意,小姐明日要小心。不过据说景世子明日也去的,他能照拂着小姐还好!”
云浅月笑笑:云王府的人都快将容景奉为神明了!她抬脚向府内走去。刚走不远,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年纪不算年轻,但梳着姑娘的发髻,一身绿衣,娉娉婷婷,面貌极美。她的美不是外表,而是气质,独有一番风韵。她看着女子,远远就闻到一丝墨香,隐隐猜出了她的身份。云暮寒教她认识府中人名的时候,这名女子是排在前面的——云王爷身边的侍墨绿枝。
“奴婢给浅月小姐见礼!王爷请您去他书房一趟。”绿枝走近云浅月,弯身一礼,极为恭敬。
“何事?”云浅月看着绿枝。
“王爷没说。”绿枝摇头。
云浅月犹豫了一下,想着云王爷怎么也是这个身体的父亲,遂点头道:“劳烦你带路!”
“是!”绿枝转身,向来路返回。
云浅月跟在绿枝身后,揣测着云王爷要见她的目的。不多时来到书房,绿枝停住脚步,恭敬地道:“王爷在书房里等着您,您直接进去即可。”
云浅月见书房亮着灯,云王爷坐在窗前写着什么,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王爷的书房不算大,罗列的书自然不能和容景的那个藏书千本的书房相比;但是贵在舒适干净,空气也是极好,墨香缭绕,窗前还放着几盆茶花。一应摆设都干净整齐,书桌前摞了一堆类似奏折之类的本子,云王爷正在埋首书写。
云浅月站在门口看着云王爷,面色淡淡。从那日她初来乍到他不问青红皂白就领了凤侧妃要治她的罪之后,无论这个男人对她再和颜悦色或者是主动示好,她都难以对她有任何父女之情。她不知道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活着,会对此时已经改观的云王爷如何,反正她是做不到像对云老王爷那样对他这个父亲好。
“回来了?”云王爷抬头看向云浅月。
“嗯,刚回来!”云浅月点头。
“这些日子瘦了!景世子给你布置的课业极为辛苦吧?”云王爷看着云浅月消瘦的下巴和脸颊蹙眉道。
云浅月沉默不语:她能说何止是辛苦吗?简直就是不人道!若她没有接收那些记忆,打死她也看不完。即便能看完,此时也将是一具尸体了。
“这也怪为父这些年没对你负起责任,你早就识字的话,何必如此辛苦?”云王爷愧疚地一叹,“如今学得如何了?可能掌家?”
云浅月寻思着:她能说她根本就不用学掌家吗?可是如今发觉这个身体是伪装的,既然伪装了这么多年,连她的父亲都无所察觉,那么必定有某种理由才让她如此。她难道主动揭开真相?她一时间没决定好,依然沉默不语。
“你才学习了几日而已,自然怕是还难以掌家,是我太急了。”云王爷见云浅月不说话,以为她还是没学好,转了口气安慰道,“反正也不着急,你如今短短时间没学会也没什么,再学一些日子就是了。”
云浅月继续沉默,想着:只要容景不嫌她丢他的人就成!学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刚刚宫里的陆公公前来传皇上的话,特意恩准你明日去观看武状元大会。这是天圣建朝百年来唯一一次允许女子观看武状元大会,为父也不明白皇上用意,差使的人在宫中也没打探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在朝堂上也没提起此事。所以,你明日前去一定要小心,我怕皇上此回用意不简单。你快要及笄了,也该议亲了,皇上怕是借这次来考察你,或者不中意你入宫的话另给你择一亲事赐婚也说不定。”云王爷缓缓道。
云浅月心里咯噔一下,她今年正好十五,这个时代十五就及笄了,也就是说能嫁人了。
“古有女子不涉及朝堂的先例,即便当年的贞婧皇后才华冠盖,也从未涉足朝堂。而且历来天圣的文试会和武试会都是为朝廷择选人才所用,自古都是男人的天地。女子的文采一般都是皇后考校,私下里聚在一起论论才艺,是无伤大雅之事,就像不久前皇后在宫中因为你没举办成的赏诗会一般。如今皇上特意恩准你去观看武状元大会,此举实在令人深思,为父将此间门道与你说上一二,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此番万万不是单单因为你喜欢舞枪动棒让你去观看这么简单,所以到时候要随机应变,多加小心。”云王爷郑重其事道。
云浅月点头。
“这些年天圣皇朝外表看着繁华,实则内部早已经空虚不堪。当初始祖皇帝建朝之始降伏归顺的一些小国已经成长起来,尤其是以南梁为首。南梁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对天圣朝贡,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威胁。皇上虽然有心威慑南梁,但是南梁一直乖顺,令皇上找不出毛病,所以这算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如今南梁太子借祈福节沐浴佛音之名前来天圣,不知有何打算。据说明日南梁太子也会被皇上邀请观看武状元大会。”云王爷话落,见云浅月正认真地听着,又接着问道:“你见过那南梁太子了没有?”
“没有!当时我喝醉了。”云浅月摇头。
“南梁睿太子生性风流,不喜朝事,据说长年游荡花丛,但是却得南梁王厚爱,将其视若珍宝,而且也得南梁百官拥护。所以,此人恐怕不如外表这般简单。你既是未见他,那明日得见还是要对其能避则避,毕竟你的身份不宜和南梁太子走得太近。”云王爷嘱咐道。
云浅月点头,算是听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