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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津霖注视着如此悲壮的大义灭亲一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孟三爷可真是下了狠手,虽然做样子,但样子做得不仅逼真还够狠,看来他心里也有气,气他最看好的接班人鲁莽冲动,恨铁不成钢。
孟三爷年轻时候也是响当当的文武全才,身手矫健功夫了得,这么用力抽打对方哪能受得住,史清明两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唇角渗出血迹,鼻子也溢了几滴,他贴着墙根直不起身,白着一张脸吸气,腹部那一脚挨得着实不轻。
混圈子的男人都讲究道义和气概,总想人前显贵,非常介意栽面儿,老百姓没钱没势还要活出一口气,何况他们这样的男人,把颜面权势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宁可死在龙椅上,也不愿活在铁蹄下。
被当众施下马威,史清明当然挂不住脸,私底下打也就罢了,穆津霖坐在这里,将这样难堪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改日没脸再争个高低。
史清明握拳用手背蹭了蹭血迹,梗着脖子不示弱,“干爹,您这么骂我,我一点也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
史清明别开头,“我不知道哪里错了,我就不服。”
孟三爷气笑,“擅自做主招惹磐虎堂,让穆老板亲自跑来算账堵得我哑口无言,你来之前我还信誓旦旦保证,我的干儿绝不会这样鲁莽愚蠢,犯不着为了一批货积下仇敌,这不是蠢蛋才做的事。我还以为穆老板来找茬,想要分我华西一杯羹,清明,你打了穆老板的脸一下,又打了干爹我的脸两下,你可真是翅膀硬了,长了本事!”
史清明松了松领带,还觉得脖颈勒得不舒服,他干脆直接扯下来,反手扔在地上,“干爹近几个月没有接触会里的事务,不知道磐虎堂如何欺人太甚,我们和缅甸泰国合作了三年,他们进口的罂粟海花蒲节一向是给我们,我们再倒手下家辅助国内一些原料制作出迷幻药物与粉,注入新型烟卷或者鼻丸内,八成作为国外等地出口,剩下一成在黑市与娱乐场所大肆兜售,其中的利润不可想象。下至初中生,上至中老年,对这样东西的需求都不少,何况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连一些黑诊所都用这个作为麻药,您根本不知道磐虎堂插手后我们损失多么惨重,他将缅甸与泰国的进口方截了过去,还割走了我们两个下家,我们总共有三方接手的合作者,割了两方,损失大笔钱财不说,剩下一方伸手找我要货,我拿不出,几乎闹得动手,失财源还结仇恨,磐虎堂分明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错?干爹根本不了解其中原委,上来就指责怒骂,让外人看笑话!”
孟三爷气得脑袋要炸掉,这小子平时很聪明的,眼力见儿也有,怎么今天吃错了药,完全瞎了呢,有什么委屈曲折大可等私下抱怨,再商量对策,这样和盘托出,他也不能怎样,毕竟这件事兴龙会有错在先,否则穆津霖也不会这么足的气势登门讨说法。
他朝史清明使了眼色,让他见好就收,挨自己两下并不丢脸,出了这扇门谁也不知道屋里发生过什么,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当家,纵享四面朝贺八方敬仰,没有什么栽不栽跟头的说法,可史清明根本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他抱着那可笑的脸皮,却不知道等待他的远不是失去一点面子的代价。
“清明,这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儿戏,不信花言巧语,不认软弱无能,只认真刀真枪,辅助以精明人的旁门左道,这话是我教你的不假。可我还说过,混圈子和在社会生存不一样,社会不曾给予你性命危机,也无法给予你一朝登天的庞大机遇,你必须慢慢爬,一步一个脚印,而这一行,像穆老板一夜成名的不计其数,可你看,现在除了兴龙会和磐虎堂,还有谁能把名字甩出去炸起一道惊雷,全都销声匿迹了。靠运气在这行只能死,凭借本事和手段吃饭才是真章。有多大的胃口塞多少食物,没多大胃口,再好的山珍海味摆在你面前,你只能拱手让人,让胃口更大筷子更长的人享用。”
“干爹骂我没本事?”
