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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果然是天色太短,我让你三更起来识字是很明智的。”
“你三更能起来吗?你能起来我就起来,你起不来少要求我。”云浅月哼了一声,盯着容景脚下的步子,她前世是和那位高人学了机关之术和奇门遁甲的。但是这个紫竹林的阵法相当奇妙,如今她没有武功,自然不敢轻易尝试。若是武功没尽失的话,怎么也要试试。但如今只能跟着容景的脚步走。
“我起得来,所以你也要起来。”容景道。
云浅月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紫竹林在外面看着浓密,实则不大,不出片刻二人就出了紫竹林。云浅月放眼看去,只见前面是一处方圆一里多的开阔之地,这片地上种满了各种药材。正前方是一座四进四出的院子。院门正冲着她,她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风景。
她见过容景用沉香木打造的马车,吃过他的天山雪莲和用百两银子做的一盘芙蓉烧鱼,却依然没有此时的景致来得震撼。她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然后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容景,“你居然用翡翠铺地,用白玉当围栏,用珊瑚做凉藤,用墨玉做桌子,用玛瑙做石凳,用绿松石做台阶,用紫水晶做窗帘……你,你太不是人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笑意浅浅,“难得你识货!”
云浅月心里一抽,他住的这哪里是院子?明明就是一座金山。她有些愤愤地道:“就没人将你这地面掘地三尺?你也睡得着觉?”
“目前还没有人敢!我睡得很香。”容景抬脚向院子走去。
云浅月盯着容景的背影,想着人比人气死人,抬脚跟在他身后向里面走去。
院中一个花农、一个打扫的婢女、一个小童正在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见到容景回来齐齐见礼,当看到他身后的云浅月又是齐齐一怔。
“她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容景不回头,对身后一指,算是给三人做了介绍,温声道:“她未来会在府中住些日子,你们一切如常就行,不必理会于她。”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呀!她看着三人,只见三人衣着都很普通,老头大约六十多岁,婢女十六七的样子,小童眉目清秀,也就十三四岁,还很稚嫩,便对三人淡淡一笑。
“药老、青裳、青泉,见过浅月小姐!”三人连忙对她恭敬地一礼。
云浅月眨眨眼睛:看来她还算是贵客!容景这个院子从来没女人来吗?她看着容景,恨声道:“你怎么早不说你家有的是钱,要是早说的话,我还藏那破佛像干什么?早来你家搬了。至于最后为了那破佛累得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吗?”
“我告诉过你我家有的是钱,还问你要不要数数,是你说不数,要我自己留着做棺材本的。如今你怎能怪我?”容景无辜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一噎,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她刚想嘲讽一句,只听他又道:“谁会嫌钱多?那十二个金佛像你当时要不下手,可就便宜了夜天倾了,你藏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
“也是!”云浅月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想起那十二尊佛像还在那灵台寺底下藏着呢!她蹙眉道:“可是怎么弄出来呢!”见容景不说话,她又道:“这事儿就包在你身上了,你负责给我弄出来。”
“好!”容景答应得很痛快。
“饿死了,吃饭!”云浅月抬脚向容景的房间走去,丝毫没有登堂入室做客人的自觉。
那花农、婢女、小童都齐齐一愣,看向容景,见他面色含笑、眸光温暖,三人对看一眼,忽然都有一种错觉:这个人不是自家世子。世子多少年没笑了?多少年少言寡语冷冷清清?如今让他们感觉到了万年冰封被融化,三人垂下头,既欢喜又心酸。
“药老,备膳吧!”容景对老头吩咐了一句,转身进了屋。
药老立即应声,连忙下去了。青裳、青泉也跟着跑了下去。
容景挑开珠帘进了房间,就见云浅月大大咧咧地霸占了他的暖玉床,腿伸得笔直在上面躺着,他微微挑眉,“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想睡觉?”
“从来没躺过这么高级的床,躺来试试。”云浅月感受着身下暖融融的感觉,懒懒说道。
“要不送给你?”容景询问道。
“送给我?”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容景。
“这床是从我七岁那年得了创伤才一直睡的,否则你以为我能熬这十多年?如今也用不到了,你要喜欢,就送了你又何妨?”容景走进来缓缓坐下,十年大病苦苦煎熬的痛苦,在他话语里云淡风轻,似乎不过是一片云烟。
云浅月伸手摸摸暖玉床,恍然记起他是因为中了催情引,用了寒毒丸来压制,自此落下寒毒的病根,身体奇寒无比,才要睡这暖玉床的。她撇了撇嘴,“我才不要,这床都是你这黑心味,我怕睡几天自己也染了黑心了。”话落,她跳下暖玉床,走到桌前坐下。
“不是有一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你以后与我要天天在一起,恐怕就算你不睡这张床,也白不了。”容景别有深意地瞟了云浅月一眼。
“不就是学识字这些天与你在一起嘛!放心!我抵得住,不让你黑心给染了。”云浅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忽然睁大眼睛,“这是极品的毛尖,没想到这里也有毛尖。”
“以后的事情可是说不准。”容景眸光有一丝别样的感觉闪过,挑眉,“毛尖?”
