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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冉清决定对爸爸撒谎。
“爸,最近……顾思凡联系我了,他说他在外面旅行的时候认识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医生,对癌症颇有研究,要不……您去看看?”
冉清内心极度紧张,撒谎什么的他极不在行,感觉舌头都有点打哆嗦。
“嗯?他现在在哪里?癌症他也能治好?”
第一个他是问顾思凡,第二个他是问医生。
“没,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没说,他给了我医生的地址,叫我们自己去。”
兴许是撒谎次数多了,渐渐的冉清也就能淡定的撒谎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信手拈来,对!
“哦,远吗?”
冉云国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妈妈听见父子俩的谈话也凑了过来,问道:“哪个医生?真的能治好?要是可以的话就去试试嘛!”
“妈,医生是名不见经传的,不管能不能治好我们都要去试试,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癌症一旦开始化疗就意味着生命开始倒计时了,化疗的药物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把正常的细胞杀死了,爸爸以后会越来越虚弱,总之就是等死了,与其等死还不如去试试,万一好了呢。
冉云国笑容淡淡道:“那我们就去试试吧,什么时候去啊?”
冉清觉得爸爸很奇怪,对什么都淡淡的,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好歹爸爸答应了,也许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所以才答应的这么干脆吧。
去见医生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没有跋山涉水什么的,不似扬子铭所说的深山老林,只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那里人迹罕至,说不上深山,但也是座山,面积不大,海拔不高,那个医生就是在这座山里,自己盖的小木屋,用个小篱笆围起来,有种唐僧跟徒弟们取经时遇到的偏僻人家的既视感。
木屋面前种的全是药,冉清一个都不认识的,医生是个看起来六十多的老头,微驼着背,但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头发黑白相间,看到冉清和冉云国站在门外只是说了句“来了?进来吧”后,转身进屋了。
冉清见状便伸手拉开木栅栏,让爸爸先进去,关上木栅栏后随即跟上,走进木屋里后,看到老头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把药草放进药槽里碾碎,谁也没说话,一直等到老头把药处理完。
老头起身去屋外洗了手,擦干手把毛巾挂起来后才道:“坐,我姓王,是肺癌?”
冉清点点头,把出门前准备的所有检查结果都递给了老头,说:“都在这里,您看看。”
老头摆了摆手道:“不用看,我不会那个,来,把你的手给我,诶,去里面,瞧我这记性。”
老头刚伸出手想抓冉云国的手腕又猛的收回,冉清苦笑不得,这老头怎么貌似有点不靠谱呢,跟着老头的脚步,冉清和爸爸左右打量这个小小的木屋,靠窗的一侧有个木桌,上面放着一些问诊的用具,还有笔墨纸砚,老人脚步轻快的走到一张木椅面前坐下,一抬手示意冉云国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冉云国点点头坐了过去并把手放在一块折叠的白布上,老人把手搭在冉云国的手腕处,闭眼把脉。
冉清就打量着老头身后的那一面墙,全是小抽屉,上面每个抽屉上都有贴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的繁体字,老头书法不错,冉清心道,屋子里简陋干净,但是能看出主人很用心的摆设,略有身处古代的感觉,人在里面就会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把脉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老头才睁开双眼问道:“你的身体很糟糕,你做过化疗了?”
冉清一愣,不明白老头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还是冉云国答道:“是,就前几天,怎么?”
“你们来之前并没有告诉我你做过化疗了,不然我就不会要你们来了,化疗之前来就好了,现在我没办法治了,回吧!”
老头摆了摆手,叫冉清他们走,这下冉清就傻眼了,能不能治跟化疗有什么关系?
“不是,老先生,这您就把了脉,这些东西都没看呢,好歹您问问我爸爸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在决定啊!”
冉清急了,他不想白跑一趟呀,来之前明明满怀希望的,现在直接被浇了一盆冷水,这叫他情何以堪,枉费他撇下自尊去求扬子铭,费尽心思撒谎骗爸爸妈妈,结果却是不能治!
“我治不了了,他的身体被化疗的药物破坏,我开的药药性很猛,你爸爸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药性,会喝死他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老头耐着性子解释道。
听完老头的话,冉清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冉云国却满不在乎的对冉清说道:“清啊,命该如此,走吧,你的心爸爸知道,撒了个这么大的谎骗我来,现在你也死心了吧?”
冉清瞪大了双眼看向爸爸,正准备说话,爸爸却摆摆手,转身跟老头道了声谢,拿出一个红包给他,老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过去,当着冉云国父子的面打开看了下后,满意的笑了笑。
“把你之前喝的中药单子给我看看,我给你配副方子,以后病发可缓解痛苦,免得你受不了那折磨想自杀。”
老头的话有点残忍,难听,但是冉清知道他没有说错,这是事实,不间断的咳嗽,浓痰卡在喉咙吐不出来,胸痛,就算偶尔能睡着也会被喉咙里的异物感弄醒,前世听爸爸说睡着睡着喉咙就很痒,然后就得做起来咳……
拿着老头给开的中药,俩父子一个平静,一个绝望的离开了,一路上爸爸总是和冉清聊着天,因为老头就住在隔壁市,所以冉清选择自己开车来的,爸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问着冉清自己前世的事情。
“你去扛过箱子?很累吧?想不到我们家的混小子还能去做那种事情,真是稀罕事儿!哈哈哈……”
“可惜你前世也没给我找个儿媳妇,我怕是看不到我的小孙子了……”
“……”
冉清耐心的回应着,但是当爸爸问道……
“我……前世死的很凄惨?”