孟三爷蹙眉,“你的本事和穆老板的本事比,夹杂了多少依托我的捷径和运气?你不要以为现在成为了大当家,就可以为非作歹不听劝告,这行远比你想象的险恶,前面是如狼似虎的同僚,后面是枪眼对准你的警察,随时等待摄取你性命,干爹混了一辈子,能平安富庶到现在,我比你看得透,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史清明根本不甘心认下骂他无能和眼拙的指责与唾骂,他认为自己的雄心壮志没有错,他更认为兴龙会有资本打压磐虎堂,即便无法立即吞噬掉,假以时日一定能将其狠狠踩在脚下,成为一个奴隶与臣子。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白堂主苦口婆心让他收手,还说这不是简单的收手,而是保命,干爹也这样说,他们似乎都很畏惧,完全不匹配自己高不可攀的身份,命有那么容易就被人夺走吗?
他并没有见到老铺和老城里两方斗殴时死伤无数的惨重,也没有见到两道对峙时,被特警枪洞围剿的惨烈,更没有见过在追捕下齐齐跳海的悲壮和仓皇,这是一条独木桥,甚至说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
站在桥头的有千军万马,可能平安从桥头走到桥尾上岸的人却只能几个。
史清明此时站在桥的正中间,身后没有人推他,前面只有穆津霖挡他,而岸上的锦绣繁华就在眼前,他以为伸手就可以把阻碍变为牺牲物,从而踩上去,他身后听号令的生死弟兄犹如百万雄师,可磐虎堂斗起来有什么可怕?
史清明缓和了腹部与脸颊的疼痛,将头抬起来,注视着孟三爷,语重心长说,“干爹老了,为人处事优柔寡断,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敢杀敢拼,更无法带领会里的兄弟往更高处的领域夺占,儿子代替您完成大业绝没有错。难道屈居在磐虎堂之下,看着穆津霖作威作福,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那天,您才肯支持我的决定和野心吗?那恐怕才是真的为时已晚。”
孟三爷捂了捂心脏,他缓了很久才将胸口那股血气压下去,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空气戳点史清明的脸,“不听话的孽子!兴龙会照着你这样做,不但闯不到你想要的位置,还会被你活活拖累葬送!”
“这世道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当初干爹能做这么强大,不都是靠着一腔热忱和胆量吗?我从您手里接管兴龙会就发过誓,我绝不怯弱于任何与兴龙会为敌的人,不管他怎样厉害,大不了你死我活。”
孟三爷气得脸色乌青,果然是那句话,庸才读万卷书也成不了鬼才。混这行能混出头的人才可遇不可求,并非所有人都有本事魄力撑起一个庞大的组织,很多是披着靓丽外表的酒囊饭袋,如果聪明不能发挥到最有用的地方,只能比愚蠢多喘口气而已。
董钦钦走过来搀扶住孟三爷坐回沙发,她朝史清明眨眼,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不要气着干爹。
董钦钦不在乎什么生死存亡,和她没关系,对于女人而言,也太遥远,商女不知亡国恨,天下都衰败了,有达官显贵,就有她吃香喝辣。
可她还是希望兴龙会能够长久点,才有她在孟三爷身边狮子大开口从不回绝的好处。华西再有钱,没兴龙会托着,闹事的照样多,现在风平浪静多好啊,她什么都能得到。
唱首歌脱件衣服,就是源源不断的钞票。
孟三爷坐在沙发上,他指了指酒杯,董钦钦立刻斟满,他端起来侧身朝向穆津霖,穆津霖察觉到,非但没有动,反而不着痕迹偏了偏,更背对他。
孟三爷喊了声穆老板。穆津霖这才慢悠悠转过去,垂眸盯着他手上一杯酒,他笑着说,“三爷喝,我就不奉陪了。”
孟三爷点头,他喝掉那杯酒,董钦钦立刻又斟了第二杯。
“这第一杯酒,我敬穆老板的大智慧,我干儿未经允许擅自对磐虎堂下手,你没有以牙还牙,而是先来支会我,让我教训他,把两个会的战役转化为我家族内务,救了一众兄弟生死,也免去一场惊天战役,让上面虎视眈眈的人坐收渔利。”
穆津霖笑而不语,孟三爷仰脖灌入第二杯酒,董钦钦还要斟,被他撤腕避开,“这一杯,我敬穆老板肝胆仁义,知守礼节,进门到现在给足我颜面,是成大事的君子,都说人生在世不打不相识,我和穆老板也算彻底交识了。”