“难道不是?”云浅月偏头询问道。
“这是今年药老去云雾岭新发现的一种茶叶,觉得好喝,就采了回来,还没有名字。”容景缓缓道:“据说它的炮制工序十分繁琐,整株茶就只要那一片嫩芽,之后再避光遮凉,然后还要精心炼制,费了比炮制普通茶叶多五倍的工夫才能获此佳品。尤其是清晨、雨后去采摘,这茶叶才更清香好喝。药老拿回来让我赐名,我还没赐,如今你说这是毛尖,倒也是最为贴切此茶之名。”
敢情这毛尖还是她给起的名?云浅月抖了抖嘴角,半天没吱声。
容景眸光闪了闪,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茶水,心思莫定。
“云雾岭在哪里?”云浅月沉默半晌又问道。
“在百里外的云雾山。”容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
“什么样子?你可去过?”云浅月问。
“山高万丈,一年四季云雾弥漫,山中长了多种名贵药材,但是野兽也时常出没,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栽下悬崖,所以几乎长年无人迹。”容景温声解释。
云浅月点头,低头看向杯中的茶叶,外形尖长,色彩碧绿,香气馥郁,味道醇厚。而且生长在浓雾地带,这种茶叶就是毛尖无疑了。
她盯着茶叶茶水,眸光蒙上一层云雾:她之所以爱喝这茶,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也爱喝这种茶,每逢有假期赶上毛尖的产茶季节,他们就亲自去采来喝。后来一次任务中那人去了再没回来,她就一个人每次都喝两个人的量,也想将那个人的分量一起喝了。直到她来到这个世界,以为在这里彻底断了前尘旧事,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毛尖,看来有些人是要一辈子记在心里,永远也难以忘了。即便死了,灵魂只要还在,也会记起。她内心轻轻叹息一声。
容景仔细看着云浅月的神色,听着她细不可闻的叹息,秀眉微微蹙了一瞬,对她笑问道:“何人何事竟让你如此感慨?”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云浅月面上云雾褪去,又恢复以往大咧咧的样子,身子没骨头一般地趴在桌子上,不以为意地道:“能有什么人什么事儿让本小姐感慨?”
容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云浅月抿了一口茶水,细细品着,清声道:“春茶碧绿,先苦后甜。夏茶味涩,颜色发黑。白露后采的茶为秋茶。如今你这种毛尖被药老采来时候大约正赶上春末夏初,所以既有苦,也有甜,也有涩。”
“浅月小姐当真识得此茶?小老儿正是一个月前采摘的。”药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激动地道:“我这里还有好几种采来的茶叶,不知浅月小姐可都识得?”
“药老吗?不妨拿来看看!”云浅月看向窗外,对药老笑了笑。
“好嘞!”药老连忙跑了下去。
容景低着头品茶,并未反对,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浅月也不再说话,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晃荡,茶叶在杯中转着圈圈,一圈圈荡成碧幽幽的波纹,煞是好看。
不多时,药老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进了屋,将盒子放在桌上逐一打开,一脸期盼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放下茶杯,将几个盒子逐一看过,对上药老期盼的眼神,困难地摇摇头,“我都不认识,只认识这一种茶。”
药老期盼的老脸刹那间一垮到底。
容景轻笑,抬起眼皮对药老道:“你还真当她什么都懂了?若是什么都懂,哪里还用得着被逼着来学习?她之所以识得这种茶,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药老点点头,垮下的老脸立即又笑呵呵了,连忙收起那几个锦盒,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识得这一种茶也是了不起的,一般女子根本就识不得。”话落,他抱着锦盒走了。
“容景!说话不要这么粗鲁,你可是翩翩公子,你嘴里怎么能吐出‘狗屎’呢!”云浅月提醒容景。她能说识得这几种茶叶吗?能说也不说。她就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个世界的那几种茶叶。
“你还是云王府的嫡女呢!大家闺秀,不也一样粗鲁?”容景挑眉道。
“我和你怎么能一样?”云浅月话落,闻到一阵菜香味儿,顿时吸了吸鼻子,“好香,我闻到芙蓉烧鱼的味道了。”
“那你有没有闻到银子的味道?”容景慢悠悠地笑道:“昨晚云爷爷给我送来了一笔银子,说是你的伙食费。我一看数目很多,就给你做了这芙蓉烧鱼,希望够你吃个几日。云爷爷还说不够的话再去找他拿银子,我答应了。”
“你真是……”云浅月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赚钱没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