爸爸还是害怕的,一直以来他都那么开朗,尤其是在知道自己两世都摆脱不了肺癌的时候,他才是那个最绝望的人把。
“爸爸,我……会尽力让你没那么痛苦的,原谅儿子的无能……”
说着,冉清就停下车,匍匐在方向盘上呜咽着哭了起来,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带爸爸来这里,如果……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如果!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你这么早就哭丧?听着,我迟早要死的,病死也好,老死也好,爸爸没关系,但是你要记得永远不要迷失自己,为了骗我来这里你是煞费苦心吧?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我的病,你和你妈妈都委屈了,等我死了你们好好过……让我安静的走,不要叫人来吊唁我,我不喜欢热闹……”
“爸!别说了,都怪我,是我犹豫不决,那老先生都说了要是没有化疗就能治了,可是我却犹豫了这么久,害您现在只能……”
“不,治不好的,癌症啊,你傻了才信了那扬子铭的话,非要来这里找不自在,你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啊,在眼前!”
冉云国轻松的语调,像极了前世要离世的那个时候,他总是安慰冉清,明明生病的人是他自己,却还去安慰别人。 “爸,您怎么知道我骗您了?我觉得我撒的谎挺成功的啊!”
冉清好奇的问道。
“你是我亲儿子,我还不知道你啊!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还背着我打电话,你下次打电话能不能找个隔音的地方,躲在厕所?真是服了你的智商!”
冉云国一脸嫌弃,越说越嫌弃,只差说出“我怎么会生出个这么蠢的儿子来”这样的话。
冉清郁闷不已, 自己从不撒谎,没想到这么失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情绪稳定了些,重新发动车子,妈妈还在家等着他们呢。
秋,收获的季节,走到哪都是黄黄的一片,那是枯萎的树叶,那是可以收获的稻田,那是路边的野菊花,那是夕阳近黄昏,也是爸爸病发的时候,冉清大把的钱砸进去,找了很多缓解癌症痛苦的药,所以爸爸并没有前世那么痛苦,让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不至于生不如死……
但是就算是这样,爸爸在最后的时光还是瘫在床上,不能言语,张着嘴,眼珠也不能转动,冉清只能无助的看着妈妈泪目的帮爸爸梳洗,坐在床边跟爸爸说话……
爸爸心爱的电动车停在葡萄架下,上面落了些枯黄的葡萄叶子,院子里的象棋盘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冉清和爸爸下的最后的残局,没人去动它,冉清仿佛能看到自己和爸爸在下象棋的样子,妈妈在旁边说他耍赖,自己无奈的让步,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也是他最想永远拥有的。
爸爸在最后的时光并没有嘱咐什么,冉清知道爸爸该说的都说了,他也铭记于心了,这一次爸爸走的很平静, 不平静的只有还活在世上的人……
山庄暂停营业,到处都是素白一片,不算场面隆重,冉清遵从爸爸的遗愿,简洁行事,不许铺张浪费,只是……
虽然爸爸说了不要太热闹,但是小舅他们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请了乐队在家里吹吹打打,气得冉清差点打人,最后还是外公拉住他,并解释这是小舅妈的意思,跟小舅没关系,小舅也是才赶回来,冉清知道小舅妈什么德行,就压下火气,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来的人大多都是爸爸生前的好友和冉清的客户以及他的小伙伴们,爸爸的兄弟姐妹大概中午能到,亲情淡漠,爸爸不能言语的时候冉清就通知过他们了,但是都说有事要忙,直到爸爸去世,他们才说会尽快赶过来,爸爸去世妈妈哭得不能自已,冉清已经把她扶到房间的床上去休息了。
中午的时候,顾思凡来了,看到顾思凡的那一刻冉清崩溃了,顾思凡似乎知道冉清会情绪失控,快速的走到冉清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肩,冉清埋在顾思凡的肩膀失声痛哭。
顾思凡说:“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的,对不起,我来晚了,原谅我的无奈,好吗?”
冉清也不说话,就是哭,就让他脆弱一回吧,前世他一人苦撑几年,一肚子的苦没地方倾诉,这一世爸爸的结局还是这样,就让他大哭一次吧。
良久,冉清才缓过来,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家里有乐队,他说的话顾思凡也听不清楚,于是就约定事情过了以后再说。
顾思凡去看冉妈妈了,但是却被冉妈妈赶了出去,没有说明原因,顾思凡只好和冉清打了招呼就去帮忙了,冉清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顾思凡在冉清失踪的那几年长期待在山庄,所以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认识他的,顾思凡做事也就更加方便了。
饭点的时间扬子铭来了,满脸歉意,在冉清带着爸爸见过他讲的那位神医后冉清就联系不上他了,而扬子铭这次前来除了吊唁冉云国再就是解释为什么联系不上他的原因,可惜,冉清都不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