穆津霖盯着再次空了的杯子,“三爷酒喝得干脆,话也干脆。”
孟三爷说,“这次是我疏忽,没有管好手下人,险些酿成大祸,我厚着脸皮请穆老板放我干儿一马,他的过失与猖狂,我会私下教训他,这样的事在我能辖制的范围内,绝不再让穆老板为难。至于那批货不出两日物归原主,兴龙会出船和人力,为您妥善送到下家,耽搁的损失,我也照价赔偿。”
穆津霖得到孟三爷这样的承诺,他自然不好再僵持下去,得理不饶人,换做其他对手,他并不需要忌惮什么,大肆吵闹逼迫也不碍事,圈子就是论资排辈,就是比拼本事地位,弱小屈服妥协于强者,可他与孟三爷一时片刻还真论不清楚,他毕竟出道晚,这一丝薄面还是要让。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孟三爷随即撂下酒杯跟着起身,巴哥打开门先出去,几名保镖见屋内的形势平息下来,也纷纷不再那么警惕,站在墙根各自移开视线,注视着赌厅露出的一脚喧闹。
“三爷,我给您面子。”
孟三爷抱拳拱手,“我欠下穆老板一个人情,您放过我干儿,这是为我身后事务留根了。”
“三爷言重,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以后磐虎堂与兴龙会碰面的机会还多,我只希望这样的事不再发生第二次。史当家凭本事抢,我脑袋磕出血也不能怎样,可如果用下三滥的方式,也给三爷丢人,我只好再来支会一声,为三爷留脸。如果三爷想要图清静,那假以时日与史当家的碰会,我只能用磐虎堂解决异己的方式来平息这场风波,三爷教训不管事,我替三爷出手。”
最后一句话说得太压人,说是给面子,其实也没给,孟三爷没理会,抿唇深深吐出一口气,朝门口伸出手,“穆老板请。”
穆津霖微微一笑,转身带着巴哥走出包房。
史清明懊恼得捧住头,“干爹,这到底为什么!穆津霖不过是和我平辈的人,在您面前不卑躬屈膝也就算了,您这样长他的威风,灭自己人的气势,你还要不要做滨城最大的龙头?您甘心这个位置坐了半辈子,到老却给别人吗?”
“愣头青。”
孟三爷骂了他一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真累,到老都不得清静,一群废物。
“那么多等着你吃的虾米,你啃谁不好,偏去咬穆津霖这头鲨。”
“他有那么厉害吗?比干爹还厉害吗?”
穆津霖比年轻时候的孟三爷要收敛不少,世道变了,这行没那么好做,以后会越来越难,可在这样的局势下,穆津霖也闯了出来,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也生在这样的世道,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孟三爷的答案显然是很玄。
穆津霖虽然低调,可交际手腕却不简单,他极少应酬,人脉都在场面上围住了,孟三爷知道穆津霖一步步怎么爬上来,当初东南亚一起特大围剿爆破,只有他一个人走了出来,连几名深入前线做足了安保措施的特警都没能回来,全部葬身滚滚浓烟,不烧死也窒息。
孟三爷很好奇,这个疑问困扰了他多年,在那样烈火凶猛四面枪声的地狱,他到底怎么平安无事出来的。
孟三爷想不通,分明百分百必死无疑如何逃出生天,天大的本事在死神面前也该不堪一击。
史清明说滨城龙头,他恐怕已经要交让出来,握不住多久了。
穆津霖带着巴哥穿过赌厅,在正要出门时,忽然听到角落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喊,他本能停下脚步看过去,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家庭主妇正撕扯着坐在牌桌上的男人手臂,面容崩溃哭喊着要女儿,男人不理会,盯着手上的三张牌,有些懊恼摔在坑里,“真他妈臭手,一晚上光输,前儿我还赢了几把,运气这么快就没了!”
女人厮打他,见他无动于衷,索性一把撤翻了桌布,牌和筹码像雪片一样簌簌飞落,飘得哪里都是,男人气得反手一巴掌,将女人推倒在地,一桌子的赌徒被打扰也都非常不耐烦,骂骂咧咧让男人去解决家务事再回来玩儿,不要扫别人兴致。
男人被大家围击,也不敢怎样,踢了匍匐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女人一脚,“败家娘们,都是你晦气的!哭哭哭,老子玩牌等运气,你他妈在旁边哭丧!看我输钱你高兴是不是?”
女人顾不得被踹一脚多疼,她哭喊着趴在男人脚下,死死扯住他裤腿,“把我女儿还回来!你这个混蛋,那是你亲闺女啊!你赌得没了人性,丧了天良,你怎么不让高利贷的人打死!”
男人怒了,再次抬脚要踢下,“妈的,你敢咒老子?”
然而他脚还没有落下,一枚纽扣忽然从远处的半空射来,不偏不倚重重砸在他脚踝,旁边几名正要上前解决的保镖一愣,这枚纽扣从远处射来,而且是以斜向下的姿态,力道不但没有削弱,更穿过了层层人海不曾误伤,可见使出纽扣的人腕力极强,而且动作精准,不是一般打打闹闹。
男人捂着脚踝哀嚎,正敲击在坚硬的骨头上,保镖等纽扣停顿在地上,才看清那是一枚金色的钻石纽扣,轻飘飘的弹落了好几下才止住在桌角。
毫无重量的纽扣飞射这么远还险些把骨头敲碎,保镖一阵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更不再上前。
人海之中很多桌的赌徒都停下,纷纷找是谁,在最正中的位置,穆津霖点了一根烟,他把宽大的衣领竖起,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浓眉和深邃的眼。
烟卷夹在指尖没有抽,只是任由它燃着,将空气内蓄满烟气,用来解瘾头。
所有人都看出只有他与众不同,将目光齐刷刷投视过去,穆津霖眸光下视,巴哥挡住他一半身体,指了指脚骨几乎碎掉的男人,“我们大哥有话问你,老实回答,不然再出手不是废你脚了,废你的脑袋。”
男人吓得一激灵,缩头缩脑坐在地上。赌徒和瘾君子,是这世上最无能软弱的两类男人,比吃软饭还要无耻与恶心,十有九个无可救药,在这条路上堕落得越来越深。
顽固不化的连基本人性都沦丧,没有家人子女,更没有良心尊严,只知道满足自己的贪欲和龌龊,任何能够换钱来支撑自己的都可以变卖与转让,妻女姊妹,在眼中并不是人,而是物件,是红彤彤的钞票。
穆津霖这辈子最厌弃这样的人,只知道吃喝嫖赌,虚度光阴。在毒品方面他做生意也绝不摄入国内的场所,只是下家领货洒一部分到黑市,他没有办法全盘控制,从他手里没有流入过哪怕一毫克,他不是博爱的菩萨,他能做到的只是不殃及国人,至于恶果流向其他国家,他赚钱就行了。
可孟三爷与圈子里其他毒亨赌亨却没有这份良心,谁的钱都赚,华西里自己散毒,也招揽平民赌博,穆津霖的隆中只朝外宾与名流开设,不接纳普通百姓,更不接受任何高利贷的合作,但他仍旧在大街小巷看到太多因为赌与毒而家破人亡四分五裂的凄惨。
他曾经刚入这行,心还没硬到发冷,在老城厢多管闲事救过不少姑娘,也救过一些到赌场门口喝药自杀的赌徒家属,其中不乏年迈沧桑的老人,在无助而绝望的嚎哭依然唤醒不了自己儿女,便用这样惨烈决绝的方式解脱自己,逃离这麻木不仁丑态百出的人间。
穆津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就不管了。
善恶美丑都是自己的选择,生死有命。他何必插手别人的命呢。
他今天只想给程欢和文珀积点德,他有了妻儿,他想要做点善事,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件善事。
他咳嗽了声,巴哥立刻把耳朵凑上去,穆津霖隔着衣领的薄唇缓慢蠕动,巴哥一边听一边点头示意明白,等穆津霖说完后,巴哥走到跟前将女人扶起来,女人哭到没了力气站稳,整个身体都依靠着巴哥才不至于再次瘫倒,她看出这是能救自己女儿的好人,她死死抓住八哥的手腕,“我女儿刚被去家里要账的高利贷带走,安排到红区的一家发廊做工,那边许多都是这样被卖去还账的女孩,用不了多久就被折磨得不像人样,求大哥行行好,将她带回来,我们母女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红区是老朱的管辖,非常杂乱,上面管不了,也管不过来,哪个城市没这种底层拉皮条的,有的是有身份的公仆还跑去嫖呢。
他拿不准好不好办,只好看向穆津霖,后者点了下头,巴哥安慰那名妇女说没有问题,女人感激跪倒不住磕头,磕得额头渗出血迹来还不肯停下,巴哥问了她女儿大致情况,让她先回家,明天一定给她保回去。
女人没有理会她丈夫,大约也是心寒了,什么伤都能留,什么疤都能抹,唯独虎毒食子是这世上最难痊愈和释怀的悲剧,让人一寒到底。
穆津霖先从华西出来,拉开车门坐进后厢,巴哥几分钟后才跟出来,他问穆津霖是不是先去红区。
穆津霖探出头,此时街上行人有些稀疏,已经夜深,红区倒是正热闹,但那伙人未必来得及把那姑娘送去,估计要等明天才能办,他让巴哥开车回码头,巴哥说了声得嘞,他发动引擎,透过后视镜嬉皮笑脸看穆津霖,“霖哥今天在包房被孟三爷那娘们儿也撩得燥热了吧。”
穆津霖没吭声。
巴哥一只手掌控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裤子,“我直了俩钟头。”
穆津霖笑了声,巴哥说,“你没站她后面,那屁股撅得,这要是送给我,我转天就死都值!”
穆津霖手肘撑在车窗,掌心扣住下巴,“你没死的机会。”
巴哥啧了声,真扫兴,一点不懂风月,这几年投怀送抱和别人送穆津霖的女人多到数不清,巴哥曾经一度以为他莫不是不行吧,他还偷摸惋惜过,这么强的汉子,竟然有这么大的瑕疵。
现在他才知道,穆津霖不好天底下男人那一口,他就稀罕清瘦干瘪的,一只手够摸她四个球的女人,比如码头上那个。
挨着海港的码头,夜晚是波澜壮阔的,听着潮起潮落的声音,永远不会觉得寂寞。
穆津霖进屋时,我正躺在床上看杂志,他见我没有睡,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告诉我很晚了。
我合上杂志趴在床上托腮看他,“等你回来。”
他脱掉衣服朝我走来,“有人等待的感受很好。”
他侧身躺在我旁边,左手垫在枕头上,“今天有人勾引我。”
他这句话说得委屈,我没忍住笑,“谁勾引你,成功了吗?”
他嗯了声,“险些成功,真是一个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不过还好我坐怀不乱,没有酿成无法回来见你的大错。”
我哟哟了两声,手指捏住他高挺的鼻梁,“这么厉害。”
他闷笑出来,“你在逗小孩吗。”
我把枕头垫在身后,半倚着问他是谁。
他想了下,“大约是情场老手,专门指着男人生活。”
“漂亮吗。”
他说很美。
我又指了指自己,“和我比呢。”
他愣了一秒,很好笑,“你以为自己很美。”
我说是呀。
他摇头,“人活在世,拥有程小姐这样的自信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揪着他耳朵朝里头呸了一口,甚至能看到粘在耳蜗上的唾沫星子,“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说,“我脸皮过分薄,所以喜欢脸皮厚的女人。”
我笑倒在床上,“也就只有穆先生自己觉得自己脸皮薄。还记得我们最开始那几次见面,我在想天底下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然行走在街上没有被打死,幸好你有钱有势,如果你只是寻常百姓,很难平安无事活到现在,因为你嘴巴和手都太遭欠。”
我抱着枕头抓上面的绒毛,他在我旁边悄无声息,“你说世上的缘分是不是很奇妙,有时候想不到的两个人,想不到的两条路,就交集到了一起。津霖,现在我很满足,也很快乐,谢谢你给予我救赎。”
我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偏头看却发现他已经入眠,睡得很香甜,也很沉。
他眉眼有疲惫,可面容很祥和,没有任何谨慎与警惕,安静放松得犹如一个孩子。
我轻轻给他盖上被子,俯下身在他脸颊吻了吻,薄唇长久停留在上面,触碰到他的这一刻让我觉得有些难过,是莫名的难过,我在想这样好的男人是否被我耽误了糟蹋了,他该有更美好的家庭,更优雅清白的妻子,他却选择了我,我该怎样报答他,才能不辜负。